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談◎
二樓川字二號房中,晏修與謝雲祁憑窗而坐。
淡淡的茶香充斥四周,雅閣內陳設雖古樸清雅,卻不及剛才那間精致華貴,窗外精致也稍遜色。
這天川樓房間分布講究,一樓為大堂,二樓為“川”字號雅閣,三樓則是剛才他們所坐的“天”字號雅閣。
越往上,雅閣內裝潢布置越好,景致也好,這價錢自然也高。然上京城中,天子腳下,自是不缺一擲千金之人,故而這三樓雅閣除了價錢,便是要有足夠的身份和地位才能坐得的。
茶是新沏的,謝雲祁端坐椅上,面色沉靜如水,雙眸幽深冷淡,一言未發,腦中回憶着适才在三樓時透過門縫而瞥見的一抹明黃色彩。
坐在他對面的晏修則執杯細細把玩,不知這位素來清冷不羁、不喜女色的陵王殿下今日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只覺得着實有趣。
晏修也不多問,只靜靜坐着,沏茶品茶,連窗外美景都顧不上欣賞,全然未留意到适才樓下又有一馬車停下,上頭挂着寫有“程府”二字的古樸木牌。
不多時,雅閣外又響起小厮的說話聲:“姑娘裏邊請。”
接着便聽到隔壁房門打開的聲音,适才在三樓聽過的女聲響起:“程寧,過來坐。”
聲音清澈甜美,比起剛才所聽清晰不少。按理說,這天川樓裝飾精致,隔音極好,兩間雅閣之間的說話聲斷不可能聽得如此清楚。此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川”字一、二號房之間,看似分離,實則連通,想必其中有什麽旁人不知的暗格機關。
晏修并未發聲,只略帶疑惑地看向謝雲祁,觀其神色如常,絲毫不覺詫異。察覺對方投來的疑惑目光,只回看他一眼,還頗為怡然自得地品了口茶,臉上似帶着淡淡笑意。
先前還以為他從未來過此地,興沖沖地邀其前來品茶觀景,沒成想竟連此等密事都知,還可随意安排雅閣座次,陵王殿下果然還是那個陵王殿下,絕非常人。
晏修無奈地笑了笑,而後搖了搖頭,不知是沖自己,還是沖對方。
“阿嫣,你終于肯出門了,你不知我有多擔心你。”程寧婉說話聲柔柔弱弱,如羽毛拂過人心似的令人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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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姐可是想通了,與其同那風流成性、道貌岸然之人置氣,還不如自己多出來散散心呢。”沈疏嫣說着拿起了桌上一塊芙蓉糕,放人口中,香甜軟糯。
“那婚事……”
“婚事自是已經退了,害得我爹憑白擔心了幾日,日日在家唉聲嘆氣,他老人家主要是擔心往後名聲不好,怕我嫁不出去。”沈疏嫣輕松道,眼神在桌上幾碟糕點間來回逡巡。
“我爹那腦子你是知道的,只知修堤築壩,造橋通路,其餘一概不知,”沈疏嫣略頓了頓,又拿了塊梅花酥在手中,“就憑本小姐的品貌才德,怎麽可能?!”
沈疏嫣說得底氣十足,還特加重了“品貌”二字,顯然在她心中,品貌比才德更加重要。
“只是現如今外頭皆流傳着對你名聲不利的流言,女子嫁人,身世為首,名節次之,縱然你并無錯處,但外人卻不知,各個都只顧看熱鬧聽閑話,如今上京的風向可都是向着應國公府的。”程寧說道。
“所以本小姐只得在家暫避風頭了,近來上京的那些宮宴聚會,我可是一個都不想去。”
“三日後禮部親辦的陵王殿下慶功宴你也不去嗎?”
談及宮宴,坐在隔壁的晏修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對面的謝雲祁。
“當然不去,”沈疏嫣語氣堅定,“陵王一介武夫,本小姐最不喜那等粗人。”
“莫非你還想着國公府那位?”程寧問道。
“才不是,”沈疏嫣趕忙否認,“你想想啊,陵王乃武将,他的慶功宴怎會憑白邀些官員家眷,京中貴女前往,且地點還設在琉園這麽個地方,這不是換着法子選妃,是什麽?”
“道理我知,可請柬已送至各府,如何能躲得過。”
“随便尋個由頭,稱病不去便是了,”沈疏嫣脫口道,“我如今這般境況,若說病了,何人會不信?”
“相府已然收了請柬,父親命我當日定要出席,且還需好好打扮一番,”程寧聲音聽着有幾分委屈,“原本我還想着能與你一道,你知我向來不擅應付那種場面……”
程寧性子溫婉柔弱,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擅長,唯獨不擅與人交往,且不喜各種宴會場合。幼時一次宮宴,程寧便因言語不當而被人嘲笑,是沈疏嫣仗義出手助其擺脫困境,從那之後兩人便相交成了好友,直至今日。
兩人家世門第也算相當,性格卻截然不同,一人喜靜,一人喜動,相處起來卻是十分默契和諧。
“怎麽連你爹也……”沈疏嫣沒繼續往下說,如今朝中陵王手握重兵,戰功赫赫,試問上京哪位權貴世家不想與之結親,就連皇後和淑妃都絞盡腦汁地想往陵王府裏塞人。
“這位陵王殿下,傳聞性子孤傲,不喜女色,是個不好相與之人,若非他重權在握,誰瞧得上?”沈疏嫣頓了頓又繼續道,“幸好父親體恤,沒逼迫我赴宴,否則,我非得一頭撞死去!”
沈疏嫣說得激動,音調漸高,眼角瞥見程寧逐漸發白的面色才徒然停了下來。
隔壁,晏修眼帶戲谑地看看向坐在對面的謝雲祁,差點笑出聲來。
“無妨,”沈疏嫣見程寧面色不佳,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又轉而寬慰道,“我聽說慶功宴設在宮內琉園,琉園場地開闊,屆時你只需打扮、言語皆低調些,想來無人會注意到你的。”
“且那日京中貴女定是各出奇招,争相比美,想在陵王殿下面前一展風姿,特別是姜家那位剛及笄的二姑娘,可不得趁此機會好好表現。”
“你是說,姜姝?”程寧問道。
“就是姜姝,她自小欽慕陵王殿下,這可不是什麽秘密。”
“若是本小姐在場,那日她定然出不了風頭,”沈疏嫣說着将額角的碎發撩至耳後,舉手投足間盡顯嬌媚,而後繼續道,“算她運氣好,本小姐近來懶得搭理她,便讓她得意一回罷。”
沈疏嫣嘴上說着不去,話中卻隐約透着股酸勁,畢竟自己才剛被人退婚,現如今名聲也不好,可自己的死對頭卻能得償所願,若說內心毫無波瀾,是斷不可能的。
“今日本應是我寬慰你才對,怎麽反倒成了你安慰我來了。”程寧笑道。
“罷了,眼下不是本小姐出風頭的時候,我倒是期望這位陵王殿下能速速擇妃,最好再鬧出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好讓上京民衆快些将我被退婚的事情抛諸腦後。”
“先前姜家大公子不也對你……”
“快打住,此人不提也罷,我大概上輩子和姜家犯沖,姜家的人,我可是一個都看不上。”
姜府嫡子姜煜乃姜姝兄長,姜家雖是上京有名的名門望族,姜煜的模樣生得也算俊朗,但在沈疏嫣來看,那姜煜和他妹姜姝一樣,外表看來是個翩翩如玉的君子,實則一肚子壞水,成日裏不知打得什麽壞主意,總之她是瞧不上眼的。
“是我失言,不提他了。”
兩人閑談了沒一會兒,門外程寧的貼身丫鬟便叩門道:“小姐早些回府吧,相爺已派人來催了。”
程家乃書香世家,清貴名門,規矩衆多,程寧每每出府,日落前必須返回,這是家規。
沈疏嫣沖她擺了擺手道:“快回去吧,我再飲幾杯茶便也打道回府了,我沒事的,你放心罷。”
“那,改日我再上沈府尋你。”程寧說完便轉身離開,得趕在天黑之前回府才行。
沈疏嫣瞧着天色漸暗,便只坐在房中喝了杯茶,稍事休息。而後将帷帽戴好,便也起身離開,朝樓下走去。
隔壁,川字二號房中,聽着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晏修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陵王殿下性子孤傲,不喜女色,是個不好相與之人,若非他重權在握,誰瞧得上?”晏修放聲大笑起來,“這位沈姑娘倒是總結得十分到位。”
“幸好父親體貼,沒逼迫我赴宴。否則,我非得一頭撞死去!”晏修扮着女聲又打趣道。
謝雲祁對晏修所言全然無動于衷,只目光緊盯窗外,似是在等着什麽。
沈疏嫣适才離開,此刻正行至天川樓門外,謝雲祁目光灼灼,緊盯窗外,當那抹明黃色身影走入他的視線時,謝雲祁不由呼吸一窒,瞳孔驟縮。
雪膚烏發,一身明黃衣裙,裙裾輕搖,猶如一朵盛開的嬌花,搖曳生姿,盛放在夕陽之下。
确是他多年未見的顏色。
那道身影跨上馬車,車架上挂着的“沈府”木牌輕搖了兩下,馬車緩緩駛動,那道明黃色身影消失在眼前。
謝雲祁則略顯落寞,眼底複又是黯淡一片。
“殿下這眼神,怎麽如同見鬼一般?”晏修往日常打趣謝雲祁,知他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也斷不會因為姑娘家幾句戲言就心生怒氣。
但他着實少見謝雲祁這般青灰的面色,便下意識伸手在他面前搖晃了幾下。
“無事。”謝雲祁将視線從窗外收回,淡淡道。
“天色已晚,我要趁早回去幫殿下将那丹葶草熬制入藥,過幾日再給你送去,聽大夫的話,喝藥治病。”晏修又苦口婆心地念叨起來。
謝雲祁低低應了一聲。
今日倒是好說話,往常一提喝藥便是開口拒絕,晏修對陵王的反應頗為滿意,而後起身離去。
雙目與雙耳皆重回平靜,謝雲祁望着窗外灰黑一片,略微失神。
謝雲祁正欲收回視線,忽見沈府馬車在不遠處的安雀街邊徒然停下,車上下來一人,身姿窈窕,步履翩跹,眼底一抹亮色襲來,謝雲祁一眼便知眼前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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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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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聲下氣,他面色冷肅:“既是求人,便要有求人的姿态。”
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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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智撩人落魄貴女×冷漠腹黑大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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