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藍齊不說話
作者：懷堇
文案
“喂，說話，你是啞巴了嗎？”
“不說話我也有辦法治你。”
藍齊撇過頭，不看楚言，也沒有動靜。
楚言最恨他永遠的拿漠視當作抗拒。
既然如此，他要讓他哭着開口求他。
內容标簽：天之驕子 虐戀情深 因緣邂逅
搜索關鍵字：主角：藍齊 ┃ 配角：楚言 ┃ 其它：
☆、離開
一
五歲那年，藍齊朦胧的睡夢中，覺得天氣有些涼，他像只怕冷似的貓咪蜷成了一團，被子只蓋住了腳。
渾身冰冷地醒來，周圍空無一人，藍齊沒有喊人也沒有哭鬧。
他白嫩的臉蛋附着可愛的嬰兒肥，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地掩住落寞的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嘴唇是嬌豔欲滴的荔枝紅，彎彎的，顯着令人喜歡的憨意。
他惺忪地揉揉眼睛，迷惘地起床來。本想開門的他在聽到外面爸媽的聲音後，住了手，躲在了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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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正龍，簽一下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找到新的伴侶，過不久就要去美國定居。”
本只是極輕微的刷刷的寫字聲，卻不知被放大了幾百倍般響在藍齊的耳朵邊，震得他幼小的心搖搖晃晃。
“那麽，藍齊怎麽辦？”聲音是令人心寒的極為冷靜的思考和鎮定。
“我想，我們就不需要鬧上法庭了。藍齊我是不會帶走的，如果你也嫌累贅，那就交給我媽媽撫養。”
藍齊竭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他想走回床上去，用棉被包住自己，不讓自己冷得發抖。可是他的腿無意中顫得厲害，竟是一點挪動的力氣也沒有。他全部的力氣都用去消化那段在平靜中格外殘忍的話和拼命地抑住哭泣。
哭，沒有用，還會遭來惡狠狠的透着厭惡的訓斥。
但他實在太小了，沒能忍住，稚嫩的喉嚨深處滲出幾聲壓抑的，破碎的哽咽聲。
門外的兩人同時看向了屋子。
許久，陳雅轉身就要離去。
“不去看看他？”
“不需要。”冷漠的女聲響起，對話結束。
很快，五歲的藍齊被送到聾啞且體弱多病的外婆那兒生活了。
二
七歲那年，藍齊上小學了。
藍齊的父母情感上雖對藍齊不聞不問，物質上卻是極為大方和顯擺。藍齊吃穿用度一應按最好的來置辦，上的小學亦不能有損門楣，同樣是市裏最好的。
或許換句話來說會更好理解，浩洋小學裏的學生，藍齊一個都得罪不得。
藍齊一入小學，老師們瞬間都喜歡上了這個可愛之極，聰明乖巧的男孩子。因為藍齊與那些跋扈嚣張之極如小帝王存在般的學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好比清淡描摹的山水畫和濃妝豔抹的油畫。
只是藍齊不喜歡說話，不，甚至可以說從來不說話，總有人以為他是個啞巴。
他總是安靜地聽着課，那雙眨巴着大眼睛仿若發光發亮的寶石，常常引得老師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投注在他身上，卻不約而同地從不叫他回答問題，盡管老師們知道他定是回答得上來的。
他總是安靜地寫着作業，下課了也從不玩鬧。
三
老師們對藍齊喜愛至極，也曾想通過家長的渠道幫助一起改變藍齊有些自閉的生活。然而藍齊的家長總是很忙，一個不忙的外婆卻也因為聾啞無法與之交流而放棄了，所以這條路後來便不了了之。
但老師們想出了其他辦法，他們讓一個活潑愛笑的女生沈雪瑩和藍齊成為了同桌。
這是一個迷糊極了的女生。
“藍齊，藍齊，筆可不可以借我一只，我忘記把筆放哪啦？那可是我最喜歡的有着小熊圖案的鉛筆……”雪瑩皺着可愛秀氣的黛眉，十分苦惱委屈地道。
“原來在這兒！藍齊你好厲害，竟然知道它在我的書包的第二個夾層裏！”
過一會，“藍齊，藍齊，我的橡皮擦去哪了……這道題我怎麽總是算不對……”雪瑩又像是跟藍齊講，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道。或許，藍齊已經成為了她的口頭禪。
“原來這裏少寫了個零，難怪我總算不對……藍齊，謝謝你啦！”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可能會很虐小受，不喜歡的親不要往下看啦。而且故事的每個情節會很短，跳躍性挺大。
☆、遇劫
四
就這樣，藍齊和雪瑩當了三年對方的同桌。
十歲的藍齊，不是長成帥氣的小夥子，反卻出落得極漂亮。嬰兒肥已不複在，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瘦削的下巴，臉蛋一如往常的白皙和細嫩。睫毛長長，黑曜石般純淨黑亮的眼珠依然是最吸人目光的存在。那份與周圍人隔離開的靜谧，散發着令人沉醉于其中的氣息。
四年級的男生女生突如其來的對男女之間的距離敏感起來，誰誰誰走得近，便是有貓膩，便是誰喜歡誰了。
雪瑩和藍齊亦不例外被衆人閑雜的碎語念叨了。
但雪瑩迷糊不懂這些，藍齊置之不理，兩人的緣定今生也就這樣被別人定下了。
“藍齊，藍齊，他們說我們是老夫老妻，那是什麽意思？”
藍齊頓了頓，然後搖了搖頭，臉別到一邊去。
“說嘛，說嘛，你肯定知道！”雪瑩不停地搖晃藍齊的手臂。
藍齊看了雪瑩一眼，張了張嘴，想開口，卻不知道說些什麽，又合上了。
雪瑩的注意瞬間轉移了，她大大的眼睛咕嚕一轉，一張小臉頓時苦了下來：“藍齊，我好像都沒聽你叫過我的名字……你可不可以說一次？”雪瑩低下頭，可憐兮兮地說道。
誰都不忍心拒絕，何況藍齊。
但是藍齊犯了愁——沈雪瑩？不太禮貌。雪瑩？又顯得太親近。
那麽……沈雪，距離不遠不近。
可是這般睽睽特意之下，一時藍齊根本喊不出，他手足無措，竟漲紅了臉，慌忙地撇過頭去。
雪瑩便好似發現了什麽新大陸，睜大了眼睛，既驚奇，又歡喜。
“藍齊，藍齊，你竟然臉紅了！可是，也很好看，你得多臉紅才是！”
藍齊的臉更紅了……
五
六年級了，藍齊與雪瑩依然是拆不散的同桌。
此時的雪瑩亦長成了一個可愛活潑的美少女，充滿着朝氣的青春氣息，只是依然不改其迷糊。
這天雪瑩頗神秘地領着藍齊，說要帶藍齊去一個地方。原本是想帶藍齊到東石路一條小巷裏，去吃有史以來她認為最美味的面線糊，可是轉來轉去，雪瑩自己都轉暈了，兩人迷路在一條偏僻的小巷中。
時值黃昏，夕陽懶懶的餘晖只投射了小巷一半，高處的電線雜亂地纏在一起，遠處隐隐約約傳來收音機茲茲呼呼搜臺的聲音。
“藍齊，藍齊，這下怎麽辦？對不起，都是我……”雪瑩慌亂又自責。
藍齊搖了搖頭，“沒關系，慢慢找。”
誰知，他們遇上了附近中學裏的幾個壞學生。
這幾個壞學生按着往常的作息在這小巷裏逢人便收保護費。看到藍齊和雪瑩時，幾人眼中皆是一亮。
丢了煙頭，嬉笑着湊近兩人。
藍齊一看情況不對，拉着雪瑩飛速地跑開。
然而兩人對此處極為不熟，路繞來繞去，就是跑不到大路上，路反而愈發昏暗偏僻。
“藍齊……”雪瑩看了看藍齊，欲言又止，她跑得實在太慢了，拖累了藍齊。
藍齊将雪瑩的手抓得更緊了。
突然，眼前擋住了幾個人，兩人當機立斷往後跑，後面不知何時亦被幾人圍住了。
兩旁是狹窄的巷道。
前後兩夥人愈發緊逼了過來。
藍齊與雪瑩如甕中之鼈，俎上魚肉，無處可逃。
藍齊在雪瑩耳邊輕輕說了句話，雪瑩低頭悶聲不語，手心出了許多汗。
“兩個小美人，身上可有錢？哥們我幾個缺點錢花……”
雪瑩将身上的錢掏了出來，拿給藍齊，藍齊亦掏了掏自己口袋，拿出的卻不是錢，而是惡狠狠的拳頭，猛然砸向眼前之人！
挨拳的壞學生痛叫一聲踉跄開了，破了個缺口，錢漫天飛舞，擾人視線。
雪瑩如小兔子般飛快地跑了出去……
錢漸漸散落了下來，貼在地上不再動彈。
藍齊被幾人死死摁在地上，動彈不得，白皙細嫩的臉貼在冰冷的地上，他咬牙無聲掙紮着，黑曜石的眼睛裏閃着亮光和絕然。
他選擇留了下來——否則，兩個人都跑不掉。
有人狠狠呸了一聲，帶着沖天的憤怒和羞惱。
“敢打老子？”
藍齊被輕而易舉地拎了起來，有個人往他的小腹就是極結實極猛地一拳——藍齊痛得瞬間蜷縮起腰，痛楚劇烈地蔓延開，手腳一下失了力，若不是有人拎着，早就摔地上了。
有人輕挑地勾起藍齊的下巴，發出啧啧聲，手肆虐地如毛毛蟲般摸着藍齊的臉蛋，頸脖，鎖骨……藍齊的上衣被淩亂地撕開，露出美麗瘦弱的身軀，小腹的烏青顯着殘暴的痕跡，卻奇異地帶給人一種視覺的快感。
藍齊整個人軟趴趴地被人吊着，他美麗的眼睛低垂着，看不出情緒。
周圍人看出不對勁，“老大，這，這可是個男的？”
“怎麽，不行嗎？現在都時興這個……”說着，将藍齊狠狠摔在地上。“你們幾個，按住他的手腳。”
藍齊如一只凄慘的掉了翅膀的蝴蝶趴在地上，劇烈掙紮着，卻被幾雙鐵手用力拷在地上。
他有點害怕起來。
而腦裏不斷回放着的，卻是母親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哭哭哭，就知道哭！
就知道哭！
褲子連同內褲被人嘩啦揪下了，瞬間被灌入涼飕飕的冷意和未知的恐懼。
有人用力分開了他的臀瓣，有個堅實火熱的東西抵在其間……
藍齊全身頓時痙攣起來……
這是世界末日了，不，是比世界末日更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楚言
六
那是楚言第一次見到那樣的藍齊，有些凄慘，卻讓人止不住地想虐下去——痛極時擰得極緊的秀氣的眉頭，被摁在地上時面色蒼白卻依然紅潤的唇哆嗦着，眼眶裏蓄滿淚水卻壓抑着沒有落下，手無意識地捏成小拳頭，無望又倔強地掙紮着。
楚言站在遠處悠閑地欣賞了許久，從被狠狠挨拳開始，到被揪下褲子，直到有些他無法容忍的即将發生的事情出現了，他才點頭示意跟在一旁的保镖前去阻止。
保镖們三兩下便驅散了那群即将作惡的壞學生，依然幾乎裸身躺在地上的藍齊，他們看也沒看一眼，更別說将他扶起。
藍齊艱難地起身，拉起褲子，然後在四周找自己的外套，腹部隐隐作痛。
而當他正想拿過被丢在一旁的外套，卻發現一只腳踩在上面。
藍齊擡眼看腳的主人。
楚言只有16歲，身量卻頗高，身材并非瘦弱，而是勻稱極了，顯出一份陽剛的俊美，只是還透着稚氣。
此時，他冷峻地以一種慣常的高高在上俯視着藍齊，而藍齊衣衫不整、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仰頭看向楚言。
眼睛裏沒有什麽情緒。
藍齊以為他獲救了，殊不知卻是掉入另一個更可怕的深淵。
他選擇松開手，放棄那件外套。選擇很簡單。他知道這個人。
楚言冷眼看着。他早就知道藍齊，一個不會說話的美人，一個他早就看上的囊中之物。
是的，楚言是天生的同性戀。也是天生的惡魔。
“怎麽，站不起來？看來我得幫你一把。”楚言無情地笑着，揶揄着，卻依然站在一旁連手都沒伸出來。
藍齊不理會楚言，自己艱難地想站起來。
楚言眼中閃過一陣怒火，腳重重地踩着藍齊撐在地上的手，道：“兩個選擇。你是要跟我離開這兒，還是……”楚言長久地停頓了下，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我叫那群人繼續……？”
手上傳來劇痛，藍齊更倔地不說話。
“喂，說話，你是啞巴了嗎？”
依然沒有回應。
楚言像是想到了什麽，戾氣地一笑，揮揮手讓保镖架起藍齊走出了小巷。
“不說話我也有辦法治你。”
沈雪瑩拼了命一樣胡亂尋個方向狂跑了出去，待她力竭跑不動停下來時，氣喘籲籲地道： “藍，藍齊，我們，我們應該得救了吧？”
沒有回應是正常的，雪瑩一轉頭，她才發現她把藍齊弄丢了！
藍齊說好的，等他打人時，兩人一起跑出來，他怎麽會沒跟在自己身後呢？
沈雪瑩着急地往來的路跑回去，可是剛剛胡亂地跑出來，她哪記得哪條路是哪條路啊？更何況她還是個路癡。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本就狹窄的小巷沒了亮光更顯陰森。冷風不知從哪裏呼呼朝雪瑩吹來，雪瑩冷極了也害怕極了，蹲在一個小角落裏蜷起全身嗚嗚地哭着。
七
藍齊車上車下地被帶到一個華麗的小洋房，這是楚言的個人寓所，離學校極近，有時楚言懶得回本家便會來這裏住。他已經16歲了，行動已經基本地自主起來。
楚言有個大他十歲的哥哥，在家裏，他完全的被寵，雖身在豪門，完全無需勾心鬥角。
藍齊手撐在大門前，執拗地不肯進去。他看向楚言，終于有點懇求的味道。他又累又疼，只想回家，最重要的是外婆在家裏等他。
楚言假裝看不懂藍齊的眼神，剛才不是很有能耐，現在倒好笑地求起他了。
保镖們只管保證任務進展的順利，有人狠狠地一手刀打落藍齊撐在門上的手，藍齊悶哼一聲，手痛極垂了下來。
二樓裏，主卧室中，鋪着深藍色床單的大床等候在那裏，藍齊被丢在地上，摔得五髒六腑一陣攪亂，趴在地上一時起不來。
保镖們出去了，楚言走了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他一步步悠然走向了藍齊，仿若踏在藍齊的心尖上，碾碎着。
“該怎麽治你呢？”楚言宛如一個高雅的紳士般詢問着。
“哎，”楚言微笑着，側着頭，“其實我已經想了好久，拿什麽紀念我16歲的生日……而且，我已經事先做足了準備。”楚言小大人模樣地說道。
說到這，楚言嫌惡地看着他。“不過你髒死了，得先去洗幹淨。”
藍齊撇過頭，不看楚言，也沒有動靜。
他永遠的拿漠視當作抗拒。
楚言見此，不怒反笑，“片子裏，在浴室好像會更好玩。”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九
楚言離開了，白濁和鮮血一道溢了出來。
藍齊纖細白皙的手腕因為掙紮得劇烈，被繩索勒出了深深的紅印。
但他已不再掙紮，一動不動趴在床上，背部青紫一片。
楚言還沒玩夠。
正當他想再繼續，門那邊傳來兩道咚咚的叩門聲，下一秒門被理所當然地打開了。
這段時間，楚言只來得及用被子蓋住情況頗為慘然的藍齊。
“哥，你……”
楚言和楚勻長得相像，不過楚勻是完全長開來，冷峻的眉眼帶着天然的貴氣和成熟男子的味道。
房間裏的味道讓楚勻一進來便不耐地皺起了眉。楚勻一記眼刀瞥向楚言。
楚言本想抱怨的情緒瞬間收了起來，有些心虛又強辯道：“我已經16歲了。”所以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哥哥楚勻一直都是楚言追崇的方向。
“把他送回去。”這句話是朝站在一旁唯唯諾諾的，楚言的保镖說的。
“是，是。”
“收拾一下出來。”丢下這句話，楚勻轉身走了出去。
十
在車上，藍齊就發起了高燒。燒得厲害。
但一到藍齊家附近，他們就将藍齊扔下了車，迅速地離開。
夜已經很晚了，遠遠的天際，只有一輪殘月，散發着微弱的光。一朵雲飄來，攔住了。
藍齊倒在路邊，奮力掙紮着起來。
周圍空空的，冰冷的。
他試着走了幾步，後面的傷口被一拉扯，疼得腳一軟，又重重跌在了地上。
家門就在不遠處，從窗戶暈出溫暖的光芒，外婆在等他。
十一
沒有人知道藍齊怎麽回來的。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阿婆她不肯去睡，看樣子是要等你。你快勸勸她吧，天這麽冷，她一把年紀凍不得……”說話的是貼身照顧藍齊外婆的一個女傭，藍齊叫她陳阿姨。
陳阿姨神色緊張，她主要的職責是照顧好這個老人。今晚她心神不寧，并沒注意到藍齊的一切異常。
藍齊朝陳阿姨點了點頭，盡量如常的步伐走到外婆身邊，扶起外婆。
外婆不停地打着哈欠，顯然是困極了。
外婆覺得頭隐隐有些痛了起來。
但藍齊回來了！她朝藍齊慈愛地一笑，在藍齊的攙扶下，起身回到卧室躺下了。
藍齊如往常一樣，抱了抱外婆，啞着嗓子道了聲，“外婆，晚安。”盡管她聽不見。
外婆這才安心地睡下了。
每天外婆臨睡前，藍齊都會來道晚安，今晚也不能例外。
十二
一回到房間，藍齊便似用盡了一切力量，昏死在床上。卻依然能感覺到冷，極冷。他縮在被窩裏，仍覺得冷。全身都疼。
沒有人來看看他。
陳阿姨耐心地等到老人去睡後，匆匆離開了。
她原本是一直候在老人身側，以照顧老人的一應需求，然而今晚不知什麽原因，她離開了。
夜半，藍齊的外婆突然一陣頭暈目眩，而後呼吸困難起來，肢體麻木着，這是中風了！她本是聾啞人，叫喚不出來，但仍是有些動靜的，若是陳阿姨在的話定能發現。
藍齊的外婆知道自己生命走到盡頭了，她最後一絲意識，想着藍齊：藍齊那孩子……
含着淚花，藍齊的外婆慢慢閉上了眼睛。
☆、知悉
十三
不知過了多久，當藍齊再次醒來時，覺得身體有些異樣，不容他多想——
門被人用力推開了！藍齊愣愣地望向來者，陳阿姨流着眼淚痛哭着，她的嘴巴張張合合，不知為何，藍齊卻聽不太清她說了些什麽。
陳阿姨拉着他向外走，走。
她，為什麽哭？
藍齊慢慢地拉開陳阿姨揪着他的手，靜靜地望着門的方向——
從這道門出去，就可以像往常那樣看見外婆顫顫巍巍地笑着朝自己走過來，皺巴巴的手往兜裏掏出一把糖果塞進他的手，然後輕輕拍拍他的頭。對了，有時候她是坐着的，朝自己招招手，打着手語叮囑着千篇一律的日常，打着手語的手緩慢而又笨重，卻好像散發着陽光……
藍齊背過去，伸出手擦了擦眼淚，再睜開時，那黑曜石般的眼珠子已如一顆流星墜入深淵，不見光芒。
十四
迷路在小巷的雪瑩幸運地被一個好心的阿姨救了，并送了她回家。隔天去學校時，她沒見到藍齊。
好幾天過去了，雪瑩身邊的位置仍是空的。
她去找老師要來了藍齊家的地址。
按着指示，雪瑩輕輕走進房間。
眼前是白的世界，除了白，只剩下悲涼。
藍齊頭纏着白布一個人跪在房間裏，到處空落落的，家具都用白布包裹着，不像個有人住的房間。
沒看藍齊的臉色，她都可以看出藍齊的虛弱，瘦弱的身軀還硬撐着跪得直挺挺的，搖搖欲墜。
她的心揪揪的疼，卻不敢出聲，怕一出聲眼淚就會留下來。
一個女人擦過雪瑩快速地走向藍齊，沒等藍齊擡起頭來，一個響亮的巴掌就已經覆在了藍齊的臉上，打得虛弱極了的藍齊整個人摔滾在地上。
雪瑩看得驚愣住，回過神來的她，氣憤極了，“你為什麽打人呀！你，你，你這個壞女人！”
雪瑩跑過去護在藍齊身前。
陳雅冷冷看着雪瑩，“這是我們的家事，請你離開。”
家事？難道這個壞女人是藍齊的親人？哪有人會這樣對待自己的親人！
雪瑩有些氣短，但她不準這個女人這樣管教藍齊。
她讷讷地道：“我……我不走。”
陳阿姨走了進來，輕聲勸道：“孩子，你先回家吧，下次再來看藍齊。”
“那，那請你不要再打藍齊，他已經很可憐了……”雪瑩懇求地看着陳雅。陳雅冷漠地看了仍然趴在地上起不來的藍齊一眼，沒說話。
十五
“陳姨，你照顧我媽多年，我媽怎麽會走得這麽突然？”
陳阿姨遲疑了一會，才緩緩道：“我說了，你千萬別怪藍齊那孩子。”
“藍齊？”陳雅皺眉。
“老太太是習慣等藍齊道晚安的，藍齊一向回來的早，不知為什麽，那天到十點多才回來。老太太也就等到了十點多。老太太往常八點就睡下了。天這麽冷，老太太等了這麽久，我勸了好久，老太太都不肯去睡，直到藍齊回來了才去睡的。那天半夜，老太太……”說到這，陳阿姨落下淚來，“老太太突然中風了，我一下就醒了，馬上做了急救措施，可是卻也來不及了，老太太一下子就去了……老太太一向是好好的，真是太突然了……”
說起自己母親去世的原因，陳雅聽着聽着，也紅了眼眶。
而她心裏除了悲傷也升起滔天憤怒，她轉身就走進屋裏，狠狠甩了藍齊一巴掌。
她恨不得這個孩子根本不存在。他幾乎毀了她的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生日
十六
雪瑩發現自從藍齊外婆去世後，藍齊變了。
她坐在藍齊的左邊，以前她一喊藍齊藍齊，藍齊雖然沒說話，但至少是有反應的，還總會抽空幫幫她。但是現在，他視若罔聞，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多次以後，雪瑩漸漸地不敢去打擾他了。她雖然心急，可是卻沒有辦法。
這天放學後，雪瑩急匆匆的走了，今天是她爸爸生日，她要為爸爸準備一個surprise！
藍齊側過頭看雪瑩走的方向，神情落寞。
他背起書包，走出喧嚣的教室。
似乎有人在喊他，但藍齊聽不太真切，一恍惚又陷入不知哪裏來的思緒，徹底忽略了那道聲音。
等藍齊回過神來時，他的周圍圍了好些人，都是平時嚣張罵人拉架令老師頭疼的小霸王及一些跟班。
“小娘們最近夠膽啊，我們老大叫你都敢不應！”藍齊長得漂亮，這群男生背地裏都喊他娘娘腔。
藍齊不明所以，默然擡頭看向金福臨。
其實藍齊并沒有什麽特別情緒，但一向暴動的金福臨把這看成是明目張膽的挑釁。
于是他習慣成自然地狠狠踹了藍齊膝蓋一腳，藍齊歪了一下，險些踉跄摔倒。周圍的人都幸災樂禍地哄笑了起來。
從這一下開始，又有人惡作劇地推了藍齊一把，“嘿，小娘們。”越來越多只手加入了戲弄的行列，他的書包被拉開來，書散落了一地，衣服也被扯得不像樣。
藍齊漠然地站着，神情好似這一切與他無關。
楚言剛好路過，不，應該說他是專門來找藍齊的，看了好一會戲，才走出來：“你們這些人連我的人也敢戲弄，看來是活得太滋潤了。”
所有人即刻跟提線木偶似的被拽得站的老直，金福臨瞪大眼睛：“楚，楚哥！這小娘……小子是您的人？什麽時候的事，我們怎麽沒有得到消息？不然我們是萬萬不敢……”
金福臨說話空當，藍齊自顧自的蹲下撿散落在地上的書，只是手止不住顫栗着。
楚言眼瞧着藍齊又漠視他的存在，不禁又惱火起來，帶着狠狠的惡意又像在宣告所有權：“對，就在不久前，我把他幹了。所以他是我的人了。”
我把他幹了！
這句話如被捅的馬蜂窩，瞬間驚起風波無數。所有人看向楚言跟看向藍齊的視線立刻全變了。
金福臨在心中崇拜地想道：真不愧是老大中的老大，做事果然夠猛夠膽夠迅速！他的視線移向藍齊：這娘們夠騷，竟然勾引了楚老大，還在這邊裝正經！這樣想着，行動上卻立即蹲下替藍齊撿起地上的書，殷勤地拍打着書上面的灰塵，然後遞還給藍齊。
藍齊默然地接過，默然地起身走人。纖瘦的背影染着脆弱和倔強。
楚言在心裏氣得咬牙切齒，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哭着開口求他。
十七
南方的冬天是沒有雪。路卻不好走，凍人的是幹燥尖銳的風。
藍齊在回家的路騰挪着。膝蓋上被重重踢了一腳，走路的時候帶着一陣一陣的疼。
街道小飯店裏，有一家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着熱氣騰騰的面，孩子的媽媽很忙，她一邊吃着，一邊為吃得滿嘴都是的小孩擦嘴，小孩只專心顧着吃面，一張小臉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
藍齊的臉也紅撲撲的，不過他是被風刮傷的。他情不自禁地立了足，呆呆地看着吃面的一家人。
他想起外婆為他煮的鹵面。外婆手腳很不利索了，可是每當他生日，她總是親自下廚。外婆每每會呈上一大碗，最上面會有一片色澤誘人的荷包蛋還有綠油油的小白菜，藍齊很開心地吃得很飽很飽。外婆看着他吃，藍齊吃得開心，她也滿足地笑着，露出一口幾乎看不見牙齒的牙。
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再沒有人為他煮面。
藍齊擡頭望天，千裏黃雲曛日，沉沉落落，除了壓抑什麽都沒有，外婆被自己害去那樣的地方。
路人用怪異的眼神看這個站在店外的孤零零的漂亮男孩。
藍齊轉身離開了。
冬天的白晝短，不到四點，天開始暗沉了下來，可是他還不想回家。因為外婆去世，他現在，搬回了父親家。
藍齊來到一處公園裏，以前外婆在的時候，有時會和他來這裏散步。現在公園裏人煙稀少，草木透着憔悴，運動器械空蕩蕩地立在冷風中。
藍齊趴在欄杆上，支撐着自己。空氣冷沉冷沉的，藍齊覺得有些困倦。
突然旁邊立了一道人影，藍齊于昏沉中警覺起來，看向來人——
作者有話要說：
☆、父親
十八
回到家，藍齊拿着鑰匙擰開了門，反手關上，一擡頭，卻見客廳裏散落了一地的衣服。沙發上他的父親壓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将腿靠在父親的肩上，喘息聲四溢。
“忘了我兒子搬進來住了。”藍正龍擡頭看了一眼藍齊，聲音沙啞性感。
“龍，你兒子真漂亮……嗯，輕點……”
父親竟然也是……藍齊望着眼前這一幕，臉色頓時蒼白起來，不可抑制地顫抖着，這讓他想起那段可怕的回憶。
他垂下頭，靜靜地走回樓上的房間。房間黑乎乎的，藍齊沒有開燈。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燈被打開了，一瞬間的耀眼并沒有刺到藍齊，藍正龍看到藍齊一個人蜷在床上，将頭埋進膝蓋裏。
“叫了外賣，出來吃飯。”
藍齊沒有反應，藍正龍皺了皺眉，大步走過去，就着衣領揪起藍齊埋着的頭。
藍正龍怔了怔，藍齊那雙黑曜石的眼睛透着汪汪的水意，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鼻子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一陣了。
他的兒子果然漂亮極了。
藍正龍無奈笑道：“哭什麽哭，你父親是同性戀讓你這麽不能接受嗎？好吧，可能吓到你了，我保證下次不在沙發上做了。”随後又嘟囔了聲：“哎，有孩子就是麻煩啊……”聲音一提，“出來吃飯。”
藍齊擦了擦眼淚，乖乖出去了，他覺得好餓。
客廳已經被收拾幹淨，那個男的也不在了，父親在廚房忙活什麽，餐桌上擺着色澤鮮美的幾道菜，旁邊有冒着熱氣的米飯。藍齊坐在餐椅上，不敢先動筷，等着父親過來。
藍齊有些羞赧，這是第一次和父親一起吃飯，剛剛還被發現在偷哭。
父親端了湯過來，看見藍齊視線還傻傻地跟着他移動，放下湯，一拍藍齊的腦袋，“發什麽愣，吃飯。”藍齊這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十九
這是夏天了，藍齊洗完澡出來，穿着短睡衣配長睡褲。
藍正龍看到了，又皺起眉，“穿長褲不熱嗎？去換掉。”
藍齊搖了搖頭。膝蓋處一大片淤青，他不敢讓父親看到。
見藍齊搖頭，藍正龍也就不再理了。
“早點睡。”
藍齊點了點頭，乖乖爬上了床。
藍正龍突然發現這孩子聽話，不吵，挺好。
二十
“最近父親遇上了點麻煩，你乖乖呆在學校，不許再惹事。”
穿好衣服的楚言走了出來，坐在哥哥楚勻的對面。
“父親，遇到什麽麻煩了？” 楚言有些忐忑地看着哥哥。
“你能幫上什麽忙？好了，我先走了，你好自為之。”
楚言坐在樓頂高高的欄杆上，學校的全景一覽無餘，風有些大，吹得他的思緒有些遠，他想起那天藍齊被送走後，哥哥對他說的話。
他憤恨地捶了下欄杆：為什麽總是把他當小孩！
白涵走了過來，似乎看穿了楚言的心思，笑道：“至少，真正的大人是不會讓自己置于這麽危險的處境。”
白涵是楚言穿同一條開裆褲長大的竹馬竹馬。
“好了，別他媽的像個小姑娘一樣鬧情緒，喏，你的人來了。”
浩洋小學有另一個名稱——江岚中學附屬小學。
江岚中學是市中心一枝獨秀，教學質量和教學條件一流的貴族學校。本着教育從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