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局吧 她連最後一點糾結也沒有了
林蒹高中跟談江野不一個班,她在九班,談江野和柳含瑛在三班,中間隔着好幾個教室呢。再加上柳含瑛是文文靜靜的好學生,跟她這種不愛學習的瘋丫頭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整個高中三年她跟柳含瑛基本沒有交集,屬于勉強能把臉和名字對上號的同學關系。
讓她去醫院照顧柳含瑛,這事也就談江野這個腦子有毛病能想出來。林蒹在心裏把談江野臭罵了一頓。但以她對談江野的了解,他的腦回路肯定是:大家都是高中同學,在外地互相幫助應該的。
算了。林蒹籲了口氣,決定放過自己,不再去琢磨談江野對柳含瑛到底是什麽心思。反正她已經決定棄權不玩了,不管那兩人發展到了什麽地步,都跟她沒有半毛錢關系。
她就近找了個水果攤,稱了點桃子就往醫院趕去。
醫院那頭,談江野跟林蒹打完電話就回到病房。柳含瑛看了眼他手裏的BB機,問:“林蒹打來的?”
“嗯,她上完課了,正好過來幫忙,估計一會就能到。”談江野說。
柳含瑛愣了一下,問他:“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談江野擺擺手:“別提了,我正要跟你說呢。你的分析根本不對,她就沒那意思。”他說着掂了掂床頭櫃上的開水瓶,問她,“喝水嗎,給你倒點?”
柳含瑛搖頭。
談江野瞅了眼碩大的玻璃藥瓶,心有餘悸:“也是,現在喝一會要上廁所又麻煩了,等她過來再喝也行。”
“……”柳含瑛嘆了口氣,輕聲說:“你不該喊她過來。”
談江野一時沒反應過來,問:“你說什麽?”
“……沒什麽。”柳含瑛眼睛一閉,靠在床頭閉目養神,不再跟他講話。她長發在腦後松松地束着,發尾繞到前頭搭在一側肩上,烏亮的頭發襯得她巴掌大的小臉愈發蒼白,仿佛一尊琉璃娃娃,美得脆弱。
談江野這會已經醒過神來了,他本來想問柳含瑛為什麽那麽說。可看她臉上沒點血色,樣子像是不太舒服,也就沒敢追問。
林蒹一路上還琢磨着一會見到柳含瑛會是什麽個情形,自己又要怎麽說。可她跟柳含瑛太不熟了,想了半天也沒頭緒。不過等她拎着水果到了病房就發現,自己白想了。柳含瑛靠着牆閉目休息,迎接她的是談江野。
“來來來,坐着歇會。”談江野接過她拎來的桃子放在床頭櫃上,又讓出凳子給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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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蒹沒跟他客氣,坐下後小聲問談江野:“她怎麽樣了?”
談江野還沒回答,柳含瑛聽到他倆談話已經睜開了眼睛。她看看林蒹又看看旁邊的床頭櫃上,朝林蒹點頭致意:“謝謝你來看我。”
“不客氣,應該的。”林蒹說完,又例行公事地問,“怎麽突然住院了?什麽問題啊?”
“早上暈倒了,室友一下子找不到人,剛好我那留了談江野的名片,室友就打了他的電話。醫生說就是水土不服,小毛病,觀察兩天沒問題就能出院了。”柳含瑛輕言細語,像是在替談江野辯解。
“沒事就好。”林蒹已經不想知道背後的原因,随意點了點頭。
談江野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倆之間不太自然的氣氛,他順着林蒹的話說:“對啊,沒事就好。”又問柳含瑛,“哎,你又吊了快兩瓶水了,要不要上廁所,反正林蒹在這也方便,不用憋着。”
“……”原來喊她過來是幫這個忙。林蒹看向柳含瑛,她本來以為柳含瑛這麽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被問得如此直接,多少應該有點尴尬。誰知柳含瑛面無異色,順勢點了點頭:“好啊。”又向她說:“那就麻煩你了。”
“沒事。”林蒹微一搖頭,看到仙女如此接地氣,內心感覺有點微妙。
柳含瑛住的病房是六人間,不帶衛生間。想上廁所得去走廊盡頭的公共衛生間。談江野本來想幫着舉藥瓶,柳含瑛沒讓他跟着。林蒹隐約感覺到她大約是有話要單獨跟自己說,于是從談江野手裏接過挂藥瓶的叉,說:“給我吧,就幾步路,又不費勁。”說着騰出只手來給柳含瑛扶着。
她倆出了病房,沒走兩步,就聽柳含瑛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突然生病,也沒想到室友會給他打電話。”
“沒事。你倆老同學了,叫來幫忙也沒啥,你跟我道什麽歉?我跟他是什麽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蒹說,她其實已經猜到柳含瑛應該知道他倆假結婚,有意詐一詐。
果然,她說完,柳含瑛就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但是……”
“沒有但是。”林蒹忽然打斷她,聲音有點大,把柳含瑛小小驚了一下,走廊上散步的病人也朝她倆看過來。林蒹趕緊收斂了音量:“我們已經說好了,找時間回家把離婚證領了。”
柳含瑛吃驚,側頭看她:“為什麽?”
“呵。”林蒹短促地笑了一聲,“都說了是假結婚,那還能假一輩子啊?肯定趁年輕離了各過各的呗。”
“沒感情的假結婚當然是這樣。可你們……”柳含瑛頓了頓,“談江野對你并不只有兄弟情,我想,你……”她話說一半就停了,只認真地看着她。
有那麽一瞬,林蒹覺得她的目光直白犀利,仿佛洞悉了自己內心所想。林蒹幾乎可以肯定她沒說完的後半句應當是“你也一樣。”這些話要是幾天前聽到,她不知道會多開心,可是現在,林蒹看着她笑了:“你跟我說這話什麽意思?想撮合我們?談江野這麽大個人了,要真的對我有意思,他就該自己來說。找人拐彎抹角地暗示別讓我看不起他。”
柳含瑛急忙否認:“是我想說的,不關他的事。他只是一時沒認清自己心意,你們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或者,你可以再給他一點時間。”
林蒹沒忍住又呵呵了兩聲,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含瑛:“你真是這麽想的?”
柳含瑛目光閃爍了一瞬:“當然。”
林蒹目光中帶着點嘲弄:“那你可真是大愛無疆。如果你打心底就期望我倆在一起,你就不會喊他去接站,不對,應該說,你就不會努力來鹽港。”
她話音剛落,柳含瑛臉色又白了些,但林蒹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很快又接着說:“我聽我哥說過,雖然大學管分配,可是除了回家鄉,想去大城市還得靠競争。鹽港這幾年發展好,你争取這邊事業單位的名額應該還是沒少努力吧。”
柳含瑛不語。
林蒹直白地戳穿了她的心思後,想想柳含瑛先前講話還給自己留了面子,又覺得自己多少有點得理不饒人了,于是補救道:“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是傻子,該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且我跟他只是朋友,你也沒做錯什麽。我只是覺得,你與其別別扭扭地撮合我們,不如為自己争取一把。你覺得呢?”
柳含瑛還是不說話。但在她們後面的阿姨急了:“哎喲,你們兩個進又不進,出又不出,堵廁所門口等着收費啊?”
“對不起。”
“對不起!”
柳含瑛跟林蒹異口同聲地道歉,給阿姨讓了路。
兩人聊天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她們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談江野都在走廊上等着了。不等她倆走近,他已經嚷嚷起來:“你倆上個廁所怎麽搞這麽久,我還以為掉進去了呢。”他說着快步走了過來,從林蒹手裏接過吊瓶,“舉累了吧,我來我來!”
林蒹自然不跟他争,順勢松了手。
“你們回去吧。這是最後一瓶水了,我自己可以。”回到病房後,柳含瑛開始趕人。
談江野還是不放心,說:“晚飯怎麽辦?我去食堂給你打個飯再走。”
“不用,我不餓。”
“不餓也得吃,我就買個粥。林蒹,你在這看着,我馬上就回來。”談江野說着就跑沒了影。他一走,林蒹覺得跟她兩個人對着有點尴尬,從自己帶來的桃子裏随便拿了兩個說:“我去給你洗個桃。”說完也不等柳含瑛回應就往水房去了。
等她在水房用比上化學課洗試管還認真的勁頭把每個桃都仔仔細細搓了一遍後,再回到病房,談江野已經拎着粥回來了。
柳含瑛再度開口趕人,這一次談江野沒再堅持,只說“那我明天再來看你,有什麽想吃的我給你捎過來。”
“不用,明天就該出院了。”柳含瑛拒絕。
“那我們走了,你自己保重。”談江野說着,拍拍林蒹肩膀,“走吧。”
林蒹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頭說:“有空的時候記得考慮一下我的建議。保重”說着朝她擺了擺手。
“什麽建議?”談江野不知道她倆在打什麽啞謎,出了住院部大樓還追着林蒹問。
“女人的事你問那麽多幹什麽?”林蒹敷衍,說着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
談江野跟着她進了車裏,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心情好像很好,上課還上高興了?”
“不告訴你。”林蒹笑了笑。是很好,來之前她也沒想到,這趟醫院之行不光讓她小心眼地替自己小小出了口氣,還幫她徹底厘清了心緒,現在她連最後一點糾結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