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玄心妙宗
“二位。”眼看丹陽和季柯話題開始還挺正常後面就愈往偏了走,摩羅那實在忍不住,咳了兩聲提醒他們,“先別急着瞎想,在去海淵之前,我們可能要先和玄心宗的人碰個面了。”
到時候你想游人家都不讓你游!
季柯道:“你什麽意思。”
摩羅那指了指他處:“就是這個意思。”
而他所指之處,除卻一片狼藉,別無他活物。
這一片都是丹陽用劍氣割碎的樹屑,跟着水猊獸過來的玄心宗衆人,很快就意識到這裏來了其他人。即便是同道中人,他們也不願意在即将品嘗勝利果實的時刻,乖乖将水猊獸的眼睛拱手相讓。兄友弟恭?哪有這個道理。
玄心宗立馬戒備起來。
他們一共五人,此刻抱劍而立,分為兩列,從中走出一個留有長須的中年男人,道袍飄飄,手持拂塵,眉目剛正。如果不是眼中精光過于邪盛,倒是像極了一個名門正派的道長。
他叫公孫無昊,是玄心宗三大執宗之一,外稱無昊真人,尤善布陣。用月情香助陣迷心陣這種旁門左道,就是他想出來的。
公孫無昊正是率着手下弟子四人,将水猊獸引出海面,困入陸地林中。月情香極大的降低了水猊獸的戒心,他本來即将成功取下這頭巨獸的眼睛,林中陣法卻忽然大動。一種高山遠雲般的凜冽劍氣襲卷而過,別說水猊獸被驚醒,連他們幾個也為之一振。
驚醒的水猊獸要逃,公孫無昊當即立斷,令弟子刺目而入,水猊獸大怒,長長的角一下将他們幾人撞開,反身逃入密林深處。公孫無昊這才率弟子幾人追趕過來。
離得越近,便越能感知那劍意所在。
他心知若此人是對手,怕是難以善了。
而今巨獸殘喘,玄心宗反而不輕易下手。若鬥個兩敗俱傷,叫別人讨了好去,是萬萬不能的。還不如先擱置眼前猛獸,找到這似敵非友,免得背後遭人暗算。
公孫無昊暗自想了這麽多,丹陽卻只想問一句話。
“他們好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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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羅那權衡了一下雙方實力,“應該挺好打吧。”
如果是眼前這位劍修的話。
季柯道:“你要與他們動手?”位于對方陣中,還要以一敵五,對面還有玄心宗大執宗。就算劍門當真居于大道之首,卻也不過是盛在威望和劍術,在旁門左道方面,這群久居山中的弟子,根本比不上別人一根手指吧。季柯不懷疑丹陽的實力,但萬一着了別人的道,他一個人面對這些玄心宗弟子就會很倒黴。
識時務者為俊傑。季柯從不做讓自己吃虧的事。眼見丹陽已經直起身,眼中精光湧動,周身劍氣環繞,樹葉無風自動。季柯當即立斷拉過摩羅那:“等下打起來你幫誰。”
阻止是不可能的,那麽保護自己就尤為重要。
只想抱臂看戲的摩羅那:“?”
他想了想:“我沒有義務要幫誰吧。”
“你當然有。”季柯一挑眉,笑得有些陰森,“就算離開魔界幾百年,你也不該忘記忠誠是魔界中人天生具來的本性。”
……
身上紋着藍色小花花的魔将思考了很久,很費解地擰起了眉頭:“你要這麽說的話,我自出生以來,生在王城之中,随赤靈王征戰南北,受過大小傷無數,也曾全心護主。但從沒聽說過忠誠是什麽。大王就算奢淫了點起碼自身素養還是有的。”這位漂泊他方的舊客很自豪地一把拍上胸脯,擲地有聲,“翻臉無情,才是我魔界本性!”
“……”
季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随之一笑。“你說的對。”他說。然後一腳就把摩羅那踹了下去,冷冷道:“慶賀你不忘初心,這是本尊賞你的。”無情大禮包。
丹陽沒有管身後兩人細細碎碎讨論不知什麽東西,他需要靜心,對手是五個人,善布陣換法,他固然能以強攻破陣,對于如今的他來說,卻非良計。耗敵一千,自損八百。不錯,丹陽同公孫無昊想的一樣,他也擔心在動手之際,有人會在背後放冷箭。
丹陽一定要打這一場?不,他當然不需要硬和玄心宗的人動手,他确實是看不慣這種強取豪奪的修道行為,但卻非愛管天下事的聖母之心。劍門門規之一是要兼濟天下蒼生,可如何将蒼生置于心中而不失專一的劍意,丹陽至今未曾領悟。
逍遙子曾說:“陽兒,你雖好,心卻如太華山上的石頭一般堅硬,為師便很是擔憂。”
背後是茫茫山脈,眼前是無極八卦圖,圖中是弟子上千。彼時丹陽和逍遙子并肩站在通神鼎前,聞言伸手劃過劍鋒,道:“太華山的石頭脆弱如粉齑,抵不過驚鴻一劍光影。師父不必擔憂,徒兒的心遠勝它千百倍。”
逍遙子:“……”不,你好像誤會了什麽。
丹陽伸出手,将把玩的愛劍化作虛影,收入掌中。這是他前日自神劍窟所得。每一位劍門弟子,到了合适的年紀,在合适的修行,都會親自前往神劍窟,挑選與己相吸的靈劍。丹陽挑中驚鴻時,整座太華山都驚了三分。冰雪一夕消融,松柏傲然翠立,與之共賀。
山風吹亂了他尚未束起的長發。連風雪都不敢輕易驚擾他的凜冽劍意。“吾劍所指即為所護。”少年初具風姿,已難掩奪目光彩。
話說回當前。丹陽冷冷看了玄心宗一會,他正打算出手,一團人影卻已滾下了樹,順便正好滾到玄心宗面前。公孫無昊立馬率衆人往後退了好幾步。摩羅那長得就一副魔界中人的相貌,怎麽瞧也不像個好人。公孫一甩拂塵,目光森然,斷喝:“是你這個魔頭壞我好事?”
摩羅那一時不查被暗算正着掉下樹,心頭正火旺,本想找找季柯麻煩,此刻聽公孫無昊這麽一說,成功被拉離了仇恨。長腿一跨,一腳踏在殘斷的樹枝上,咔嚓一聲,獰狠道:“關你們屁事!先闖老子的地盤還他媽會賊喊說賊了。看老子沒動過手來嘗鮮的吧!”
用詞之粗俗精辟,一針見血。
公孫無昊倒抽一口冷氣,當下連二話也不說,立時讓弟子擺出玄花妙陣,他雙袖一揮隐于弟子身後。天地玄妙,丹陽立時就察覺周身換了一個環境。
花瓣柔軟,從天而降,連空氣中也多了真實的芬芳。
一地的花海。
丹陽伸手接住紛揚灑下的花瓣,感受到它的柔軟。他略有些小心地握攏,捏了捏它滑嫩的表面,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哦!是甜的。大師兄的眼中頓時充滿了新奇!不能怪他像個門外漢,太華山一年到頭是冬天,只有最底邊的山谷中會有些細細碎碎的小花。可是劍門都是男弟子,除了小師弟,是沒人會去賞花的。
所以這種滿天花雨的極富春天氣息的景象,丹陽從未看到過。
而在那片花雨中,已沒有了摩羅那,沒有了玄心宗,也沒有了季柯。
丹陽自樹枝桠間站直了身,他一手扶上樹杆,想了想,而後輕身飄下。
腳下是柔軟的土地。
這個幻境,已足夠真實。即便是不識貨如丹陽,也能知道這個陣法足夠精妙了。
如果是處在如此環境之下,或許确能令人放松警惕,沉浸其中,至于突然從腳下或周身四方蹿出個把敵人來,也果真令人防不勝防。丹陽這樣想着,随便就一把捏住了斜刺裏後方伸來的寒芒。他頭也未回,只輕輕用力,就将指中劍尖碎成了點點星光,反灑出去。
不錯,防不勝防的人,從未包括他。
玄心宗的人一擊不中立馬旋身退去,重又隐在花海之中,不,或許這不該叫花海,而是一片迷離幻境。每個人眼中,都有萬千世界。丹陽眼中的不過是其中一個。
玄花妙陣中,丹陽長身當立,容顏清絕。但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因為美人美景,他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弱不禁風勝小雞的人。
他難得能多想兩次的,自然除了季柯,別無他人。
季柯,那個老騙子,慣會沉溺于俗世萬種風情之中的,見了美人挪不動眼睛,動轍喜歡讓人暖床,還愛伸手揩油。這樣的人,若是見了這花海,是否也會邁不動腿。
他這麽弱,能不能像自己一樣,随意就打破敵人的攻勢?
起碼丹陽有一點擔心的不錯。
季柯他——确實邁不動腿。
只是不是那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