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邊州的平靜仿若火星子将冒的爐子,一點就着。

清晨,太守府迎來了快馬加鞭的文書。

诏令邊州太守旬澤為此次南疆一戰的主帥,與此同時邊州的城門被一列南疆軍隊敲響。

來者點名道姓要邊州太守出一個交代,軍隊後頭幾個官兵擡着的郝然是一具棺材。

韓千盯着那棺材裏的人臉,再看到南疆官兵出示的身份證明,只覺得老眼一花,險些暈過去。

當初明明都調查過了,不就是幾個普通百姓,怎麽就成了朝廷官員。

旬澤打眼瞧着嚣張的幾個南疆官兵,他們似乎還不知道大旬已經單方面開戰了。

他沉着臉命令所有人後退,在邊州城門處将一臉懵的南疆官兵連同那一口棺材關到了門外。

“即日起,邊州城閉。”

很快,就是連邊州反應最慢的人家都知道要打戰了,誰也不懂相安無事了好幾十年,怎麽一夕就要開戰,又為何而開戰。

老百姓只知道收拾收拾細軟,能跑的都在大旬官兵趕到之前跑了個幹淨。

韓通判望着自己精心修整了好久的府邸,心疼這些真金白銀打造的物件。百姓能跑,他一個通判就是城門破了也不能跑。

可是,他偷偷觑了眼上首端坐着毫無一絲情急的王爺,再看了看那雙廢腿。

他可是托人打聽過了,皇上只派了八千騎兵,這說是打仗,實是要人送死啊。

“王爺,您看,您找我有什麽事。”

不日那八千騎兵就要到邊州的地界了,如今百姓跑的跑,走的走。他一個通判都沒有什麽事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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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澤抿了抿嘴,心中盤旋着各方傳來的消息,眼中冷意幽生。

“邊州還有多少糧草?”

“不足百擔。”韓千苦着臉回答。

這樣倒是方便。旬澤招了招手,看了眼這貪生怕死的韓千,俯首耳語了幾句。

幾乎是在大旬官兵到的當天,邊州城外,南疆遙遙便升起了南疆軍旗。

兩方軍旗對峙,幾乎是奠定了開戰的信號。

“什麽,真實只有五千?”太守府,陶苓聽着桃兒打聽的消息,登時軟倒在座位上。

這幾日號角吹響,王爺幾天都在外頭,連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她只知道要打仗,王爺要上場,其他一點不知。

眼見着門口出現了王爺的身影,她趕緊起身,也顧不上冷戰不冷戰了,只想從那雙淡然的眼中獲知真實的消息。

旬澤臉上是這兩日奔波的疲憊,可見到憂心的陶苓,他還是緩了緩面色,露出一個笑來。

“王妃別擔心,大旬單方面要開戰,南疆那邊派的人數也不多。說不定兩軍相耗,打起來都有顧忌。沒事的。”

軍事上的東西她不懂,但這是打仗啊,還是古代的打仗。

王爺的腿就是在之前一次戰役中受傷的。陶苓咬了咬唇,她真的好沒用,身為一個穿越女,啥也不懂啥也不會。

旬澤摸了摸王妃的頭,捏捏她的下巴,将那可憐的紅唇解救出來,這才牽着王妃坐下。

“大概就在這兩日。開戰後,我安排了一刀,你到時候跟他先躲在老宅。皇城形勢不明,若是我身死,恐怕也不得安全。你最好等事态平息,再出去做些安排。”

旬澤知道王妃還有些積蓄,他面色平靜的交代。明明人還鮮活的坐在眼前,卻好像半只腳落入黃泉。

這遠比生病那次可怕。陶苓很不想說出留下來這種拖後腿的話,可心中不願,糾結的淚水一滴滴落下。

旬澤輕握着她的手,手背上只覺得那淚滴滾燙無比。

陶苓就在這樣靜谧的陪伴中沉默着掉眼淚,片刻後擡起頭眼中已經是決意。

“王爺,我——”

陶苓話還沒說完,後頸一疼,便失去了意識。

旬澤攬住驟然軟倒的王妃,輕輕揉了揉那頸後的軟肉,眼裏滿是眷戀。

良久,“送她過去吧。”

早就隐在暗處的一刀,上前應是,接手了王妃。幾步走出後院,便消失不見。

另一邊早早被敲暈的還有桃兒,再一次欺騙她的柳俊摸了摸鼻子,放下王妃的貼身女婢,只希望這次不要再被唠叨很久了。

明明不過死的不過是南疆一個小小的戶部通判,兩國确是憋了一股氣一般,氣氛壓抑的很。

大旬五千騎兵到邊州的當日,南疆軍旗下也不甘示弱的擺起了軍隊方陣。

但是兩方的人數都不多,南疆一萬,大旬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千。

之所以說滿打滿算是因為軍隊到的當天,旬澤才發現這所謂的八千精銳,不僅數量稀少,而且多是皇城養尊處優了好久,一個個不說矯勇善戰,離身體強壯也只能說差強人意。

旬澤穿着帥服,站在這群懶懶散散的軍隊前面,主帥還拄着拐杖,誰也沒有這群士兵知道自己的軍隊是個什麽水平,所以此時雖是第一次集會,卻大多神情麻木。

畢竟任誰知道自己此次來就是來送死打必敗之仗,自然不能有好臉色。

看着一向溫和的旬澤王爺,多數老油條,鄙夷地聽着他講些什麽衰兵必敗的陳詞濫調。

只有極少數參加過當年旬遼之戰的士兵,眼中尚抱有一絲尊敬。

只是怕是他們也要失望了。旬澤環視一圈,将每個士兵的情況看在眼底。

他咳嗽了幾聲,俊美的臉便要蒼白羸弱幾分,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早不複當年的神勇。

那些少數士兵眼裏的火就熄了,索性家人都在皇城那邊安頓好了,兵部尚書不會虧待的。

士兵們嘈雜着各說各話,高臺上的主帥仿佛是駕馭不住這樣的情況一般,在副手的攙扶下草草下臺。

這之後,例行幾日的演習也跟逗着玩一樣十分敷衍。

索性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南疆那邊的軍隊看着也是良莠不齊,每日兩軍都是隔着遙遙的兩座城池互相對望,再兵馬不動的恐吓威懾幾番。

邊州城靠皇城那一方向有座小鎮,小鎮周圍人煙稀少,此時受到戰亂影響,年輕的能拖家帶口的都走了,剩下知天命腿腳不便的便如同沒聽見那遠方的號角一般,繼續生活了下來。

“好姑娘,你怎麽不走?”

蘇奶奶眯了眯得了白障的眼睛,沒注意這姑娘是從旁邊幾十年沒主的老房子裏出來的。

這是王爺很小時候呆過的老宅,從昏迷中醒來,看到一旁伏在案上同樣昏迷的桃兒,她就知道王爺的意思了。

一刀走前留下了充足的食物,老宅安靜的吓人,她也不知道幹些什麽,可不做什麽,心裏又空唠唠的。

于是用簍子裝了米就出了宅門,想要洗洗。

這裏家家戶戶門口都裝了井。

蘇奶□□發全白,幹枯的手顫巍巍的好像要折倒,可一桶水下去,轉着繩子的手卻很穩。

陶苓回了她的話,“您怎麽不走?”

不大的小鎮鄰居幾戶都用大石頭掩了門,一看就是聽了消息走了。

蘇奶奶用力又裝上一桶水,放到地上喘勻了氣這才笑着回,“哎,人老了,走不動了,也不想走了。”

她并不清晰的眼睛望了望小鎮的藍天,在溫和的陽光裏,卻似乎又清明了不少。

“我想起來了,你是若清這家的啊?”

若清?

陶苓想起了王爺母親的名諱,應了聲是。

“那真是好多年了啊,你是阿澤的夫人?”蘇奶奶瞧着陶苓要往井裏下桶,忙着拍了拍地上的水桶,“來,用這個。你那口井太久了,老了不能用了。”

陶苓低頭一看還真是,一些淤泥和青苔還有不知名的東西沉在井底,看着不像是幹淨的樣子。

她端了蘇奶奶的水,看那水澆透米粒,心裏頭空泛了好久的情緒突然湧了上來。

看到自己的眼淚落進那米粒裏,陶苓還有些吃驚。

“這是怎麽了?”蘇奶奶拿了袖子裏的藍色小方巾,給突然就哭的梨花帶雨的姑娘擦了擦眼淚。

藍色小方巾充滿了幹淨的皂角香,陶苓在這溫柔的擦拭裏,看着蘇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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