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午第三節 數學課的時候,時貅才姍姍來遲,還是光明正大走的後門。
南華附中建成已有二十餘年了,學校的木門長久不換新,合頁部分的金屬老化嚴重,一開一關便是突出的“吱呀”聲,在寂靜的課堂無疑是一枝獨秀。
聲音一響,不怎麽專注聽講的幾個同學當即回過頭來。他們沒看到什麽新鮮事,便又很快回過頭去。
數學老師是個有些刻板的老教師,但也未曾上了年紀到眼花耳鳴的程度。時貅屢教不改,遲到的次數多了去了,幾只手都數不過來。
數學老師一忍再忍,險些被氣到當場将手中的一節粉筆擲過去。到底出于在講一道幾何大題,不宜特意為了他打斷進度,擾亂流暢的思路,因此生生克制住了。
白妤全程盯梢着老師瞬間緊繃起又重新放松下來的手背肌肉,不免暗自松了一口氣,謄抄錯題步驟的進度倒也沒落下。
她跟某人說了無數次:就算遲到也可以正常地走前門——敲門、說報告再道歉,實在不行這節課就幹脆別進來了。
那人偏不,依舊我行我素。
趁老師在黑板上寫下板書,白妤利落地将一包三明治往後一抛,時貅默契地以單手穩穩接住,二者的配合就像心有靈犀。
時貅的指節颀長,且每個指甲留得很短,看上去既幹淨又整潔。
不知是否因為酷愛打籃球的關系,他的一雙手才能同時具備修長和孔武有力。抑或是恰恰反過來,擁有這樣一雙手才善于控球呢?……
值得一提,其實比較低調的正常做法應該是——白妤将物品遞給他們中間的馮凱,再由馮凱轉交給時貅。但是馮凱和時貅不對付,也許又因為時貅和白妤親近連帶着不喜歡她。
大家都在一個班級,本來就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偏偏班主任楊馨芳把三個人的座位排在一起,很多場合都怪尴尬的。
便利店的常溫三明治吃起來沒聲音,也幾乎沒有氣味飄散,是很多學生在課堂偷吃的首選。
時貅吃完早餐的時候下課鈴響了,可最後一大題還沒分析完,擴充解法密密匝匝地寫滿了整個黑板,只得擦去左半邊的部分補上一段尾巴。
黑板擦來回摩擦,板刷帶上了一層濃重的白色,也有不少粉塵于空氣中肆意飄散,在冬日細碎的陽光照耀下有點像紛紛揚揚的雪花,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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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時貅來說,上課真的很難熬,哪怕他只是純粹地發呆,眼睛死死盯着秒針按照刻度順時針地旋轉。
“嘀嗒、嘀嗒。”
說是再講2分鐘,時貅盯着黑板前方的時鐘數了4分48秒。
然後,他立刻朝着白妤邁開步子。
初冬裏這麽涼的天,他的衣着也照樣輕盈無比。時貅沒穿統一的校服褲子,只套着一條輕薄的黑色運動褲,纖瘦細長的腿部線條若隐若現。
最強的是,他居然還把校服外套的保暖內膽卸下了,內層只剩一件夏季T恤。
單單是看着這個人在眼前晃來晃去,都覺得冷飕飕的。
白妤盯了他片刻,真誠地發問:“你為什麽穿那麽少?”
時貅莫名其妙地聳聳肩:“我又不冷。”
接收到白妤禁不住懷疑人生的目光,時貅自然地将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掌心相抵,貼合的肌膚傳遞着彼此的體溫。喏,真的是熱乎乎的,正好給渾身泡在冰水裏一樣的白妤暖暖。
“咳咳咳!——”後排的馮凱用力假咳兩聲,他好像被迫看到了什麽辣眼睛的畫面,眉頭擰得像能夾死一只蒼蠅,“我們學校是禁止男女生早戀的。你們能不能注意一點?”
他的音量實在不小,瞬間引起半個教室的人偏頭注目,怪尴尬的。
白妤剛想出言解釋,時貅便先于她挑了挑眉:“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時貅冰冷的語氣尤為理所應當,怔然的反倒成了馮凱。
但是他也很快反應過來,并且熟練地亮出了班幹部的身份:“我是學習委員,當然有責任和義務幫助老師督促你們,糾正和改善你們違反校規的行為。”
馮凱一套話術老成得要命,拿腔拿調的大話說來就來,不得不叫人佩服。
時貅心情好,懶得同馮凱計較。他“呵呵”冷笑一聲,直接這麽牽着白妤出了教室。
馮凱以眼神陰鹜地剜着那兩只交握的手,在白妤和時貅的遠去中氣得牙癢癢:“我随時能告訴楊老師,你看着辦!”
“你有病吧?他們兩個明明是……”白妤左前方的沈悅悅終于按捺不住激憤轉過頭來,真相即将脫口而出,又生生卡在喉嚨裏,“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哈,誰信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