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坐在戚少商的房中,看着戚少商有些盼望又有些憂慮的眼神,賴蘅想了一下問:“敢問戚兄是想用它來治病還是有人受其煩擾?”
戚少商心中猶豫,終是說:“有個朋友,以前用這個練過功,後來雖然不用,但我一直擔心這個會留下什麽症狀。”
賴蘅接過他的話:“留下症狀是肯定的,九幽神功本就不是什麽正術。”他想了想才說:“練武,再高強的武功,再好的根骨,也講究一個循序漸進,而九幽神功是借助三寶葫蘆中所謂的魔藥,激發人體經脈中的力量,久而久這這,人總會對其藥力不能承受,而糟到反蝕,比如,像九幽就不能見光。”
戚少商有些急切地問:“那個久而久之,到底要多久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賴蘅看着他,嚴肅地說:“只要功力不散,即使不服藥,也會留在五髒六腑,最可怕的是,一直練這個功,卻沒有用藥。強行開發了沒要通過藥力激發的能力。”他停下來,微低下頭,盯着戚少商放在膝上明顯有些顫抖的手,安慰地說:“戚兄,并非不能去除,也不用擔心,我們在這裏講,不如找到你的朋友,眼見為實,小弟也好對症下藥。”
戚少商半晌有些困難地說:“我把他弄丢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
賴蘅有些吃驚地看他,久聞戚少商豪氣萬千,義薄雲天,是人都誇其俠義。當然,他認識他起,也覺得這個人雖然有點大大咧咧,但不愧于其名聲。但他今天見到的戚少商,充滿了苦澀,茫然,無奈,這樣更像一個普通人。甚至更比普通人彰顯着不為人知的痛苦,是一般人都沒有見過的。
他現在萬分好奇顧惜朝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這個不用別人說,世上還活着,用過三寶葫蘆還與戚少商有關系的人,也只有這個人了。想猜不出都難啊。
顧惜朝接到孟昭的信中,附着戚少商修給孟昭的一封信,其中千叮萬囑若他見到顧惜朝一定要勸他回京就醫。顧惜朝微微笑了一下,本想将這封信付之一炬,想了想,仍是折好放在一邊的小木盒裏。而且他展到了孟昭發了急信。
他們雖然聯合了小戶農家,但這段時間賦役過重,不少人都成為流民,土地荒蕪,這樣下去,他們原本的計劃也就泡湯了。孟昭與陳啓朔都是江湖出身,應付三江五湖的人馬還好,做生意卻實在不行。顧惜朝站起身轉了幾圈子,在紙上寫下讓他們注意絲綢與茶葉的生意。而後折入小筒中,綁在獵鷹上,放了出去。
漕幫總部地處南方,要走運糧的生意,若沒有玄妙閣的支持,很難做大。而顧惜朝現在又做不得主,他們只能另尋商機。即在南方,就要做南方的生意,絲綢與茶葉本就是兩項大宗開去,但這兩項比糧食還要怕水。所以人們寧願用馬隊镖局,也不敢走水路。所以防潮防水和找镖局合作是這拿下這兩項生意的主要後盾。
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深秋的落葉,一年又快到頭了。在南方感覺不到遍地枯枝的蕭瑟,也不會像過去一樣,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積雪。恐怕,這裏連雪都看不到吧。
他看了一會兒,拿起早準備好的帳本,向總帳房那裏走去。
徐娘擡起頭,一時沒明白他說什麽,不由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顧惜朝曲起指敲在那摞帳本上:“我是說,湖州的帳有問題。”
徐娘拿過一本帳微微皺起瞭:“這可不是用來亂說的。”
顧惜朝冷笑一聲:“莫非我亂說還能得什麽好處了,笑話!”
徐娘看着他寫下的祥細總結對着帳本看了一會兒,抽出張寫了封信,折好加蓋了封泥遞給他:“你現在就去湖州,到底是怎麽回事,查清了告訴我。先不要有什麽動作。你就當是去對帳的。”
顧惜朝接了信,抱起帳本向外走,徐娘想了一下,叫住他:“不要亂來。”
顧惜朝挑眉本想反駁她怎麽好心關心起自己來了,但看着他最終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湖州的事并不大,作為主要的糧食産區,這幾年糧食收入很不穩,雖然這很正常,但這幾年南下的人越來越多,開荒的田也越來越多,糧食卻總比十年前收成不好的時候少,就不對了。
路上顧惜朝寫了封信給孟昭,讓他查查漕幫的舊帳,看看這幾年湖州有沒有用他們的船運糧。玄妙閣走的陸運,如果有人偷藏了糧食賺錢,就仍是走漕幫的線比較安全。孟昭查完了給他回信證實了他的猜測。
但他到了湖州并未心急,只是做出年終對帳的樣子,暗裏調查了許多農戶與下屬,最後才向湖州的管事問話。管事本是個嘉興人,在本地原本有些勢力,後來與人鬥氣是失手打死了衙門裏的差役,是方勖正好路過平了此事。他便進了玄妙閣,做了江浙方面的管事。
男管事見到在大廳裏負手站着欣賞庭院的顧惜朝時,頓了頓身形,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顧管事把事都辦好啦,還可還要什麽地方協助嗎?”
顧惜朝回過頭微微一笑,指着桌上的東西:“田管事,勞煩你看一下那些東西。”
田管事坐下随意地了翻了幾頁,神色便凝重起來,他眼中的心慌一閃而過,擡起頭道:“不知顧總管是什麽意思?”
顧惜朝慢慢走到他身邊挑了個椅子坐下:“這裏只有你我,有些話我也不想繞圈子。田管事也是老人了,但玄妙閣以前也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所以我想,你要還有心在這裏做,這事是一個辦法,不做了,便是另一個辦法。不知道你是什麽打算?”
田管事臉沉了下來,有幾分怒意:“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倒是個習慣,顧總管就是別把自己燒了。”
顧惜朝沒接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地說:“玄妙閣下商行多,兄弟也多。湖州管着整個江浙,你占了太多,怎麽打發兄弟也不夠的。開了這個先例,亂了行規,又要出事了。”他說着慢慢嘆口氣,一個大的排場,若沒有規矩支撐着,一亂便亡。一個帝國如此,一個商行亦是。
田管事冷哼一聲:“顧總管,雖然閣主令人不可外傳你的出身,不過大家也都知道你的來歷。你想做什麽明說。”
顧惜朝覺得很有意思地笑了:“你覺得你犯事和我的出身有關系麽?”田管事一時噎住,顧惜朝像是有點煩了一般低下頭看着手中的暖爐淡淡道:“我和閣裏倒也商量過了,田管事你入閣前便家大業大,這些年越發賺得多了想自己做也無可厚非。但若你還想在閣子裏做,就得按規矩來,以前的也不能不還。你莊裏的收成要多抽一成補入閣裏。若你不想做了,便可光明正大地辭掉,但行會裏收你的米時會低一一成的價,作為賠償。當然,這些事會由閣子裏嘴嚴的人來辦,外人也不會知道一分半厘。”
他說罷,看着驚詫地一時張大嘴的田管事,笑了笑站起來:“在湖州也叼擾了太長時間,多謝田管事招待,閣裏還有事,今天便告辭了。”說罷便要離開,走了幾半又半轉過身來指着桌上的東西:“燒了吧,省得夜長夢多。”
說罷擺擺手,徑直走了。
田管事一時仍不相信地坐在那兒,玄妙閣說起來是南方糧行最大的行頭,他這樣偷偷收糧,還以分號管事的身份,就算不是閣裏處置,以後也不能在這一行做了。顧惜朝分明是告訴他,閉上嘴,悄悄處理,否則自已負責。
他坐在那兒半晌,才拖過銅火盤把東西都燒了,邊燒邊自語:“和傳聞不大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