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男德

◎男人,要負責任◎

茶盅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

可比起關思柏那尖厲的訓斥聲,算不得什麽。

初瑾只見上首坐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風情貌美的女子,這人就是她印象中的額娘,沒錯啊!

但與她印象中那個總是笑臉相迎,對自己噓寒問暖的額娘,并不一樣。

見初瑾發怔,關思柏擡手又是一個茶盅砸了過來,厲聲道:“我将你養到這麽大,你就是如此回報我的嗎?落選也就罷了,偏偏與富察家的那個小子糾纏到一起,到時候又怎麽能夠嫁入高門?”

她接到初瑾落選消息時半晌沒回過神來,從小對于這個女兒,她寄予厚望,可以說是将畢生希望都放在初瑾身上。

納蘭一族當初也曾輝煌過,如今已呈傾頹之勢,唯一一個身居高位的堂兄納蘭瞻岱如今也已病入膏肓,時日無多。

若是落選也就罷了,偏偏還被富察傅恒救了起來……

關思柏氣的心肝直顫,渾身發抖,若是尋常高門子弟也就罷了,到時候将祖上的威名搬出來,也能順順利利将女兒嫁過去。

可如今的富察一族就好比當初的鼎盛之時的納蘭一族,作為當今皇後最疼愛的弟弟,又怎麽會娶初瑾為妻?

初瑾瞬爾也有些明白,關思柏從前對她的疼愛是真的,如今失望也是真的,她不過一枚棋子而已,當即正色道:“額涅這話女兒有些不明白,當日之事并非我所期願,索性被富察九爺救起,這才保住一條小命。”

“若是額涅覺得我丢人現眼了,大不了我絞了頭發當姑子去。”

從前她雖性子有幾分驕縱,但在關思柏跟前也是乖覺的很,如今這話更是将關思柏氣的夠嗆,當即更是惡言相向,直說讓她去。

一時間,上前解圍的嬷嬷,丫鬟紛紛上前,亂成一團。

初瑾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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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她犯不着與關思柏說到時候皇後會再次召她進宮一事。

事實證明,惹怒了關思柏,初瑾的日子頓時從雲端跌入泥裏。

從前原主身邊光是大丫鬟就有兩個,二等丫鬟四個,小丫鬟和粗使婆子更是不計其數,走到哪裏都是呼奴喚婢,所食所用,無一不精。

可初瑾回來的第一日,不僅身邊的丫鬟婆子沒了,就連大廚房送來的飯菜也是難以下咽,不過一道醬菜,一道泛黃的青菜,一碗宛如清水的湯,還有一碗糙米飯。

初瑾皺眉看向送飯的那婆子,那婆子頗為倨傲道:“四格格別這樣看着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辦事兒,叫奴婢說啊,這人該知足,既是無用之人,有吃有喝就不錯了,何必挑剔這麽多?太福晉已是格外開恩了!”

這婆子是關思柏的陪嫁婆子,初瑾是有點印象的,她沒想到如今連一個粗使婆子都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起來。

當即,她一把就将桌上的飯菜掀在地下,冷聲道:“什麽叫做人該知足?什麽又叫做額涅是格外開恩?我吃的用的都是家裏的,難道有什麽不妥嗎?”

說着,她更是環顧周遭一圈,見已有人上前看熱鬧來,更是厲聲道:“你回去告訴額涅,若是日日都是這樣的飯菜,那就等着我餓死了好了。”

“人這一輩子起起落落的,誰能保證我以後沒有起來的時候?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們可別後悔!”

這婆子只覺得四格格與從前很不一樣,吓得屁滾尿流,轉身回去找關思柏。

關思柏正惱火着,額上搭着熱帕子,一聽這話就把帕子扯下來砸到那婆子臉上:“反了!真是反了!”

她起身就要下炕,可想了想還是又躺了回去,吩咐道:“給她撥兩個人過去伺候,吃的穿的也不要太差了,過得去就行。”

這幾日她是被氣昏了頭,倒是忘了一件事。

初瑾如今想要嫁入名門望族是難,可就憑着“滿蒙第一美人兒”的名頭,将她許個鳏夫或者嫁到外地,卻是易如反掌。

當初希望有多大,如今失望就有多大,關思柏不願再看到初瑾,當即就吩咐下去幫着物色物色,趁着初瑾年輕貌美時把人嫁出去,免得栽在手裏,那可真真是賠錢貨了!

***

半日之後,長順就把這消息遞到了傅恒跟前,說的那叫惟妙惟肖,可憐巴巴。

先是說初瑾吃食連豬狗都不如,再說關思柏已經再給初瑾定人家了,最後更是道:“……從前小的聽說過這位納蘭太福晉是個厲害的,沒想到心腸如此狠毒,說是保定有個商人年過四十,她都還派人去問了問,難不成還想将納蘭格格嫁過去不成?”

說着,他更是嘆了口氣道:“小的還聽說納蘭太福晉已經吩咐納蘭格格搬出那座兩層的繡樓,要他們家五格格搬進去了。”

“那位五格格壓根不是她親生的,當初納蘭永福去世,過繼過來的,從前她對那位五格格也不好,如今聽說這幾日恨不得把五格格捧在手心似的。”

“不過聽說五格格雖十二三歲,卻也是模樣出衆,想必是打算等着三年之後再把五格格送進宮選秀的……”

傅恒聽聞這話微微皺眉。

這幾日他也有些煩悶,按理說當日選秀之後皇上就該為他賜婚的,卻被他拒了。

皇上與皇後只以為他是被流言所擾,也打算緩一緩,可實際上傅恒卻漸漸生出娶初瑾的心思來。

男子立于天地之間,要有所擔當。

他非伯仁,事情卻因他而起,若是當日自己再警醒些,周全些,納蘭氏又如何會落得這般境地?

思及此,傅恒倏地起身,把正絮叨不停的長順吓了一跳,忙道:“九爺,您這是做什麽?”

傅恒擡腳直奔正院而去。

富察府正院住的正是他的額涅富察太福晉,太福晉如今已年逾五十,當年三十過半生下傅恒。

皇帝重長子,百姓疼幺兒,太福晉生下幼兒後一直悉心教導,從不假手于人,沒想到卻過于剛正,不到二十歲的兒郎倒像是個小老頭似的。

這日早過了請安的時辰,太福晉正帶着一衆貌美丫鬟在後院賞魚兒。

她老人家年紀大了,眼神不好,拿着前些日子才得的老花鏡看着池中的鯉魚,只道:“……這兩條魚不錯,撈起來送到春和書房裏去,他那書房啊和他一樣,沒點煙火氣!”

春和正是傅恒的字。

聽聞兒子過來,太福晉只叫人将他帶過來,指了那兩條胖乎乎的紅黑相間的鯉魚給他看:“……就是這兩條,到了夏天,再在那大水缸裏擺上睡蓮,肯定好看。”

傅恒扶着她老人家的手道:“您別忙活了,這種事兒交給下頭的人做就行了。”

“你當我願意忙活?”太福晉瞪了他一眼,慈愛的臉上滿是笑容:“等着你媳婦進門了,你要管我管你我都懶得管你。”

傅恒微微一滞,正色道:“額涅,我有件事想跟您說。”

“先前您給我選下了章佳氏的姑娘,您選中的人肯定錯不了,可是我想要娶……納蘭氏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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