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師兄再教你

季柯長袖一籠,将那幾個湯圓給籠了回來,塞到摩羅那懷裏,讓他被迫把一堆人拎了個滿懷,才說:“給本尊看好了,少一個就唯你是問。”

摩羅那:“?”本什麽尊?沒反駁你還真當自己是我老大了是吧?

驚濤駭浪,那是一片劍山。丹陽虛指輕點,然後往下一落,聲調平穩,如同他往日偶爾在劍門學堂講課時一樣,說:“先禮後兵……”

“重在兵。”

這才是真的驚鴻照影。

……

他姥姥的這麽大把驚鴻劍是個人眼中都只能裝進這把劍了,還能瞅見個啥。別說龍虛一聲龍吟試圖硬抗,就連季柯也躲着要找藏身處好好閃避。威力大是不錯,無差別攻擊可還行!

他躲過不斷壓過來的水壓,就算被水猊獸庇在功法之下,依然覺得胸口憋悶無法呼吸,怒吼道:“你到底想兵誰啊!”

聞言。

丹陽将驚鴻劍猛地壓在龍虛身上,硬生生把條大龍砸往淵內數十丈,四方水湧,他如老松不動,但聞一聲沉悶龍吟,才繼而解釋:“這便是劍門第二條規矩。玉石俱焚……”

摩羅那正拎着玄心宗幾個人的褲腰帶,揪着水猊獸的毛,躲在它的肚子下,聽他這麽一講,腦子當機了一下,傻傻道:“也,也沒焚啊。”

大師兄嘴角勾了勾,一手負身後,一手猛然擡起,數十倍大的劍山恍然消失,手中只餘一柄通藍長劍,才又說:“玉石俱焚,是逗他的。”劍門從不做這種傻事,而這接下來的一招,才是真正的劍招,至今為止,他還未在別人面前使過。

一劍化二劍,二劍化四劍,劍影之中,即便在水底,卻仿佛是在山頂。即便是溫和的水流,卻恍然間成了淬亮的刀尖。一瞬間,季柯仿佛回到了太華山,在山石壁影中,他瞧見那裏有一處溫泉,氤氲的水汽迷了他的眼睛。而水中有一個人,肌膚筋骨皆稱世上完好。

周圍慢慢下起了雪,水中的人影自雪中轉過身來,眉目無處可挑,他微微一笑:“季柯。”

季柯恍然一驚,從幻象中清醒。

現實确實是丹陽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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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柯。你看好了。”

丹陽徐徐道。

“此招才謂劍門第三條規矩,玉石俱焚不應在,千山雪影破天歡。”

龍虛大怒,它沉重的身軀抗過自上而下扣下的水壓,硬是以鱗甲劈開一條生路,破浪而出,闊嘴一吸,将這有如千山雪影一般的劍光紛吞下肚,趾間泛起金光,沿着皮膚逐漸剝落開,愈盛愈強。季柯在後面瞧着眉頭一緊,這竟然是一條金蛟?

在成龍前,蛟還分三等,黑紅金。金乃至上。

之前這條蛟龍半鱗半皮,頭上無角,季柯只當它是條黑的,萬想不到,它竟然在受了丹陽一記大招後,不傷反進,當着他們的面就開始修升成金蛟。金蛟乃天地靈物,不屬妖魔仙人四界,得之者幸,傷之者受天罰。

怎麽這蛟龍修得竟還是天道?

季柯一把抓住丹陽的手,沉聲道:“快收手。它在吸你靈氣修升!”

丹陽也沒有想到世間竟還有如此修煉之法。他試圖強制收回劍法功力,但這并不是很容易斷的,他臉色愈白,而蛟龍身上金光卻似一絲一縷,越發耀眼。難道這條蛟龍修煉如此之快,先前也是采取了這種方法嗎?

摩羅那頓時一握拳:“啊,有可能。早前那些修士不敵它可能是因此之故。”

“哼。”

幽深混亂之中,傳來了第三個人的聲音。季柯雙目一眯,往發聲處看去。果然一只泡發了的湯圓正在橫眉冷對一臉看戲的表情,長須飄飄,猶如一條八爪魚。

公孫無昊醒了很久了,礙于受制于人,所以一直裝昏,實則暗中觀察形勢。此刻見丹陽果然如他們先前一樣受挫,一時得意,方哼笑出聲。

季柯眼神一冷,他五指一握,登時将公孫無昊制入掌中,箍住他的脖子,雖平平無奇,卻難掩其中寒意:“公孫執宗既然會笑了,想必也能說話。此法何解,你若不說……”

他掌心微微用力,公孫無昊便覺得如同受力十分,難以吸氣。

可能坐到執宗位子的人,會是季柯威脅一下就屈服的人嗎?并不是,恐怕即便将他扔進魔界火海,對方眉頭也不會松動半分。玄心宗的人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生命不過虛影,道行大不了重來。”公孫無昊眼中淬着冷光,不屑道,“小子,就算你就此殺了老夫,頂多叫你這位同門師兄與我陪葬。老夫路上還能有個伴。何樂不為?”

季柯眉頭一皺:“老不死的,你當死這麽容易?”他嘴角一挑,眼中寒光閃動,“你知不知道有種煉獄,裏面是祝融留下的火種,燙不死你,卻能一層層融掉你的皮肉,裏頭的神力還能讓你快速恢複。你就在裏頭看着自己白骨森森,卻還死不掉。”

“你如果很想試,我大可以滿足你。”

公孫無昊聽得寒毛都豎了起來,心頭發涼。他不是怕自己的下場,而是心驚于這個青年看着清雅秀氣,心思卻如此惡毒,就連一身白衣都仿佛化作修羅森面。公孫無昊的眼皮子抖動了幾下,冷笑道:“橫豎告訴你也無用,你大可聽着。”

說着,他深吸了一口氣,道:“玉皇……啊!”

萬沒想被丹陽一巴掌拍回了弟子中,随及由着水猊獸一口叼在嘴裏。

公孫無昊:“……”

季柯:“……你幹什麽。”

丹陽蒼白着臉,卻皺着眉頭,甩了甩手:“廢話多,煩。”

摩羅那小小聲申辯:“他剛才很快就要說這頭金蛟的秘密了……”話未說完,在丹陽平靜的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沒有。高大的青年将剩下的話一把咽回了肚子裏。他覺得自己真是眼瞎了才認為丹陽比他的舊主子要好一些,明明一樣的兇悍……

季柯看着金蛟身上金光大盛,黑色的鱗甲和皮膚蛻得近乎沒有,心底煩躁,恨不得能從水猊獸身上跳下來将丹陽爆打一頓:“你任性什麽!老子操的哪份心替你逼……”一個‘供’字還沒能說出來,就得來一句斷喝。

“他說的你聽不懂?”丹陽打斷了季柯的話,就算額間小火紋黯淡到淺淺一層,氣勢卻還是十足的大師兄風範,冷冷說,“就算他告訴你這頭蛟龍是以玉皇貝為食從而提升自己功力,又能怎樣?能解決現在的情況?我已經試過了,他注定成金蛟,無法阻擋。”

季柯頓了頓:“你怎麽知道的。”

“這不重要。”

猜也能猜出些許。

如果玉皇貝确有如此功效,那諸明宣言之有理,此物既能助黑蛟蛻黑換金,自然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提升自己的修為,恢複功力。

不過……

有些時候大道之路看天賦,看勤奮,也要看氣運。

或許這條蛟的氣運便在此時到了。

好巧不巧,吸了個大道之首的天下第一劍的靈氣。

丹陽功力本餘三成,劍心有裂痕,經此一來,他能感覺到丹田氣海中的靈氣漸息枯竭,而已碎裂的劍心,慢慢産生細紋,一絲絲,一縷縷,從中心蔓延開來,伴随着細微的裂響。

他此刻情形是從未有過的糟糕,但丹陽并不驚慌。自他出生到此一百八十年,歷過凝氣、築基、結丹三階至如今近乎大乘,一路之順暢,連一道劫都未經過的,連絲傷也不曾受過。別說他人眼紅,天理也難容。

萬想不到千山雪影不僅沒順利将蛟龍拿下,反而成就了對方,助他順利踏上金蛟之路,而自己反受其害,靈氣近乎枯涸。劍心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在丹陽面上卻看不出分毫怪異之處,他只十分淡然,喊道:“季柯。”

季柯正盯着驚鴻,看能通過什麽途徑将它與金蛟之間的聯系斷開,聞言很不耐煩:“閉嘴。”話落完,才想起叫他的是丹陽,頓時咽了咽氣,将态度軟化一些,“我是說,莫要開口,安心脫困。”

卻聽丹陽道:“其實我方才說給你們聽的,并沒有錯。只是順序不對。”

季柯:“?”什麽順序。

他心中直覺不妙。

便見丹陽擡起一只手。

“千山雪影有,玉石俱焚,也有。”

“只是,自始祖以來,便從未希望弟子們有機會能用。”丹陽微微一笑,“你雖然弱,我也但願你今後從沒有用玉石俱焚的這一天。”

他話說的這樣明白,季柯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便見丹陽話音剛落,擡起的那只手就猛地按在了驚鴻劍上,眼中之意如此堅決,竟似絕訣!

一想到丹陽剛才說的什麽‘玉石俱焚’,季柯滿腦子都是完蛋了這人別一言不和幹別人順便連自己都能毫不猶豫地幹死吧,眼見一道寒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自丹陽掌心起,往兩側迅速蔓延開來,一頭往丹陽一頭往金蛟,忽然天地降雪劍意撲面,要将一切凍結。

季柯想也不想,只道一聲‘不可’便自水猊獸上撲下,也不管自己能否在水下呼吸,眼中只有那柄通藍的劍,及上面修長蒼白的手。

摩羅那拎着玄心宗幾個人,已是目瞪口呆。

季柯縱身撲下,不顧冰寒鋒芒,一掌按上驚鴻。鋒利的劍意瞬間割破了他掌心皮膚,鮮紅的血很快随着水流暈漾開來,染不盡西極寒淵水。

随着鮮血暈開的還有一種莫名的沖動,那股沖動自季柯下腹丹田所出,熱得令人煩躁。卻聽他怒目吼道:“他娘的老子眼皮子底下能讓你死?別開玩笑了!”

季柯懷中的火蠡獸拱出腦袋,雖不能視物,萬物于它眼中卻有如明物。它精準無比地落在驚鴻劍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忽地身形變作三倍大,一下将季柯和丹陽壓得沉到水底。

而後一團北荒炎火,在水中嗝冒了個泡,轟地一聲燃了起來。

生生化盡了丹陽所指天地寒氣。

而就在此時,金蛟終于褪去了最後一絲黑鱗。它沒有化角,腦袋上的包卻消了下去,身上的鱗片完美齊整,金光閃閃,猶如戰神凱旋。龍虛一聲清嘯,不同以往沉悶,反而帶了天地清靈,與天地共鳴。它一身靈氣無處釋放,以極快的速度沖出水面,飛上天際,終于驚動道意,團來一坨雷雲。

咵嚓一聲響。

被阻斷了劍招的丹陽,眼睜睜看着冰霜消退荒火蔓身,他的劍心,也一并碎成了粉霁,消失在丹田氣海之中,無處無尋。

丹陽:“……”

季柯見丹陽身上寒意消退,自當是自己解救及時,呼了口氣,嘴邊就帶了得意:“你都當我是二師弟了,雖然不想承認,可也絕無讓大師兄在我眼前落下玉石俱焚這麽個下場。”說着他大着膽子,終于敢上手摸了摸這張他眼饞已久的臉,哄道,“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教別人欺負你,也不會讓你死的。”最多也就我自己欺負欺負。

丹陽面無表情:“誰說我要死了。”

正得意的季柯一僵。

“呃……”

“你不是說要玉石俱焚?”

“我說要焚盡了嗎?”

季柯:“……”

丹陽這才覺得自己要吐血了。他就真的吐了口血:“現在才……”

話音未盡,便聽上頭一聲龍吟,天地靈動,惹得水猊獸和火蠡獸齊齊嘶鳴。金蛟轟一聲沖進水中,帶來一團雷劫。轟轟就沖着季柯腦門上砸了過去……

遙遠的太華山上,元真忽然吐了口血。注視着他的元武登時起身:“怎麽了?”

元真一手止住四師弟,擦去嘴角殘血:“我方才給大師兄發了金光令。”

元武:“他有回音?”

元真面色有些凝重:“有,但是……”

“他為什麽回我一道雷聲?”

差點隔着萬裏之遙都把他震出七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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