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游 噩夢居然就此終結

林蒹不想自己的私事傳得到處都是, 把岑樓拉到了教學樓外邊無人的角落裏才說出那晚的事。此時見他鎖着眉,左顧右盼發現無人經過,就大着膽子擡手幫他把皺着的眉心抻平。在岑樓略顯驚訝的眼神中吐吐舌頭, 辯解道:“皺眉老得快。”

本來嚴肅的氛圍叫她一打岔就散了,林蒹趁着岑樓臉色稍緩,繼續打岔:“你怎麽知道那天晚上出事了?他們已經跟醫生統一口徑說只是累暈了呀?”

“我多問了醫生兩句。”岑樓把套話的過程一語帶過, 轉而問她,“人抓到了嗎?”

“劫持我那個據說當場就抓了, 但是下藥的人還沒有找出來。”林蒹點頭又搖頭, 反過來安慰他, “別擔心, 現在‘嚴打’呢, 警察肯定得把下藥的捉出來。我都做了兩回筆錄了,一桌吃飯的其他人聽說還關了兩天呢, 就是案子還在調查,有證據也不會馬上告訴我。”

林蒹話音輕快, 努力讓自己顯得精神點。可到底精力不濟,才說完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疲态盡顯。

“今晚翹課吧, 你這麽疲倦勉強聽也聽不進去。”岑樓說。

林蒹驚訝極了,一邊打哈欠一邊打趣他:“岑老師, 你居然公然教學生翹課!”笑完又搖頭,“算了吧, 我現在回去睡覺,到了晚上更睡不着了。”

“晚上睡不着?”岑樓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關切地問,“那天以後都這樣?”

林蒹自知騙不過他, 只能承認:“什麽都瞞不住你。”

岑樓輕嘆了口氣,滿眼心疼:“你瞞我幹什麽?你這是創傷後應激反應。這時候最需要陪伴和疏導。”

創傷後應激?什麽東西?林蒹滿腦門問號。在這個大部分人民群衆物質生活都沒能得以滿足的時代,關心精神健康實在是一件算得上奢侈的事了。別說林蒹不知道,就是學校裏的老師知道的也不多。

岑樓撣了撣花壇的水泥臺子上的灰,招呼林蒹坐下,用大白話給她解釋了這個名詞。把林蒹聽得一愣一愣的,到後來只會跟小雞啄米似的跟着他的講解的節奏點頭。

“岑老師你好厲害!怎麽什麽都懂啊?”林蒹由衷地感嘆,“你也太全能了吧?這世界上還有你不會的事嗎?”

岑樓望着她笑:“沒那回事,哪有全能的人?我做不到的事太多了。”他說着眼神微微一暗,“就像我沒辦法一直跟着你,保障你的安全。”

林蒹叫他逗笑了:“什麽呀!我又不是小孩子。這次真的就是個例,我要天天碰到這種事說明鹽港要完了。治安都沒法保障,還搞什麽發展。”

岑樓笑笑,想開口的時候上課鈴響了。他和林蒹兩人雙雙愣住,繼而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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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經要遲到了,直接翹課吧。你不想睡覺,我帶你去個地方。”岑樓站起來,朝她伸出手。

林蒹壓根沒來得及思考,已經出于本能把手放進他掌中了,借着他輕拉的力道站了起來。起來後,岑樓非但沒有如她意料中很君子地立刻松手,拇指還在她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常年書寫生出的薄繭,摩挲得她指尖跟心尖都有些癢癢。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岑樓領着路居然是先領着她到了教工宿舍樓下的單車棚,把他那輛二八大杠給推了出來。他接過她的背包在後座用尼龍繩固定好,然後跨上車,單手扶着龍頭朝她伸出一只手。“過來。”

林蒹看他放包的時候心裏就有所預料了。除了騎車的人,一共倆能坐人的地方,後座叫包占了,她豈不是只能坐前面?林蒹看看單車前杠又看看岑樓,眯了眯眼睛:“岑老師,你這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了呀?”

“都有。”岑樓倒是誠實,說完就溫溫柔柔地望着她笑,似乎篤定她會過去。

林蒹左右看看,這時候教職工們休息的休息,上課的上課,在外面走動的沒幾個人。但坐在前杠上,岑樓騎車時豈不是跟半抱着她一樣,林蒹想想都覺得臉熱。她眼珠一轉,嘴裏說着“謝謝你還給我準備了個墊子”然後兩步跑過去,作勢往後座上跳。

見岑樓眉毛一動,單腳撐着地側身向她看來。

林蒹在坐上書包前一個回轉,轉到了岑樓正面,嘻嘻哈哈地看着他:“岑老師,剛才是不是有點失望呀?”

“嗯。”岑樓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否認。又密又長的睫毛跟羽扇似的在她眼底心上輕輕扇了扇。林蒹頓時有種撩人反被撩的感覺,趕緊跳上車前杠,挪了兩下坐穩了。

“我們這樣是不是有點太招搖了?”林蒹手扶在車頭上,扭頭問岑樓。就連她爹的自行車,她十二歲以後就沒坐過前面了。現在兩個成年人這麽坐着往大馬路上騎,難免引人側目。

岑樓扶着龍頭,将她松松地環在懷裏,不在意地回道:“不會。”又指揮她,“你注意點手,別被剎車夾了。”他騎車跟他這個人一樣也是不疾不徐的,讓夜風裹着清涼的秋意像流水一般從他們臉上身上淌過。因為他的坦然和鎮定,林蒹剛開始那點不好意思很快就被安寧的情緒取代。她甚至都忘了問岑樓他們要去哪,覺得不需要一個特定的地方,就像現在這樣一直在路上也很好。

不過這麽想了沒一會,他們的車就拐了個彎,縱貫鹽港的白水河出現在眼前。白水河白天沒什麽看頭,水也早就不清澈了。但沒想到的是,岑樓帶她來的這一段河岸邊新裝了路燈,白天平平無奇的河流在夜色和燈光的作用下居然也顯露出一番旖旎的情致。是個約會的好去處。

這不,他們剛到,林蒹放眼望去就看到了遠遠近近站着好幾對小情侶。林蒹這會也放開了,風景再好看幹坐在車上看時間一長也沒意思,她玩心一起就拍拍岑樓手背:“讓我扶龍頭。”

“不安全。”岑樓拒絕。

“不會,小時候我爸都讓我玩過,快點,松手嘛!”她拍了兩下,大有岑樓不同意她要搶龍頭的意思。岑樓只得暫時松了手。

“搶”到了控制權,林蒹心情大好。側坐在前杠上控制方向和自己騎單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少了腿腳的配合,控制起來沒有那麽自如,是個還算新鮮的游戲。林蒹玩得起勁,還催岑樓騎快點。岑樓無奈,配合她加速了一小段後就趕緊搶回了車把手。

林蒹雖然沒玩夠,但在岑樓跟前她好像特別會見好就收。岑樓搶回把手,她也只撅了撅嘴,沒說什麽。

岑樓垂眼看着她意猶未盡的模樣,生生忍住了低頭輕吻她頭發的沖動。他最終只是騰出只手來戳了一下她跟鼓着的臉頰:“你小時候肯定特別可愛。”

林蒹聽了馬上驕傲地揚起頭:“那是!我小時候人見人愛,院子裏的叔叔阿姨都喜歡我。就連我爸揍我都好多人給我求情呢。不像談江野他爸把他錘得吱哇亂叫都沒人管,哈哈哈哈。”她想起往事正樂不可支的時候,忽然記起了聊天對象是岑樓,一下子就卡殼了,怎麽一不小心又提到談江野了?林蒹咽了口口水,轉頭看岑樓。

見他還是笑着,只是笑容裏摻雜了遺憾:“別擔心,我沒那麽小氣。沒能參與你的過去,聽你說說也好。”

話是這麽說,但這點事林蒹還是懂的,接下來聊到小時候林蒹還是盡量避開提到談江野。只不過越是回避,就越是發現他倆居然有那麽多共同記憶。跳過他,就跳過童年少年的大半趣事。她心裏難免又是一陣感慨。

岑樓大概也察覺到了一點異樣,及時扯開了話題。

說來也怪,岑樓不過是陪她玩了半個晚上,林蒹這天淩晨居然沒有驚醒。夢裏從後面抱住她的人,從那個面目模糊的壞人變成了岑樓,困擾了她多日的噩夢居然就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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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江野受了傷,出差暫時擱淺了,不過每天電話接二連三打個沒完。人不在現場,依舊忙得飛起。好在他身體素質過硬,折騰了一圈又不肯好好休息靜養,居然也沒發燒。最近一次去醫院換藥,護士說他傷口恢複得不錯。

見他确實沒大礙了,林蒹也放下心來。兩人剛從下藥事件的陰影中走出來,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投入工作。林蒹這邊王兵親自登門道歉,除了指天發誓下藥這事他毫不知情,還帶了新的訂單過來。他的誓言有多少可信度林蒹不知道,但訂單是實實在在的,她斷沒有把財神爺往外推的道理。

而談江野在跟巍哥聊過之後,跟林蒹商量注冊新公司的事。“我們申請的優惠還不是最優的,如果公司注冊地就在寧市,還能拿到政府扶持。”談江野說。

“行啊。就算沒優惠政策我也有這個想法了,我們這兩條線發展都挺不錯的,就是業務完全不沾邊,勉強捆綁在一起反而奇怪。”林蒹點頭,耳環也跟着微微搖擺,玎玲作響。

他倆正伏在一張桌面上研究,挨得近,談江野視線不由落在了她耳側。林蒹自己買的款式要麽簡單要麽誇張明豔,可她現在戴的耳墜卻小巧秀氣,透着股婉約的味道。“新買的?”談江野管不住自己的嘴。

林蒹循着他的視線摸了一下耳墜:“別人送的。”

談江野頓時悶住了。這個別人除了岑樓還會有誰?不過都送首飾了,他倆是不是已經……他心裏正酸着,就聽員工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談哥,有人找你。”

有客戶嗎?林蒹也擡頭往門口看,只見門口站着的人居然是柳含瑛。

她怎麽來了?林蒹看看談江野,發現他也一臉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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