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前往北荒

丹陽很快就帶着季柯站到了劍宗大門前。

太華山的臺階蜿蜒有如長龍。幾日前,季柯還爬得半死不活,順便被松柏砸了一臉雪。如今與這熟悉的臺階又見面,心境——也并沒有截然不同。只是前頭被狼追現在被人坑罷了。總之就是勞苦的命。

元明初将他提起帶往太華山之時,季柯還想着能将這些愚蠢的道士騙上幾遍。想不到如今自己挨了他們好幾騙,也不叫騙,就是光明正大地坑。或許是自己太天真,早該從元明與他開的第一句口就知道這些劍修不是好人。

魔尊——季柯仍然牢牢記着自己的身份,心酸了一下。

“大師兄,二師兄。路上小心。”

一排師兄弟站得整整齊齊在門口給他們送行。清俊者有之,可愛都有之,除了小師弟可用俏生生來形容,其餘幾位無一不是仙骨道骨,氣質卓然。這樣眉目含笑地同你說話,季柯恍然間都覺得自己當真與他們是同門師兄弟了。他暗自譴責了一下自己。

諸明宣揣着手哼哼:“裝得和真的一樣。”

丹陽二話不說,朝元真幾個點點頭,喚出驚鴻來,帶着季柯就往北禦劍而去。尋常人若不眠不休,以寶器代步,大約也要幾日才能到北荒。但丹陽估計,以自己的速度,兩日半足矣。三日後他将啓程往西域。花費一日功夫去海下。如此一來,才能在七日內回到劍門。

天上風大。季柯先開始抓着丹陽的肩膀,後來手‘不知不覺’地慢慢往下,漸漸挪到了對方窄細勁瘦的腰上。順便偷偷摸摸捏了兩把,掌下肌肉緊實,觸感十分好。

一把油偷着揩了,沒有得到制止,就容易揩第二把油。

見丹陽沒有反應,季柯大着膽子把手再偷偷往下……

“你若再妄為。我就将你扔下去。”

丹陽平靜道。

“……”

偷溜下去的手又滴溜溜挪了回來。季柯冷哼一聲:“扔啊,老子迫不及待想走呢。”

“就你?”丹陽似笑非笑,睨了身後人一眼。他本眉目清俊,這似笑非笑一眼間,帶了不知道多少人不曾見過的風情,就是話不太好聽,“你若肯走上萬步,我現在就踢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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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柯:“……走去哪裏。”

“你想去哪?”

他想去哪。他當然是要回魔界。但是現下還回不去,如果沒有丹陽帶着,他估計都出不了太華山。識時務者為俊傑,當下季柯就認清楚了優劣形勢,暫時先抱着這條美人腿。對啊,他忍氣吞聲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獲得無上明劍,好回去看是哪個兔崽子翻了他的權麽。豈能因為一時嘴上鬥氣,置大事于不顧。

所以季柯立馬說:“北荒,就去北荒。”

丹陽輕輕笑了笑。

——嗖地一聲把季柯灌了滿嘴風。

劍氣破雲,長空無影。半日後,丹陽不得不落到了地上。他本來估計自己應當能飛一日,到傍晚時分再尋個避風雨的去處歇半宿。但他顯然錯估了自己的耐力。尋常這種是難不住他的。丹陽握了握手心,破碎的劍心果然令他損傷極大。

因事發突然,季柯只覺得一直很平穩的劍晃了晃,然後丹陽就開始朝下栽去。倉促間,丹陽甚至沒有找好落腳點,因此他們踉跄落地時,栽進了一片樹林中。帶了一身樹葉。順便驚動了林中飛鳥無數。

季柯呸了幾口葉子出來,凝眉去看丹陽。對方雖仍面無表情,臉色卻很蒼白,連着額間的朱砂也黯淡了許多。他蹲下身去扶對方:“你沒事吧。”

丹陽微微睜眼瞥了他一下,側過頭去,淡淡道:“沒事。”

“……沒事你靠着樹調息什麽。”當人看不出你有氣無力。

季柯抓住一切機會怼了他一句。畢竟丹陽橫天霸地強勢習慣了,像這種嬴弱的時候不多。

丹陽沉默了一下,幹巴巴道:“暈劍。”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我調息一會就好。”

一會是多久,要過夜嗎?總得準備點吃的吧。季柯剛想開口。

丹陽卻道:“不許吵我。”

季柯閉上了嘴。

行。

禦劍的人是老大。只能靠腿的前任魔尊大大無話可駁,準備去遠點的地方溜達幾圈。

調息着的人又道:“不許走。”

“……”

不讓說話不讓走。最後季柯默默地盤腿坐在丹陽對面,盯了他三個時辰。從日頭在頭頂,到夕陽漸斜。暮色染鬓角。幸好盯着的人臉足夠好看,才讓季柯有這個肚量和耐心。不然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想到丹陽和諸明宣在噬魂崖的評價他就暗自腹诽,喜好顏色不好嗎?本尊要不好顏色能這麽容忍你作威作福!

待最後一絲落日收盡,滿天只餘晚霞,丹陽才将體內靈氣收起。幸得此地安靜,他才好潛心讓靈力轉了兩大周天,傷勢緩和不少,體力也恢複了。

丹陽睜開眼,微微愣了一下。

季柯盤着腿坐在他對面,可能是等得太枯燥,因而睡得十分香甜。

難道他就這樣坐了三個時辰?

丹陽心中有些觸動。他雖然與元真一道商定,将季柯收為門下弟子,但實在是因為此人太過狡黠,即便是誤入劍門,留着總歸不令人放心。還不如讓他為己所用,方便掌控。實在是因為此人太弱,不足以為懼,不然丹陽也沒這麽好耐心容忍他多事。

此刻見着這位便宜的二師弟毫不設防的面孔,丹陽心中頭一回産生了淡淡的疑惑。

此人當真是諸明宣說的赤靈王?或是果真只有面目相似。

丹陽沒有見過赤靈王,他雖然只擅長打架,卻不代表一點不動腦子。天下之事若有湊巧,大多有所因緣。他不相信世上有無緣無故長得相似的人。所以即便是諸明宣無意為之,丹陽雖不多言,卻記在了心上。

原本他此次之行,是沒打算帶上手無縛雞之力的季柯的,從噬魂崖出來,才改了主意。

丹陽猶記得先前見青年換過劍門盛裝後,眉梢眼角是遮掩不住的狠厲。季柯本身便如一柄匕首,不似大刀威懾重,卻小而精準,閃着鋒芒,不及妨就切入要害。如今他卻在自己面前,睡得神魂不知,臉被晚霞映得紅噴噴的。

丹陽定定看了會兒,伸手把人推醒。

“我餓了。”

他道。

季柯壓根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夢中他還在魔界威武四方,醒來就不得不面對事實。醒醒吧那是過去了。你現在頭上還有一個大師兄壓着呢。而他還說餓了。

他松開腿,龇牙咧嘴地站起身,盤得太久全都麻了。季柯一邊敲着自己的腿活動筋骨,一邊細細觀察丹陽面色。見他臉上已泛起紅暈,不複之前蒼白,心知已調息得差不多。又聽他說餓,知道這尊祖宗估計是不會馬上啓程了。

季柯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看看,嗯,你想吃兔子還是魚?或者烤個鳥也不錯。”

丹陽想了想:“都行。”

“在這等我一會。”

季柯先前聽到過水聲,知道這附近一定有水源。有水源就意味着有魚。兔子跑太快,眼下他一定抓不住。那就逮兩條魚吧。烤魚還是不錯的。他撸起袖子提步離開,完全不知道身後丹陽眼中流露出一種茫然。

季柯很快就将魚帶了回來,還十分肥嫩。不但有魚,甚至掏了一些鳥蛋。火是不用他架的,丹陽信手一拈便是一團火苗。而後丹陽就看着季柯動作娴熟地烤了魚,烤了蛋,将其中一半分給他,自顧自得意:“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或許他當真只是一個很弱的人。丹陽想。畢竟若是魔尊出了事,此刻早鬧翻了。

他自季柯手中接過烤魚,香味入鼻,與太華山上弟子做的魚很不同。丹陽撕下魚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十分仔細認真。仿佛嚼的不是食物,而是某種決心。

此後一夜無話。丹陽依然靠着樹調息,季柯坐在他一側,抱着手臂睡覺。丹陽看了看他,默默将燃着的木柴抽了出來,往季柯那邊挪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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