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棋局
縱橫交錯的命運之線,布在棋盤上,成了一場局,只要下棋的兩人之一不停,那便終究是要有個輸贏。
若是其中一方中途退場,那他手下的棋子将敗得一塌塗地。
白玉的棋子,落下在棋盤上,毫不拖泥帶水,落子之聲與屋外的雪一樣,冰涼。
已是摘了人皮面具的人,擡眼,一雙夜色般的眸子,全是星子的光輝,別般迷人魅惑,蔥白玉指從狐貍毛絨的袖口伸出,指尖點在冰涼的棋盤東南一角,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容淺夜指着那處道:“這裏是我的天下,我要在這裏做一場生死棋局,只等一片血流成河,全部埋葬在這冰雪潔白下面。”
正是在摩挲着手中黑子不知如何下手的人停了動作,擡頭,看着對面一勾唇的魅惑傾城之人,良久,才張口,說出一直想問的話:“十年,你是如何過的?”
他覺得,說出這一句話,就已經花掉了他一輩子的勇氣,若是再給他一個選擇,他斷然是問不出口的,因為,他怕得知了真相,他這一輩子,都不會饒恕自己丢下了面前這人的罪過。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十年的時間,張柒覺得,他就已經錯過了容淺夜的一生,容淺夜就在他所不知道的這十年,走完人世的一個輪回。
聽着這一句問話,容淺夜怔了些許時間,夜色的眸子,半阖之間有些淡淡的黑夜之中難以發覺的波動。
衣袂響動之間,一身白衣華服的人已經站了起來,倚在門邊看着外面雪色飛揚,任那寒風撩過臉龐,似要凍住面上全部的血脈流動。
一身精致黑衫的張柒,轉眸看着門口半阖眼眸的人,安靜地等着他的答案。
“你帶着小月兒走吧”,外面得風雪,似乎是小了不少,他聽着他的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既決心下這一場棋,分不出個輸贏必不罷休,我可不想來年一場大雪,掩埋的有你們的屍骨”。
兩人的沉默,一室的沉寂。
“我上有兩位兄長,均已成家,兩位兄嫂也都是賢惠無雙,有他們一起照顧家父家母,我無牽挂。”
容淺夜轉眸看着身邊這固執得跟一個木頭似的人,那雙他再熟悉不過的黑眸,全是他看不懂的堅持,多看了幾眼,他覺得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兒時。
拼湊記憶中零碎的片段,初見這人,他正坐在一棵桃花樹下,拿着一根竹笛吹着怪好聽的曲子,靈動的曲聲,和着溪水的“叮咚”之聲,此起彼伏,讓那條小山谷一下子變得有生機了不少。
連野花從間流連的蝴蝶,翅膀都震動得別般歡快,溪水旁,一條大黃牛,甩着牛尾安靜惬意地嚼着腳下的嫩草。
穿着紅色衣服的女孩,跟着那悠揚的笛聲,蹦蹦跳跳地在草地上追着蝴蝶。
那時候,兒時的容淺夜,就站在這副美好的圖畫外面,看得發呆。
“我早就不是你認識的容淺夜了。”
容淺夜擡手,有些暧昧地撫上面前這人滿是英氣的面龐,狹長的眸子裏面卻全然是警告。
“我又何曾再是你記憶裏的張柒?”
容淺夜擡眼看着這人,眸子裏全然是讓人看不透的複雜,內心幾番掙紮之後,終是定了下來,再睜眼之時,眼裏已全是讓面前人不得後悔的決絕,“你可想好了,如若要跟着我,那你的路只有一條——做我的人,我剩下的這些時日,你陪着我走完。這樣,你的敵人便有很多,李未央,雲國,你對付得了嗎?”
面前的木頭,只輕輕拿下他的手,負手走到門外廊下,留他一個壯實修長的背影,“陪君到底”。
上窮碧落下黃泉。早就這樣決定好了。
屋檐之上,一身火紅衣衫的女子,抱着手中的劍,看着天上雪色飛揚,突然張口大聲道:“哼,你倆欺我讀書少,就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要做什麽,休想将我張月落下,就是入那黃泉地獄,煉獄火海,我也要跟去。”
意料之外,聽着此話的人着實愣了許久,擡頭,看着頭頂的屋檐,他倒是不知,這張月怎麽一聲不吭地上了那房頂坐着,怎麽這兩兄妹一個二個都喜歡在那冰冷冷的地方坐着,不冷?
“你不會喜歡我吧,小月兒?”容淺夜試探地問道。
哪知,話還沒說完,頸邊已是多了一把锃亮的劍,此時,劍的主人,臉上有些淡淡的粉紅,美目裏,卻全是怒氣鄙夷,“容淺夜你少在那裏給姐姐自戀了,你哪只狗眼看到姐姐喜歡你了?你個身子都給了男人的人有屁資格?!”
幾句話下來,容淺夜沒皺眉,張柒卻是來了氣。
“張月!”他正是要呵斥這說話沒個輕重的妹妹,卻是被容淺夜伸手制止了。
這張月本來就是個直性子,從小又不喜歡他,她這般說他他倒是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心頭生不出半分的氣。她這般直接,比某些人陽奉陰違好。
擡手,将劍從頸子邊移開,容淺夜打趣地看着這一身紅衣的女子,“那明知思路,又如何要跟來?”
“從小到大,你都跟我搶哥,我怎麽不跟來?!”
張月唰的一聲收劍回鞘,轉身就氣呼呼地離去。
劍,收的太快,容淺夜捏着劍刃的手指還未來得及收回,只覺指尖刺痛傳來,待發現時,一滴滴暗紅的血已是順着手指滑落在地上。
見着此景的張柒瞬時皺了眉頭,立馬抽出懷中的錦帕将那豁然多了一條淺淺的口子的手指包住止血,看着那裏去的紅衣人,眼裏全是責怪之意,卻是又擔心面前的人,只得暫時作罷。
“無事,我不痛。”
正是氣匆匆地離去的紅衣人步子稍稍頓了一頓,便是飛也似地離去了。
看着那人得身影從視線消失,薄抿的唇,終是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容淺夜轉身看着面前的張柒,道:“她也非故意的。”
不論出于什麽原因,她硬要跟在他身邊,他都該是感謝的。
他也不想去懷疑這兩兄妹有何動機,如若連他們都要背叛他,那他容淺夜,也的确是天地不容的人了,該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場。
“現下我們就去見一見殷教主吧,我來了這麽久了,還未曾與他打個招呼呢,如今,你我已是一對,總該去知會知會他的,還望他這個教主成全才是。”
“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