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沉入苦海

針頭插入表皮的一瞬，她承認，自己有些猶豫。

然而還是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只是沒有想到，正欲轉身離開時，後腦突然被冰冷的硬物抵住。

原來，死亡可以如此切近。

切近得讓她忘了恐懼。

“你是莫不韪派來的。”略顯老邁的聲音道出的不是疑問句。

她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

“放心，我不會殺你，而且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當！當！當！”

三聲連續的鈍響。

而她，不敢回頭，也無力回頭。

早在見到那件熟悉的黑色外套時，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而那張面孔，更如同尖刀刺痛她的眼。

他沒有望向她，只對着那人冷冷道，“我來了。”

“真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動心。不知待會兒見到令尊，他會作何感想。”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他褪下外套，任那人的手下搜身。

“好了，你可以走了。”

槍口終于移開，她卻絲毫沒有如蒙大赦之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組織”的。

風望向她的眼神凜如寒潮。

但也只是教人将她嚴加看管起來。

殊不知，她此刻寧肯遭受炮烙之刑。

她以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

原來，竟還是會痛的。

三天後。

“算你走運，老大脫險了。”

從看守她的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顆高懸的心終于墜下。

同樣墜下的，還有早已綿軟的身體。

仿佛置身湖底，無法呼吸。

周遭忽冷忽熱的水流攪動她殘存的意識。

她寧願自己永遠沉淪在這無盡的黑暗中。

不要醒來了吧，心底響起一個聲音。

是啊，沉睡下去，就可以不必面對一切——

尤其是他。

“昙花，你要是不肯醒來，就對不起我！”

是誰……

是誰在同她說話……

莫不韪，是你麽……

眼前逐漸清晰的面孔證實了她的猜測。

而下一瞬，卻又模糊起來——

淚水竟毫無征兆地溢出眼眶。

緊接着臉頰觸到一具溫熱的胸膛，耳畔迎來沉厚有力的心跳。

他，還活着。

是真的，他還活着。

“我不怪你……不要自責……”依稀隐約的只言片語中，她又昏睡過去。

完全清醒過來時，她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風。

繼而，是他。

他身上穿着那件黑色外套，好似要出門的樣子。

走到她床邊，輕聲道，“再睡一會兒，等我回來，帶你去吃好東西。”

“他……去哪裏？”她問風。

“只是去做該做的事。”風邊說邊給她注射，“你還有些低燒，這是退燒針，你睡一覺就好了。”

她點頭，閉上眼睛。

心中卻有了另一番計議。

“想不到，我許紹雄也有被出賣的一天。”頭發斑白的中年男人，語氣頗有些自嘲。

“這種滋味，想必你也感同身受了。”

“的确如此。”

此刻，兩人正面對面坐在咖啡桌前。

背景是偌大的豪華別墅。

寬闊明亮的落地窗視野極佳，将中庭的蔥郁盡收眼底。

“長眠于此，也算得上惬意。”

“莫不韪，你這份過于自信的神氣，與令尊真是如出一轍。”

“你不配提我父親，還是仔細想想該如何向他忏悔吧。”

“先別得意太早，或許結果尚未可知。”

“哦，是麽？”

“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天意。上回我沒能殺死你，這次，你恐怕也不會輕易得逞。”

“我倒覺得，這是上天賜予我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