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唐酬來到床前。
燭火略暗,他那小禍害安靜地阖着眼,像是睡過去了。
“他……”
唐酬只勉強蹦出一個字,餘下的話在嘴邊滾了好幾滾,嘴上都快滾出泡了,也沒能順當地給溜出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有啓口不敢言的時候。
虧得秦霜濃善解人意,替他把後面的話的給問了。
“怎樣了?”
穆白面色略凝重地轉過來看向唐酬,“他方才吃過什麽?”
唐酬被問得有點懵。
吃過什麽?
……救命仙丹?
“九轉大還丹。怎麽,難道——”
唐酬臉色變了,太陽穴突突直跳,心想難不成這藥吃不得?方才滕引确實是不打算吃,是他逼着給喂下去的……
秦霜濃一瞧他臉色不對,忙道,“別急,不妨事。”
“這藥性平,效驗極佳,市中萬金難求呢。”
秦霜濃邊說着,邊挽袖探手過去切了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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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換她面色凝重了。
唐酬要被這倆不好好對病人家屬說話的缺德鬼醫弄得人都不好了。
是死是活能不能救倒是給個明白話兒啊!
秦霜濃看了穆白一眼,後者立即會意,起身給她騰了地方。
唐酬見滕引先是被蟲子吸了血,現下又被紮了滿身針,他心裏那幾桶水一直七上八下的吊着沒處着落,難受極了。
穆白到一邊的藥箱裏翻找起來,沒一會兒翻出一扁盒一瓷瓶,她拿過來遞給唐酬。
“這你收着。”
唐酬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小半。
——還能吃藥調理,起碼不用擔心那禍害小命難保。
“如何服用?”
不料他這麽一問,穆白翻了個白眼。
“不是吃的!”
唐酬:“那這?”
穆白一本正經地說:“小引年紀小,沒經驗,這回又傷了元氣,怕你把他玩壞了!喏,這個天香羊脂膏還算好用,這瓶神油可是西域的上等貨,味道好,潤滑效果……”
唐酬下巴差點把地戳個坑。
這神戳戳的妹子在說他娘的什麽玩意?!
什麽叫怕他把那禍害玩壞了?
他還沒玩呢!!
再說那小子二十好幾了,還小?
秦霜濃,“胡說什麽!口沒遮攔!”
穆白頗為妖孽地挑眉一笑:“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你們中原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麽不能說啦?”
唐酬:“……”
他老人家走南闖北,硬是未見過如此奇葩女子……
難怪陸遙迦鬥不過她!
“唐公子,你莫理她。”
秦霜濃嘆口氣。
穆白對她這态度不以為忤,坐到一旁閑閑擺弄起自己的各種瓶瓶罐罐。
約莫過了一柱香時間,秦霜濃施完了針,起身到一旁擦了擦手。
唐酬見她起來了,忙到床邊看了看滕引。
邊上有倆大活人在他也不避諱,坐過去握了握滕引的手,感覺還是冰涼的,他皺起眉:“盅毒清了嗎?”
秦霜濃搖了搖頭。
穆白涼涼地開口,“他現在狀況不大好,母盅暫時不宜拔除。”
唐酬:“……”
穆白:“原本是可以的,說起來他幹嘛要吃那什麽大還丹?這死小子跟在我們身邊這麽久,還不知道什麽東西吃得什麽吃不得?”
秦霜濃簡直被自家妹子的口無遮攔搞得腦瓜仁兒疼。
她一瞧唐酬那臉色就猜到個七七八八,這時候穆白說這話,是成心給人添堵麽?!
唐酬:“是我……”
果然,秦霜濃見唐酬接了話茬,趕忙又給他打斷了,“唐公子切莫自責!大還丹可使母盅蠶食子盅的階段大大縮短,使他少吃了不少苦頭。”
穆白:“是啊,第一階段是快了許多,只不過這玩意把母盅也喂得更兇猛啦,現在□□非要了小命不可。”
秦霜濃:“……”
她早該知道她家這個拉仇恨大王沒得醫了,怎麽就不信邪,每次都非得試着從旁拯救她一下呢?
秦霜濃:“好在滕引年輕,底子不錯,母盅一時不除也不妨事,先讓他好好将養一段時日……你住口!”
她眼瞧着那位又要開腔,趕忙一記眼刀遞過去。
平常性子溫和的人板起臉來更能唬人,穆白立時收聲了。
唐酬沒留意到她們的眼神交流,只心事重重地看着滕引。
唐酬:“他是睡着了嗎?”
秦霜濃:“是眠盅。”
穆白:“剛才那過程不是活物能忍……咳,讓他睡會兒,省得遭罪。”
她看了看秦霜濃的臉色,又幹巴巴地安慰了兩句:“阿霜施了針,母盅反噬被壓下去了,沒什麽可擔心的。”
可惜她這話完全沒起到什麽作用,唐老板還是一臉菜色。
唐酬:“盅毒會不時發作嗎?平常需注意什麽?”
穆白:“這次施針可以壓住大半年,到那時候也差不多可以将它徹底清除了。平常嘛……”她詭異地笑了笑,“盡量讓他在上面……”
秦霜濃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唐酬:“……有勞。”
他本來沒什麽心思理這女人的葷話,聽到這也都禁不住要感慨——到底誰才是這禍害的親姐?
再說她哪只眼睛看出來……這禍害是□□的那個?
秦霜濃計算着時辰,差不多時将滕引身上的針全收了,她收拾好藥箱,便拉着穆白施禮告辭。
唐酬本想安頓她們在唐門歇一晚,誰知看來好脾氣的秦霜濃死活不同意,穆白倒是很聽她的。
唐酬只好叫人重新給她們備好飛鳶及銀兩,将她們好好送走了。
再回到房間,他看着自己那被踹得劈了一塊兒的房門,覺着這一晚上的事簡直像他娘的一場荒唐大夢。
他多少年了也沒像今天這樣疲憊過。
平常要說沒什麽事就大半年裏都閑得身上生苔,一有點破事就全他娘的趕在同一天來了。
他覺得再這麽來兩回,不等這禍害咽氣,他老人家就得先蹬腿了。
房門漏了風,屋裏涼飕飕的,唐酬找出一床厚被子給滕引蓋好了,自己也脫下外衫鑽了進去。
滕引身上涼,他就把人攬在懷裏,一手在他身上反複摩挲着,想制造點熱乎氣兒。不成想這麽一來差點把自己的火給搓起來,他只好收了手,改去玩滕引那散了一枕的長毛兒,順便想了想別的事情分散精力。
“讓你再睡會兒,明早不醒別怪哥哥心狠手辣!”
“咝……那個五年前,是怎麽回事兒呢?”
“你說說,是不是早就相中老子了?”
“五年前……你也十七、八歲了吧?我怎麽沒什麽印象呢?”
這事想想真怪了,就滕引這模樣,他要是見過肯定不能忘的,可他怎麽想也想不出來五年前遇見過這麽一個人。
五年前也沒什麽特別的事發生啊……
“算了,老了,記性不好,以後你自己告訴我。”
唐酬手指梳了梳滕引的頭發,又在他臉上流連了一會兒,最後親了親嘴唇,這一套動作做完了才合上眼,會周公去了。
滕引做了個夢。
他先是夢見了遙遠的沙漠那頭。
那個叫故鄉的地方。
世間很寂靜,或許也喧嚣……其實對他來說沒什麽不同的。
他有記憶以來就聽不到丁點聲響,從沒體會過有聲是什麽樣的感覺,也不覺得無聲有多麽難以忍受。
使他不舒服的,是旁人的目光。
也不知為什麽,他很小的時候起,族人見了他就大多躲躲閃閃,與他照面時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像給他看上一眼便能被攝了魂兒去似的。
不就是眼珠子顏色有些怪異麽?
那更怪的陸遙迦別人怎麽不怕?
大一些他去到了外面,倒是沒再受到不敢直視的待遇。只是又變成了別人一旦得知他既聾且啞,便會露出一種他說不清楚的目光……仿佛是看到一件精美的器物被摔壞了邊角,由價值連城變成了廢銅爛鐵。
殘缺了不值錢了。
後來他知道了,那目光大約是叫憐憫。
都不知道這些人是操的哪門子閑心?
他自己都沒怎麽樣,輪得到他們同情憐憫嗎?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他的師父從沒把他看得跟別人不一樣。
還有他那直接粗暴的表姐,每次見了他都要拔刀問候,那狠勁好像他幹了她八輩祖宗似的,從來不把他當成身有殘疾的弟弟來憐惜。
再就是秦霜濃穆白她們倆個了。
陸遙迦喜歡秦霜濃,可惜秦霜濃不知道,怪的是他居然知道!
他那時候小,不明白為什麽那麽明顯的事情,秦霜濃就是看不出來?
後來見到了穆白,他又知道了,秦霜濃原來喜歡穆白。
可惜這麽顯而易見的事情陸遙迦居然瞧不出來。
有段時間這三個人的關系微妙得來點火星就能給炸了。
他只好離她們遠點,省得哪天不小心變成了炮灰。
于是那天他自己出去溜達,遇見了這麽幾個人。
應該是同門的師兄妹三個人。
着的都是唐門弟子服飾,衣褲上別了幾把小刀與暗器。
其中那個年長些的高個子青年長得很俊,眉目如刀,嘴唇抿着,看起來微冷,他的師弟師妹在他身邊乖得跟兔子似的。
但他就奇怪的一眼看穿了這個人的本質,他一點也不冷,相反他的眼神倒讓人覺得很暖和。
他記得那天去的地方是仙蹤林。
他耳朵不中用,每次自己出去探秘境,都半天找不到願意帶着他的隊伍。
那天卻很順利。
因為那個冷冷的青年站在熙攘的人群裏對他招了招手。
從秘境出來的時候天有些黑了,那青年從懷中掏出幾個燒餅遞給了師弟師妹,還有一塊順手給了他。
那餅子幹硬又辛辣,其難吃程度他這輩子都記憶猶新并且不想二度回味。
而那青年的眼神,也像那個餅子一樣,在他心裏頑固了占了一角。
江湖如許大,他其實沒想到還會再遇見。
那日泸州的茶樓裏,那人才從門口進來,他便認出來了,他就是當年那個做師兄的。
唐酬的樣子變化不大,還如當年一樣,形貌冷冽,眼晴裏卻淬着火。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上前結識,那個人卻直接将他帶走了。
人生際遇,緣生緣起,真叫無常……
“你他娘的再不醒,哥哥可不客氣了!”
有只手在他身上游走,從胸口一路向下,果真半點沒客氣。
大清早的……不能讓人再睡會兒嗎?
滕引睜開眼,看到唐酬近在咫尺的眼睛裏火花噼裏啪啦的。
“呃……什麽…時候了?”
唐酬原本正心焦他一直不醒,罵也不是打也不是的,只好去玩玩他,想不到這招倒靈,才摸了幾下人就醒了。
他那心總算放了下來,為了讓人更清醒點,手上也沒停。于是滕引那又有點變色了的眼睛和低沉沙啞的聲音把他下面也給弄精神了。
“你娘的死禍害!”
唐酬一臉糟心地看着滕引。
“天都黑了,你再不醒,老子他娘的要餓死了!”
滕引被他撸得小腹直發麻,話聽到右耳朵裏又從左耳朵出去了。
“哦…嗯…”
“閉嘴!再出聲我要幹你了。”
“呃,好……”
唐酬頓時被這人弄得把持不住了,那聲好,是在回答閉嘴呢,還是回答可以幹他呢?
他舔了舔滕引的耳廓,又含住耳垂呢喃:“是麽…想被我幹?”
滕引這回好像聽明白了,本來有點散的目光聚到唐酬臉上。他動了動手,發現雖然還有點軟,但比之那回被下了什麽藥的時候是強多了。
他手順着唐酬身體往下摸,一摸到他跨下面那鼓鼓的一團,就輕輕地笑了。
唐酬被捏得有點爽,也不扭捏,直接在他耳旁說:“進來摸。”
滕引便聽話地把手伸進了他褲子裏。
唐酬待喘息縷順了,才道:“你他娘的,要是再敢胡來,老子就廢了你。”
滕引吃痛,但也沒說什麽,一下一下地淺淺吻着唐酬唇角和下巴。
唐酬被他這崽貓磨牙似的吻弄得直癢癢,一顆心都快被這個會撒嬌的人型貓兒塞滿了。想想頭一天的事,這會兒有點後怕起來。
“你要是把自己玩死了,我上哪再找個對我這麽上心又聽話的堂客去?”
滕引把這話消化了老半天,愣是沒弄懂堂客是什麽意思,更沒弄懂自己怎麽成了堂客。
“哎,我問你。”
唐酬啃了啃滕引的臉,他發覺他特別愛擺弄他這張臉。
你說像這樣的高手,他的臉能是什麽人能随便說拍就拍兩下,說親就親一口的麽?
他這麽一想就特別爽,啃得更起勁。
嘴裏含糊不清地問:“你多大了?”
“嗯?”滕引被這神來一筆問得有點愣,他想了想,“應該…十八。”
唐酬動作一僵。
十八………………
說好的二十多歲呢?
這豈不是小了他将近十年?
瞧他這棵小嫩草吃的喲……
日他娘的!
還是他這老牛被這棵嫩草吃!!
但這人心裏頭爽不爽是一回事,身體反應又是另一回事,他下面那兄弟一聽到這禍害才十八,就不要臉地又擡起頭來了……
要不要真的吃一回這嫩草?反正他姐給他準備了神油……
“堂客…是什麽?”
唐酬心思正歪着呢,沒想到這個瓜貨還在糾結這個。
他這會兒對這個小朋友特別有耐心,就愉快地給他解釋了一下。
“堂客麽,就是你是我屋裏頭的。”
滕引還是一臉迷茫。
唐酬想了想:“這麽說吧,你娘就是你爹的堂客,懂了嗎?在一起過日子,知冷知熱的人!”
滕引這回明白了:“嗯,我是你堂客,你也是我堂客。”
唐酬:“……”
這真他娘的……
他決定等這禍害的耳朵徹底好了之後,好好教一教他沒學過的人生道理。
把他過去浪費的十幾年都好好補一補。
反正他們未來有幾十年,再笨的瓜貨也能給□□明白。
幾十年……啧啧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