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把掐醒

對。

眼看着。

冷眼旁觀。

玄花妙陣,重點在妙字上。這個妙不止說它的陣法妙,更因陣本身具有了靈性。一個人為創造出來的東西誕生了靈性,乃天下之大奇觀。玄心宗一門,正兒八經道途不走,就愛走偏門。

公孫無昊滿心鑽研陣法,就被他搞出這麽一個鬼東西,堪稱打破幻相與現實的交界。其實某種層面上,公孫無昊也是個天縱奇才了,如果心思沒有歪的話。

妙這個字,便在于這陣法精髓,它切實地将所困者內心最深重的欲望亦或是他們自己都不為人知的一面給展露出來。想人所想,示人所需,甚至能通過窺探陣中人的內心,從而進行變化。然而丹陽內心沒有欲望——

所以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玄心宗要給他看那粉嫩嫩的花海。

當然,大師兄永遠也想不到玄花妙陣這鬼玩意兒,它看臉!換句話來說,它很可恥地被大師兄那張臉給迷的蕩漾了一下。

忒好看的就得趁個粉嫩嫩的陣來匹配一下——玄花妙陣是這麽想的。

至于它精心準備的花被大師兄削得七零八落碾成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

眼下。

丹陽蹙着眉頭一根手指将季柯的腦袋頂遠了一些,對方尤不知足,閉着眼睛,一副又陶醉又糾結的模樣,真不知是陷入了什麽樣的幻境之中。

玄心宗的人還隐在暗處暗搓搓地随時想上來戳你一刀,這實在不是一個适合做夢的好場所。

丹陽原本想簡單粗暴地把人打醒,又顧忌到二師弟實在太弱,手勁控制不好,把人打傻了還得麻煩丹門。裴成碧那個兔崽子,指不定開多少人情出來還。

就這麽一猶豫的功夫,青年已經膩了上來,雖然礙于丹陽冷冰冰的手指親不着,但能抱能摸啊!而且手速極熟稔,若非丹陽心存防備,眨眼間衣服都要被扒了個光。

Advertisement

丹陽當即立斷,一指輕點上額,一指輕點下守。兩道精關一吃痛,大羅神仙都能從夢中驚醒。何況季柯凡身肉體。當下慘叫一聲,捂着下面就睜開了眼。

剛醒過來,還有些迷茫。

“怎麽了這是?”季柯驚魂未定,一只手捂着下面,有些遲疑,他好像做了一個不太愉快的夢,夢裏他的下半身涼嗖嗖的總覺得發生了什麽一樣。

“醒了?”丹陽道,“醒了就站着不要動。我打個架就回來。”

話音猶落耳旁,不過是長袖在眼前掠過的功夫,丹陽已經不見了蹤影。遠處隐隐傳來慘叫聲,季柯顧不上心疼別人,趕緊趁沒人撩開下裳确認一下。還好,什麽都在。看來涼嗖嗖是錯覺了,他這樣安慰自己。

季柯松了口氣,一擡起頭。摩羅那正眼珠不錯地看着他。

“……”季柯道,“你都看見了?”

摩羅那說:“是。”

他很快又奇怪地開口:“但是你看着自己衣服幹什麽,難道裏面還藏着武器嗎?”

……是麽。你這麽認為的麽。

武器,是确實有一把。

季柯将想要滅口的心思藏起來,恍若無覺道:“難道你衣服中不藏武器?”

一說到這個話題,摩羅那眼神都不同了。“高手不需要武器。”他斬釘截鐵,驕傲地就連紋在手臂上的藍色花紋都更亮麗了一點。

這點倒不是他瞎說。

畢竟丹陽打人就赤手空拳,并不曾将驚鴻劍喚出來。

眼下丹陽不在,玄心宗不在,只有摩羅那和季柯兩個人,這是多麽好的密謀機會。季柯比較了下前嫌和現怨的得失,立馬趁這個機會朝摩羅那招手:“過來。”

摩羅那還記恨着他的那一腳,一扭頭:“哼。”

季柯:“錢小姐的病……”

下一瞬摩羅那就貼到了他的眼前,有多近就多近,能多熱切就多熱切,除了他長得不夠和善,眼神都是醜巴巴很誠懇那種。“季先生,有事你說一聲得了,何必妄動尊手。斷了可怎麽辦。”……谄媚的還挺像那麽回事。

火蠡獸嗷地叫了一聲,噴了團火,醜巴巴地蹲在季柯腳背上,被摩羅那抱了起來揣在懷裏。別說還挺配的。猛獸向往強者,它很想呆在那個清冷的劍修身邊,但是被扔下來也沒辦法。火蠡獸靈智很高,它能感覺到這個弱不拉叽的青年對劍修還是挺重要的。所謂愛烏及烏嘛,它寬宏大量地原諒了自己,并且适時地賣起了萌。

——很懂生存之道。

但是它也就吐了團火的功夫就被人嫌棄地拿了下來,因為太醜了。

季柯把火蠡獸夾在胳肢窩下,對摩羅那道:“你離開這麽久,沒有想過回魔界嗎?”

剛才還興致盎然的高大青年眼神頓時黯淡下來,他撇着嘴,抓了把頭發:“走都走了。哪裏是說回去就能回去的。你不懂我們的規矩。”

“?”

規矩?季柯茫然了,他作為當今領頭魔,一個定規矩的人,怎麽不知道魔界有什麽規矩。他們不都随性而至嗎?要不然你他娘當年能因為一個不開心就離開魔界還活得好好的。本尊早就将叛徒挫骨揚灰了,還規矩。

“兔子不吃窩邊草。”摩羅那這樣說着,然後沖着遠方虔誠地拜了一拜,“但是離得再遠,阿波額那也在我心裏。如果魔界需要我的話。”不管他到底懂不懂這句大陸話的意思,下一秒摩羅那黝藍的手臂就被另一只白皙的爪子給抓住了。

“他現在就很需要你。”

季柯鄭重其事地說,一臉誠懇。

摩羅那:“……”你一個大陸修士說這話聽起來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花開兩朵,暫表……都表一表。

在季柯打算和往日舊部‘談心’的時候,丹陽正在解決當下的麻煩。

一劍生,二劍生,三劍仍是生。劍者,乃護身之法寶,非天生之殺器。丹陽雖然沒有慈悲心腸,卻也總習慣留一絲活口——真的只有一絲。但是對于修道者來說,一絲生機,就是天大的善念。因為只要一息尚存,就足以翻天覆地,重掌乾坤。

此行為捉水猊獸,公孫無昊下了血本,雖說只帶了四個弟子,但其中兩個是他本門親傳,剩下兩個是玄心宗的頂梁柱,未來将有可能繼任玄心宗的那種。

他五人的實力足以代表玄心宗當今實力的大半。

丹陽以指輕彈,評估着玄心宗人的實力,試了三招。就是方才,一劍二劍三劍均透生機的三招。三招畢,他心中就有了底。玄心宗四大弟子互相使了個眼色,将躲入陣眼的公孫無昊藏得嚴嚴實實,一人劍沖雲霄,一人腳沉大地,其餘二人成包圍态勢,形成剿龍大陣。

他幾人憑此陣,曾擒獲修士妖精成雙數。眼前這個劍修縱使實力不俗,也難擋天蓋地籠,又有公孫無昊調天之精氣聚陣迷住敵手,這個擋路者豈非手到擒來。

尋常是的。

然而他們遇到的是丹陽。

他只是輕輕喟嘆一聲,掌心一翻,數把藍色小劍就從手心翻轉而出,呈放大态勢,迅速将他圍了個實足實。丹唇輕啓,不過一聲‘破’,劍氣蒸騰瞬間化作萬千小劍,往天南地北無數個方向疾射而出。

丹陽本人雙臂一展騰至半空,雙指并攏捏出驚鴻劍,倒栽而下,長劍如入無人之境,刺入一塊地中。那地與別處并無不同,空氣中卻聞一聲尖鳴慘叫。

丹陽一擊即中,迅速後退,一手持劍一手背于身後,穩穩站立。

風停發止,劍尖拈花。

那花,正是玄花妙陣中的花,十分粉嫩,并未沾到世間之血。

公孫無昊的身形自虛空顯現,衣裳滴着血,血是他的血,方才被劍氣所傷。他捂着傷口,一雙精明的鈎眼如空中獵鷹,迅疾地打量着這個白衣劍修。

“萬劍勢?”他眯起眼,肯定道,“你是劍門弟子。”

丹陽:“……”

他有些郁悶。

原來打了半天竟然還不知道他是誰?他是大師兄啊。弟子們恨不得天天都要撲上來抱一抱再哭着回去練劍的那個。怎麽他們劍門在外面這麽不吃香的嗎?

丹陽開始懷疑他劍門在外威望的真實性。

但這真怪不了公孫無昊。

不錯,劍門确實有名——

可它。

太!有!名!

太有名的門派一般是高高在上,不會和下面那些小門小派玩的。試想大陸或大或小門派數來不說上千也有成百,甚至單人者自立門派,遙居大陸之首的三大門一個個交流認識過去,別的事就不用幹了。再說那種阿貓小狗上不得臺面的門派是沒有辦法進入諸如群英會這種最高層次的大會的。

丹陽又是個長年久居深山的護門寶。除了兵器排行譜的曾經第二名可能有機會見過他,別人根本無緣得見。公孫無昊能憑萬劍勢認出這是劍門弟子已經不錯了。

還大師兄?

大個鬼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