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就打你臉
“摩羅那,我告訴你。必須把他女兒娶走。懂麽?”
季柯又重複了一遍。
順便數了數他在錢府拿的稀奇玩意兒有沒有少。不錯,當初是錢員外自己讓他們挑的,季柯毫不客氣拿了四五六樣。其中那對鹿角最得他心意。其實自出了錢府,直到離開富錦鎮,季柯的臉色都不大好,他覺得被诓了。丹陽卻無所謂,子貝也是貝,不拿白不拿,何況還多了個小跟班,怎麽說也是他賺的。
不錯,摩羅那以自己熟悉西域為由,死皮白賴要跟着丹陽和季柯走。
“你不和錢小姐好了麽?”丹陽初時不大情願,他不是一個見着這人很狡猾就想收為己用的人,便宜師弟要一個就夠了。再說他收季柯是另有打算,而摩羅那長得就不合劍門标準。
摩羅那道:“西域我熟悉,呆了好幾百年。你們不需要領路嗎?”
丹陽還是皺着眉頭,一臉不高興。
但對此事季柯是樂見其成的。他需要一個熟悉的舊部來壯大自己的實力,畢竟他現在是落單鳳凰掉雞窩獨領風騷——他自己這麽認為。而摩羅那的出現正是時候,雖然季柯寧願選擇別的也不太想選這個因為追求唯一的愛而滾出魔界的奇葩手下。
可眼下不是沒得選麽。
季柯琢磨着開口:“少走一些彎路挺好的,又不用付他錢。”
丹陽沉默着還是不說話。
季柯勸道:“你就當再收一個便宜弟子又何妨,怎麽堂堂劍修還有種族歧視不成。”這後半句話是在用激将法了。人劍修名門正派歧視你們魔界怎麽了,不排拆是情份排斥是本份,何況丹陽在錢府時,對待摩羅那一事上,已經足夠講道理。
季柯是故意這樣說的,不料丹陽卻看了他一眼,說:“有你就夠了。”
“……”季柯呆了一呆。
丹陽本意是想說有你一個替劍門操心已經足夠,不用再找一個看着就只會用武力不用腦子的異族人士。然而因為要表達出完整的意思不大合适,字數又多。所以大師兄斟酌又斟酌,腦子裏删删減減,濃縮出這幾個精華。
意思是這麽個意思,聽的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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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摩羅那磨成功硬是跟上了他們,丹陽還是沒弄明白,他到底做了什麽,竟會讓季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老騙子鬧了個大紅臉。
“錢老頭應該和你們說過,西域一片曾經是漁民活動的地方,水中物資豐盛。”摩羅那閑不住嘴,為了顯示自己确實是個老住民,悉悉碎碎将知道的全數托出。“但是水中豐富的不只是物資,還有各種奇珍異寶。”
話至此處,丹陽才分出心神聽了一記。
摩羅那見這位冷面劍修成功被自己引起注意,不由得意:“大家都知道的是,渭水是那幫會飛的劃出來的,分了魔界和小蓬萊兩塊地。但是當年西域這一片水土,亦是他們争奪的地方。他們先是從這裏打起,才慢慢轉至南海。”
比起對水域的争奪,通常山頭的行情更火一些。西域之所以叫西域,不像南海叫西海,是因為它有山脈,巨大的山脈。而海淵與其說海,不如說是巨大的湖。因為後來山往下沉,水面升高,看着廣闊無際,故而稱為海淵了。
打鬥麽,都懂的。沉入水中的仙妖魔,以及他們手中的寶貝神器數不勝數。且因為四方彙集導致這片海域靈氣過勝,水中生物修行起來極快。這也是為什麽後來西域會出潛淵蛟龍。
丹陽細細聽着,問道:“你說的蛟龍,是不是錢員外說過的那條。”令漁民不得不離開賴以生存的故土,遠走他鄉。
摩羅那道:“這就不一定啦。海淵那麽大,誰知道有兩條三條四條。但是有許多修士,就是你們那種,或白或藍的,不放棄在這海域搜尋倒是真的。”
季柯插嘴:“搜奇珍異寶?”
摩羅那看着這張和前任主子極為相似的臉,總覺得哪哪不自在,抖了抖肩,道:“搜蛟龍。”真正的奇珍不是落入水中的那些法器,而是這修行了不知多少年的蛟。現今大陸,未曾有龍,連蛟也很少。尤其是修行到如此地步,能稱霸一方的。若取它蛟心吞入腹中,說不得能提升多少修為。
丹陽聽得皺起了眉頭。
吞食他人修為提升自己,簡直是修士大忌。
無論是丹修、法修還是劍修,皆是在凝氣期看個人體質選擇合适功法,按部就班,踏踏實實往前進。修士入道本就與天抗争,雖是逆天而為,但某種程度而言亦是順應天意。汲取自然道意,從而獲得感觸突破。取靈物精元為己用,踩在他人頭頂登的不是大道,而是歪道。
“這與魔修有何區別。”
這話季柯聽得不大高興,咳了一聲,狀似無意說:“魔修與魔界,是不同的。”
魔與魔修不過是靈體差別,魔界之中不乏一些心存善意的另類,比如摩羅那。修士之中當然也有狼心狗肺的東西,正如那些要取蛟心入腹的。
丹陽:“你似乎很為他們說話?”
季柯袖着手:“……沒有啊。實話實說。”
摩羅那将季柯看了又看,直到季柯忍不住瞟他,才摸着鼻子肯定:“你肯定是個人。”
季柯:“……”廢話。老子不是人你是?
丹陽看向摩羅那:“何出此言。”
摩羅那爽快道:“我離開魔界許久了,那會兒的大王和這位季修士長得十分相似,堪稱雙胞兄弟。原先我還以為自己見到了熟人。可現在我肯定他們絕無關系。”
這話說的,別說丹陽,連季柯都忍不住想問一句為什麽。
摩羅那掰着手指,列舉道:“因為大王又喜奢華又好顏色,尤其對情愛一事哧之以鼻,任性妄為肆意之至。又如何與心存大義甚至出手相助我和媛媛的季修士相比較呢。”
心存大義的季修士:“……”心情複雜。好像又被誇了一遍又被罵了一遍。
不料丹陽說:“你既然離開魔界許久,又如何知道,你的大王是否變了樣呢?”
季柯心中咯噔就驚了一下,暗自去瞄丹陽,不知他此話是什麽意思。
就在他揣摩之時……他直率的舊部很直率地就表露了自己對這句話的不理解。
“他變性了嗎?”摩羅那大咧咧道。
在魔界,變性是一件常見的事。甚至兼具男女雙态也是有的。個體差異不足為奇。在摩羅那看來,人的長相是不變的,性格是天定的。除非變了個性別,否則如何說大王變了樣。
丹陽施施然踏着驚鴻劍,清風自他周身狂過,吹散他一頭鬓發,難掩亂發風華,額間一抹火紋朱砂豔得極為動人。他微微一笑,負手說:“亘古如太華山的雪,尚有融化重歸天地的時候,你又如何覺得區區幾百年不會改變一個人。”
甚至幾天也是有可能的。
季柯:“……”這個話題對他很不友好。
他不動聲色,一腳就朝摩羅那踹了過去。
猝不及防的摩羅那:“啊!”成功膝蓋一軟,從劍上掉下去了。
等人掉的時間足夠久了,季柯才裝作驚慌失措:“喲,這人怎麽回事。不想去就說一聲,自己跑了算怎麽回事。不過是他自己要跟來的,別管他了。”
說着他轉頭看季柯:“大師兄……”剛想說我們自己走。
就感覺腳下的驚鴻忽然打了個彎。
預感不妙的前魔尊:“……”
大師兄一邊令驚鴻換個方向,往下追去,一邊煞有介事與便宜師弟作科普。
“自願跑的人,通常無聲無息,是不會啊啊叫的。”丹陽道,“大概是沒站穩。”
“但這也無妨,很巧。我們已經到了。”
說話間,破開雲層後,一片深邃的海域展露在他們眼前。無際的海岸線延伸至遠方。曾經杳無人煙的荒地不知何時長了一片綠木,郁郁蔥蔥。瞧着生機勃勃,絲毫不見其吞噬了那麽多結丹期修士的駭人之處。
自然,作為一個幾近大乘期的劍修,丹陽毫無畏懼。
“抓好了。”
他雙指捏訣,腳下的長劍發出一聲清吟,猶如鶴唳長空。嗖地一聲就往下蹿去。依然刮光了一棵樹的枝幹,帶足了一大片樹葉。
丹陽掌控劍的技術很好,追上來的速度也極快。待他二人落地,正見摩羅那挂在一棵樹上,被枝幹夾得很牢,一臉暴躁:“剛才是誰踹我!”
季柯撣盡身上樹葉,面無表情道:“鳥撞的你吧。”多餘的話已不想再說。劍門的人有多耿直,多喜歡拆穿別人的謊話,他早該在元明頭一回拆穿他時就記住。
他為什麽這麽不長記性,為什麽還能覺得自己蒙人的功力還是可以的。
這種耿直毫不做作不給別人臺階下的作風,不就是劍門一貫傳承嗎?
上梁不正下梁歪。
劍門大師兄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