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10

秦越陷入了人生最大的糾結之中──沒錯,他決定要追刑老師了,可是,他要怎麽做呢?坐在房車裏無聊地轉著手機的手寫筆,秦越想起那天自己的追求宣言發表後男人那不可思議又莫名其妙的眼神,那眼底的戒備根本是一望而知,順手把指縫間旋擺的筆插進了嘴裏,看了看窗外一副即将下雨的陰郁天氣,秦越挑了挑眉掏出手機打算給刑磊發短信:寶貝,要下雨了,不如我們一起來讓你裏面也濕了吧?

想了想,又把短信删除了,改成了:寶貝,要下雨了,不如我們一起來滾床單吧?想起男人那一本正經的臉,終究把短信改成含蓄而文雅的措辭:寶貝,要下雨了,不如我們一起在雨聲的伴奏下共赴……嗯,是巫山還是黑山來著?秦越額頭冒出了黑線,終究咬得手寫筆歪了歪,把短信又删除了。

好煩啊,他的本意只是想把人抓在手裏,後來變成抱在懷裏,一向橫沖直撞的秦少爺何曾如此憋屈?固然想念男人的身體,想到不聽話的某部分都會發燙,但是他那無措的神情卻又讓自己的心狠狠抽了下,想看他意亂情迷的樣子,也想看他只依賴自己一個人的樣子。煩躁地扒拉了下頭發,秦越粗暴地揉了揉有點發熱的下 體,該死的,真想直接把人拴在身邊算了。

“今晚在大劇院有很不錯的民族樂器專場……是啊,我記得刑老師很喜歡古筝和揚琴對吧……因為之前我們有聊起過啊,你說的話,我怎麽會忘記呢?沒空嗎,那真是太可惜了,沒關系,刑老師去忙吧,不要太辛苦了……今天似乎要下雨的樣子,帶了傘吧?要不要?哦,有傘了啊,真可惜,老師你連獻殷勤的機會都不給我……沒事,那刑老師明天?啊,我了解了,下次有機會再約吧,我會一直等你的。”

挂了電話,林清的眸色幽暗了少許,他敏感地察覺到刑磊的逃避,是因為上次那件事的沖擊嗎?刑老師當時沒有決絕地離開就是容讓他了吧,那現在的彷徨難道是因為在更慎重地思考他們的關系?擡了擡度數不高的眼鏡,林清以更加放松的姿勢坐在了辦公椅上。小小的轉動了下椅子,腦海也閃過另一種可能,應該是秦越做了什麽吧?是表白還是進一步的威逼?

不自覺嘆一口氣。自己還是太急躁了,沒有被徹底推開所以志得意滿了嗎,這麽早正面挑釁敵人并不高明,尤其是把握還不大的時候。當時在浴室為什麽會說出那些事後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呢?林清交換了下二郎腿的位置,手指不自覺地輕叩原木的辦公桌──那時的自己,到底有幾分真心?連他也分不清了。

“寶貝,要下雨了,小心雨太大就先留在學校,我來接你吧。”刑磊的眼色有幾分懷疑,調出了信息詳情,真的是秦越發的──那位大少爺到底在玩什麽?猶豫片刻,為了避免秦越那過分張揚的車子出現在學校引起不必要的流言,刑磊還是打算回個信讓秦少爺馬上打消那愚蠢的主意。他确實沒帶傘,但是并不想要林清過來送,也不想要秦越過來接,他不怕淋雨,只怕與兩人有再多無謂的牽扯。

真的冷靜下來之後,無論是秦越的野蠻桎梏還是林清的溫柔陷阱都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他已經是32歲的大男人了,被兩個小青年耍得團團轉根本丢臉之極。看了眼外面開始瓢潑的雨勢,刑磊掩上了辦公室的窗──雨幕中的校園顯得如此幽靜,只有他一個人的辦公室顯得越發冷清。

眼角不經意間瞄到桌上的備課本,又想起了前些天翻出的日記──原來年輕時的自己,竟是如此坦率的麽?下意識按了下鬓角,真的是老了吧?害怕寂寞所以找來了其實并不适合的情人,生性軟弱所以屈從了蠻橫無理的入侵者,搖擺不定所以招惹了心思深沈的窺視者。秦越與林清,其實是認識的吧?他們兩人的氣場有時候驚人地相似。還是自己多慮了?世家子弟與黑道少爺,總感覺有微妙的聯系。

也罷,有什麽關系呢?他累了,不想陪大少爺玩游戲了。把頭轉向玻璃上蜿蜒不絕的水痕,不自覺竟出神了,直到眼睛被溫暖的手掌蒙上才驚了下。青年再旁若無人地鎖了辦公室的門之後環上了發呆中的男人,頭靠在男人的肩上,呼出的熱氣吹到了男人的耳朵裏──刑磊不自覺地縮了縮半邊身子,卻一下掙脫不開。林清的身上,竟是帶著水氣的,頭發也有點濕。

“山不來就我,只能我來就山了,你總得給我一些獻殷勤的機會。難道,真是我上次搞砸了?”林清親熱地在男人肩頭蹭了蹭,恍如無害的大狗,微濕的發尾在男人白色的襯衣上留下一道水痕。林清的眸色深了深,伸出舌頭隔著衣服舔了上去,順便把懷裏有些微掙紮的男人箍得更緊。放學時間早就過了,刑磊家裏的電話沒人接,林清心裏一計較,還是冒雨殺過來了──一個人在雨天本來就容易多愁善感,也許會有機會打開那緊閉的心房。

細細地在小麥色的脖子上啄吻著,林清淋雨後嘴唇上的寒意使男人的毛孔都戰栗起來,被緊緊抱著的身體卻異樣的發熱。“其實能這樣抱著刑老師就好了……”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卻把手伸進了身前人的襯衫裏,準确地捏住了小小的突 起,懷中人吸了口涼氣,身子也抖了抖,卻被半壓在窗玻璃上,無法使上力氣──刑磊其實沒有很認真的掙紮,林清心裏笑了笑──一個不錯的信號,舔吻的動作越發的溫柔,手也拿捏著輕重越發放肆起來了。

正是柔情蜜意之間,桌上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林清心下啧了一下,卻未放開嘗試掙脫的懷裏人。刑磊恍如被驚醒一般,盡管掙不開身後人,還是伸直手夠到了手機,來電顯示上标示的卻是他此刻不願面對的──秦某人。發現男人并沒有接電話的意思,林清的眼光暗了暗,不經意地牽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卻又很快隐去。刑磊看不到林清的神色,握緊了手機的指尖卻有些遲疑──為什麽,他會無端生出暧昧的錯覺?像是偷情一般。下意識的耍下頭,頸項卻被灼熱的氣息碰觸著,刑磊莫名地覺得臉龐也有些發熱。

伸出舌頭舔著懷中人的耳郭,為著那微縮一下的動作而晃了一下神。一直都知道男人是敏感的,幾時開始,連這些小動作都覺得可愛起來了呢?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抱緊他,會覺得很溫暖吧?他的這些小動作,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看到。頓了頓,林清擡起頭,又把刑磊的衣服扣子扣上了,還細心地為他整理了下自己弄亂的衣領。連林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只是突然覺得,如果自己做得這一切都只為了把人拐上床,似乎有些無趣了,這樣悸動著的心情并不是那麽廉價的。暗嘆了一口氣,林清直覺自己真是瘋魔了。

略有些詫異的看著林清的動作,刑磊依然沈默著。他并不知道眼前人在想些什麽,只能歸結為被電話打斷了那些莫須有的念頭,心下長呼一口氣,也不是為了逃過一劫,只是,他實在不習慣應付這個貌似溫柔的林少爺。電話鈴聲依然不依不饒地響著,刑磊掙紮了數次想直接挂斷,對上林清那飽含深意的眼神終究還是走遠幾步接聽了這個也不知道是恰逢其時還是不逢其時的電話。林清站在原地,也無意竊聽電話的內容,只是靜靜地與窗外的雨幕相對,當眼角瞄到窗外那騷包的蘭博堅尼的時候,不自覺地眯了下眼。

男人的背影也很好看,流麗的線條,緊致的腰身,挺翹的臀,修長的腿,嗯,還有那掩藏在衣衫下的,深色的乳 頭,林清不自覺地摩擦了下麽指與食指,那小巧而溫膩的觸感似乎仍然停留在指尖。發現男人似乎打完了電話,林清也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沒有再次把人攬在懷裏,白皙修長的手指直接摸上了臀 縫,卡進了西褲之中緩慢地上下研磨起來。然後被不自覺收縮的臀 瓣夾緊了。并沒有要猥 亵的意思,只是覺得,已經照顧了上面,下面也不應該忽略而已,見刑磊略有些惱怒地迅速轉身,林清也不勉強。果然很溫暖,無論是抱在懷裏還是進入那裏。

Advertisement

“捉弄年長的人很有趣麽?”似乎是被林清的輕笑激怒,刑磊的聲音并不高,反而有些低沈。如果沒有那發紅的耳朵,應該會更有魄力一些吧。“我只是……”正想說些什麽的林清卻被外頭明顯用力過度的敲門聲打斷了。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那家夥,來得又快又不合時宜。也好。林清輕笑著稍稍揚起了嗓子:“那不是捉弄,應該算是調 戲吧。那起碼比某些強搶民男的人來得強些不是嗎。我對刑老師的心情,在自己都沒理出個所以然的時候,身體已經搶先一步動作了,雖然失禮,但是我不會道歉。如果這樣做就可以被你正視我的心意,我願意做一千次,一萬次。”想到把人壓在身下如何翻來覆去地折騰,林清的嘴角拉得更開了,自有一股風流意蘊。

如果把人好好疼愛就可以傳達自己的心意的話,自己又怎會煩惱如斯?秦越聽著門內的說辭,焦躁的情緒越發加劇。都怪自己來晚一步了,被這賊小子占了先機。如果不是自己特意扔掉了家裏置備的大傘非要去買一把小小的單人傘應該就不會遲到一步了吧?該死,本想著買一把小傘就能趁機把人摟在懷裏,真是失算了,這樣想著,握著小巧雨傘的指骨也越收越緊,似是有著冤仇一般。

來開門的是刑磊,那可惡的林家小子正好整以暇地站在辦公室之內,仿佛秦越才是那個不速之客一般。也不知道自己來之前那混小子做到什麽程度了,一副偷腥成功的混賬嘴臉。眼角偷瞄走過來的男人,衣衫還算整齊,只是有些濕了,再看看身上沾滿水氣的林清,秦越覺得自己更加火大了。說是要用行動讓男人明白自己的心意,事情的進展卻一直不太順利,如今還有這個渾人橫加一腳,只怕更是荊棘滿途了。

默默在心中計算著揍人的可能性,林家小子的身手不比自己差,群毆又不是自己的風格,如果一槍崩了他,會被林家追殺吧?再次默默計算帶著男人遠走高飛可以在哪裏落腳,沒留意到刑磊的臉色已是一片陰霾。一個還不夠煩麽?不理會默默對峙的兩人,正打算大步走出這個令他煩悶不已的空間的刑磊卻被回過神來的秦越抓住了手臂。“那小子沒有占你大便宜吧?”那口氣和神情活生生就是一個妒夫。

“像你平時做的那樣麽?”心情煩躁的刑磊第一次說出了很沖的答語。秦越愣了一下,不想林清卻在一邊悠悠地開口:“調 情和強 暴總不能混為一談的。”剛自己承認的調 戲馬上披上了情 趣的外衣,端的是打蛇随棍上的主。“我不知道那小子做了哪樣。可是,你是我的人,有的事情,自然是我做得別人做不得的。”秦越也沈下了臉。沒有理會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的刑磊,只是用陰沈的目光盯視著林清。

就是這麽對待喜歡的人麽──如果他們的喜歡是真的。偷襲與調笑,野蠻與強迫,刑磊想牽出一抹慘笑,卻最終只是咬緊了唇角。不是逆來順受慣了麽,不是一直沈默寡言的麽?現在這些情緒又是怎麽回事?雨天的憂郁還是想起往事的魔障?年少那個想被真心相待的自己不是早已死去了麽?沒什麽大不了,這些人,這些事,都是。只是自己在意了吧。不該在意的。不能在意的。卻是不由自主在意的。那個認真的自己為什麽沒有随坦率的自己一起死去?

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問,他們是彼此認識的麽?那種氛圍完全是熟人之間的感覺。其實答案已經隐隐有眉目了吧,那樣出身背景的兩個人,說不定還是世交呢。那麽分別招惹上自己,也是策劃好的麽?刑磊有些拿不準,教輔的出版确實還在日程中,但那人當初的熱情相邀也在今日變得可疑。從前就覺得林清這個人看不透,沒有完全交付自己的信任果然是正确的啊。無論說出多麽煽情的話語,一個人的真心又哪是那麽容易看到的呢?就算身體再親 密,也有可能貌合神離,何況,他們之於他,恐怕連這種關系也不是。

林清皺了下眉,恍惚間覺得遺漏了什麽,尤其是刑老師那有些深沈的神色竟令他莫名有些不安。啧,他與秦越的對話方式太随意了,完全不像是陌生人該有的樣子,他太大意了,刑磊,又猜到了什麽?肯定會對自己産生懷疑吧?不過現在還不算太壞,自己還是有機會解釋的,說不定還可以往秦越身上再抹黑一把。果然跟秦越湊上一起總沒有好事,這次又壞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可是能無形中減少一個秦越拿捏著自己的短處,也不見得完全是壞事。論到掌控人心,混黑 道用武力說話的秦越又豈是自己的一合之衆?

發現男人沈思的神色,秦越直覺地蹙了下眉──他不喜歡男人這種把自己孤立出來,排斥著他們的感覺。晃了晃手中的小雨傘,秦越快速地轉移了話題:“我給你帶雨傘來了,我們一起回去吧,我的車就在下面。”說完也不再看林清一眼,徑直走過去拉起男人就準備往外走。雖然很在意他們在自己到來之前做了什麽,但是現在顯然不是追問的好時機。如果能把人栓在身邊,還愁他的心不會慢慢向著自己麽?男人的手有些冷,回憶起初相見時男人健康陽光的樣子和現在憔悴沈默的模樣,秦越的心莫名地緊了一下,下意識地把拉著男人的手收攏得更緊。男人似乎想甩開自己的手,但看了自己一眼後卻再沒有動,卻也不曾随著自己往外走。

林清的眼神暗了暗,秦越沒有看到自己剛才的神色,他和刑老師卻是看到了,混合著心疼,試探還有隐隐的期盼,如同害怕被丢棄的大狗一般,刑老師的臉色很複雜,雖然沒有随他往外走,卻是沒有掙開他的手。這個男人,果然是吃軟不吃硬啊。心下有了計量,林清斂下眉,用嘆息般的聲音柔聲開口:“我的車也在下面。但是,我想,刑老師更想自己一個人回家,對吧?”說完不經意地擰了下袖口,竟然擰出了水滴,似在無言地暗示著自己的委屈與隐忍。“回到家記得洗個澡暖暖身子,小心別著涼了。我猜你還有些問題想問我的,随時等你的電話。”溫聲說完,林清随即無視另外兩人的牽扯,徑自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背對兩人時林清又用兩人都可以聽到的聲音開口道:“秦越,從以前我就想告訴你了,不要總想著把中意的人與物禁锢或束縛在身邊,你那種小孩子式的獨占欲一不小心就會令對方窒息的。何況你很多時候,連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都不知道,何必為了一時意氣窮追不舍呢?”說完兀自回頭深深地看了秦越一眼,接著林清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迎著那似挑釁又似憐憫的眼神,秦越的眸色迅速變深,捉著男人的手也下了更大的力氣。林家小子知道什麽?他的感情和想法幾時輪到他來置喙?憤憤地想著,心裏卻不知為何越發焦躁起來。

刑磊看了看秦越那含怒的表情,頓了頓,竟然覺得那倔強又驕傲的神色與自己的弟弟有幾分相似。真要說起來的話,應該是林清這種高材生與弟弟更接近吧,但是這種藏不住心事的臉卻又與直率得有些毒舌的弟弟更為神似。起碼眼前這個人,除了自己的身體,并不會算計什麽。起碼眼前這個人,活得比他勇敢,比他坦誠,這是自己在歲月的流逝中慢慢失去的品質,也是自己最渴望擁有的──活得自由,活得恣肆,坦誠而無所畏懼。

想到這裏,刑磊凝視著有著不服輸神色的青年,回想起剛才青年那帶著不安的眼神,手上觸及的高溫如暖流劃過了心田,奇妙地,他有了一絲心軟。反正反抗多數也無用,稍稍用力回握了下秦某人的手,男人垂下眼輕聲說:“那我們走吧。”秦越有些不可思議地回頭,眼裏那狂喜的神色明亮得幾乎刺痛觀者的眼睛。這個以前自己認為十惡不赦的青年,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孩子罷了,嗯,還是一個欲求不滿的孩子──在秦越企圖得寸進尺地擁著他的肩膀時,刑磊腹诽著推開了他的手。

秦越眼神閃了閃,也不惱,雖然不知道為何男人突然改變了态度,但是總歸對自己不是壞事,林家小子想上眼藥的卑 鄙企圖似乎更使得形勢朝有利自己的方向邁進了。不能把人攬在懷裏雖然有些可惜,但看了看自己特意拿的小傘,如果男人抗拒自己擁著他,那就把傘都遮在他那邊,男人總不好趕著淋得一身濕的自己就這樣回家吧。想象著男人那小小卻舒适的家,曾經吃過的那又暖又開胃的面條,還有那又熱又 緊的身體,秦越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可惜身旁的刑磊沒有看到──這個他眼中的孩子,也在用孩子的方式算計著他呢。

END IF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