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敲定人選
丹陽回來的時候,時間不算晚,元真幾個倒沒走,正在閑聊。
他帶上門把風雪掩在了門外。
元真看他的模樣,奇道:“外頭下雪了?”
丹陽淡淡嗯了一聲。他頭發上、衣服上,甚至睫毛上都沾了不少雪花,可見外頭雪還挺大。太華山很久不下雪了,白日裏也是晴空萬裏,萬想不到日落後,竟然會下起雪。
元心歡呼一聲,從椅子上蹦起來,跑到窗邊支起窗格往外看。他是幾個師兄弟裏頭最小的,還處在見了雪就喜歡的不得了,一心要出去玩的年紀。元明淡淡笑着看他,見他不顧外頭雪花,硬要把臉湊出去,打趣他:“師弟,雪化在臉上就不漂亮了。”
“反正再漂亮,也好看不過大師……”
元心很有求生欲地住了嘴。
丹陽随意看了他一眼,不帶任何含義。
受元心感染,幾個大些的倒也談起雪來,其樂融融。丹陽離開前的話題被抛在了腦後,這個時間麽,是時候先吃晚飯了。衆人商量了一通,提議道:“不如吃火鍋吧。”
山上也是有火鍋的。
尤其是襯着雪景,再溫兩壺酒,小日子過得不要太滋潤。
在吃的上,丹陽從來不會二話。
只是在元真準備出去差人備食材時,忽然開口:“暖床是什麽意思。”
元真一腳絆在門坎上,差點摔了個大馬趴。
元明遲疑地眨着眼:“……是誰和師兄這樣說的?”總不可能是這個大冰塊自己想的。
“那個很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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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無所畏懼地将被他定在門外的季柯賣了個徹底。
季柯渾然不覺他得罪了整個劍門。
元真聽丹陽說了始末後,沉吟了片刻:“他還在廣場上?”
“嗯。”丹陽繼續問,“暖床是什麽意思?”
大師兄有個優點,執着。所以他劍術這麽高超。可是這個優點放在不合時宜的問題上,就顯得不大好。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不會說謊,又怕萬一說了謊,大師兄到時候随便和誰都開口這兩個字,就十分尴尬。
正巧小師弟也是個不懂的。
元武和元明将視線投來,身為三師兄的元真忽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他咳了咳,鄭重道:“通常,只有伴侶會給你暖床。但是從登徒浪子嘴裏說出來的,就不是那個意思。他們只是想和你做一些不恰當的事。”
丹陽噢了一聲,道:“雙修嗎?”
“……可以這麽理解。”
“你有雙修的對象嗎?”
“沒有。”
這屋裏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熱起來了。元心瞪着大眼睛,閃巴閃巴看着他的幾個師兄。元武突然覺得耳朵有點疼,不知道為什麽,有點聽不下去。
被追問着的元真臉有些紅,他對上元武的視線,突然耳朵也紅了。
丹陽繼而一本正經追問:“為什麽他們會想雙修?哦,或者說暖床。”
“我長了一張很想讓人暖床的臉嗎?”
“如果他們……”
“師兄,我覺得我們先去吃飯,你說呢?”
張口暖床,閉口暖床,元真現在腦子裏只有暖床這兩個字,這屋裏還有小師弟,大師兄能不能不要一臉正經地談論這種事。再講下去,元真覺得自己這幾十年來的道心都要裂了。他阻止了丹陽的發問,努力把話題繞回來:“而且,之前我們在讨論什麽?”
元明搶先回答:“說渭水是不是出事了。”
“對。”
元真如釋重負,難得強硬:“吃完飯,我們再讨論這個問題。還有大師兄。”
他沖丹陽噓了一聲:“千萬,不要,再提這兩個字,嗯?”
丹陽噢了一聲。
這屋子終于安靜下來了。
元真滿意地去準備晚餐。
本來他還在猶豫,到底要将師兄弟的晚餐安排在哪裏。是屋內,還是屋外。是松柏下,還是守心石旁。難得幾人小酌,又是良辰美景。當然要挑一個最好的地點。
但是現在他不用猶豫了,他已經有了最佳的地點。
後來季柯苦大愁深地看着劍門一幫師兄弟把桌子搬在他面前三尺遠,笑呵呵圍了一桌,襯着暗夜厚雲,雪花飄落,在那吃肉喝酒,熱氣騰騰,氣了他半死。
季柯下階段的目标又增加了一個,等他回到魔界,收拾完叛逆。第一樁事就是要滅了劍門。滅不能消他心頭怨念,先把人折磨一頓。也要看得着吃不着那種。
是夜。
飛雪沒有停下的跡象。
元真沒有睡,他推開窗,看見丹陽房裏一片漆黑。房門外卻像站着人。他想了想,挑了盞燈,披了衣服出門。待靠近丹陽房間,燈火與雪光相襯,靠在門柱上的人轉過臉來。
容顏絕世,眉目清冷。果然是丹陽。
白日裏的丹陽是一柄冰做的劍,極冷,又無情,還十分鋒利。黑夜很好地掩藏了這一點。暈黃的燈火令他顯出一種錯誤的溫情出來。看着元真走近,丹陽挑眉。
元真年齡和他最近,最能知道他心中所想。
“大師兄在擔心師父嗎?”
“沒有。”丹陽很誠實,“師父修為接近大乘,沒那麽容易死。”
元真肯定道:“但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
丹陽不說話了。
“今天過于緊急。明日我讓弟子出去探探消息,看外頭是什麽情況。”元真說,“至于劍門內,弟子們從未在修行上懈怠。我會督促他們勤加修行。元武那邊,自會檢查陣法。”
丹陽聽他有條不紊,一樁樁事布置下來,垂眸嗯了一聲。忽然道:“我在。”
師兄者,必先保護師弟,愛護師門,為宗門之利器。
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元真失笑:“嗯。”
丹陽渾然不覺自己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豪言壯語,只是作為一家之主,表過态之後,就将這事抛到腦後,問:“你是最适合當宗主的人。為什麽你不肯?”
元真笑道:“大師兄方才不是已經說過原因了?”
丹陽露出疑惑的眼神。元真卻不肯再說,只問:“你覺得今天元明帶來的這個人如何?”
丹陽想了想:“很狡猾。”
元真點頭:“不錯。他雖然滿口謊話,眼神卻絲毫不見慌亂。就像是空中的獵鷹,只要給他一絲機會,他就能用利爪勾起想要的獵物。”
“而且脾氣不好。”丹陽微微垂眼,想到季柯幾次三番被他氣得要死的模樣,不禁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有意思。”
元真驚悚了一下。
讓丹陽說出有意思三個字,有些可怕。他看丹陽的神色,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大師兄覺得,把這個人留下如何?”
“嗯?”丹陽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元真的意思。“你想讓他為劍門效力?”
元真絮絮道來:“劍門中人多善修行,不善計謀。如今外頭形勢不定。如果能尋良才為我們所用,對劍門來說,不失為一大好處。”
化敵為己用,不失為良策。
丹陽只沉吟了一會兒,就幹脆地同意了。
反倒是元真還有顧慮:“大師兄這麽放心?”
“他腦子好使,又那麽弱,誰也打不過。”丹陽幹脆地說,“怕他什麽。”
元真愉快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雪天。黑夜中。劍門大師兄和三師兄愉快地把替劍門操心的人給決定了。
壓根就沒想過對方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