第8章 雙眸 你通過它在看誰?
卿卿那一腳并沒用多少靈力,鞭子也只是用了障眼法看起來是十成十的打上了,實際上只用了三分力道,讓他昏迷就夠了。
不然驚雷打在現在的顧徵身上,他是要沒命的。
見到卿卿如此态度,夏石同陳達威也沒辦法再講別的話來給她添堵了,更何況人家已經處置過了顧徵,他們想看到的也看到了。
卿卿要去天界了,臨去之前天帝只是淡淡的來了封信問魔尊是否安好,直到信的最後才提起了兩句顧徵。卿卿把信扔在一旁,內心有些不是滋味。
同樣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對待他們的态度缺如此分明,卿卿有個大膽而不負責任的猜想,或許在天帝眼裏,顧徵死去的價值更大一些。
畢竟他死了的話,還能給天界一個合理的出兵借口。
系統撲棱着小翅膀在卿卿面前飛來飛去,它開口道:“宿主大人,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卿卿托着腮,趴在桌子上:“什麽時候添個新丫鬟,還有任務的完成标準是不是只要顧徵放棄滅世,讓他喜歡上我就行了?”
“是的。”系統說這話的時候飛到了卿卿身後,它若是有表情,卿卿一定能看到它閃爍其詞的模樣。
小姑娘用手指輕輕敲打了一下桌面:“我們兩個人目前這種情況進展起來我估計不會太順利,還得徐徐圖之,不過,說句心裏話,我覺得我目前還是得先把想搞我那兩個人找出來,不找出來的話總覺得很難安心。”
卿卿說的是心裏話,經過長時間的作戰分析,她幾乎可以很确定,有人安插了細作在自己身邊,那天早上偷聽自己談話的就是那群敵對者的人。
可是,要怎麽找出來是誰呢?卿卿咬了咬唇決定先把這件事放一放再說,先去想別的事,比如啓程前往天界這件事情。
——
顧徵這幾日一直在偏殿靜養。
只是說是偏殿,但同冷宮相比差不了多少,他現在饑寒交迫像個凡人,身上裂開的傷還隐隐約約在滴血,盡管不太嚴重,也讓他精疲力盡。
魔界裏魔氣充裕,對他這種神仙來說其實一點都不友好,魔氣順着傷口流動到他的四肢百骸,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這樣的情況下,總是容易讓人沉沉欲睡,所以他一連睡了幾天才醒過來,醒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爬滿了蜘蛛網的屋子,屋子裏還帶着一股子莫可言說的潮濕腐爛的氣息,像生命衰敗的味道,仿佛能夠将一切吞噬殆盡。
他忽然又想起少女那雙明亮的雙眼來,那雙眼睛同白曦若的一般無二,面對那雙眼睛他總是會失去自我。
顧徵眸色暗了暗,他想,自己之所以會對沈绾盈感興趣或許都是因為她那雙眼睛太像曦若了。
從幼年時期,他就開始常常做夢,夢裏面總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少女,但憑借他的想象,能夠想象出來那個少女應該極其漂亮。
耀眼,明媚,絢爛,夢裏面的他總是對這個少女懷有最盛大而又熱烈的情感,醒來之後這種感覺仍然在心間經久不散。
少年醒過來,對糟糕的環境似乎習以為常,在天宮裏這樣的日子他也是經常過的,并沒有什麽稀奇,只是換了個地方過一樣的生活。
卿卿沒再來找過他。
同樣的,這幾日夏石同陳達威幾個人也沒再找他的麻煩。
但他們給他傳了信過來,大意是見到了沈绾盈這樣過分的對待他,所以問他有沒有想法和他們聯手謀劃如何搞死沈绾盈。
收到這封信拆開的時候,顧徵極其冷淡的把信讀完又念了個火決把信毀掉,他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是該恨沈绾盈的折辱的,但是收到聯盟的請求,有了反攻回去的機會,顧徵卻覺得自己并沒有那麽開心。
那道鞭子看起來重,實際上沒傷到根骨,他這幾日甚至隐隐約約的覺得身體輕便了一些。
似乎有精純的靈力湧入過他的身體。
但不可能是沈绾盈,他想,畢竟她那麽恨自己不是哥哥,恨他恨得要死,為什麽會對自己這麽好?
少年斂了斂微深的眸色,又看到手中的靈玉泛起白色的光暈。
“天帝設宴,請速回。”
他剛剛看到這句話,還未來得及回複,聽到門口隐隐約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少年輕輕吹了吹方才那頁紙張剩餘的灰燼,又用懷裏的絲帕擦了擦手,他慢條斯理的走至門前。
門口是個和他差不多大年紀的小魔,見他來了,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而後又道:“看什麽看,你不過也是個階下囚而已,跟我擺什麽臉色?”
他語氣橫沖直撞,未帶半分尊重,顧徵沒說什麽,低首道:“并沒這個意思,只是看您辛苦了,出來慰問一下。”
少年說話說得極其低聲下氣而又有禮貌,滿足了這個小魔的勝負欲,他用可憐的眼神看了顧徵一眼道:“你這樣才有眼力見,巴結小爺有好處知道嗎?”
顧徵連忙點頭稱是,而後趁其不備手心燃起了一團火焰,在那個小魔得意的瞬間直直地拍打了上去,符咒粘在身上的片刻,火焰瘋狂地席卷到了他的全身,而後少年冷着眼,神色未變半分,看着他被火焰吞噬殆盡。
他精通符箓之術,就算在沒有靈力波動的情況下處理這麽個雜碎也足夠用了,少年心裏輕輕嘆息,只是可惜為了個不值得的人浪費了一張符咒。
活着的魔被這團火烤的噼裏啪啦,能聞到焦炭和肉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他的尖叫聲被禁言咒堵了回去,只能見到掙紮着的嘶吼到變形的面龐被火焰吞噬。
顧徵神色淡淡,他重新把手擦了一遍,繼而将門鎖默默地挂了上去。
這火燒得很徹底,地上連灰燼都沒留下。
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
天帝設宴這日,卿卿還是把顧徵帶去了。
她今日有了非常好的理由能把他留在自己的座駕上,因為畢竟是要帶着顧徵回家,總不能讓他看起來太遭罪,否則丢的是魔界的臉,謝雲眠一想很有道理,便由着她來了。
顧徵這幾日看上去氣色很不好,他臉上的血色都失了很多。
卿卿的流雲逐月車是六界內一等一的座駕,車裏舒服極了,飛行速度又極快,很容易把其他随行人落在後面。
少年蜷縮在角落裏,半晌都未吭聲,他柔順的黑發和像小鹿一般的眼睛總能讓人想起初生的嬰兒。
顧徵其實有些奇怪,他雖然接到了來自眼線的密信讓他回到天界,但沒想到沈绾盈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同意帶他回來。
他以為沈绾盈會把他軟禁在這裏,不讓自己回天界,可是事實卻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不得不說,沈绾盈其實長得很美,她的美同白曦若的美截然不同,如果說白曦若是小家碧玉的美,那麽面前的少女則是傾國傾城色,她美得驚心動魄,就連微微閉上眼睛垂下長長的睫毛都讓人渴望去親吻她的雙眸。
少年将自己本來僞裝的極好,只是看到少女在他面前如此不設防的模樣,他的眸色忽然變了變。
顧徵想,面前的這個少女如此高傲且又厭惡自己,那麽倘若自己真的在她不注意的時候親吻了她的雙眸,她會不會把自己捅死,再自挖雙目?
畢竟是她自己親口說過,他碰過的東西,她嫌髒。
她那雙眼睛同曦若的那麽像,留着做個紀念也好,這個世界上除了曦若,誰也不可以擁有第二雙這樣的眼睛。
但腦海裏的想法在現在還不能付諸實踐,他既然和天帝做了賭約說可以收複魔界,必然要從沈绾盈那裏下手,現在的魔界,他殺了面前的這個人正中那幫人的下懷。
等到物盡其用之後,他才可以徹底的毀滅她。
卿卿其實沒有睡着,她想看看顧徵到底會不會趁她不備對她做些什麽,比如植入毒蠱給她呀,或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啊。
但是,卿卿很失望,因為她預想之中的事情全部都沒有發生。
果然是她寫的黑蓮花好兒子,很能忍,卿卿這樣想着。
感覺到面前一直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在凝視她,等不了多久卿卿終于擡起了頭,一擡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少年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
他們兩個人的對視僅僅只有那麽一瞬間,繼而很快的便錯落開來。
卿卿覺得他剛剛的目光有些冷,直直地盯着她的眸子好像要通過她的眸子見到一些別的什麽東西,小姑娘不自覺的後退了一下。
顧徵陰恻恻的開了口,聲音不複以往的如同編鐘一樣低沉而又悅耳,帶了幾分喑啞:“其實有時候奴很好奇一件事,殿下為什麽會偶爾流露出這種神态?”
他從小被關在冷宮,見過太多的人和事,看得出所有人的僞裝。
比如卿卿方才身體幾不可見的顫抖,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這副模樣,倒像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份地位徹底調換開來。
像是沈绾盈才是那個階下囚,而他是她的主宰。
顧徵眸色暗沉的看着面前的少女,看她重新把身體舒緩下來。
她沒有如他所料的那般暴躁起來對他拳打腳踢的頂回去,而是托着腮,靠前了一步,又恢複了原來的距離,甚至更近。
恍然間,少年聽到她這樣開口道:“你這樣問我,那需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回答你。”
她不等顧徵拒絕,便繼續開口:“那你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你到底通過它在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