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羊入虎口

吵鬧的音樂停了,短暫的寂靜的間隙,雪在燈光裏靜靜地落下,世界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漆黑的劇場,唯一的一片燈光從他們頭頂灑下。

雪夜,燈光,灰燼,和對視的他們……

萬籁俱靜,手機跳到下一首音樂,曲風突變,沙啞憂郁的女聲,鋼琴,薩克斯,鼓點……晦澀的,漫不經心的交錯響起。

“跳舞。”姚思睦擡頭說道,“這首樂曲四分三十五秒,陪我到結束。”

周嚴果的手指輕輕擦過下嘴唇,“嗤”的冷笑出聲。唇邊的手指曲起那刻,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皮襖和肥碩的棉褲上,仿佛看了一場滑稽劇,笑容逐漸擴大,直至笑出聲。

“自己玩兒吧!”他的笑還挂在臉上,已經背過身去,經過一根木樁,他又轉過身說道,“這根柱子适合——”

他怔愣地望着站在燈光盡頭的她,那可笑的棉褲和皮襖已經脫掉了,她雙手正舉在頭頂把毛衣也扯了下來,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單薄的吊帶裙。

她的目光帶着一股倔犟望着他,偏頭扯下發帶,棕紅色的卷發如瀑布披到雪白的肩頭。

“你他媽是想凍死嗎?”周嚴果吼完,跳下臺階,帶着怒氣朝她走去。

早上和晚上,他一共脫過兩次她的褲子,知道她裏面穿着這條裙子,當時根本沒有在意,沒想到是她預謀好了的。

冰藍色的絲綢吊帶裙,裹着她纖細的身體,她倔強地站在紛飛的雪花裏。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類只要浪漫不要腦子不要命的低級生物?

周嚴果踏着大步走回她面前,剛要彎腰去撿地上的皮襖,她笑着掀開他的大衣鑽了進來,手臂纏住他的脖子。

周嚴果的身體僵了半秒,不耐煩地拉開大衣包住她,低頭就看到她臉仰起,望着他露出得逞的竊笑。

她幾乎是挂在他身上,拖着他的身體一個輕晃。

他忍下把她丢在雪裏凍死的沖動,低頭看着得意洋洋的随着音樂輕晃腳步的她,“那個條件,你就是要架飛機我都會買給你。”

在男人最緊急的時刻要脅到的條件,就這麽蠢地被她浪費了,看她還笑得出來。

姚思睦驚訝地睜大眼睛,“你買得起飛機?”

周嚴果低笑,“後悔了?”

她的神色顯露出糾結,“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給你後悔藥,”周嚴果說,“你現在要是停下來,那個條件還作數。”

她的眉頭閃過深思,立刻又摟緊他的脖子,額頭貼着他的臉頰說,“就要你陪我,我才不會後悔。”

後悔個P!姚思睦在心裏冷哼,飛機老娘又不是買不起!但是牽到了他的鼻子,哪怕只有一次,也是爽翻天的體驗。

她的步子又搖晃了一下,卻被他緊緊摟住,沒晃成功。

“怎麽了?”她看不到他的臉,便笑着問,“你的飛機沒送出去不甘心是不是?”

摟着她的手臂又松了些,她又能拖着他晃了。

然而她卻敏感地察覺到,剛剛那一剎那,她錯過了什麽,而且她确定這股直覺和她對數字的直覺一樣精準。

她準是錯過了空前絕後的高額利潤。

“你——”她試圖找補回來。

“別說話。”

姚思睦閉緊嘴巴,她的額頭又重新貼回他的臉側,身體依偎着他,在雪中慢慢晃着步子。

雪紛紛揚揚,潔白的雪地,昏寂的燈光……

姚思睦望着飄落在他肩頭的雪花,緩緩閉上眼睛,手機裏的女聲在靜谧的雪夜沙啞地回響——

“I'm just sitting here waiting for you……Toe on home and turn me on”

Turn me on

……

姚思睦的床鋪意料之中的跟昨天一個位置,昨天是湊巧,但今天肯定是他那個助理刻意安排過了。

她在睡裙外套上毛衣,鑽進被窩,對自己的懶惰做出了深刻的檢讨。

逃命到這裏,總共就帶了三套換洗的保暖內衣,然後髒衣服囤了三天,當她決定再将就一天,睡醒就洗衣服,結果停電了。

昨天早上,她在睡裙外套上毛衣就起床了。

她的手伸進被窩裏,摸着柔軟光滑的睡裙,心裏又罵了一次瘋女人。幾千塊的睡衣,如果被他認出品牌,無疑是在暴露自己。

不過——

她翻了個身,臉枕在手掌上,透過黑暗的光線望着旁邊躺下就沒有動過的男人。

十個有錢女人九個都至少有一件的內衣品牌他認不出來,是不是說明他的女人并不多?

她又回想了第一次,時間也不長,相比起第二次,也就一個零頭的時間。如果那個說法是對的,說明他禁欲一段時間了。

想到第二次,他的身體摸起來堅硬得像塊鐵……姚思睦摸着睡裙的手又伸出來,牙齒咬住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啃着。

她又擡起眼皮去看他,模糊的視線裏,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也正盯着她。

姚思睦尴尬地張着嘴,剛把手指從嘴裏拿出來,就被他的大手蓋住眼睛。他的頭輕輕靠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快睡!這會兒你想什麽都沒用。”

她想什麽關他什麽事?

姚思睦生氣地翻了個身,拿背對着他。

第二天早上,姚思睦醒來時外面天快亮了,接着她就發現一個驚悚的事實,她睡在周嚴果的被窩裏,她自己那個床鋪空着,周嚴果也不在木屋裏。

亞森一家起早貪黑,早晨肯定不在木屋裏,那三個男人在角落裏打牌,姚思睦正想偷偷挪回自己的被窩,劉錫明已經轉頭看到她了。

“你醒了。”他臉上帶着禮貌的笑,語氣也不像前幾天那樣随便。

“呃,又睡過頭了——”姚思睦尴尬得說不下去。

劉錫明仿佛什麽都不知道一樣,回了她一個客氣的微笑,扔下手裏的牌。

任棠和司機跟着也把牌扔了,三人站起身,目不斜視地出了木屋。

姚思睦抓起棉褲,仍舊蓋着被子穿上,才站起來,穿好皮襖,找到自己的漱口杯倒了熱水,拿着擠了牙膏的牙刷走到屋外。

三個男人抱着胳膊站在屋檐下,見她穿戴整齊地出來,才迫不及待地鑽回溫暖的木屋。

姚思睦在院子裏漱完口,又拿濕毛巾胡亂擦了把臉,風一吹,皮膚繃得一陣刺痛。

她呲牙咧嘴地捂住臉,眺望着薄霧中微亮的晨曦。

這些年她真是越來越嬌氣,小時候冬天手腳起了凍瘡,也跟沒事兒一樣的在雪地裏又蹦又跳,現在不過是皮膚幹了一點就受不了。

她正要收回目光進屋,一個黑色的身影筆直挺拔地走出薄霧,在晨曦裏緩緩走來。

姚思睦出神地望着那抹顯著的黑色。

淡薄的微光裏,他的手仍舊插在大衣口袋,薄霧模糊了他身上的淩厲之勢,他的步伐帶着一抹少見的悠閑。

他越走越近,身形也逐漸高大,蒼白的臉上五官又變得清晰銳利。

姚思睦臉上漾開一個笑容,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動,一直走到廊下,他跺腳抖去鞋尖上的薄雪,才擡起頭,與她目光相接。

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垂下眸子,踏上臺階,脫鞋進了木屋。

姚思睦的笑容僵在臉上。

這才是貨真價實的硬盤吧?才過了一個晚上,昨天的數據就被覆蓋了。

指望他什麽呢?一大早的腦子不清楚。她扯了下嘴角,勾着杯子回了木屋。

姚思睦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回程的路上,她心急如焚,催着馬一路疾奔,一個小時就回到了民宿。

周嚴果從馬背上下來,臉色蒼白得就像生了一場大病,只有目光還硬撐着透出一股堅忍。

姚思睦心頭閃過一絲痛快,匆匆安頓了他們,便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裏拴好門板。

筆記本電腦開機,接上U盤,算法拷貝完成運行,她立刻着手回測歷史數據。

屏幕上滾動着停電這幾天的市場數據,她打開第三種算法,用當前的市場情緒得出近期的市場情緒,将生成的非完善平衡博弈參數輸入第一種交易用的算法。

做完這些,她才伸了個懶腰,從箱子裏又翻出內衣和睡裙。

走廊上大門緊閉,她故意一路疾馳,就是為了消耗他們的精力和體力,累癱他們最好。

她随便選了一個無人的房間進去,反鎖上門,把帶來的睡裙和內衣随手往床上一扔,便忙着脫衣服,毛衣從頭頂扯下來,還挂在手臂上,她擡起臉,眸子驚愕地睜大。

“你怎麽在這裏?”她瞪着斜倚在床頭敲筆記本的周嚴果,他的頭發還濕着,顯然是洗過澡了,“你不是都住最外面那個房間嗎?”

“那個房間被子換過了嗎?”他把筆記本扔到一邊問。

“停電了誰還顧得上換?”

所以他就擅自換了個沒人住過的房間,姚思睦抓起毛衣又要穿回去,“打擾了。”

“我的助理也換了房間,據我所知,他也沒有鎖門的習慣。”周嚴果的兩手在前面輕輕一握,嘴角極淺地勾起,“你是打算在他面前,把剛剛進門的動作再表演一遍?”

姚思睦的頭都要炸開了,在牧場沒法洗澡,只能在屋後冒着嚴寒草草地擦一下,這會兒她極其渴望痛快地洗個熱水澡。

“他住哪個房間?”她咬牙問。

周嚴果的腳落在地上,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手指沿着她的臉滑到下巴,“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姚思睦撇了撇嘴,他确實不會關心他的助理住哪個房間。

“去洗,”他退了一步,眸色微暗地掃了一眼只穿了睡裙的她說,“別磨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