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王爺的出現是陶苓沒想到的,見他臉上是一如既往的關心,陶苓原本的火氣降了些。只是看了眼張夫人等人沒有回話,算是默認。
這下換旬澤驚訝了,他坐到王妃身邊,面色微沉,看着夫人們的眼裏滿是問責。
雖未具體的言語,卻是鮮明的站在了王妃那邊。
陶苓看着王爺認真的側顏,心下有些動容。不知全貌便站在了自己這邊,就好像這些日子有了回報一樣,她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徹底沒了脾氣。
王爺本就好糊弄,但卻不知道哪裏戳中了張紅的軟肋,這會子竟然一聲不吭掩在了幾位妹妹的後面。王玉菱擰了擰眉,掐了掐曾如芳的腰,示意她再說一遍。她就不信了,大家貴族還虧得了她們這幾分銀兩。
正對着王爺的曾如芳暗嘶一聲,只好結巴的再說了一遍,這次連頭也不敢擡了。
卻見一向好脾氣的王爺聽完皺了皺眉,他不懂這些事,但不妨礙他了解夫人們對王妃的質疑。旬澤壓了壓嗓子,“內務之事,皆由王妃處理安排,祖訓設置內印的規矩想必各位夫人們都懂吧?”
自古當家主母以內印掌權,旁人不得置喙,便是王爺也要禮讓三分。說些不好聽的,這些夫人們不過是老王爺的妾,還是位分不高的妾。王爺話裏的意思若是嚴重幾分,就是這些夫人們企圖奪內務之權的意思了。
這可是要坐大牢的,不少昏了頭的夫人頓時清醒,冷汗津津。
都是些不成事的,王玉菱看了一圈,咬了咬牙,心中罵道,卻也不敢應聲。
沒想到王爺硬氣起來直擊要害,陶苓看着王爺依舊柔和的神色有些刮目相看。也沒讓場子冷太久,她這個王妃姍姍開口,“這樣,近日天氣炎熱,夫人們每月多五十兩買些防暑之物,可行?”
言下之意愛要不要,多了沒有。
陶苓端着王妃的架子,很有幾分寬懷之意。
她臉上淡雅謙和的微笑和平時的活潑大相徑庭,旬澤暗暗失笑,附和的點點頭,一副相當支持王妃做的任何決定的樣子。
主力沒了,唯一還算得上領頭的王玉菱只好點點頭,笑納下這小小的五十兩,“那就多謝王妃了,咱們這就告退。”
烏泱泱一群人走了,端莊的王妃肩膀一松,就見王爺一臉期待,眼睛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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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表現可好?”
他放在桌上的手似乎有些緊張的握着拳,陶苓怔了怔恍然大悟,她說王爺怎麽有些變了一個人似的呢,正笑着想鼓勵一下努力裝兇的王爺,就聽見他下一句話。
“我不會讓別人欺負王妃的。”
清朗而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句砸在心頭,陶苓騰地臉紅。
對視的星目裏仿佛湧動着某些暗示性的洪流,卻又在一瞬間消失在純淨而不帶雜念的守護意味背後。
懸起來的心又悄悄放下,陶苓在心裏呸呸呸,唾棄着自己令人羞燥的猜測,低頭緩了一會兒有些起伏的呼吸,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謝謝王爺。”
最近奇奇怪怪的想法似乎有些頻繁,陶苓小女兒心思忙荒逃避,沒注意少女懷春的姿态多嬌多軟。
那含羞帶怯的回應,仿若蜻蜓點水,頃刻就能勾起某些洶湧的海波。
可惜在場唯一的男人必須是個看不懂的,旬澤滾了滾喉結,眼睛一暗,克制地碾了碾腰間的玉佩,他覺得澤王應該要早點開竅了。
房間裏若有似無的湧動着某些情愫,直到門外的敲門聲才打斷了安靜的二人時空。
林嬷嬷看着有些焦急的李梁點了點頭,朝房裏又敲了敲門,“王爺,李梁有要事。”
既是要事,不能耽誤。
搓了搓臉,陶苓起身送王爺走到門口。她扶着旬澤的手正要給管家接過,便覺手上一沉。
低頭還未看清是什麽東西,耳邊便是一陣暖流拂過,“王妃今日真好看,這烏玉簪配你。”
這句話低隽深沉,最重要的是近的仿佛在耳蝸裏輕吟。
大庭廣衆,青天白日。
陶苓慌亂的眨眨眼,第一反應就是看下人,見林嬷嬷和李梁都低着頭才捂着耳朵擡起頭。
院子裏明媚的陽光盡數傾灑在某人溫柔的眉眼,照的人心透徹。
直起身的王爺眼角笑意盈盈,似純似妖。
耳朵滾燙,陶苓咬了咬下唇,她這是被調戲了吧?絕對是的。
又羞又惱的瞪了眼人,帶着耳邊作響的心跳聲,王妃的房門砰的一聲閉上了。
猶記水眸憐憐,紅暈染了她的眼角,旬澤低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臂嘴角一揚,“走吧,我們去書房。”
欠身送走王爺的林嬷嬷起身,轉頭便聽見房裏着惱的自言自語。
“啊啊啊,我怎麽還拿走了,就應該甩回去……”
她笑了笑,仔細在外面候着,這時候得等王妃羞好了再進去,不然又是得臉紅個大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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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府偏廳,翠娘捏着手絹哀聲嘆氣,“老爺,同兒可怎麽辦呀。這王爺都答應了給兒子安排了,怎麽這麽久都沒個消息?”
林父狠狠抽了口水煙,他也沒法子。這官位調動的日子眼看就要過了,再不趁着這個節骨眼弄個好職位,以後就沒這等好機會了。
“我就說該給王妃送送禮啥的,姐姐偏說不用。”翠娘甩了甩袖子,又急又氣。若是真和方娘信誓旦旦保證的那樣,她家同兒此時都該穿上官服了。
林父幹瘦的下巴沉了沉,“若是同兒再争氣些……”
他話還沒說完,翠娘不肯了,“你以為考試多簡單啊?咱們家同兒能考中秀才就不錯了,再說了,你也不是一輩子都沒考上。”
話到末尾,看着臉色越發不好的夫君,她的聲音也漸漸小聲。她們一家的希望就在兒子身上了,想到寄人籬下多年的心酸,翠娘不禁哽咽,“老爺,你快想想辦法呀。”
“要不,我明個兒再去找找王爺,你之前存的那些東西呢,拿出來我買點……”
門外正欲敲門的林同手頓了頓,母親的焦急,父親的無奈,像兩把鈍痛的刀沉沉壓在心上。聽着他們居然要把母親的嫁妝當掉,垂在腿邊的手瞬間一緊,林同陰着臉推開了門。
“不用了,我找到辦法了。”
房內的兩人都是一怔,茫然對視了一眼,忙對自己兒子發問,“澤王安排了?”
翠娘眉梢隐喜,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問澤王給兒子安排了什麽職位,卻見聽了澤王名諱的兒子神色不虞,冷冷一笑,“不是他。哦,不對,是他。”
這話把林父兩人整蒙了,正待再問,兒子卻不說了,只留下了一個包袱,裏面裝了大把的銀子。
林同也沒解釋來歷,他野心一笑,“等過一陣子就告訴你們。”
京城邊上是繁華程度不弱的汴州,商業發達,百姓富足,但可惜富豪商賈無門路,只能發點小財。但空降的汴州通判打開了交易的渠道。
一場場觥籌交錯的宴會中,位于中心位,看似年齡不大,卻游刃有餘,滿臉寫着合作的林通判成為了汴州的紅人。
燒了推薦信的陶苓并不知道陶府的種種,此時正驚嘆于玉池的舒适。
原來王妃的後院子裏修了一座小型浴池,與陶苓平日住的房間隔着一小片竹林,若不是今日飯後消食随便亂走,還不能發現這個風水寶地呢。
白玉砌成的水池三人合抱寬,半人高水深。陶苓坐在裏頭正好冒出頭來,汩汩熱水熏紅了白皙的肌膚,舒服的她想睡覺。
到底是月上柳梢了,她手腳發軟的從水池裏起來,自己穿了貼身的衣物就要往房間裏走。
小青早早被她趕了出去,陶苓随意挽起的青絲垂了幾縷,不小心沾了水蜿蜒在了白皙的脖頸上,月光下曼妙的身姿在薄薄的衣衫裏隐約可見。
她神色慵懶,帶着倦意,青蔥玉指推開門,只想快點奔到床上。
哪知房裏埋了個大驚喜。
“你,你怎麽在這!”
看着桌邊坐着的賈凡,陶苓下意識就是一退。
比起她的驚恐,耐着性子磨了一天,等的已經有些不耐煩的賈凡眼裏閃過一絲驚豔。
陶苓頭上的烏玉簪閃着流光,驚慌失措攏着衣領的樣子仿若小玉兔一般,當真是更好看了。賈凡上下掃了一圈,才笑着開口,“苓兒,我只是來找你說說話。”
前門被賈凡擋着,後門又是封閉的竹林,扯過一旁的衣服緊緊披上,陶苓厭惡的皺了皺眉,“都說了,不要叫我苓兒。”
當日寺廟撕破臉皮的場景又出現在了眼前,回想起被看不起的隐痛。賈凡神色漸漸陰沉,“怎麽,如今我都成了二世子了,将來甚至還能繼承王位,還配不上你嗎!”
這是什麽腦回路?實在是沒想到他會在自己房間的陶苓頭皮都要炸了,她盡量冷靜的思索着怎麽把賈凡穩住,抿了抿嘴轉移話題,“你怎麽進來的?”
不說外面的小青,就是後院時時巡邏的護衛也不會讓一個大男人在女眷後院晃。
她話一出口,看着賈凡一身熟悉的下人服瞬間明白了。“今天送冰的人有你?”
倒是聰明,賈凡一笑,默認了。他在他娘的房裏呆上幾個時辰便成。
“那小青呢?”陶苓緊張地看了眼窗外。
“她睡的可沉呢,”賈凡晃了晃手裏的藥。
他臉上漫不經心的表情簡直要比直接的惡意更吓人,陶苓警惕地防備着他的手,勉強緩和了表情,“那你找我是想說什麽呢?白天在花園裏說也行啊。”
“呵,你給我機會嗎?”賈凡嘴角一斜,知道陶苓不敢大聲聲張,扔了藥瓶子拿起了桌上的茶,“啧,王妃的就是不一樣,比我房裏的好多了。”
觑着滴溜溜滾動的瓶子,陶苓咽了咽口水,“這些都可以商量,明天我就叫——”
茶杯重重嗑下,賈凡打斷了她的話,“行了,我也沒別的事,就是想來要張前院的地圖,不給的話——”
他慢悠悠拖長尾音,從懷裏拿出另一瓶藥,邪睨一笑,舔了舔嘴。
看着瓶子上粉紅的帶子,一滴汗從陶苓鬓間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