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惜朝與戚少商達成共識,認為當務之急便是先确定梁府到底是不是這批軍器的主謀,如果不是,則要從頭再來,如果是,這批軍器用來做什麽,到底到了什麽地方。
這麽一大批貨從密州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以掩人耳目,它是怎麽運出去的,這必然是個突破口,顧惜朝否決了戚少商想夜探的企圖,一來,梁師成的侄子家必定守備森嚴,而且如果真有軍器主謀,自然難以潛入。二來,這種東西,誰會放在家裏,等人抄出來麽?
戚少商嘆口氣:“總要試過以後才看看有什麽機遇讓我找到點線索。”
顧惜朝指指茶樓對面:“我們坐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梁府的正門,不過大富大家必然門戶衆多,只要守住每一個,确定梁府主要的人每天都去了什麽地方,就會知道他們軍器監的地方。狗總是不放心自已藏得骨頭。”
好是好,找誰呢?戚少商一時面露不解,難不成現在就要運用六扇門的人?顧惜朝卻看向街邊,戚少商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不由也笑了起來。誰也不會懷疑沿路乞讨的乞丐。雖然丐幫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包打聽,但是要查些線索,卻比任何人都來得快,來得廣。
孫崇一早就從梁府出來,天氣漸漸熱了,早上也睡不得熟。盡管如此天氣,空中卻仍泛着一層白霧,他盤算着今天要做的事,慢慢在街巷中走着,作為從小就跟着梁梓秀的書童,他現在是梁府最信得過的人。盡管不是管家,但管家要決定什麽,也得事先問過他。他輕哼着前幾日新聽的小曲,在密州城內七拐八繞後,終于出了城,走進城郊一家家院落。一位老實巴交的鄉農見到他,忙讓進屋裏,不知是為了田賦還是別的,他在裏面呆了很久,出來時鄉家一直打輯,而他面有不豫。回城後又在一家商鋪裏略停了一會兒,便回了梁府。
戚少商聽着丐幫弟子孟彥這幾天對于梁府觀察的總結,覺得唯有孫崇這一段最有價值,他與梁梓秀最近,管得事最多,而他去的地方最詭異。感激地向孟彥笑笑:“孟兄,太麻煩你了。”
孟彥哈哈一笑:“戚兄又見外,咱們認識這麽久了,再說,能為九現神龍戚少商做點事情,弟兄高興得很,有啥事招呼一聲,何必整那麽客氣。”
戚少商沉吟了一下懇切地道:“我先探探孫崇,還得請孟繼續幫我盯着梁府,有什麽事盡快通知我。”
孟彥答應了一聲,便起身告辭。顧惜朝方從裏間推門走了出來——戚少商總怕他悄然離開,又不好與他住一間房,何況住客棧久了也不保險,便找了一間小小的民居。他坐到戚少商對面,倒了杯茶,抿了幾口才道:“用這麽大的人物跑腿,不會太招搖了麽?知道梁府必知孫崇吧。”
戚少商看着他,便有些猶豫了,顧惜朝疑心大,他也知道,但是他也得承認顧惜朝說得有道理。但如果這樣,孟彥便有懷疑的可能,懷疑自己的兄弟朋友并不好。
顧惜朝見他面色便也知道他想,慢慢說:“也不一定是孟彥有問題,也許是什麽沒有不注意到,而找錯了方向。”
戚少商看着他,像是看到什麽奇怪的事情。顧惜朝被他看得有幾分莫名其妙,寒下臉來。戚少商卻開口了,他語氣有些古怪,不知是懷疑還是興奮:“你,在安慰我?”
顧惜朝的臉色更寒下幾分,放了茶杯便要離開,戚少商忙伸手拉住他:“顧公子何必生氣,有傷書生風範。”
顧惜朝反唇相譏:“對土匪還要書生風範?”
戚少商不知想到什麽,臉色有些不好:“土匪怎麽了?為國為民,亦是俠士!”
顧惜朝聽他語氣不好,一時驚訝,戚少商神色黯然,連雲寨的兄弟,一身俠肝義膽,不但要外抵侵兵,對內次也被冠以剿匪的名義,最後幾盡滅亡。顧惜朝默默地看他,不知他想到了什麽,是連雲寨麽?那個寒冬裏大家就圍着火取暖唱着山歌的粗曠之地,那個人人都嫉惡如仇的地方,那個關了他兩年囚籠。他猶豫了一下說:“戚少商,任何一個王朝,都不會允許地方有武力勢力強大,就算他們曾經需要過他們,事後,也會怕這股勢力讓他們的朝離散。更怕會拆穿他們對天下編的各種謊話。所以……其實,連雲寨應該早做打算。盡管現在百姓們稱他們是義軍,但是百姓對這個概念其實很薄弱。”
戚少商本因着他的話而不愉,聽了這些話也煙消雲散,他仍是沉聲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難道我們還能編入禁軍,即使如此,我們能做得就只有被人魚肉了。何況連雲為的是公理,一呼百應,正道在這裏而非王庭。”
顧惜朝搖搖頭,一副怎麽對你說不清的表情,但忍不住仍說下去:“我不是對你說公理的事情,要說公理,你那個朋友的什麽樓也是公理所在吧,何以仍為奸人滲透。你要想攻無不克,首先不能有破綻,你有破綻必然會被人利用。我想,你當年被我一舉攻破,也不一定是我出奇不意,而是你的破綻被我看到,才能被我利用。”
戚少商氣息悶悶:“你能不能別提那事,你忘了,我沒忘。”
顧惜朝微微一怔,才想到自己那種旁觀者的語氣讓戚少商不太痛快。可為什麽呢?他可以不來殺自己,卻十分介意自己自己以一種事不關己的态度來講或者來問這件事。他不由心中微氣結,什麽都是你戚大俠說了算,什麽都依着你的想法,憑什麽?他冷哼一聲:“我就是忘了又怎樣?忘了還不能說?”
戚少商氣憤之餘又忍不住嘆氣,怎麽有這種人,說這種話竟然說得這麽理直氣壯!他悶悶不樂地說:“好了,別提這件事了,要緊的是梁府的事。你懷疑孟彥,我不反對,但總有要根據,如果他的情報不準,那當如何,找別人?”
顧惜朝看他轉移話題,也不好再說下去,只好坐下來,将自己想的說于他聽。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問我梁師成到底有沒有個侄子,住不住在密州,我真不知啊。之所以選密州,是因為他除了是史上的鹽鐵之地外,還是蘇轼老人家曾治理過的地方。蘇老在那裏當過官,除了老子和老白,我最喜歡的文人就是他鳥~~(老子算文人麽?就當他算吧,瞧道德經寫得那叫一個有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