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肝膽相照 誰也替代不了

王成家裏食材都是現成的。買菜就是個借口, 只是為了給談江野他倆一點獨處空間。所以王成下樓以後也沒走遠,就在樓下的小賣部跟老板唠嗑。邊唠還邊看着時間,準備差不多了再随便買點東西上樓。

可他跟小賣部老板唠得正歡呢, 就瞄到樓棟裏出來個挺眼熟的人,再一看,這不是林蒹麽?她怎麽一個人出來了?王成正要上前詢問, 卻瞅見林蒹那表情看着情緒好像不太對,也沒看到他, 出門就拐向公交站的方向了。

王成把零錢拍櫃臺上, 抄起橙汁往胳膊下一夾, 跟老板告辭:“先不唠了, 我得趕緊回家看看。”他說着話人已經蹿出去好幾米, 等他三步并兩步地沖回家中,就看到談江野站在客廳窗戶邊望着樓下。聽到開門聲回了一下頭, 也沒說話。

王成放下橙汁,問:“你倆剛才說啥了?她怎麽就走了?不會是吵架了吧?”

談江野:“沒怎什麽, 也沒吵架。”

王成輕嗤:“還沒怎什麽,我看你他媽都要哭出來了!”他走到談江野旁邊, 照着他後背拍了一巴掌, 把他往客廳的大鏡子前拉了一把,“你自己瞅瞅, 媽呀,認識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你這樣。”

談江野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 也看到了大鏡子裏自己頹喪的臉。

王成把他摁沙發上,開了新買的橙汁倒了兩杯出來:“你受傷不能喝酒,我陪你喝點這玩意得了。”他說着給談江野碰了個杯,看談江野還不講話就自個說開了, “說句實在話,我真的很奇怪你倆怎麽能搞成這樣。以前林蒹那丫頭恨不得眼珠子都粘你身上,一個眼風都不帶給別人,咋說變就變了?到底發生啥了啊?”

林蒹以前是這樣嗎?談江野看向王成,眼裏有些不可置信:“……是嗎?”

“廢話!她以前看你那眼睛都亮得放光。你幾時看到她那麽看過其他男人?”王成說着看談江野有點傻愣愣的表情不由連連搖頭,“行吧,我懂了,估計小蒹一直這麽看着你,太平常了,你都沒在意過。”

原來在別人眼裏是這樣的嗎?談江野怔怔地看着王成,腦子裏全是林蒹看着自己的樣子。她眼睛很亮,像是盛了星光。他從未注意過她看別人的時候是什麽模樣,也早已習慣了她這麽看着自己。只是,那麽明亮動人的目光,現在已經不再是他的了。談江野想起昨天在病房裏親眼看到的那一幕,幾乎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一不小心就牽動了傷口,左肩後側的傷口疼得有如火燎。

“咋?扯到傷口了?”王成看他的表情,趕緊就此打住,“得了,不說以前了。世界上沒後悔藥吃。不過我看丫頭對你還是挺關心的,你看她今天沖進門那個着急勁啊,我跟你出個主意,你就利用這次機會,示個弱。你這不是不是傷了肩膀嘛,你就跟她說受了傷生活不便,把她忽悠回來住一段時間,然後再慢慢哄。追媳婦光做事不行,你還得學會示弱,她看你離了她不行,同情心一發作,你機會不就來了嗎?”

談江野聽得張了嘴:“啊?她剛才說要回來住,我沒讓。”

“啊?!”王成一巴掌拍腦門上,往下一抹捂住了眼睛,“完了。我看你沒救了。”

聽王成哔哔了一堆,談江野只覺得心裏更加煩躁。把人哄回來說起來當然容易,可林蒹那個性格哪裏是随意擺弄的?她主意大得很,認準了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他把手邊的果汁一飲而盡,“咣”地一下把杯子擱茶幾上:“別扯這些沒用的,我沒那個心情。先想辦法把背後的人先把人揪出來再說。動手那人無業游民一個,連包間都沒進過,肯定就是個背鍋馬仔。”

“你剛才跟小蒹說過這事吧?她怎麽說?”王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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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江野頓了頓:“她讓我別折騰,把所有線索都告訴警察。”

“本來就是!”王成一拍大腿,“我早就說了,你還非不聽。你多牛逼啊,縫了十幾針還非要出院,你把自己當福爾摩斯還是佐羅啊?沒你警察破不了案是吧?”

“我這不是怕警察抓了那個馬仔就完事了嘛。”談江野說。

“就算你厲害,找到人,你打算怎麽辦?”王成問。“動用私刑?你不會是想從強哥那搞線索吧?你就不怕強哥給你假證據利用你搞別人?”

“……她也這麽說。”談江野悶聲說。

王成哼了一聲:“看吧。你就是不聽勸。”

其實不用他們說,談江野自己也知道,但是不管強哥讓人給他示警是出于什麽目的,他因為這個電話及時救下林蒹是事實。如果沒有強哥的那通電話,他不會當晚就往回趕,如果沒能趕上而林蒹真的出了什麽事,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可同樣的,他若是一意孤行再惹出點意外,林蒹只怕也要寝食難安。

“行,我聽勸。”談江野沉默了一會說,“成哥,你幫我找人跟強哥說一聲,朋友雖然做不成了,但他這個情我領了。”

林蒹是在談江野答應她到此為止不再私自追查以後才離開的。照理說她剛剛經歷過這麽大的事,心裏應該很害怕才對,可大約她當時因為藥物作用視野模糊,而且最後也化險為夷,以至于她出院到現在都沒有太害怕的感覺。也因此,見談江野為了她準備豁出去的架勢心裏更加感慨。只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勸阻他繼續為自己冒險。

雖然談江野不讓她搬回來住,但他才縫完針,讓他一個人住她也不放心。于是,回到工業園以後她就找到了小陳,請他晚上陪談江野住。

“別的也沒什麽,主要就是幫着擦擦澡,別讓傷口碰水,晚上也別睡太死,萬一發燒了及時送去醫院。”林蒹叮囑。

“沒問題。”小陳滿口應下,又有些奇怪地問林蒹,“蒹姐你這麽擔心要不也回來住?”

“我到底不是男的,照顧起來沒那麽方便。”林蒹迅速找了個借口。但說完以後覺得還真是那麽回事。她當時腦殼一熱就提出回來照顧他,可現在想想,別的不說,單是要給他擦身體就有點太親密了。也還好,談江野當時比她理智,直接拒絕了。

林蒹說不上來心裏是松了口氣還是怎樣,她難得無心工作,幹脆上樓看看有什麽是她能做的。談江野回得匆忙,背包都還扔在沙發上,似乎只是回來打了個轉身就奔去了酒店。林蒹在客廳轉了一圈,發現他房間門半開着,她拎起背包準備給他放回房間。才推開門,就叫腳下的塑料袋給絆了一下。

一低頭,就看到了塑料袋裏透出來的一片暗紅。

林蒹放下背包,彎腰拾起了塑料袋,裏面裝的正是他那天晚上穿的衣服。她把衣服抖開,只見左肩背處被剪開了很大一片,刀口整齊,應該是醫生處理傷口時剪的。林蒹把衣服拿到客廳,平鋪在茶幾上,剪開布料也好好擺回原來的位置。

已經幹涸的血跡從左邊的肩頭一路往下,四分之一個後背都給染透了。雖然今天到底也沒能看到談江野的傷口,可光看眼前這件衣服上的血跡,就知道他的傷絕對不會像他說的“只縫了幾針”那樣輕描淡寫。也是,他一直能扛,強哥那次事情他也受了傷,卻是一聲不吭,要不是她看出他走路姿勢不對,他估計到傷好都不會說出來。

往日的記憶和眼前的血衣漸漸重合,林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成串滾落。他倆這些年一起走過來,即使沒有愛情,那份肝膽相照的情誼也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林蒹抓着血衣,好一會才收住眼淚,忽然聽到背後有動靜,一轉頭就看到小陳有點尴尬地站在樓梯口。“那個,我就是上來問問,我晚上陪談哥,要不要搬折疊床……”沒想到看到了老板在哭,他有點點慌張。

“行,倉庫門口有個折疊床,你睡那個。我給你找個鋪蓋。”林蒹趕緊抹了眼淚,又把談江野的衣服折好塞回塑料袋。

看着小陳吭哧吭哧地搬床,林蒹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小陳,岑老師往辦公室打電話是你們誰接的?我在醫院這事怎麽跟他說的?”

小陳把床弄談江野房間裏,直起腰:“我接的,談哥讓我們對外一致說你是工作累暈了給送醫院的。醫生那邊都統一口徑了。有什麽問題嗎?”

林蒹搖搖頭:“沒有,他想得很周到。”

林蒹兩晚沒着家,回到梁姨家時,梁姨已經聽說了她工作累暈了這個版本的解釋。聽說她出院,當晚還給她炖了湯。林蒹雖然已經吃過飯,還是心懷感激地接受了梁姨的好意。

除了事發當天受了驚吓以外,林蒹情緒一直十分穩定。她都為自己的鎮定感到不可思議,以為自己的心理素質已經強大到一定地步。可到了半夜,她就不那麽想了。入睡之後,她和在醫院裏一樣又在夢中回到了那個可怕的夜晚,驚醒的時候剛好淩晨三點,聽着客廳裏挂鐘的報時聲,林蒹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精神清醒得再也睡不着了。

此後連着好幾天,天天夜裏都如此。她又要工作又要上課,晚上還失眠,沒多久人就明顯憔悴了。

“林蒹,你住院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上課前,岑樓找到她。

林蒹看着他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覺得事情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就把自己遭下藥但及時被救下的經過告訴了他。

岑樓聽完滿臉嚴肅,難得在課堂以外的地方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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