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唐酬把藥丸給滕引喂下去了還是不放心,打算差人去找個大夫來瞧瞧,結果被身旁半死不活那位給攔下了。
滕引雖是能說話了,但大約是太久沒動過口,嘴生,所以還是多用眼神跟唐酬交流。
實在交流不下去的地方,他才有氣無力地蹦出零星幾個字兒來。
比如這會兒,迎着唐酬那張鍋底臉,他說:“舊疾,尋常…醫不了。”
唐酬:“……”
那他娘的到底是讓他怎麽做才好呢?
這個平常生龍活虎殺人跟切菜似的玩意……到底有什麽毛病?
說好的禍害遺千年呢?
怎麽到他的禍害這裏就不按套路來了?
有這麽“嬌弱”的禍害嗎?!
唐酬沒好氣地問:“什麽大夫能治?萬花谷神醫才行?”
說到這,他忽然腦袋裏靈光乍現——
那姓陸的說過什麽來着?
她似乎說……要感謝她這些年來照看她弟弟?
“那個什麽,秦霜濃……是萬花弟子嗎?”
唐酬問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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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引聽到這個名字,臉上也沒什麽波動,眼睫合了合。
唐酬:“你的這個病…還是傷,都是她給你診治的?”
滕引:“嗯。”
唐酬下一句話在嘴邊盤旋了好半晌,才溜出來,“那她與你……”
滕引安靜地等着下文,半天沒等到,他挑了挑眉:“嗯?”
唐酬原本不想這時候糾結男女關系的問題,可是看着滕引那張淡出鳥的臉,他總是覺得,他和她……很可能不是那麽回事。
他忽然發現自己就跟個十七、八歲初嘗情滋味的毛頭小子似的,連情緒都控制不住,居然被別人一句閑話就給拐進溝裏去了。
唐酬終于沒能把那點心魔降住,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陸遙迦說、祝你跟……秦霜濃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滕引的臉終于變色了。
他滿是不可思議地看向唐酬,眼珠子裏明晃晃三個字——你說啥?
——明顯有聽沒懂的樣子。
唐酬看到他這樣,就差不多弄明白了……
他确實是讓人玩了!
不過不是被滕引,是被他姐姐。
果然弟弟是個禍害,他姐也不能是什麽好東西。
唐酬全身上下那點熱血呼啦一下全跑到了頭頂上,一時間又氣又窘,在心裏默默地把那個叫陸遙迦的女人給炸成了爛蜂窩。
就因為她的一句話和他神神叨叨的胡亂猜忌,把他的小禍害搞得……
唐酬這麽一想就心疼的要死。
他在滕引身旁躺下,摸了摸他冰涼的臉。
滕引面色慘白,左頰上那道殷紅的劃傷襯得他俊美的臉極為妖異。
唐酬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嘴角,低聲問:“究竟怎麽回事?內傷?”
滕引看着他,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搖頭。
唐酬:“那秦霜濃在哪?我即刻差人去找她來給你診治!”
滕引仍舊沉默。
“怎麽,對我也不能透露她的下落?”
——寧可死也不能說?
這句話唐酬沒問出來,他有點怕答案是肯定的,就不自己沒事找堵了。
但是想想還是生氣。
“你他娘的成心氣老子是不是?”
滕引艱難地動了動,把頭窩在了唐酬頸窩,使出了他的必殺撒嬌大法。
唐酬最受不了他這樣,心裏又軟又疼。
“算了,不問你這個。你告訴我,你死不了對不對?”
滕引沒答。
唐酬急了,拍了拍滕引的臉,“說啊!”
“我……盡量。”
盡量是什麽鬼東西?
唐酬對這答案不滿意。
但接着他就沒空鬧情緒了,他發現滕引本來平靜下來的身體又開始了篩糠一樣的顫抖。
這情形……
他趕忙提起滕引手腕摸摸脈,果然又如方才在門外一樣,時斷時續,甚至這會兒連他的臉都隐隐泛青了。
“滕引!”
唐酬本來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兒。
想不到他還會二度發作,并且似乎比前次還要痛苦的樣子!
他這時可再沒有一顆九轉大還丹能用了!
唐酬在滕引臉上身上胡亂摸着,感覺自己的手比滕引抖得還厲害。
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過這樣力不從心的時候。
“要怎麽做…你他娘的……”
“你要是敢死,我就去把你姐姐,你那秦妹子都弄死,聽到沒有?”
唐酬邊威脅,邊下床把人抱了起來。
總不成在這幹坐着等着看他死,唐門內堡裏也有大夫,唐酬打定了主意,先把他帶去讓大夫看,順道差人出門尋人。
要是真不行……那就大家一塊兒死!
帶上他那大禍害姐姐,他的秦妹子,對了,還有那個只給了他區區一顆藥丸的那個誰來着……
——當年給唐酬送藥獻寶的那倒黴蛋以及陸遙迦秦霜濃這二位都絕對想不到,自己這一晚上已經成功的被一位病得不輕的老板擅自埋好了結伴去黃泉路的單。
可惜唐老板雖闊綽,這帳最終沒結成。
大概是萬花谷的秦神醫真有那麽點神,感受到了危機将至,這天夜裏忽然乘着飛鳶從天上掉了下來。
唐酬剛将滕引抱出了門口,就聽到了巡夜機甲人那叮了咣當的腳步聲,和其中摻雜的奇怪對話——
“關節關節!制它關節!”
“別吵!”
“哎呀,怎的關節中了還能動?這什麽機甲……啊!”
“還叫!?你想把人招來?”
不遠處倆美人被機甲人追得極其狼狽,也虧了唐酬住所不在內堡,否則就不單是機甲人一個追兵了。
唐酬此時心急火燎,原本沒心思去理她們誰是誰,來這裏幹什麽。
可他就那麽随意一瞥,忽然看到了跑在後面對機甲人甩針斷後的那女子一身萬花弟子的服飾……
唐酬心中“咯噔”一下,這個人莫不是——
他立刻卷起腳下兩顆石子踢出去,正中機甲人上下二處樞紐,那龐然大物頓時老實了,一動不動任君調戲。
“我的媽……得救啦!”
跑在前面的女子拍了拍胸口,向唐酬望過來。
“哎呀!滕小引!”
唐酬:“……”
這什麽稱呼?!
那萬花女子顯然也看到了他們,兩人一同跑了過來。
那個叫着“滕小引”的女子上來便抓過滕引的手腕摸起脈來,又将滕引衣袖捋到了上臂,在他小臂上翻來覆去不知瞧着些什麽,全當抱着人的唐酬是截樁子一般,理都沒理。
好在跟過來的萬花弟子還算知情識禮,對着唐酬微一點頭:“唐公子麽?在下萬花谷藥王門下,秦霜濃。”她目光轉向身旁的女子,“這是五毒弟子……”
那在把脈的女子立時将她打斷了:“是五仙教!”
秦霜濃識趣地改口,“這是我好友,五仙教弟子穆白。”
穆白仔細觀察過滕引,低喃道:“他竟然……他果然……”
她忽然擡起頭對唐酬怒道:“他為什麽吃了第三只蠱??”
唐酬被她問得一懵,原本看到了秦霜濃,他心中大石便要落地了,結果被穆白這樣兇惡地一問,他覺得那大石頭落是落下了,卻正好砸在腳面上,疼得他心都亂了。
“什麽……什麽意思?”
——滕引是身中蠱毒?
——第三只又是怎麽回事?
好在有秦霜濃在,她及時中止了這二人不合時宜的對話,“唐公子,滕引現下處境兇險,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替他瞧瞧,你意下……”
她話還沒說完,唐酬立刻轉身往屋裏走,“請進。”
滕引又被放回了床上,唐酬将燭燈拿近了些,方便這二位大夫診治。
秦霜濃先是為滕引施了幾針,接着又換穆白上前。
只見這五仙教弟子從袖袋掏出兩個小錦盒打開來,裏面是幹扁扁兩只蟲屍。
她将那倆扁東西一邊一個放置在滕引臂彎處,不多時,原本慘淡幹扁的東西吸飽了血,變成暗紅色的肥粗一條。
唐酬怕擾了大夫,心中雖火燒火燎,卻也只沉默地執燈立在床前。
秦霜濃瞧了瞧滕引的臉色,轉身對唐酬說道:“唐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唐酬點點頭,将手裏的燭燈放妥了,随她一同走到了門口。
“唐公子,恕在下冒昧,不知你對滕引……”
秦霜濃似乎覺得後面的話有些難以啓齒,正在斟酌措辭。
唐酬頗為耐心地等着。
“你對他……是真的嗎?”
唐酬虛起眸,看來這秦霜濃知道的不少。
他毫無猶疑答道:“是。”
秦霜濃聽了倒似放下心來的模樣。
“這孩子命途多舛,若這次有幸撿回性命,望你今後能讓他快活一些……”
唐酬把這話在心裏翻來覆去品了個遍,也沒找出一點類似嫉妒或是嘲諷的弦外音,反而覺得怎麽聽怎麽像老娘嫁閨女似的叮囑。
她跟他到底什麽關系?
“他的病……怎麽回事?”
唐酬一開口,問的反倒是這個。他這時已經覺得那禍害跟這女子是什麽關系都不要緊了,只要他能好好的……
“這個說來話長。”
秦霜濃是個爽快人,說着說來話長,卻沒等唐酬細問,便把前因後果都給說出來了。
這事倒也當真說來話長,還要從滕引出生時候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