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歪打正着

特産?

元心往元明身後躲了躲,在五師兄耳邊委婉地表态:“有點醜。”

它是很醜,但是這麽直白被人說出來,還是令火蠡大受打擊!兇獸便是兇獸,耐得住性子就裝乖,一旦它不高興,登時兇相畢露,張開大嘴便要——

丹陽放下茶盞,極其尋常地看了它一眼。

張開大嘴的火蠡:“……”它僵持了一會兒,最終吐了個小火團。

豔麗火光一閃而過,瞬間令屋裏溫暖許多。

小師弟眼神頓時一亮,從元明背後蹭地就飄到了火蠡獸面前。

“我喜歡這個。”他說,“可以摸摸它嗎?”

成功哄到孩子的大師兄,心裏有些小高興。

閑話敘畢。要談正經事。

現下劍門人多眼雜,放着火蠡和水猊撒丫子亂跑,怕是要出亂子。丹陽只能委屈它們,令它們先呆在乾坤袋中,與龍虛作伴。至于三種靈獸在袋子裏是如何相處的,就聽天由命了。

屋內一清靜,元真便迫不及待道:“大師兄,東西都取來了嗎?”

丹陽點點頭,掏出了芝白草。

元真欣慰接過,不見玉皇貝,便問:“還有一樣吧?”

就見季柯拿過丹陽的乾坤袋,在裏頭掏啊掏,掏出了一條小金蛟。

“快,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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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蛟墊着爪子不理他,連眼皮也不睜。

季柯:“……”

他嘴角一扯,拎起龍虛的尾巴,拼命晃,使勁晃,一個勁地晃。游了遍太華山後,終于成功令它将腹內明珠吐了出來。

元真的笑有些僵:“龍珠?”

金蛟:“吐錯了。”說着它将明珠吞回去,重新吐了個東西來。橢圓扁長,似另類珍珠,細看去,上頭一道火紅裂縫,似有霧氣從中散出。

元真将此物撿起,端詳半晌,方道:“諸明宣說玉皇貝自食天地靈氣,藏氣于腹。我從未見過。今日有幸得見,似确實如此了。”

金蛟哼了一聲,可有可無:“會食靈氣有什麽用,弱者不過他人盤中餐。為人作嫁衣。”

它的意思,便是說玉皇貝這種天生靈物因為又弱又香,反而成為衆人争奪對象,比如淪為它的腹中餐,反有助于它吸收天地靈氣他人修為,助它成就大業。

不過……

“那我讓元武去叫諸明宣吧。”元真和大師兄商量。

沒人在意它的霸蛟氣質。

金蛟:“……”它又哼了一聲,郁悶地認清現實,被季柯給裝回袋子裏去了。

“這裏是怎麽回事?”

丹陽來時,就見劍門外人影來去匆匆,一下多了許多外人。他心中雖有疑惑,也曉得不當面表露,故趁無人時,詢問元真。

元真這才想起來,大師兄似乎并未回他的金光令。他将從顧挽之處得到的師門令掏了出來,随手一灑,八卦氣符便自空中展開,逍遙子的聲音再現,那群英會的事重又說了一遍。

丹陽:“師父?”

元真收起師門令:“不錯。”

季柯聽在心中,暗暗道,逍遙子?有心再聽下去,腰側卻叫人拉了一拉。他轉過頭,摩羅那沖着他呲牙咧嘴,拼命對着門外使眼色。季柯順着他的眼神看去,外頭除了茫茫大雪,別無他人他物。這人眼睛有病吧?

他看了看丹陽,道:“你們聊,我出去走走。”

元真湊巧也顧忌季柯在場,此刻聽他說要離開,心中頓舒一口氣。丹陽微微側過臉,見着季柯與摩羅那一同出門,本不發一詞,耳畔忽聽有輕微劍鳴聲,便叫住季柯:“等等。”

季柯回過頭,就見丹陽伸手一抛,一個袋子落入他懷中。

丹陽淡淡道:“把乾坤袋帶上。別走太遠。”

季柯十分自然地接過:“噢。”

說着就走了。

丹陽看了一會兒,才道:“繼續。”然後頓了頓,“……你們怎麽了。”

原來屋內一衆師弟均以一種奇特的眼神看着他倆。

元真拾起了自己的下巴:“不,沒什麽。”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問,“你們在外面……”

丹陽:“挺好的。”

以三個字,簡單有力地結束了這次八卦。

通常大師兄不願意談的事,你把太華山壓他腦門上也不會掏出半個字。

元真識趣地不再追問,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先前也疑惑這是否真是師父的命令。可師門令上有劍門金印,金印可以作假,道氣不假。”

群英會原本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加強各門各派的切磋與交流,隔着時間定期舉行已成慣例,并沒有逍遙子不在卻還特地要囑咐元真召開的道理。

丹陽沉思了一會兒:“會不會師父另有打算,借此群英會,向我們透露些什麽?”

元真追問:“能有什麽?”

丹陽揉了揉額角:“暫且不知。”他果然應該早去渭水的。說起渭水,他放下手,道,“小蓬萊既然來了人,你有沒有問他們蓬萊如何?”

元真點頭:“自然問了。”

“顧山主并未提及丹門無涯子與師父。小蓬萊安靜如往昔,未曾有異。”

“安靜如往昔?”聽到這句回答,丹陽竟意外笑了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敲點着扶手,“兩千年歲月明争暗鬥,為蓬萊尊主之位争破了頭。他倒好意思提安靜兩個字。”

以丹陽的性格而言——

這算是一句脾性較重的話了。

元真面上終于露出一絲憂色:“大師兄……”

“無妨。”丹陽往後靠了靠,眼底透出些疲憊,話卻還同往日一般沉靜,“既然師父這麽說了,就照着去做。往日如何打理,現今依然如何打理。不要叫其他人瞧出問題來。”

一直沉默着沒說話的元明忍不住提醒:“若是他們有備而來呢?”

“你指他們早就瞧出問題?”

丹陽嘴角微動:“那就正好。”

“群英會抉出的勝者,便由我來。”丹陽雙手交握,清清淡淡,“元真,你再額外定條規定。此次群英會戰勝出者,可與我一戰。”

與天下第一劍一戰?

元真不禁看了看丹陽:“往年從未如此,若他們提出異議……”

“他們不會的。”丹陽笑了笑,任由窗門大敞,雪花飄了進來,正巧落在他眉間,漸漸融成了一滴清水。“在我劍門地盤,我便是規矩。”

無極廣場十分熱鬧。

紛至而過的外門弟子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絲毫未将眼光分給穿行而過的季柯,卻都落在摩羅那身上。魔界中人膚藍金瞳乃多數,一眼就能瞧出與大陸修士的不同。礙于在劍門的地方不好滋事,他們只是暗中打量讨論,并不想當出頭鳥。

摩羅那:“他們好像都在看我。”

“何止要看。”還想打。

季柯沖着摩羅那示意了一下,便引着人進了小樹林。此地是他先前發現的,劍門都很少有弟子來,別說其他人。這裏安靜無聲,終于适合說些悄悄話了。

摩羅那一站定,便将右手握拳放在了心口,鄭重低下了頭:“大王。”

“……”

這聲大王,可是隔了幾百年不曾親自耳聞,就連先前也被一笑帶過。沒想到隔了這麽久,在他落到如今地步時,選擇與他相認的竟然是叛出魔界的舊部。

季柯想到此人先前還十分硬氣,閉着眼都不相信他就是赤靈王,再聽得此時一聲尊稱,不禁心中冷哼,哦了一聲,似笑非笑:“曉得認主了?”

摩羅那:“……”很積極地給自己辯解,“實在是很難認。”

難認?

季柯反問:“現在就能認?”

“能。”摩羅那的誠懇發自內心,“一樣的臉。”一樣的兇殘。在看到季柯徒手宰了那條巨蛇時,他便心中懷疑,後來又親眼見着季柯将那頭金蛟揍了一頓。這種揍人的方式和神情,簡直和往日大王一模一樣。摩羅那足足做了兩夜的心理建設,才能确認這個事實。

季柯涼涼地袖着手:“本尊還當自己涼透了,無人相識。”

“……應該沒透。”摩羅那比出一個手指,“大概還有那麽點。”

“摩羅那。”

“屬下在。”

季柯:“你果然還是別回魔界的好。”

“……”

話雖如此,摩羅那其實是一個很忠誠的人,就算他滿口‘老子魔界第一’也不過是在外面學來的屁話,真要有人撺掇他反了季柯,高大的青年下一秒就拿長矛捅了過來。

季柯會變成這樣的緣由之一半,早在西域時就和摩羅那這般那般透露一些,兩人雖一同吃睡一處好幾日,卻也在今日才算故友相識。摩羅那想起往日在魔界戰場殺伐時的意氣風采,便不禁感慨:“幾百年不見,大王尊貴如昔,一想屬下已離開故土這麽久,實在令人懷念。”

“放屁。”季柯涼涼地戳破了他的違心話,“我看你差點連媳婦都娶好了。樂不思蜀吧。”

嗯?這話——

摩羅那看了看季柯,季柯也看了看摩羅那。

一主一仆同時嘆了口氣。

“……”

這話是在說誰呢。

“你離開魔界這麽久,難道赤爾呼和不曾出來找尋過嗎?”摩羅那很不解,須知不管是魔界也好,大陸也罷,頭領消失始終都是一件大事。

季柯擰着長眉,他何嘗沒有疑惑過。

只是一來他如今無法獨自前往渭水,跨不過小蓬萊。二來他也思量會不會萬澹明故意按兵不動。你看劍門少了個大宗主,不也相安無事?還不是丹陽将此事一并壓下,過後再議。萬澹明自大陸而來,心思和這幫人一樣複雜,可能想的方向也差不多。

可是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他們已另外挑選了魔尊。”

摩羅那提醒季柯。

也就是說——

“你已經是過去式了。”

季柯眉頭頓時一皺。

摩羅那心頭一緊,當他要發火,卻見季柯低聲喝道:“出來!”

難道有人?

他竟不曾發現!

想到方才聊的那些內容,摩羅那背在身後的手掌心迅速燃起一團藍色的火焰。

幽冥之火。

天下間,有兩種火,一種至陽,是鳳凰火。另一種至陰,乃幽冥火。只有至純至陽至善的人才能令體內靈氣煉出鳳凰火來,它代表新生,越燒越旺。而另一種火,則是至陰至寒,大陸中人極難修,因為人本身帶有陽氣,走上陰修這條路便與大道相背離,這樣的修行于自身而言是一種苦熬。自然,越是從苦痛中熬出來的人,便越是精淬。

摩羅那是天生魔族人,他的幽冥火,沒有那麽苦那麽痛,卻也極傷人。

眼下他就要出手了。

若有一點不對,他手中幽冥長火,就會沾上那人身體,令對方在陰寒之中化成白骨。

摩羅那面色不變,手指剛微微一動,就叫另一雙溫涼的手給握了個正着——

然後很拽的幽冥火哧一聲就嗝屁了,連個煙絲都沒留下。

摩羅那:“……”

季柯随意地撸滅了摩羅那手上的小火苗,撣了撣手:“你再不出來,就別怪我不客氣。畢竟我們劍門第一條規矩,可是先禮……”

他‘後兵’兩個字還沒說。

就見樹影松松,一個人自枝桠上跳了下來,輕輕巧巧落在地上,沖他抱了抱拳。

“耳聰目明,不愧是劍門弟子。”

季柯:“……謬贊。”

然後又看了眼別的樹。

原來樹上躲着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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