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神醫
有些東西,一旦埋下根,便是會像那藤蔓一般,慢慢纏繞,最後将整個人縛住,千繞百縛,如何掙脫得了自己的心結?
他在渡頭邊等渡,十幾年孤獨,看不到歸處,只是某日,那人闖進他的世界,為他擺渡,風雨無阻。
趁着吃午膳的時間,容淺夜提出了思慮良久的事。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他認真地看着李未央道。
正在仔細挑着魚刺的人微微皺眉,也不看他,只是專心做着手裏的事情,“夜兒有什麽事要商量?”
“那個,我們分房睡吧。”
容淺夜給包子挑了一大塊的紅燒排骨入碗中,裝作不經意地說到。
筷子擱下在桌上的聲音,那樣清楚,這一室的氛圍,突然冷了下來。
“夫人剛才說什麽了?為夫沒聽清,你再說一次?”
那人擡眼,冷冷地盯着他。
額,容淺夜怎麽想怎麽覺得,他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他真的還需要說一次嗎?将口中的魚肉吞下,猶豫再三,“我覺得,我們需要分房睡”。
“理由呢?”身旁的人撐着頭很是認真地看着他。
“我近日失眠,想一個人睡,再說,我聽人說了,夫妻分房睡有助于保持新鮮感。”
李未央挑眉。
“哦?夫人的意思就是,我們成親這才幾日,夫人就産生厭倦感了?還是為夫的不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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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的,”他已經夠努力,再努力容淺夜命休矣,“我的意思,就是,你應該已經夠清楚了吧?”
他容淺夜這輩子第一次做好事,為他李未央的小命考慮。
那人卻是不再理他,只是轉頭看向他身後的珠兒環兒道:“你們可知誰在王妃面前說了什麽夫妻分房睡有助于保持新鮮感的話?把那人叫過來,本王非常,十分想請教一下。”
那兩個卻是面色一變,急忙跪在地上,“回王爺,奴婢們一直是跟在王妃身邊的,這幾日,除了王爺和世子殿下,王妃誰也沒再接觸過了,奴婢們也不敢在王妃面前亂說什麽話,求王爺明察”。
這李未央有這麽怕人麽?容淺夜是十分不解的,這一府的下人,他發現除了這兩個姐姐和張伯,其他的人見了他都是止于五步之外,恭敬地行了禮便匆匆離開了。
“那全是我在書上看到的,你別為難她兩了,我說你倒是同意不?不要繞彎子。”
那人突然對他冷冷一笑,湊近他道:“夫人覺得為夫新婚這才幾天,能忍受得了獨守空房的寂寞?”
所以,一切免談!
容淺夜也終是冷下了臉色,冷冷地看着身旁的人,“李未央!”
“在。”那人極其優雅地挑了一塊雞肉在嘴裏慢慢嚼着。
“我要吃王八!”
“行,合理要求應當滿足,張管事可是聽清楚了,明日開始,餐桌上不能少了這頓菜,清蒸紅燒還是熬湯,随王妃喜好。”
“是,老奴記下了。”一旁的張伯笑眯眯地點頭道,拿出一本,舊本子認真地記了下來。
“娘親,你很喜歡吃王八嗎?”包子一臉好奇寶寶地盯着自家娘親。
“嗯,非常喜歡。”容淺夜悶悶地答道。
……
下午,容淺夜找了個借口将珠兒和環兒都支開了去,偷偷一人跑到王府一處無人的空院子中,拿出從廚房中順出的一只缺了口的破碗。
将那破碗放在地上,取出藏在袖中的,刀子,那刀子鋒利無比,在陽光之下閃着冷光。
将左手擡起,挽起袖子。
看到手上的那一道道的傷疤,他皺眉了,自己給自己一刀,他如何下得了手,但是,現如今他又只有這種辦法了。
天知道其實他最怕疼了,他要取自己半碗的血,才能慢慢将這血中的那些東西給一樣一樣地品出來,這一刀,他應該劃多深?
拿着刀子的右手,開始猶豫不決了。
“王妃娘娘!”耳邊突然想起如鬼魅一般的聲音來。
“啊呀!鬼啊!”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人被這突然的一聲吓得手一抖,手腕上立馬見了血。
“啊呀!來人啊,王妃娘娘想不開要尋短見了!”
“啊呀,疼死我了!”
張伯!沒事站人身後幹什麽!什麽尋短見?
糟了,東窗事發,容淺夜拿着刀子,情急之下,跳上了一旁的樹上。
“那個張伯,你先冷靜一下,我不是要尋短見的。”他站在樹桠之上,看着下面一臉焦急的張伯說道。
“快來人啊,王妃娘娘要尋短見了,見血了啊!”張伯此時,聲如洪鐘,向着園子外面喊着。
“張伯啊,你冷靜,先聽我說,我不是要尋短見。”
“來人啊,王妃要尋短見啊。”
“張伯,你聽我說……”
“來人啊,王妃要尋短見!”
“張伯……”
“來人啊!”
“……”
老子就是要尋短見怎麽了!氣極!
張伯那麽幾嗓子吼下去,迅速地這個小院子便是圍了好大一批的人,連巡邏的侍衛都給引了過來。
這陣仗,容淺夜被吓着了。
“王妃娘娘,您別想不開啊,有什麽好好說。”一衆的人在下面說來說去。
“王妃娘娘,三思啊!”三思個屁!
“你們別過來!”他将刀子抵在脖子旁,“你們再過來我就自殺給你們看!”
“王妃您千萬別激動,千萬激動呀。”張伯在下面一臉着急地說着。
他本來一點都不激動的,是被你給逼得!
你們聽我說啊,我不是要尋……”
“王妃娘娘啊!您要想着王爺和世子殿下啊,您這一去,叫他們如何活下去啊。”張伯突然在下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容淺夜愣住了,“我是……”
“王妃娘娘啊,您去了張老頭我會給您燒上高香紙錢的,你走好啊,我們會想你的,嗚嗚……”
“王妃娘娘,你走好……”
容淺夜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的一衆下人,哭得驚天動地泣鬼神。
他,他還在這裏好好的呢,怎麽就去了?他們這是什麽意思?
正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他倒是沒有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出來,後頸一痛,人便是暈了過去。
……
我突然記起了一個人,那個每次我出谷最喜歡找的一個玩伴,因為他在家中排行老三,桃花鎮裏的人都喜歡叫他張三娃子,我喜歡叫他小三。
小三是個不喜歡多言的人,比我大兩歲,看着讓人感覺有些木讷,後面還有一個跟屁蟲妹妹,他的那個妹妹與我同歲,最是讨厭我,當然我也不喜歡她。
好像有一次小三不在的時候我聽她說過,每次小三出來和我玩兒都會被家人訓,有時候還會挨打,她最是喜歡這個哥哥,所以她讨厭我,都是我,才讓她最愛的哥哥挨打,都是我,搶了他哥哥的愛。
但是,小三是這桃花鎮唯一一個願意同我玩兒的人了,要真的讓我放棄他,我實在是不願意,我一個人也是怕寂寞得慌,最是羨慕那些可以一天到晚毫無顧忌地在外面玩兒得很野的孩子。
我在桃花鎮算是有一個半的玩伴,小三算一個,他的那個妹妹算半個,因為他的妹妹只喜歡一天到晚跟着她這個哥哥的屁股後面轉來轉去,所以,當小三和我在一起玩兒的時候,她也就被迫要與我一同玩兒了。
小三是一個很安靜的人,對我很是順從,那時候我最喜歡的是将軍的戲碼,喜歡扮演書中的将軍,将軍嘛,肯定就有一匹威風凜凜的戰馬啦,所以,我毫不客氣地讓小三做了我的戰馬,我每次坐在我的“坐騎”上,那叫一個威風無比。
小三對我很好,有時候我去找他玩兒,他會帶我去山上摘很多的酸棗之類的野果子,當然,爬樹這種苦差事,是他和他妹妹的事情,我只管坐享其成。小三的戰果全部是我的,她妹妹,自然是不願意分我一個的,但是,最終還是會進入我的手中。
有時候,鎮上的膽大的孩子,會拿着石頭來砸我,我實在是搞不懂他們為什麽會這樣,這時候的小三最是讓我喜歡,大英雄一個,他會追着那個壞家夥打,打得那人跪在我的面前求饒,打到我滿意為止。
小三的那個跟屁蟲妹妹在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也會站出來,女漢子一個,打得那些娃子們滿地找牙。我問過她為什麽,她說,我被欺負她哥哥會傷心。
小三會用蘆葦的稈編出樣式頗有些繁複的小玩意兒出來,每次我去找他,他便會默默地從家中捧出一大堆他自己編的東西出來送我,他做的東西,我當然很喜歡,可惜的是存不久,我以前小心地放在書櫃上的那只草編的蜻蜓,沒過幾年就黴爛了,任我怎麽想辦法都沒法保存下去了。
所以,後來,他的東西都消失得差不多了,我就差點連他這個人都忘了。
除此之外,我更加喜歡看着他那跟屁蟲妹妹在一旁羨慕地口水都流出來的樣子,哼,誰叫你不喜歡我,看吧,你哥哥最喜歡的是我容淺夜。
只是,小三在我10歲的時候和他的家人離開了桃花鎮,從此失去了聯系。
有時候我坐在我的小樓裏望着谷裏年年不變的風景,我會想起小三這麽一個人,我童年的記憶,總是有他的身影,很安靜,默默地陪在我的身邊。
至于他的那個跟屁蟲妹妹,我最讨厭,跟我搶人。
……
“王妃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麽?”一個很是陌生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容淺夜的耳邊,抑或是腦海中。
“我在想小三。”
“小三是誰?”那個聲音繼續問着。
“小三是我最喜歡的人。”他老實地回答。
“那小三是,李未央?你的夫君?”
“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張三娃子。”
……
“我說李大王爺啊,是你自己要聽的,不要給我擺臉色,哼,真是沒出息,強搶民男回來,又管不住,活該人家紅杏出牆。”
“你和你爹才出牆!”
“好好好,王妃,剛才我沒說你,我說的是別人,我們先不說這個話題了,我們來說下一個……嗯,王妃可是知道那個對你做了許多壞事的女人是誰?”
“哪個女人?”
“就是那個女人啊,她不是把你這麽了,那麽了嗎?你身上的毒不就是她下的?”
哦,他說的是那個女人啊,“我不告訴你。”誰知道這人是不是壞人專門來套他容淺夜話的,那他這麽多年的僞裝不是都沒用了。
“額,那王妃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女人怎麽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不對,我讓你家王爺夫君去打他。”
“不告訴你。”
……
“額,王爺啊,你家這位,我的這催眠好似沒什麽效果,要不,你自己來試試?”
“我現在對那個女人不感興趣了,你可以直接滾了!”
“嘿,你個過河拆橋的家夥,這天下就你李未央敢對我這樣說話了!哼,老子氣死了,你這什麽口氣?你還想不想讓老子解他身上的毒?”
“你是要本王說第二遍嗎?”
“你……好好,本神醫這就走!哼,活該自己的王妃出牆,氣死你!”
房門“嘭”的一聲被人關上了。
“夜兒告訴我,那個小三是誰?為什麽會喜歡他?”
“他陪我玩兒啊,很聽我話。”
“是桃花鎮的孩子嗎?”
“嗯。”
“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
“容淺夜,那你為什麽要嫁給我?”那人有些毛了。
“人家不是說了麽,是你自己強搶民男。”容淺夜撇嘴。
“你……”
“你什麽你?”
“哼……”
“你哼什麽哼?”
“……”
容淺夜終是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眸,滿無趣味地看着床前黑着面色的人,挑眉道:“若是後悔了,現在就速度去寫休書,記得寫簡短些,免得我看着頭疼。”
這天下催眠最是精通的當然是那雲國皇室的人,本來常年受催眠,容淺夜哪裏又沒有自己的半點警覺?這個還是李未央小看了他。
李未央衣袖一甩,悶悶地轉頭離開了。
看着那人氣哼哼的背影,容淺夜淡淡一笑,轉頭望向窗外,剛才那自稱是神醫的人,倒是有些意思。
難不成他還有本事解去他身上的毒?他可知道,他的五髒早就被毒物蘊養,這毒物解了,這身子潰朽得更快,若是不解,也受不住這長久的煎熬,人,又不是神。
哼,這王府,那張伯,這神醫,全都是些奇葩人物!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