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句新婚快樂,聽着頗像是新‘喪’快樂。

反正已經夠苦逼了,殷長夏不介意自己更苦逼一點。

來啊,互相傷害啊!

此時衆人已将屋內巡查完畢,急忙回到了殷長夏這邊。瞧他氣若游絲,整個人都陷在墨綠色的沙發裏。

他的膚色本就病白,如今被深色的沙發一襯,就顯得更加羸弱了。

身上的民國長衫,并無其他點綴,只是袖口與盤扣附近有祥雲紋路。墨色發絲淩亂,額頭淡淡薄汗,連嘴唇也不見半點血色,顯得有些頹靡。

……別提,安靜時還挺好看的。

就是這一身的泥水,頭發和臉上都沾染了許多,讓這種美有了些瑕疵。

洗幹淨就好了。

殷長夏絲毫未注意到衆人可惜的眼神,咳嗽了兩聲:“發現什麽沒有?”

他一咳嗽,周迎便覺得十分緊張。

自從知道殷長夏得了癌症的事,周迎的內心就極度壓抑,慶幸着殷長夏還活着的同時,又心疼他受了這種折磨。

周迎的心仿佛被極細的針戳出了許多小洞,随着時間的過去,疼痛感也在逐漸加劇。

周迎在心裏問自己,倘若是他得了癌症,也會這樣堅強嗎?

不、絕不會的。

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他心裏産生的怨怼只會比殷長夏多得多。

Advertisement

殷長夏這樣冷淡的對他,也是他活該!

周迎以前從不覺得殷長夏是需要照顧的,畢竟八年來都是殷長夏去保護他和紀今棠的。

然而直到他生了病,這樣羸弱的模樣,周迎才恍惚間生出了‘保護欲’。

周迎着急的問:“身體怎麽樣!有哪裏疼嗎?”

他眼裏的關心并不作假,只是湊得太近,殷長夏的右手就錘了過去。

殷長夏:“……”

周迎:“……”

他捂着自己發疼的臉頰,眼眶微紅的說道:“你打吧,只要打一拳你能消氣,我怎麽樣都可以。”

殷長夏心虛極了,是真的在錘!他看得一清二楚!

宗昙是真看不慣靠近他的人。

[髒。]

殷長夏:“……”他猜得果然沒錯!

縱然不是自己動的手,但周迎被打了,還可憐巴巴捂着臉的樣子……

好慘。

但有點爽。

殷長夏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周迎,你以後沒事別湊那麽近,我不習慣。”

周迎捏白了手:“……嗯。”

看來要修複關系,不是一兩天的事。

周迎不斷在內心告誡自己——不能急于一時。

他當初傷害殷長夏時說的那些話,也不是這麽容易就能抹過去的。

殷長夏再次将目光放到了冉雪身上:“你着急過來,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冉雪表情為難,有些難以啓齒。

唐啓澤嘆了聲:“還是我來說吧。”

殷長夏不由面露疑惑。

到底是發現了什麽,能讓強勢的冉雪都覺得不好開口了?

唐啓澤:“你還記得剛才密室外那一堵牆嗎?”

殷長夏:“當然。”

他對那面牆印象極深,畢竟牆裏面就是密室。

唐啓澤:“這裏也有一面牆壁,上面挂着同樣的相框。細節處……分毫不差。”

三番四次說着相框的事,但每次話都只到一半。

這不禁令殷長夏産生了好奇,繼續追問道:“相框有什麽問題嗎?”

唐啓澤表情變得難看:“那些照片和我們在外面看到的不一樣。外面那間房的照片是一個女孩,在各種地方拍的照,無一例外全都在笑。而裏面房間的照片,全是偷拍她裸露的樣子。”

偷拍、裸露?

這在一個殺人狂的家裏,的确令人毛骨悚然,難怪冉雪覺得難以啓齒了。

衆人神色如同這晦暗的夜色,恐慌在內心蔓延,仿佛永遠等不到天亮的時候。

他們果然撞入了殺人現場。

在這些撲朔迷離的線索當中,唯有這點是十分明确的。

“啊啊啊!”一個尖叫聲打破了寂靜的空間,阻止衆人再繼續聯想下去。

幾人對視一眼,發現隊伍裏的向思思根本沒有過來!

她方才引得殺人狂折返回來,害他們遇到危險。向思思便不敢在人群裏說話,盡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少了個人他們都不知道!

殷長夏:“快找!”

他們連忙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跑了過去。

蒼蠅到處亂飛,發出嗡嗡聲。屋內光線昏晦,卻連一個燈泡也沒有。

廁所的門不知被誰鎖上,完全打不開!

裏面傳出向思思的嗚咽聲:“嗚嗚嗚,我好怕……”

冉雪:“思思,你快開門!”

向思思的哭聲消停了一會兒,鼻音濃濃的問:“冉姐?真的是你嗎?”

冉雪:“是我。”

向思思這才恢複些理智:“我、我剛才來搜查廁所,想看看有沒有線索,但回過頭的時候,廁所的門就直接被關死了,我根本打不開。冉姐,你說這個房間是不是有……”

鬼?

衆人的臉色一度變得慘白,連呼吸也變得紊亂了起來。

這裏可不是什麽報名場,而是正式場游戲!

正式場的鬼怪也和報名場的不同,根本無法用肉眼識別。

未知的東西,往往是最恐懼的。

看不見,才讓人害怕。

游戲還不再壓制它們的實力,讓它們可以肆意妄為,便讓衆人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邱平突然蹲了下來,崩潰的抱頭:“外面有殺人狂,這裏面有鬼,我們是不是要完了……”

周迎:“別胡說!”

原本向思思的哭聲就已經足夠令人恐慌,邱平還不斷說着風涼話,讓隊伍裏的氣氛變得更差。

周迎都恨不得讓這兩人閉嘴,一唱一和簡直要把人逼到絕境。

明明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得理智!

殷長夏穩了穩心神,蒼白的臉色才有所好轉:“向思思,你別趴在門口,離遠一點,我們把廁所的門直接撞開。”

向思思連忙起身:“好。”

殷長夏和唐啓澤對視一眼,唐啓澤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死命的朝着廁所的門撞了過去,幾次撞擊之下,廁所的門竟然異常堅固,完全沒被撞開。

真是邪門!

衆人覺得更加不妙,周迎大步走到廁所門口:“底下有百葉窗,蹲下去看看裏面什麽情況。”

殷長夏立即反應了過來,廁所為了排氣,門并不是封死的,底下用木條相連,有幾條極細的縫隙,能看到裏面的情形。

兩人蹲下身來,緩緩朝着廁所望去——

突然!

一個猩紅的眼睛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一張鬼臉驟然被放大,臉色也是腫脹而青紫,上面長滿了屍斑。

“啊——!”

殷長夏吓了一大跳,身體随即後仰,直接跌坐在地上。

周迎也吓出了一身冷汗,面皮崩得緊緊的:“媽的!”

兩人都是這樣的反應,衆人自然也聯想到發生了什麽。

他們背後發涼,感覺寒意瞬間就竄了起來,直沖腦門,如今完全視廁所為洪水猛獸了。

邱平吞咽了下口水:“裏面肯定有髒東西,我、我不進去!”

殷長夏重新調整好了情緒,手抖得跟八十歲老人一樣,還是被周迎扶起來的。

他是最害怕鬼的,腿軟、哆嗦!

周迎嘆了一句,他還是和當年一樣,便輕聲安慰道:“不怕不怕。”

這哄小孩兒似的語氣,令唐啓澤頻頻側目。

大佬怕鬼?

嗤,裝的啊!

這麽強的人,裝出一兩個小瑕疵,是為了讓大家感到安心!

唐啓澤不由微微暗爽,殷長夏的苦心,看來只有他一個人能領悟!

邱平看着他們,陰陽怪氣的說:“我都說不要進去了吧,還不聽……”

殷長夏原本就極差的心情,被邱平這麽一說,就更加煩躁了。

饒是殷長夏這樣的性格,也冷了臉:“你不進去就不進去,向思思還被鎖在裏面,總不可能不管?”

邱平被怼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又不敢反駁。

現在隊伍裏誰不是向着他的啊?

唯二大腿——唐啓澤和紀今棠,這兩個都趕着保護殷長夏呢!

殷長夏好不容易平複了心情,将右手放在了廁所的門把手上,準備再做最後一次嘗試。

他正要撞開廁所的木門,結果只聽咔嚓一聲,門就自動開了。

殷長夏:“……”

衆人:“……”

氣氛又詭異又尴尬,衆人的眼睛瞪得極大,他們都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還被鬼堵着的廁所門,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的開啓了。

還挺輕松!

戴嘉笑哈哈的開玩笑:“不會是因為大佬把右手放上去,裏面的鬼才不敢堵着門了吧?”

衆人:“……”

戴嘉沉默了:“……我、我開玩笑的。”

結果他們全當真了!

殷長夏神色微變,可不覺得那只鬼是怕他。

分明是‘右手’放上去,那只鬼才不敢再堵着門了。

殷長夏:[老婆威武。]

宗昙:[……]

以為他想幫?

右手的使用權,可不完全在他身上!

廁所的門已經被打開了,裏面的情形映入衆人視線。

瓷磚上滿是水垢,髒兮兮的洗發水瓶,淩亂的擺放着。

還有些長長的頭發絲,快要将唯一的地漏給堵死。

乍一看去,那些頭發絲,就好像是有生命力,從地漏裏長出來的那樣。

冉雪:“思思,怎麽了?你怎麽還不出來!”

廁所裏蒼蠅飛舞,彌漫着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向思思跌坐在地上,手指發顫的指着那邊,用盡全身力氣說道:“馬、馬桶蓋。”

馬桶蓋?

殷長夏走到那邊,将馬桶蓋迅速掀開。

裏面的東西,讓在場衆人全都僵硬了。

——內髒,還有被砍碎的肉塊。

殺人狂是要借着馬桶,把碎掉的屍體沖下去嗎!

一股陰寒之氣湧入四肢百骸,凍得殷長夏骨頭都在發疼。

他不敢再看,連忙瞥開了眼:“先出去再說。”

衆人心情更加沉重,抵達了廁所外面的客廳。

“這操蛋的游戲!”

剛才丢出的花瓶,莫非是這只鬼在作祟?

廁所裏的一切還歷歷在目,殷長夏頭部暈眩,喘息了許久才平和了下來。

他迅速整理着思緒,在一片凝重的氣氛下緩緩開口:“我想了一下,那邊的房間看着很正常,根本不像是一個殺人狂的房間,對吧?”

衆人點了點頭。

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

“而真正的殺人狂的家,應該是在這邊。”

殷長夏掃視衆人,“一模一樣的房間布置,這裏卻完全不一樣。”

所有物品都能夠對應起來,包括水杯的位置,廚房買的番茄,地上掉落的人體毛發。

真相與虛假。

殷長夏不由的想到了這兩個詞。

就好比陽屋照片牆上挂着的全是女孩燦爛的笑容,而陰屋這邊,就好像洗去了那虛假的表皮,照片也為之一變,全都成了偷拍。

他們當中記憶力最好的柯羽安,突然慢吞吞的開了口:“大佬,你說得很對。殺人狂進來的時候,我就躲在那邊屋子的廁所裏,根本沒有看到馬桶蓋裏有東西。”

那這麽說,外面的一切虛假,都能在這個屋子找到真實?

“搜!”殷長夏深吸一口氣,“剛才游戲說,考核官給我們下達了四十分鐘走出大門的任務,我看并不這麽簡單。”

衆人不由面露疑惑。

周迎接上了殷長夏的話:“我猜……是給我們的搜查時間,只有這四十分鐘對吧?”

殷長夏:“……嗯。”

衆人哀呼一聲,恨不得每一秒鐘都過得慢些、更慢一些,好讓他們有足夠多的時間搜查密室‘陰屋’。

若是沒找到關鍵線索,就再也沒機會進入這裏了。

正式游戲場,勢必會受到影響!

所有人重新忙碌了起來,每一個房間都擠了人。

他們不敢再有所耽擱,哪怕多找到一點點線索,都有可能成為最後通關的關鍵點!

柯羽安憑借着超強的記憶力,站在書房的桌前,疑惑的觀察了起來。

殷長夏和柯羽安是一組的,便站到了他的身邊:“怎麽了?”

柯羽安指着書桌:“大佬,你看看這張素描畫!”

殷長夏注意到了書桌上的相框,素描畫裏總共五個人,有老有少,年輕的不過十五歲,年老的看着約莫三十歲,但無一例外都是男性。

這幅素描畫裏有什麽玄機嗎?

柯羽安哭喪着臉:“剛才待在那邊屋子的時間太短,我不太确定那邊的素描畫是什麽樣子,如果可以将兩邊的畫對應來看就好了!”

的确可惜!

殷長夏嘆了一聲,許多物件必須對應來看,才能看出其中的聯系。

若是單獨看,也無非是一張平平無奇的素描畫罷了。

殷長夏沉默了片刻,終于做出了決定:“咱們把這張素描畫帶出去。”

柯羽安傻了:“啊?”

殷長夏悄悄對柯羽安說:“密室外有殺人狂,我到時候會把殺人狂引開。去那邊書房看這張畫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柯羽安鄭重的點了點頭,這還是大佬第一次給他布置任務!

他性格慢熱,加入周迎的小團體也是無奈之舉。

可這個小團體若是有殷長夏,那他願意為之一試!

柯羽安覆上了相框,将裏面的東西抽了出來,遞給了殷長夏。

還沒等到殷長夏仔細觀察,帶走的這一瞬間,原本漆黑的屋內,開始閃爍起紅光。

滴——滴——滴——

房屋所有電器被打開,迅速将房間加熱。

衆人看到天花板的紅光時,不由感到驚奇,就這麽盯着看了幾十秒。

直到屋內變得炙熱,薄薄的汗水也開始湧出,這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衆人連忙聚集到了客廳:“到底出什麽事了?”

殷長夏看到了挂在牆壁上的溫度計,明明之前一直停在32°,如今卻在以每分鐘1°的速度不斷上升!

唐啓澤心裏發慌:“這……這溫度停不下來嗎?”

冉雪厲聲詢問:“你們到底動了什麽!”

柯羽安以為是自己的錯,眼神微閃:“其實……”

他正要說話,戴嘉便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殷長夏:???

他連忙走到戴嘉面前,這才發現戴嘉的手腕紅了一圈。再看邱平心虛的表情,殷長夏便立馬猜出是這兩人生出了嫌隙!

戴嘉的幸運,引起了周圍人的不滿。

邱平在私下難為戴嘉?

方才搜查的時候,戴嘉和邱平是一組的!

嫉妒是人之常情,可做到這個份兒上的,也沒幾個人了。

殷長夏表情更加難看,對邱平的厭惡也上了一層。

戴嘉察覺到氣氛僵硬,連忙笑着打哈哈:“怪我、怪我,大佬,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通關游戲,不用管我!”

他是個樂天派,又有些傻白甜,知道自己沒什麽本事,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要拖後腿。

短短的時間裏,溫度已經上升到34°。

可這還不是最絕望的,因為他們都知道,接下來只會越來越熱!

機關觸發的瞬間,在密室門口,傳來一陣電鋸擊打不鏽鋼的聲音。

“不出來也沒關系……”

“好期待,那間屋子的溫度,會直接把人烤成炭。”

殺人狂嘶啞的聲音傳來,令衆人渾身一抖。

明明這樣炙熱的環境下,他們卻沒來由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從背脊的神經處傳遍四肢。

屋子裏的溫度越來越熱了,仿佛一場無聲的折磨。

有些受不了的人,都已經開始脫起了衣服,熱得心裏發慌。

他們大口大口的喘息,熱浪一圈又一圈的襲來,随着溫度慢慢上升,令他們猶如沙灘上幹涸的魚兒一樣。

再這麽下去,全都得完蛋!

唐啓澤:“我們合作吧,必須要出去!”

邱平瞪圓了眼:“出去?沒看見外面有殺人狂嗎?”

唐啓澤:“那你是想在這兒等死?”

衆人沉默了下來,陷入了猶豫當中。

這無疑是一場艱難的抉擇,在裏面會被急劇上升的溫度炙烤而死,出去又會被殺人狂拿電鋸切成兩半。

該怎麽辦?

他們越發急躁,快要被肉眼看不見的壓力打垮。

殷長夏也開始出汗,用手擦着自己的額頭,連沾染在臉頰上,那幹涸的泥巴也被擦了下來,袖口上滿是髒污。

熱、太熱了。

待得越久,就越覺得難以喘息。

殷長夏詢問着戴嘉:“你們剛才到底拿了什麽?才觸發了這個機關?”

戴嘉趕忙把東西拿出來:“就是這個。”

殷長夏才看清了這東西,安靜的攤在他的手掌之中,是一枚灰色的十字架,上面刻着Y&A兩個字母。

柯羽安立馬發現:“這個十字架陽屋沒有!”

殷長夏大驚。

看來不是他們拿走的這張素描畫觸發了機關,而是這個十字架!

柯羽安毛骨悚然,身體微微發顫:“真是吓人……”

唐啓澤:“剛才馬桶裏的東西沒把你吓到,現在看個十字架就把你吓到了?”

柯羽安抖了兩下:“那只是生理上的不适,現在是心理上的!你不覺得一個殺人狂還拿十字架很可怕嗎!”

唐啓澤:“……”

完全反駁無能!

殺人狂信仰上帝?

那不是鬼扯嗎!

這樣想來,連本來象征着悲憫的十字架,都染上了兇邪似的。

衆人不敢再待在這裏,轉而抵達了密室門口。

不鏽鋼的密室大門開始變得滾燙,如果溫度上升到臨界點,恐怕他們就算想從這個屋子逃出去,也會因為上面太滾燙,而無法打開大門。

溫度已經抵達了37°,汗水不停的往下掉。

外面的殺人狂開始狂歡似的,用刀割的聲音開始唱起了歌:“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

在這樣急迫的情況下,詭異的歌謠讓人遍體生寒。

就像是給他們送葬的曲子!

殷長夏注視着自己的右手,宗昙是厲鬼,對付鬼物輕而易舉,但難就難在殺人狂是活人。

絕望之下,終于有人受不了。

向思思失聲痛哭:“咱們這裏面真的沒有其他擁有載物的大佬了嗎?求求你們了,我真的不想死,我還年輕,我才上大學。”

焦慮的情緒,被這哭聲瞬間點燃。

原本可以忍耐的壓力,此刻也全都爆發出來。

唐啓澤額頭滿是凸起的青筋:“別哭了!”

隊伍當中誰不害怕?

可所有人都在克制,難道哭能解決問題?

“紀今棠應該是使用了載物的後遺症,一直沒有蘇醒。可誰說我們這兒除了他,沒有別的人擁有載物!”

邱平指着殷長夏,呼吸急促,“他、他三番四次化險為夷,還把鬼宴攪得雞飛狗跳,他手裏一定有載物!只是舍不得那點兒陽壽!不肯救我們!”

這樣的話無疑雪上加霜,把殷長夏推到了衆矢之的。

殷長夏表情微冷,徹底煩了邱平。

周迎陰狠的掃視:“邱平!”

邱平:“難道我說錯了什麽嗎?周哥,你別再袒護他了!”

溫度已經上升至40°,熱得令人心裏發慌,已經有人開始脫水。

汗水砸在地板上時,猶如烙餅一樣,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們大口大口喘着氣,迅速尋找着水源。

然而機關開啓的那一刻,屋子裏就沒水了!

生與死之間,已有人站到了邱平那邊。

向思思低着頭,飛快的嘟囔道:“既然有載物……這種時候了還不拿出來用嗎?”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仿佛一場無聲的交鋒。

危急關頭,紀今棠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凝視着衆人,目光緩緩落到了殷長夏的身上。

“你們怎麽欺負阿祈?”

邱平痛哭了起來,像是找到救世主一樣:“紀大小姐,你可算醒了。”

紀今棠還穿着女裝,表情顯得有些迷糊,好像沒弄懂發生了什麽。

但這些人圍攻殷長夏,他還是看懂了。

殷長夏心髒怦怦直跳,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分清,如今掌控身體的……究竟是紀今棠的哪一個人格。

屋內紅光像是壞掉那樣閃爍着,那光時明時暗,紀今棠的臉也仿佛陷入到黑暗裏。

紀今棠緩緩開口:“這裏是什麽地方?”

邱平拼命解釋着現狀:“我們通關了報名場游戲,現在抵達了正式場!這裏一直在升溫,外面有個殺人狂守着,我們根本無法出去,再不動用載物,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紀今棠表現得異常平靜,完全沒有因為他所說的話而感到害怕。

紀今棠:“要我用載物當然可以……”

邱平面露喜悅。

紀今棠突然露出一個軟軟的笑容,眼睛彎彎如月:“但你要跟阿祈道歉。”

邱平:“……”

冉雪已經熱到崩潰:“這種時候了,我們的命還沒一句道歉重要?”

“你們的命怎麽會比道歉重要呢?”

紀今棠無辜的望了過去,微垂的眼瞳裏卻藏着冷意,“你們,關我什麽事?”

所有的話都噎住,像是被一雙無情的大手給扼住了喉嚨。

衆人怔怔的看着紀今棠,沒想到紀今棠是這樣的性格。

看着他一派天真時說着這話,令他們感到不可名狀的恐懼。

紀今棠坐在沙發上,坐姿毫無形狀可言,笑眯眯的對衆人說:“你們趁我沒醒,這樣逼阿祈。我不高興,當然使不出載物。”

看這個架勢,紀今棠是不可能輕易罷休了。

他們得讓紀今棠高興。

然而唯一能讓紀今棠高興的……便是殷長夏。

這一瞬間,他們讨好的對象全都成了殷長夏。

邱平咬咬牙,痛苦萬分、不情不願的走到殷長夏面前:“對、對不起。”

殷長夏:“……”

紀今棠仰着頭:“你道歉就說句對不起嗎?”

邱平捏白了手:“那還想怎樣!”

紀今棠冰冷的看着他:“跪下,說,求你原諒我。”

邱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在屋內的高熱之下,汗水不斷下滑。衆人的目光都堆到了他的身上,好似一場無聲的壓迫。

只不過剛才逼迫着殷長夏,如今被逼迫的卻成了他。

真是風水輪流轉。

紀今棠是最擅長觀察人心的,也最擅長操控人心。

壓迫力,自然得從人群中而來。

邱平終于低頭,跪在地上:“求你,求你原諒我。”

地板燙得驚人,他又穿着短褲,讓他的膝蓋都在發疼。

周迎:“今棠,快一些!”

但凡有其他的辦法,他都不會讓紀今棠動用載物。然而這密室只有剛才那一個出口,殺人狂又守在門口,就必須壓制殺人狂才能逃出去。

周迎有時會憎恨自己的理智。

紀今棠朝殷長夏望去,瞧見他的身上也不斷冒汗,猶如快幹涸的魚兒一樣大口喘息。

殷長夏身體差,的确挨不到多久。

紀今棠鼻尖抽抽,恨不得趴在殷長夏懷裏撒嬌:“阿祈,我是讨厭看到別人這麽逼你,不過是讓邱平自己體驗一下被逼的滋味嘛。”

不管主人格還是副人格,都是這種撒嬌怪。

誰知道紀今棠剛湊過來,就被殷長夏用右手推開。

紀今棠:?

殷長夏:“……”

紀今棠的目光緩慢的放到了他的右手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殷長夏頓時一陣心虛,紀今棠敏銳極了,平時靈得跟只狗似的,他還真擔心紀今棠會察覺到什麽。

宗昙不喜歡別人的靠近。

溫度已經到了43°,之前分明是每分鐘上升1°,現在卻在短短半分鐘之內,溫度就已經攀登上去了。

再不出去沒這個機會了!

殷長夏将手放到了門上,同紀今棠使了使眼神。

他們是青梅竹馬,這點兒默契還是有的。

在殷長夏開啓大門的那一瞬間,紀今棠拽住了脖頸上的鬼菩薩。

[是否使用載物,并且支付一年陽壽?]

[是。]

紀今棠微微垂眸,濃密的眼睫掩蓋住了一切情緒。

在殺人狂快要進來的同時,鬼菩薩驟然變大,慈悲不過是假象,鬼菩薩的八只手臂輕輕一擡,便将殺人狂壓倒在地。

殺人狂沒有任何防備,根本沒猜到他們還有這一手。在被鬼菩薩壓倒的瞬間,殺人狂手裏的電鋸也跌到了不遠處。

此刻密室裏已經熱得不像話了!

周圍開始噴火,無數熱浪卷來。

衆人趁着此時,立刻逃了出去,火焰便兇猛的噴湧而出,有的人甚至連衣服都被烤焦,尾端竟着了火。

“啊——!!”

殷長夏:“快走!”

衆人傾巢而出,死命朝着那邊跑去。

不同于他們的慌張,紀今棠的速度顯得格外緩慢。

紀今棠從密室門口踏出,表情晦默難明,就像是無法琢磨的黑暗。

鬼菩薩沒有繼續行動,只是暫且壓制了殺人狂。

殷長夏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心口微微發涼:“難道身體的控制權……”

紀今棠緩緩朝着殷長夏露出一個笑容:“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把這具身體的控制權,還給那個弱雞了?”

殷長夏的心猛然揪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