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衣錦還山
拿它當坐騎?
龍虛登時吹胡子瞪眼睛,一個使勁,自季柯手中脫身而出,見風就長,直到蓋過季柯與丹陽一整個頭,才停下來,吐出一團氣:“哼,小子無畏,想不到吾竟能脫身吧!竟還妄想爬上吾背,做夢!”
“……”季柯仰着頭看他,伸手戳了戳龍虛還停在地面上未飛起來的爪子,“能變大為什麽不再變大一點?你在水裏不是很威風嗎?”
被戳了一刀的金蛟,強自撐着面子:“以免你說我以大欺小……”
“是你只能這麽大吧。”季柯說。
“……”
金蛟,金蛟的傷口沒有滴血,心在滴血。不錯,因季柯之故劈中它的兩道強雷令它現在還恢複不了,勉強長成這個體型,已是極致。
它被季柯戳中要害,惱羞成怒,一聲狂嘯:“對付你們已是綽綽有餘。”言畢眼帶警示,将長須飄向丹陽,“何況他已是強弩之末。同為天道靈氣,他若對我出手,便是與天抗衡。天罰足以加身!”還想令它臣服?做春秋大夢吧!
強弩之末?季柯眼神一暗,嘴角沉了沉。
金蛟長須一甩,略有得意,意味深長:“要怪,就怪你們的天。”
丹陽眉心一動,剛要擡手,就被另一只手給按了下去。
“這樣啊。”季柯道。
金蛟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就見秀氣的青年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同時撸起了袖子。
“天道不能打……”
他嘴角一動:“我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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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華山的雪落了已有三日,這次是連綿大雪,停也不停。冬天還沒到,地上早已積得厚厚一層,一腳下去能踩出個坑。劍門弟子固然已經習以為常,卻苦了其他門派。
諸明宣老神在在,捧着熱茶:“出門前也不看看天氣,愚蠢。”精辟地點評完,滿足地裹緊了自己孔雀般花裏胡哨的裘衣。還好他聰明,曉得來劍門這種地方就該多穿一些。不枉他從滿櫃花綠中挑出一件最花最厚的來。
外門已不再是一片白,而是摻雜了黑花灰綠各種顏色的身影,那是這幾日從別的地方趕來的大陸修士——收了群英會英雄帖而來。
群英會本該在年底,而逍遙子不在,原本以為辦不了。可就在丹陽離開不過三四日,劍門就迎來了第一位客人,蓬萊小靈峰弟子顧挽之,他将蓬萊收到的群英令示出,而後道:“怕是有其他弟子尚不知太華山入口在何處。在下先去接幾個人。”
莫名被秀了一臉請帖的元真一怔,趕在顧挽之離開前拔住他的劍尾:“這位師兄。”
“……”顧挽之看了看自己的劍屁股。
元真松開兩根手指,而後笑道:“我們沒有發群英令,是不是弄錯了。”
顧挽之二話不說,将群英令打開,從中飄出一道八卦劍氣符。
符一打開,逍遙子的聲音便從中傳出。
“元真吾徒。”道意盎然,音之貫穿全山。
是師門令!
劍門弟子均收起手中長劍負于身後屈膝聽令。
“為師在外多有不便,此次群英會便提前召開。萬事由你和丹陽作主。”
元真:“……”
大師兄不是說師父可能在渭水河出事了麽?聽聲音中氣還挺足的。既然有尊師之令,劍門弟子莫敢不從,當下便接了師門令,尊敬道:“是,聽師父命。”
這才有後來給丹陽傳金光令這一說。
自然那時丹陽和金蛟在隆隆雷聲中比誰更硬氣所以這個金光令……剛到就被雷轟沒了。
如今距那時,已又過三日。
裴成碧站在窗邊,凝目遠眺,皺緊了眉頭。
已過丹陽所說七日,他為何還不回來。
諸明宣看了他半天,直到啜飲完一杯熱茶,才說:“你在擔心丹陽?”
裴成碧陷在沉思中,一時忘記自己身份是個弟子,就似往常一樣,與師兄交談:“他不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說七日,就是七日。回不來,便是有事。”
可是,能讓丹陽有事的,怕是大事。
“……”諸明宣眨眨眼,突然說,“徒弟,你不會是喜歡上他吧?”
裴成碧差點腳下一滑。
諸明宣言之鑿鑿:“不然你關心他幹什麽。”
我是替你關心啊!裴成碧忍了很久,才忍下将自己這個師兄爆打一頓的沖動,裝回一副乖巧可愛的樣子,差點憋出內傷來,‘溫和’地說:“難道不是要等他回來幫我們做事?”
哦——
好像是。
好吃好喝這麽久,差點把正事忘記了。他還要準備丹爐呢。諸明宣拍了拍腦袋,打算過會讓元真替他先把煉丹的房間找出來。
結果他還沒能先差使劍門做事,元真先找上了他。一臉善意:“最近來客較多。大師兄不在,弟子一時忙不過來。諸長老,可否借貴門弟子一用,好替我門盡些心力,應酬往來。”
諸明宣啧了一聲,擱下了杯子:“我丹門弟子,怎麽可能……”
元真:“這樣大師兄就能少操些心。想必在丹門一事上會更盡力。”
“怎麽可能不幫忙呢。”諸明宣十分自然地改了口,真誠地看向裴成碧,“徒兒,你這幾日就跟着元真師侄,聽他差遣吧。”
被賣得徹底的裴成碧:“……”等回了丹門,看我怎麽收拾你,好師兄。
元真看看裴成碧:“松師侄,你是不願意嗎?”
裴成碧擠出一個笑臉:“……樂意之至。”
元真誇道:“松師侄不但人長得冰雪可愛,也十分冰雪聰明,更善解人意……”
一番誇贊之辭洋洋灑灑,似腹中早已拟好草稿,口中吐蜜。聽得裴成碧僵着一張現如今一張玉白小臉,差點崩不住風度,打斷說:“元真師叔,有事請直說,師侄一定盡力而為。”
還沒客套完就聽元真十分迅速道:“那請随我這邊來吧。”
話音之快令裴成碧懷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自己落這個口。
風雪交加,雕花紅門大敞,裴成碧端端正正坐在案幾前,一支筆塞在手裏。
“……”
這串拖到地上的弟子名冊……
他陷入了沉思:“人是不是太多了。”
元真頓了頓:“師侄不但人長得冰雪可愛,也十分冰雪聰明,更善解人意……”
裴成碧頭疼地按上額角:“住口。”
元真住了口。
“不用你誇,我也會做。”
元真下意識就想誇第三遍,但是好話不過三,說多了就不管用了。他默默閉上了嘴,将筆和紙往裴成碧面前推了推:“那就有勞師侄。”
“近日門派來往弟子多,一個個登記起來,還是挺辛苦的。”
“關鍵我們幾個不太認識臉。”
“要不我讓諸長老來陪你?”
裴成碧放下筆,咯噔一聲。
元真立時閉上嘴,退得飛快:“你繼續。繼續。”
登記名冊這個活……不好做的哦。裴成碧随意往後翻了翻,差點沒氣炸。原來那麽長的弟子名冊的第二頁竟然是劍門往來明細賬冊,詳細到一鍋飯用米多少!他氣得往後再翻,包括弟子置衣頻率和所用銀兩均提前登記于上,就等着裴成碧填名字呢。
哪個他姥姥的搞出這種名堂!
還在天上飛的季柯打了個噴嚏,自言自語:“是不是有人罵我。”
被騎在身下的金蛟:“老子罵了一路了你聾嗎!”
任誰也想不到,季柯被雷劈過後……天生神力,把蛟龍每片鱗甲,都‘摸’了一遍。
早在先前噬魂崖,季柯就覺得體內一股不同往日感覺的靈氣一直探着頭試探,縮來縮去總是抓不到。及至在水中與天雷相抗,順勢将它揪了出來,一番疏導,神清氣爽。不過因為這種精力充沛的感覺似有若無,他早就想找個機會試一下。正巧有蛟和他叫板。
呵。
“你以為憑武力就能令我屈從?”
龍虛氣得連吾都不說了,開口你閉口我。
季柯捏了捏指骨,眉一挑便是一股桀骜。他笑:“真巧。你雖是天道靈物,卻吸他人靈氣修行,違天背道。我雖然不信天道,卻受了它門下弟子照顧。你我二人,是否截然相反?”
“你令他損耗如此之大。”季柯拿起金蛟長須,湊至它耳旁輕聲道,“難道還能以為就這麽算了?”他說着,拍了拍對方原該長角的地方,“我脾氣也很差,你最好明白。”
元心坐在大門口,盯着那長開不敗的雪蓮已又是兩日。他托着腮,嘆出長長一口氣,哎,師兄還不回來。他模樣嬌俏可愛,又面露稚氣,劍門弟子雖然對這位掌門師弟的脾性摸得清楚,可外來人不知道哇,頓時就被迷得七昏八素,已有好幾個對他雄心暗許,就差這位‘師妹’回頭一見,好去攜手共敘了。
怎麽三師兄發出的金光令,大師兄沒有收到麽。如果收到,未何不連夜趕回。如果沒有收到,難道他路上遇到什麽事了麽。憂心忡忡的元心拔了一根草,正待扔去,忽然心有所感,便在同一時間,太華鐘便響了起來。
他登時站起身,飛身踏上劍門柱頂,極目遠眺。
整個無極廣場上的人都停下了腳步,遠方雲霧翻滾,似有異物吞雲吐霧而來。元武凝重着神色,左手翻轉,空氣中便凝結出一柄如流水形狀的長劍來。那是他的劍,似水劍。他腳下踏出一道鶴影,抱劍而立,升至半空,與元心站至一處,面上帶了戒備。
山風剛猛,将二人衣袍吹得獵獵作響,元心望着遠方異動,道:“師兄,這是什麽?”
元武沉聲道:“像是妖物。”
“妖物有金光?”小師弟指着遠處霞光,不大相信,越來越大的風将他的聲音吹得有些飄乎,“群英令上的人到了有七八,這些人會不會是蓬萊過來的?”
“蓬萊已派了人來。”
“我怎麽沒瞧見。”
元武道:“你一直在門口,或許不曾留意。小靈峰的人昨日便到了。”
便在他二人說話之時,忽然一聲龍吟,厚卷的雲層中,便露出金蛟半個身影。無極廣場上站立的弟子忽而沸騰起來。
其他門派紛激動道:“金蛟!”
“竟然是金蛟?”
“顏色如此純正!”
“……它是不是短了點?”
而劍宗弟子……
“大師兄!”
“大師兄回來啦!”
呼啦啦一片紛圍而上立馬結成了完美的迎兄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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