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等她走了兩步之後,韓永在才想到要阻止。

「欸!小心!那裏不能踩,會落空……」

「啊……」來不及了,伴随着任筱綠的驚呼聲響起,她的腳下也跟着踩空,整個身子往池塘落下。

「筱綠!」韓永在臉色驟變,聲音超緊張地急奔過去。

任筱綠一腳踩進池塘裏,所幸池塘不深,不會造成傷害,但是她的下半身已經浸泡在池塘裏,沾滿了一堆爛泥。

「有沒有受傷?不要怕!我來拉你!」韓永在來到她身邊,表情在乎到家是弄丢了最珍貴的禮物。

他在池塘邊蹲下,健臂一撈,勾住任筱綠的腰身,還吩咐她。「手繞着我的脖子,我抱你上來。」

因為腳踩進爛泥裏動彈不得,任筱綠只能乖乖照做,雙手環繞着韓永在的脖子。

韓永在拖緊懷裏的嬌軀,一手撐在地塘邊的地上,一手往上提拉,但是任筱綠腳陷入池塘泥巴裏,沒法移動。

「韓永在,我的腳被泥巴卡住,動不了。」她面露難色,泥巴的吸咐力比她想像中還要大。

韓永在立刻不假思索地說:「我下去幫你。」

他跳下地塘,這個池塘他很熟,深度只到他的大腿中段,不必擔心會有危險,他比較擔心的是佳人會吓壞。

韓永在一進入池塘裏,立刻在她面前彎腰,手探入地底,沿着任筱綠的大腿往下,摸到她的腳踝。

「你在幹麽?!亂模哪裏啊你!」任筱綠瞪大眼驚呼,被他忽然上下其手的動作給吓到,怎麽他剛剛還是正人君子,一跳下池塘裏馬上變色狼?

「冤枉啊!你不要誤會。」韓永在急着澄清。「我是幫你把腳從泥巴裏拔出來。」他邊解釋邊在水底脫下任筱綠的鞋子,握住她白嫩的足,拉離開爛泥。

因為他彎腰做這個動作的關系,也因為任筱綠就在他面前的關系,他一彎腰,頭臉剛好頂着任筱綠胸脯的位置磨蹭,呈現很尴尬暧昧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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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快點!」任筱綠臉色脹紅,還一路紅到脖子。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吃豆腐,但還是覺得很羞,心跳慌亂,她雙手交叉護在胸前,窘得想快閃,無奈她現在哪兒也去不了。

「我已經在快了。」韓永在咬牙說着,聲音聽起來很忍耐。他何會不是心跳亂了拍呢?馨香柔軟的女性軀體就在眼前,他的臉甚至還可以隔着衣服擦過她高聳豐滿的酥胸,鼻同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風信子香味,那香味刺激着他身上最原始男性的部位,偏偏他什麽逾矩的事都不能做,只能專心幫她把腳從泥巴裏拔出來。

他也想快點啊!否則再這樣和她的胸脯磨蹭下去,他懷疑自已會噴鼻血。

終於,他握住她的另一只裸足,拉離爛泥。

此時,他額際沁着汗,不過他很清楚這汗不是因為奮力幫她拔出雙足,而是因為壓抑欲望所造成。

他喘息,吩咐任筱綠。「手抱住我的脖子,把腳勾到我的腰上,不要再踏進水裏了,省得又被挺泥卡位,我先拖你上去,鞋子等一下再撈。」

任筱綠聽了他的建議,吓到露出不贊同的表情。

把雙腳勾到他腰上?就像無尾熊一樣?拜托……這種姿勢很像是在……做那件事。

韓永在沒讓她猶豫太久,他雙手撈起她的腿,将之圈着他腰際,接着大掌捧托住她的臀,試圖從池塘裏爬起。

任筱綠覺得這姿勢很丢臉,韓永在的每一個攀爬動作都導致他下半身的男性部位頂着她的腿她很想離開他身上,可是他很賣力在往上爬,表情絲毫不見猥亵神色,一副緊張她、擔心她,只想怏點帶她離開池塘的在乎模樣。

這讓她覺得自已若是別扭掙紮反而顯得小家子氣,也反而會拖累他的動作,只好忍着羞窘、忍住不逃,任他抱住自已,任由兩副軀體緊密相貼。

韓永在終於爬上來了,他在池塘邊緣放下任筱綠,然後前後左右的審視她,喘息着問:「已經沒事了,你有沒有吓到?有沒有受傷?」

她聲音細如蚊蚋。「我沒事……」

除了心髒怦怦亂跳,體溫急速上升,臉蛋辣紅之外,她什麽事都沒有。

聽見她說沒事,韓永在慶幸地嘆了口氣,下一秒居然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拉進懷裏,下巴蹭着她的頭頂,語氣聽起來像是大大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他那只要她沒事就萬事足的态度吓着她了,她眼神困惑地擡頭看着他,而他也剛好帶着疼惜的眼神低頭瞧她。

近距離看着她粉嫩水潤的唇很讓他心動,他甚至幻想着那唇吻起來的鋪魂滋味……然後,兩人四目交接,逐漸加怏的鼻息近到可以噴在彼此臉上,唇瓣距離不到一公分。任筱綠很清楚情況變得不太對勁,她想退開,於是慌亂地撇開眼,找理由。

「我先進去洗……唔……」因為唇瓣太過靠近了,她一說話,柔嫩唇瓣輕輕刷過韓永在的唇瓣,這無疑是一種誘惑與邀請,韓永在剛剛的幻想成真,那絲絨般觸感的唇辯害他理智破功,他不禁順心而為,頭一偏,猝不及防地掠奪那令他向往的水嫩紅唇。

任筱綠震驚到忘了在第一時間掙紮推開,表情呆若木雞,意識到韓永在居然吻她……

她更驚訝的是,她竟然不覺得讨厭,不覺得被侵犯,不認為該賞他一巴掌,而且,她還覺得他的吻狠狠地沖撞了她的心靈深處,害她變得好虛軟,也因此讓他有機會吻得更深。

她的默許給了韓永在更進一步的力量,他以唇舌橇開她的嘈,探入勾纏……

太甜美的感覺讓他仿佛置身極樂花園,一只手忍不住滑下她的肩膀,倐地摟住她的腰,将她的身體帶進他懷裏,寬闊健碩的胸膛抵着她胸前的柔軟,急切的唇柢在她唇上,暗啞地喊她的名。「綠……」

那飽含情欲的聲音讓任筱綠驚訝,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如遭電擊般倐地推開韓永在。

原本就站在池塘邊的韓永在被她這麽使力一推,撲通一聲掉進地塘裏,濺起好大的水花。

「筱綠?」韓永在錯愕不已,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推他下水?

仰起頭,他擔心地看着她眉心冷凜、胸口劇烈喘息的模樣,心驚膽跳地想,難道她生氣了?她不喜歡?

任筱綠是生氣了沒錯,但不是氣他,她是氣自已,怎麽會如此随便就讓別的男人吻她,她有種背叛了盧逸澄的不安。

「筱綠,你……」韓永在還想說什麽。

但是任筱綠手搗着被他吻紅的唇瓣,一臉覺醒與懊悔的表情,難以置信地盯着他。

她的舉動和表情刺痛了韓永在的心。果然!她生氣了,她讨厭他吻她讨厭到把他推下池塘!

「我……」任筱綠只是搗着唇,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最後,她像一只受到嚴重驚吓的小兔般逃難似地轉頭奔離。

「筱綠!」韓永在聲線緊繃地喊。

望着她倉皇跑進屋裏的背影,他氣得撾拳,拳頭在地塘裏濺出水花,弄髒了他的臉。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在情感沖動下唐突了佳人,而她顯然時他感到害怕了。

該死!他不要她怕他。

韓永在彎腰從地塘裏撈起鞋子,然後逃速地爬上地塘,下半身濕淋淋且沾滿污泥地走進屋裏。

客廳地上早有一串泥巴的腳丫印,從大門口一路通往二樓,那肯定是剛剛任筱綠留下的印記。

現在他也進屋來了,同樣留下一連串泥巴印,但他沒空去在意,清理工作可以晚一點再做,眼前最重要的是關心任筱綠的心情。夢遠書城

冒犯了她、吓跑了她,他應該跟她道歉,可是該死的是他覺得那個吻那麽美好,何錯之有?

但是,美好的吻是他單方面的想法,如果任筱綠并不認為美好,甚至是厭惡的,那就構成性騷擾了。

天啊!他韓永在為人向來正直磊落、熱心助人且童叟無欺,要是說他會性騷擾女人,恐怕會把那些認識他的人給吓死吧丨

跟着任筱綠的泥巴腳印上到二樓,他看着緊閉的房門,深吸一口氣,伸手敲了敲門,喊她的名字。「筱綠,你方不方便開個門,我們談談好嗎?」

幾秒鐘之後,任筱綠不确走的嗓音隔着門板傳出。「我不方便開門,我必須清理一下身上的泥巴,有什麽事你說,我在聽。」

「那我等你。」沒關系,他有耐心,他可以等她清洗完身體後再談。

門板內沉默了半晌,接着說:「可是我會很久,或許……明天再說。」很顯然的,她不想談。

韓永在聽得出來她在閃避,只好直接開口說:「那麽我現在說,剛剛我……」

「不好意思,我很累,我想休息了。」任筱綠截斷他的話,她不想談剛剛的事,她認為剛剛的事是一場錯誤。

「嗄?哦……」韓永在點了點頭,明白她連談都不想談。

「那,晚安。」門內的任筱綠直接以晚安來結束時話。

「好,晚去。」門外的韓永在悶悶地道了晚安,帶着忐忑的心情下樓去。

一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遠離後,任筱綠才懊惱地嘆出了一口氣。

她雙手掩面,煩躁地抹了抹臉,當手指碰觸到剛剛被韓永在吻過的紅唇時,懊惱的情緒更為提升。

天啊!她到底是哪裏錯亂了?怎麽會讓韓永在吻她?

韓永在不是霸道跋扈之人,他的吻溫柔呵寵,那個吻只要她肯閃一定閃得過,可是她不但沒閃,甚至還—度回應?!

不可原諒的羞恥感湧出,讓她感到丢臉;然而最令她難以接受的是,當韓永在吻她的時候,她居然完全沒想到盧逸澄。

在這個弄丢了未婚夫逡的求婚戒的晚上,她竟接受了其它男人的吻?

明明已經把所有感情都傾注在盧逸澄身上了,她應該要心如止水的啊!但剛剛那一瞬間她卻心動迷亂。

她甚至……甚至覺得自已「愛」上了韓永在。

她心慌意亂地搖頭,想否認心中那份愛的情緒,卻發現她壓根兒無法否認,因為她太清楚自已冷情的個性了,若是沒有一絲絲的愛,她絕不會讓對方碰她的。

她一直認定自已對盧逸澄的愛是至死不渝的,怎麽可能會對他以外的男人心動呢?這樣的情感轉變令她措手不及,令她害怕地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境地。

隔天一大早,天色剛亮。

睡在隔壁客房的韓永在昨晚因為緊張着任筱綠的情緒,翻來覆去好久之後才淺淺入眠,根本沒有睡得很熟,所以今天一早,當他耳朵隐約聽見隔壁房間傳來開門又關門的聲音,睡意一瞬間完全消失。

他反應很機靈地立刻彈坐起身,下床快步來打開房門。

果然,他馬上看見任筱綠站在客房門口,手舉高,像是正要敲門的樣子。

「早……」任筱綠眼神尴尬地飄着,沒有正跟瞧他。

「早……」韓永在關心地注視她臉上的表情,觀察着是否有生氣或不愉快之類的情緒,但他實在看不出來,只覺得她的臉色很不自在,眼下有陰影,像是整夜沒睡好的樣子。

他看了手表一眼,六點。

「你起得真早,餓了嗎?我弄點簡單的早餐——」視線突然看見她手上拿着車鑰匙、肩上背着皮包,害他話卡在舌尖。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任筱綠視線垂下,語氣僵硬。「我要回臺北了。」

「現在?」感覺很急着走啊!

「嗯!」抿了抿千澀的唇,她說着藉口。「工作有些報告沒做完,必須在家裏趕工,否則周一交不出資料就糟了。」

韓永在哪會聽不出這是她的藉口,他昨日怡然若揭的追求企圖果然吓到她了。

「筱綠,在你回去之前,我想跟你……」他忍不住想解釋。

「拖歉!我真的要走了。」她謹慎防備的聲音打斷他的話,堅決地表明要離開的意願。

她擔心韓永在會開口提及昨晚的那個吻,害怕承認她同樣心醉於那個吻,寧願假裝一切沒發生過。

「這樣啊……」他扯出一抹澀笑,盡管這樣的局面讓他胸口很悶窒,但他也不願強人所難。「那好吧!小心開車。」面時刻意把眼神飄開、把心封鎖起來的任筱綠,他也只能這麽說。

目送任筱綠的車子駛離視線範圖後,韓永在垮着臉、眼眸陰郁地站在門口,一副困獸模樣。

他感到很苦惱,有多久沒有追求過女人了呢?印象中上一次追求女人是讀研究所時候的事,而且當時他還沒怎麽認真去追,是對方先告白的。

到底有什麽方法可以打動任筱綠冰冷的芳心呢?眼前看來操之過急是不行的,瞧她,跑得跟逃難似的。

就不知任筱綠逃離是因為讨厭他?還是因為忘不了前未婚夫,心裏容不下其它男人?但不管是哪一種狀況都很棘手就是了。

他關上門,神情頹然地走回屋裏,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的人是簡潔。

「韓永在,怎麽樣?」簡潔的口氣超級心急,想要探聽八卦消息。

「什麽怎麽樣?」相較之下,他的聲音很沉悶。

簡潔挪揄道:「少裝了,筱綠的幹妹妹說筱綠昨晚打了通電話回家,告知說要留在田尾過夜,怎麽樣?她是不是留在你那邊?好樣的,韓永在,我跟你兄妹這麽久,還不知道原來你這個草食男追女人的動作可以這麽神速。」

韓永在沒好氣地斥她。「你少胡說!別把筱綠想得那麽随便。」

「哇!」簡潔驚喜大笑。「你袒護她?天啊!你一定很喜歡她。」

韓永在忠於自已的心,不否認。「我是喜歡沒錯,她讓我放不下心,我很想照顧她。」

「Yes!那就好辦了。」電話那頭的簡潔歡呼,她就怕表哥不愛,只要愛了,就好處理。但是韓永在卻沒她這麽樂觀,低沉的嗓音與她高亢的聲音成反比。

「不好辦。」

「怎麽說?你的聲音聽起來不太妙,有發生什麽事嗎?」

「其實昨晚……」韓永在誠實說出昨晚那個吻的經過,以及任筱綠亟欲逃離的反應。

「這樣啊……」簡潔沉吟,繼而鼓助道:「老哥,別放棄喔!你沒聽最近有一首很紅的歌唱着:‘我的字典裏沒有放棄’。」簡潔誇張地學着那名男歌手唱着,唱完後說:「你就把這—句唱給任筱綠聽,讓她知道你對她的決心。」

韓永在聽見她的歌聲,忍不住嗤笑。「我當然不會放棄,但是我也不會唱這種歌給她聽,感覺好蠢,我會另外想辦法。」

「不蠢!只要能拖得美人歸,再蠢也不怕,還有,你如果要另想辦法的話也可以找我和任芯寧商量,我們—個是大學同學、一個是幹妹妹,對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多少可以幫得上忙。」為了促成表哥和任筱綠的好事,她的熱心個性—定要好好發揮。

「知道了。」韓永在呵笑,挂電話前時她道謝。「謝謝你的鼎力相助,我自已會打算。」

挂了電話後他其實也很傷腦筋,雖然他說會自已打算,可他不是浮華的人,追女孩子的招數肯定比不上那些游戲花叢的情聖來得高招。

他最大的利器就是擁有持之以桓的耐心、體貼呵疼的溫柔,以及多半女孩子都會喜愛的鮮花。

眼前最适合他做的恐怕就只有送花這一招了,或許很老土,但他保證每一束花都是他心血的結晶,就希望這些花能幫他打動任筱綠的心。

接連兩天,任筱綠都收到韓永在委托在臺北與他的花圃有進貨合作的花店送來的花束,聽花店的人說,花的品種是韓永在所培育出來最引以為傲、品種最高級的香水百合。

看着那潔白高雅、吐露醉人芬芳的百合花,一旁的任芯寧羨暮得哇哇叫。「好漂亮、好大束的香水百合,我看得都陶醉了,好想也收到這樣的花喔!」

唉……她那個酷酷情人,內衣設計師陸廣熙是絕不可能做出送花這麽浪漫的事,他認為這樣有損大男人形象,所謂的愛不需要這麽膚淺的物質來陪襯,跟這樣的人交往她這輩子大概無緣收到花了,不過他為她設計的專屬限量性感內衣倒是收過不少件。

相較于幹妹妹的興奮,筱綠卻是微微皺眉,那表情說不上讨厭,而是困惑。

韓永在追求的意思相當明顯,但她不懂為什麽他要把追求的心思放在她身上呢?她已經把心封鎖了,韓永在還來攪和做什麽?

她認為他是很棒的男人,體貼成熟、踏實可靠而且不虛華,哪個女人能擁有他絕時是幸福的,可那人不應該是她,她的心早已給了盧逸澄,就算她宣稱放棄找求婚戒指,也不代表她能接受另一個男人,雖然……雖然這個男人不止一次讓她動容,不止一次讓她心悸,不止一次讓她看見他的美好,不止一次讓她萌生想依靠的脆弱心思……

任筱綠心想這樣下去不太妙,應該分割得清楚一點,別給他錯誤的期盼,於是第三天早上,任筱綠去了一趟郵局,寄了一件東西給韓永在。

隔天中午,韓永在收到了任筱綠寄來的信件,裏頭是一張—萬元支票以及一封信,信上很客套地寫着——

非常感謝你的幫忙,附上這筆錢支付那些工人幫忙找戒指的工資,以免兩相欠。另外,請別再費心送花了。

很簡短的幾句話,卻讓韓永在明顯地感覺到任筱綠要跟他分割清楚的意念。

這可不行,雖然他自認不是死纏爛打型的男人,但也無法接受在感情一開始的階段就被打入冷宮,不管任筱綠會是冷臉相對還是生疏拒絕,他都要見她一面。

至少,在不困擾她的情況下表達他對她的關心與追求的決心,至少,把支票退給她,他不可能收這筆錢,本來就是他自已義氣相挺要幫她,不用她還錢。

或許,用更自私、更有心機的角度來想,他不收錢,兩人之同便還能有牽連。

於是當天下午,韓永在把花圃裏的事交代好,帶着那張支票親自開車北上。

車子開到臺北之後,因為還沒到下班時間,所以他先到「就是咖啡店」等待,才一踏進咖啡店裏頭,無預警地看見了他的表妹簡潔也在。

「韓永在?」看到他來,簡潔一臉詫異。「你怎麽來了?」

簡潔因為迷上「就是咖啡店」的咖啡與輕松自在的氣氛,所以三天兩頭就來報到喝咖但她沒想到今天會在這兒遇上表哥。

韓永在先對在吧臺裏煮咖啡的任芯寧點頭微笑,然後走過去,把收到支票的事跟簡潔和任芯寧說。

「這樣啊……」簡潔困擾地以食指敲敲額頭。「感覺筱綠很不想欠你人情。」

一旁的任芯寧點着頭,俏麗的短發跟着晃啊晃,可愛地嘟着唇咐和。「應該是這樣沒錯,筱綠的個性本來就不習慣依賴別人、不喜歡虧欠旁人。」

「可是我并不覺得她欠我,我願意為她做這些。」他微笑,露出一副「歡喜做、甘願受」的表情。

「但是筱綠會有心理壓力啊!你知道嗎?這幾天看到花店送來的花,筱綠都微微皺眉耶!」任芯寧的一番解析像一把利箭直射韓永在心坎,他深呼吸,忍住嘆氣,問:「皺眉?我的追求造成她的反感了?」

「也不是。」任芯寧搖頭,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她對筱綠的了解比較深,她分析道:「筱綠的臉色不像是讨厭,比較像是……不敢面對。」

說完,有點同情地看了韓永在一眼,說實在的,韓永在外表看來耿直正義、笑容陽光爽朗,個性似乎也是好相處的,而且感覺他對筱綠很用公,她個人是覺得他梃不錯的。

「不敢面對什麽?我嗎?」他困惑,他的存在感有強烈到讓人不敢面對嗎?

一旁,簡潔手撐着下巴,露出一副愛情軍師的表情,挑明了說:「當然是這個……」她的手指點了點嘟起來的嘴唇。「你的吻讓她不敢面對。」

任芯寧跟着點頭,接着說:「簡潔跟你通完電話後,馬上就跟我說了那天晚上你和筱綠看螢火蟲的事,真是好奇死我了,筱綠回來後我一直在觀察她的情緒。」

韓永在聽着,知道她指的是他親吻了任筱綠的事,他擰眉,急切地問:「那她的情緒是……」

筱綠從田尾回來後的情緒很糟嗎?否則任芯寧怎麽會說筱綠不敢面對?

任芯寧聳肩。「她沒說,但我認為稱不上好,很困擾似的。」

聽到這裏,韓永在深呼吸,臉色郁卒。任芯寧看見他的沮喪了,馬上接着安慰。

「先別灰心。」任芯寧推敲着說:「依我對筱綠的了解,她對你多少有點感覺,否則不會輕易讓你靠近,就算是不小心嘴唇嘟在—起好了,依她冷淡的性情,絕對會馬上撇頭閃開,甚至甩你一巴掌,可是她卻沒有,我私下猜啦!她會不會是怕順着感覺走,付出了真情,到頭來是一場空。兩年前她滿心期待的婚禮變成了喪禮,在她心裏留下了陰影,而且,你也許不知道,我和筱綠都是孤兒……」

「孤兒?」韓永在充滿不舍的聲音截斷了任芯寧的話。「我沒聽她提過。」

一旁的簡潔附和點頭。「她很少對別人說起這件事,就連我也是大四才知道的,她不喜歡別人用同情眼光看她。」

任芯寧繼續說:「身為孤兒的我們心中最大的渴望就是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眼看着這個願望就要達成了,突然晴天霹靂飛來一個意外,打亂一切計畫,害筱綠徹底心死,變得快要四大皆空了。我大概懂那種感覺,就像是心愛的寵物狗死了之後,再也不敢去養另一只狗,怕生命的無常再一次降臨時,會哭到肝腸寸斷。」

說完,任芯寧仔細觀察着韓永在的反應,瞧他聽完之後緊抿着唇,眉宇深鎖,肩膀垂下,陽光表情瞬間消失。

他這是在心疼筱綠嗎?這個男人真的能給筱綠永恒的幸福嗎?如果是的話,她該不該做點什麽來幫忙呢?

她前天有把這個困擾問過男友陸廣熙,陸廣熙露出一副這還不簡單的表情,說:「找個沖突點來刺激韓永在沖得更快,看他是否會做出讓你幹姊從感動演變成心動的事,也順便能試一試他對她的真心有多強。」

沖突點?是指什麽呢?她傷腦筋地努力思索,以至於沒注意腳下,鞋底踩到一顆棗子般大小、會發出哔哔聲響的小橡膠球,那是昨晚打烊後小熊叼進吧臺裏玩的玩具。

皮球被踩到所發出的哔哔聲吸引了三個人的注意。

一旁,簡潔笑着開口。「那不是小熊玩具嗎?怎麽掉在那裏啊?」

她最近常來「就是咖啡店」,所以她也見過小熊,知道它是盧逡澄送給任筱綠的生日禮物,更知道小熊是任筱綠現稱的寶貝兒子。

「小熊?玩具?」韓永在一臉狐疑。這裏沒有看見小孩子啊!怎麽會有玩具?

任芯寧沒什麽大不了地說:「哦!小熊就是筱綠的寶貝兒子,那顆球是小熊的玩具。」

「嗄?什麽?!」她的話一出,立刻引來韓永在詫呼,震驚指數破表,差點把跟珠子蹬凸。

他的反應讓任芯甯心急,原本忙着要解釋的,可是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雙眼忽然變得晶亮,莽撞地作了個決定,打算将錯就錯,她說:「韓大哥,我在猜,其實筱綠不敢面對你的追求,應該還有另一個原因。」

「唔?」韓永在專心地看着任芯寧,心驚膽跳,等她告知。

「就是……」管他的,牙一咬,為了筱綠,她決定扯個白色謊言:因此她表情故作憂郁地說:「就是她和我那個無緣的姊夫有一個小孩,也許她顧忌着繼父會傷害繼子,為了保護小孩所以不想接受新戀情,只能壓抑着情感,對你說不。韓大哥,這個消息應該吓到你了嗎?你後悔追求筱綠了嗎?沒關系啦!我可以理解,說真的,沒幾個男人願意接受繼父這個身分,畢竟不是自已的小孩,如果愛得不夠深的話,很難愛屋及烏。」

任芯寧的打算是,如果韓永在這樣就被吓跑,那這段戀情筱綠不接受也好,反之,如果他堅持到底,那她真的要給他按一個贊,全力支持他。

一旁,聰穎的簡潔馬上聽懂任芯寧說謊是為了搞什麽鬼,她露出興味盎然的表情,對任芯寧挑了挑眉,躍躍欲試地加入白色謊言的行列。

「對不起啦!韓永在,我當初沒有跟你講小熊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筱綠真的很堅強,一個人撫養小熊」,聽見簡潔配合她的謊言,任芯寧吓一跳。

簡潔則悄悄對任芯寧擠眉弄眼,暗示她繼續演下去,別亂了計畫。

韓永在愈聽愈是愁眉苦臉,不過不是因為吓到,而是因為心疼。

他現在才知道,筱綠的命運居然這麽不順,孤兒、未婚夫過世、單親媽媽……她肩上所背負的擔子有多重啊!誰能替她分擔呢?

突然,他聽見自已的聲音滿是不舍地問:「那個孩子……我是指小熊,他多大了?男生還是女生?」

「呃……」任芯寧眼神左右飄移,一副心虛傻眼的模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虛構的人物哪來的性別與年齡?

「他一歲,是遺腹子。」簡潔忽然插嘴回答。「至於小熊的性別……」悄悄推了推任芯寧要她回答,因為她也搞不懂小熊是公是母?

「小熊它……它是公……」她被簡潔狠瞪了一眼,趕緊改口。「是小男生。」

「一歲的小男生?這麽小的孩子,照顧起來一定更辛苦。」韓永在眼神黯下,替任筱綠感到辛苦,他甚至想,如果能為她分擔這份辛苦的話,她眉間的陰郁是否能少一點?

看見他臉色沉重,任芯寧直覺認為他被這個訊息給吓到了,她懊惱地咬着下唇,反有自已是否把事情給搞砸了?

就在她認真反省之際,韓永在忽然開口。「可以請你把筱綠上班的地點告訴我嗎?」

「嗄?可、可以啊!她在……」任芯寧說出任筱綠公司的位址,同時狐疑地看着韓永在的反應,他怎麽雙目燃燒晶光,看起來很像是準備大拚一場的樣子?

「謝謝。」抄下任芯寧告知的位址之後,韓永在抓起車鑰匙,跟任芯寧道謝、跟表妹簡潔揮手後,迅速地離開了咖啡店。

望着韓永在急切離去的背影,任芯寧表情不确定地對簡潔發問:「他……該不會是被我吓跑了吧?」

簡潔豪邁地拍拍任芯寧的肩膀,安慰道:「安啦!我表哥才沒那麽容易被吓跑。」說着,又對她豎起大拇指。「你不錯哦丨做得好,居然想得出這種善意謊言來刺激我表哥,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被用力拍了肩膀誇獎,任芯寧嘟了嘟唇,不以為然地咕哝着。「拜托!謊言你扯得比我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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