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碰面 岑樓注意到她旁邊的談江野,于是……

林蒹頭天晚上趁熱打鐵制定了複習計劃。但等第二天醒來,憋着的那股氣已經消散了大半,看着書桌上還新鮮着的複習計劃,心裏難免有些底氣不足。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從小成績就不太行,就連升學考複習計劃都是她哥給訂好,然後壓着她學的,她好像從未自己主動學習過,更不用說給自己定計劃了。

雖然她要考的不過是個夜校,考試難度跟高考肯定沒得比。可是正因為如此,考不上的話就更丢人了。林蒹覺得她昨天搞那麽大陣仗說要讀夜校,要是真考不上談江野指不定怎麽嘲笑她呢。

思來想去,能幫上忙的可能還只有她親哥了。林蒹掙紮了半天還是撥通了任苒單位的電話。她雖然不滿家人總是誇哥哥,但她自己對哥哥也是打心底裏佩服跟信賴的。特別是在搞學習這種事上,考試前老哥不叮囑兩句她都覺得少點什麽。

“你要考鹽港工學院的夜校部?”電話那頭,任苒的語氣明顯很驚訝。

“對,剛報名,還一個半月就要考試了,我還什麽都沒複習呢。哥你給點建議呗。”

“夜校入學考試主要是篩選出來基礎尚可的學生,你這一個半月就老老實實把基礎夯實了基本不會有問題。還有考試大綱範圍內的概念定義都好好背清楚,吃透,別跟以前一樣記得模棱兩可。學理工科,最忌諱的就是這個。”任苒還沒說完呢,林蒹就有些萎了,毫不誇張地說,她哥一開口,小時候被逼着學習的痛苦瞬間解封。任苒大約猜到了她的反應,在那邊輕笑了一聲,問:“怎麽沒聲音了?打退堂鼓啦?”

“沒。”林蒹趕緊否認,痛苦歸痛苦,現在放棄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好久沒搞學習了,有點慌。”

“沒問題的,哥哥相信你。”任苒鼓勵她,停了一會又說,“我有個老同學好像在那邊當老師,你要是願意,我回頭聯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幫幫你。”

“當然願意!謝謝哥!”林蒹喜出望外,沒想到她只是想讓哥哥指導一下她哥居然還能給她找外援?高興完她忽然又想起了個事,叫住了任苒,“哥,我考夜校這事你先別跟爸媽他們說。”

“為什麽?是好事啊。”

林蒹別扭了一下:“反正別說。”

任苒又是幾聲輕笑:“好,那等你考上了給他們一個驚喜也好。”

“嗯!”有了哥哥的保證,林蒹也放了心,他向來寵自己,說不告訴父母就會為她守口如瓶。她實在是怕了爸媽知道自己要考夜校的反應,她爸肯定少不了大潑冷水,多半要奚落她當年不肯複讀,現在考個夜校都當個大事。而她媽大約會出于關心每日一問:“今天複習了嗎?”無論是哪種,她都有點吃不消。

複習的事有了親哥的助力,林蒹心裏踏實了不少。那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搬出去住的問題了。其實吧,這一條昨天也是一時熱血上頭寫的,當時就想着工作已經沒辦法分開,至少生活上得拉開點距離。

可是等今天冷靜下來再看,找個合适的住處搬走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鹽港外來人口多,出租屋比老家多得多。但真正用來出租的大部分都是毫無規劃和安全性可言的自建房。她跟談江野以前也租過,居住環境讓她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想回到那裏的。

如果排除掉自建房,可以選擇的範圍就小多了。單位分的房大多自己家住還不夠,根本不可能往外租。至于剛剛出現的“商品房”她沒怎麽了解,但是那些房子蓋了沒多久,拿新房子出租大約是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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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蒹把她知道的房源大略過了一遍,一時也想不出要從哪着手。而且除了宜居和安全,她對位置還有要求,得兼顧上課跟工作。林林總總的問題,越想就越覺得她這房子難租到。林蒹只得先将租房的事暫且擱置,專心搞定入學考試再說。

周日的補習班開在距離工學院一站路的毛紡廠工人俱樂部,八點半開課。她要過去上課起碼七點就得起床。林蒹想着自己是準備過去插班的,又再提早了半個小時起來。洗漱完畢,挑了條純色的仿真絲連衣裙,腰間束了根白色寬腰帶,正站在鏡子前美滋滋地欣賞着。就聽旁邊有個欠揍的聲音懶洋洋地飄了過來:“上補習班還穿連衣裙,你這是上課呢還是去約會啊?”

林蒹理着裙子,連個正眼都沒給他:“關你什麽事?”

談江野側身斜靠着牆壁,叉着手看她,似笑非笑地說:“是不關我的事。不過補習班那地方人挨着人,又擠又悶,那凳子也不知道多少人坐過,要是前一個人愛出汗,板凳上都得結一層鹽。你要穿長褲還好,穿個裙子往上一坐全蹭腿上了。”

他真的好欠揍……林蒹閉了閉眼睛,忍住了争吵的沖動。明知道談江野是故意說那些話來惡心自己,但出門前她還是回房間換了一身衣服——和平時上班的時候一樣,短袖配長褲。

“補習班在哪呢?”林蒹要出門的時候,他也跟了過去。

林蒹警惕回頭盯住他:“你幹嘛?”

談江野坦然:“跟你去上補習班啊。”

林蒹壓着火:“你吃錯藥了?不許跟着我!”

談江野啧啧兩聲:“你以前不是這麽小氣的,我只是想去補習班聽聽課。怎麽地,只準你追求進步,不準我追求進步?”

“你好意思說,你那是想聽課嗎?你不就是……”談江野不會是想要跟她一起上夜校吧?雖然知道談江野是擔心她安全,可她還是煩得很。不過說到一半忽然想起來入學考試報名今天截止。他就是真的要跟着自己報名也來不及了。這麽一想,她态度頓時軟化了:“算了,你要去就去。毛紡廠工人俱樂部一樓,那邊不方便停車,得坐公交過去。”

“沒問題。”談江野達到目的,高高興興地跟上她。開玩笑,鹽港外來人口衆多,魚龍混雜,治安一直是讓當地政府頭疼的問題。誰知道小白臉說的那個補習班是個什麽樣的,他不看一眼總歸不放心。

談江野覺得自己跟過去的理由非常充分。不過等兩人到了地方,他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毛紡廠工人俱樂部就在工學院的下一站,距離公交車站也就撐死四五百米,挨着馬路,人來人往無比熱鬧。怎麽看都不是個偏僻地方。

等他倆跟着人流走到了補習班門口,談江野就更沒話說了。雖然離上課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但從大門口往裏看,禮堂裏差不多已經半滿了,還不斷地有人進去。不過門口還擺着張桌子,後邊坐着個查通行證。

“你有通行證?”談江野問。

林蒹搖頭:“早開課了,我是來看看能不能插班。”

“那肯定不行啊。”談江野正要唱衰。一陣短促的自行車鈴響過,有騎自行車的在他們旁邊下了車。

“岑樓!”林蒹轉頭看清楚來人,驚訝地叫出聲。他今天穿着白襯衫,衣着看着比昨天初見時要正式,看起來也更像老師了些。

“林蒹,你來得好早。”岑樓扶着自行車跟她打招呼。“你等我一下,我鎖個車。”他說着就把車往單車棚推去。

林蒹正目送着岑樓的背影,就覺得有兩道刀子似的目光紮在自己身上。她回頭瞥了眼談江野,見他正斜睨着自己,陰陽怪氣道:“難怪早上要穿裙子。”

林蒹知道他肯定又想歪了,正要解釋,岑樓已經鎖好了車走到他倆跟前。因為他倆剛才的互動,岑樓注意到她旁邊的談江野,于是問:“這位是?”

“他……”

“我是她哥。”談江野搶答。

“哦?”岑樓不動聲色地打量了談江野一番,問林蒹:“輔導你功課的哥哥?”

林蒹趕緊搖頭:“才不是,那是我親哥,這個……是表哥,跟我一樣沒文化。”

“哎,怎麽說話的?我好歹也是高中畢業好嗎。”談江野瞪她。

林蒹只當沒看見。問岑樓:“你怎麽會來這裏啊?”

“來上課。”岑樓拿出一張嶄新的通行證地遞給她,“順便給你送通行證,不過照片你得自己貼上。”

只見白底的卡紙上相片處空着,而姓名一欄正印着她的大名還蓋着紅戳。林蒹太驚訝了,接過通行證都忘了說謝謝。

前幾天問路認識的人,不但好心到幫忙挑參考書,提供補習班的消息,甚至還提前辦好了補習班的通行證,趕過來送給她。說是路人,誰信啊?雷鋒都沒這麽周到吧!談江野拿眼神質問林蒹:你還敢說你報夜校不是因為他?

可林蒹比他還要震驚,也顧不上跟他打眉眼官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問岑樓:“你對所有人都這麽熱心啊?”

“當然不是。”岑樓笑笑,“是你哥哥拜托我的。”

“啊?”林蒹愣了。

岑樓解釋道:“任苒跟我是大學同學。我那天看你就覺得面熟,沒想到居然是他妹妹。咦?他沒跟你說嗎?”

“沒有。”

“可能忘了吧。快上課了,進去吧。”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大門口。岑樓說着停了下來,向談江野道:“不好意思,任苒只跟我說他親妹妹要上補習班,沒有告訴我他還有個表弟。所以,通行證只準備了一張。”

岑樓微笑着說,談江野卻總覺得他的笑看着刺眼。他單手插兜,無所謂地說:“行,我不進去。”說着跟林蒹晃了晃bb機,“上完課記得呼我,我過來接你。省得被莫名其妙的人給拐走了。”

“你亂說什麽呢!”林蒹偷偷跟他龇了個牙。轉頭又跟岑樓笑得溫婉:“你別理他,他腦子不好。”

“沒事。”岑樓點點頭,沒再看談江野一眼,跟林蒹一起進了禮堂。

談江野看着他倆的背影,不自覺地磨了磨後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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