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哦喲厲害了

比起法門這種長年愛好用各種法術将自己藏起來的門派,劍門可以說得上良心。畢竟天下所有人都知道,千百年來它就在太華山上,沒有挪過窩。當然,進不進得去,那是個人水平,和它本身無關。不像法門,變天兒似地改頭換面。外表如何全看心情。心情好了那就是宮樓闕影,心情不好了可能就是茶館,進去還得先付錢那種。

不過它這樣明目張膽,也有本錢。依山而建,依仗的是天然屏障。累年積雪,亘古而立的太華山脈,猶如巨龍吐息,将它牢牢護在五爪之下。

季柯摸了半天,仍沒能摸到太華山小聖地的入口。

他現在最熟悉的就是無極廣場和自己卧房中間的那條路。別看劍門的人傻,各個地方卻依五行而建,一個不小心繞了進去,沒那麽容易出來。

今天似乎格外安靜?季柯漫不經心地想,往常這個時間點,總有弟子三三兩兩走在道上。也無人掃雪。他用腳尖碾了一下地上薄雪,清晰地踩出一個腳印來。昨夜沒有下雪,這裏卻這麽幹淨,像是許久都沒有人來過。他擡頭逡巡四周,難道無意中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可是這裏不是尋常往無極廣場去的路麽?

他還記得,再往前三百步,就有一座吊橋。

“季季!季季!”

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遠及近,季柯額角青筋開始抽痛。自從下山的弟子拿着賣東西的錢送到靜仁堂,其餘弟子還沒對這位會賺錢的二師兄有什麽想法,元心先對他死心塌地了。

因為元心。

他喜歡。

閃亮亮的東西。

好比錢。

季柯還沒能尋到一處好地方躲避起來,一道白色劍影就飄然落下。裙擺飄飄,金釵搖搖,面容清麗,眼神清澈,着實仙山佳人。除了扁扁的胸部。再漂亮也是個男的。這幫師兄就不會想要糾正師弟的特殊嗜好嗎?季柯真是不懂了。

“季季。我找了你好久。”元心眼神亮亮地迎上來。他喜歡季柯。雖然這個人又弱又愛騙人,還老是咕嚕着眼睛随時準備打壞主意。可劍門的師兄們,沒有他會騙人,也沒有他心眼多,難得遇到一個,還是很令人新奇的。

季柯從前是個男女不忌的,不然不會見了丹陽第一面,腦子裏第一個蹦出來的想法就是“這人用來暖床可謂極品”,偶爾弄些小鮮肉嘗嘗換換味道,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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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元心實在太小,他即便想點什麽,腦子裏也被丹陽那張寒氣逼人的臉給搞得興致全無。劍門也就這點不好,太素。環境素,人也素。素得他都快懷疑自己不行。

“不要叫我季季。”季柯皺着眉頭,“你不是都叫他們師兄的麽。”

“我覺得季季比較親切。”

季柯脫口就道:“那你怎麽不叫你大師兄陽陽呢。”

元心眨巴着眼睛,然後說:“你想死嗎?”

季柯:“……”

元心搖搖頭,腦袋上的小蝴蝶就晃了晃。“我不想死。”

就是欺軟怕硬是吧。季柯無語了一陣,放棄和這個年紀不過是他指頭那麽大的孩子計較。徑自往前方走去。元心緊緊跟在他身後:“你一個人要去哪裏?”

季柯道:“去廣場,你看不出來?”

“可這不是去廣場的路啊。”

季柯停下了腳步。

“哦?”

元心打量着周圍,若有所思:“這是去後山的路。尋常沒有弟子來的。你怎麽會在此。”

季柯摸着下巴:“可能我迷路了?”

“走吧。我們回去。後山不好玩。”元心挽上季柯的手臂,試圖将他帶回正路。季柯卻不太想走。他從前在無極廣場和弟子住房間,來來回回走了這麽多遍,想錯也錯不了,本來就十分郁悶。難得能迷路一回,不趁着這機會把別的地方轉轉他就是傻。

丹陽不是個好糊弄的,但或許這個喜歡漂亮裙子的小師弟可以?

季柯瞄了眼天真無邪的元心,勾勾嘴角,一臉驚疑地指着遠處:“可是我明明見人過去。”

元心果然被帶跑了注意力:“不會吧。”

“除了大師兄,怎麽會有人來呢?”

這可是個大消息。季柯立馬抓住了重點:“你是說這裏只有丹陽會來?”

元心點點頭。

季柯心中大喜,面上卻不顯。嘴中道:“那我們更要去看看,是誰這麽大膽。門內弟子誤闖就算了,要是別有用心的人故意來的,豈不是會害了大師兄。”

說着,也不管元心回不回答,徑自就往路的深處走去。這雪路彎彎繞繞,周圍均是樹石遮掩,沒幾下他就消失在山路當中,看不見背影了。

元心一個人留在那裏,自言自語:“……誰會別有用心看大師兄洗澡啊。”

不錯。

後山不好玩。

因為那裏是大師兄專用的澡堂。

當然,那個別有用心的人已經聽不見這句話了,他一心認為只有丹陽會去的地方一定就是太華山小聖地。此刻正走得興致勃勃,壓根沒注意到地上愈少的積雪和周圍蒸騰的空氣。

等他嗅出空氣中淡淡的硫磺氣息,腳下已經收不住。正在奇怪這裏哪來的水汽,一轉角就撞進了一團氤氲之中。倚在池邊的人睜開眼睛,淡淡地看着他。墨發如瀑漾在水中,像黑色的海藻。膚如雪,眉眼如墨,偏偏額間的朱砂卻紅得像滴血。

“……”季柯捂住了鼻子。

他往後退了兩步,擡頭看了看,天是灰的,雪下的松柏是綠的。石頭也是冰冷的。嗯,很好,五感沒滅。看來不是幻境了。所以所謂的小聖地就是個溫泉嗎?

丹陽靜靜地看着季柯從愕然到懷疑到鎮定,這個人表情總是很多變,挺有意思。

這個便宜師弟似乎是緩過了神,不但沒有驚慌失措地退出去,反而走進來,繞了一圈,走到他身邊,蹲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丹陽的臉。丹陽沒有說話。他雖然冷面冷心,卻也有血液心跳,皮膚很軟,一戳就是一個小窩。

“奇怪。”

丹陽聽見季柯在那自言自語。

“手感像是真的。言行又像是假的。”

季柯嘀嘀咕咕,這人到底是不是丹陽,這地到底是不是真的。不然尋常人光着身子被人看了洗澡不算,臉還戳了千百遍,竟然都不發火?這人可是丹陽啊。那個一不高興就削山頭的天下第一劍。

丹陽不說話,自然不是因為他脾氣好。他脾氣不好是公認的。可就算他脾氣好,也不代表他願意任由他人在自己臉上身上放肆摸索。如果不是因為特殊原因,季柯就算是他的便宜二師弟,此刻也已經被丢在太華山之外。

殺他是不會殺的。同門不相殘。

元心說的不錯,這裏是丹陽沐浴的地方。僅有他一人能來。

但元心說的又不全對。

因為這裏不僅僅是作澡堂用。這個池子的水對于丹陽來說,有特別的療傷效果。此水來自太華山心脈。太華山自然是有心脈的,每一座山都有。山體靈氣在心脈中運轉,就是太華山的血氣。此處池眼與整座太華山的靈氣相通。丹陽自修道起,修的就是太華山的道意,煉的是太華山的靈氣,與此處靈氣共進退。如今他受了傷,此地雖不能助他立馬恢複全盛時期,但對于滋身養心,好歹還是有一些效果在的。

丹陽剛剛運起劍門心法,令這裏的靈氣滲入經脈,随着呼吸吐納在經絡中流轉,季柯就沒頭沒腦地闖了進來。

如果此刻他收回體內的靈氣,中斷自身靈氣與太華山靈氣交融的過程,非但無助于療傷,怕是還要擔上折損的風險。到時候是真折了夫人又賠兵。盡管他也沒夫人。

闖入者還直愣愣在那兀自嘀咕,動也不動。

是任他自行離去,還是呵斥他離去。

丹陽尚在沉靜中胡思亂想,猶豫着要不要開口,下一瞬卻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個在他身上肆意亂摸的人,嘀咕了一句“手感竟然和真人差不多”,而後就邪邪一笑,說着“早就想試試了”這樣的話,低頭就将嘴覆在他的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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