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機會

“你管那麽些幹嘛？”

李金生大手一揮道：“我國的國際輿論環境什麽時候好過？光聽拉拉蛄叫喚還不種田了？天塌下來高個頂着，咱現在什麽事兒都有國家呢，你趕緊給我回來就行了！”

三天後的清晨，焦旸和陸沅離在當地警方的護送之下，秘密登上了回國的飛機。

而雷米特并沒有跟他們一起。焦旸心裏也明白，含蓄地詢問了一下來送他們的宗南參贊。

宗南表示，雷米特會由他的家人親自來護送，焦旸也就沒再多說什麽。

三人差不多同時降落在申城銀橋國際機場。一回國，雷米特就被某些部門接走了。兩人回到申城，焦旸直接叫車去了酒店隔離。

“你怎麽……”

陸沅離本來想說，你怎麽不回家去住？但是這答案顯而易見，他跟焦旸在M國舉行的儀式，顯然沒有得到焦旸父母，或者說是他母親的認可。

陸沅離就稍微改換了一下措辭道：“你不先回家去看看嗎？”

“我這不是積極響應國家號召14+7，酒店隔離完再回家醫學觀察嗎？”

焦旸笑道：“別急，醜媳婦終要見公婆！”

陸沅離知道焦旸不想談起這個話題，此時兩人之間的問題還沒解決，也不必叫他為難，就點點頭道：“我先去洗澡。”

這家隔離酒店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只是以兩人的情況，無法申請夫妻房。當然，現在陸沅離也覺得不需要，日常就只能隔門相望。

好不容易十四天隔離期滿，兩人辦完手續，一到走廊上，焦旸就順手撈住陸沅離的腰道：“可得放出來了！”

陸沅離不着痕跡的推開他道：“你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麽像一只被關了禁閉的狗？”

焦旸笑嘻嘻的說：“咱們回家吧？我媽都打電話催了好幾次了。”

“這話明顯是外交辭令。”

陸沅離道：“是叔叔打來的吧，你不用給我臺階下。”

“你還非得讓我受這夾板氣啊？！”

焦旸一副被你猜到了的樣子，“什麽叔叔，叫爸爸！”

陸沅離瞥他一眼，“這話缺主語吧。”

焦旸眼前一亮，吹了個口哨道：“走，先回我家幫你練習一下。”

陸沅離有點無語，卻不說破。

兩人出了酒店，就看到一輛車停在面前，下來一個長得很精神的年輕小夥子，“陸總，我是小安。”

陸沅離點點頭，徑直上了車。

焦旸下意識的跟上去，見車調頭才覺得不對，“這是要去哪？”

陸沅離随口道：“我爸給我買了新房子，說是裝修好了，過去看看。”

“咋的，看不上我那老破小了？”

焦旸摸了摸下巴，“不過，你有申城的購房資格嗎？咱們這種情況，你又不能按照投奔配偶落戶，交社保了？”

“還有一種叫做公司資産，我做辦公場所違法違規嗎？”

陸沅離說完，就悠閑的坐在後座上打盹。

“啧啧啧！”焦旸連聲道：“淡定裝逼最為致命！”

然而，等焦旸來到那片申城著名的別墅區，看着眼前那二層樓的門崗，就有點不淡定了。

保安出來開了門，車子一路開進去，穿過雕梁畫棟的亭臺樓閣，停在朱紅色的大鐵門前。

焦旸看着那個五六百平，簡直一眼望不到頭的的門廳咋舌，“這房子……到底是有多大啊？！”

陸沅離新任的司機兼助理安然禮貌的介紹道：“室內總面積是6000平，庭院的面積相當，略大一些。”

焦旸聽了簡直眼前一黑，“我說老陸啊，這個地段，這個面積，怕不得有十幾億。這房子是我這級別能住的嗎？這不得犯錯誤啊！”

“我只是過來看看，也沒說一定要住在這裏。”

陸沅離四下打量了一圈，“這地方太遠了，我也想找個離學校更近的。”

其實這地方鬧中取靜，離市中心最多也就半小時車程。焦旸摸着下巴道：“相比較于以前你那校內別墅，是稍微遠了點。不過我們這裏姓社不姓資，東政不可能賣個教學樓給你當別墅。”

陸沅離示意安然放下東西，“今晚先住在這裏吧，不想再跑來跑去的。”

等安然走了，陸沅離就挑了一間靠後院的卧室。

焦旸站在卧室門前，看着足足三百平的套房，無奈的揉了揉臉，“不行。陸老師，我們真的不能住這裏！你那保姆卧房都150平，就我這級別，去局裏申請都未必能分到80平方的老公房。住這裏我真的會犯錯誤的！”

陸沅離漫不經心道：“在M國時，怎麽可以？”

焦旸攤手道：“在那邊是勤工儉學，住教授的公寓，你再有錢也是你的事。在這裏，我們每個警察的住址都是要登記入檔案的。萬一哪天一不小心叫領導看見我住址在這小區，我就死定了！再說我們平時出任務都是開局裏的車，侯希勇他們晚上經常要送我回來，讓他這個大喇叭一報，全局都得知道。”

陸沅離挑眉道：“可我其實不喜歡住在人多熱鬧的地方。”

焦旸笑嘻嘻地摟着他的腰，“那就換個稍微低調點的。”

陸沅離道：“我想想吧。你隔離完了還不回家，叔叔阿姨沒有意見就好。”

焦旸怕他多想，猶豫了一下，一把抱住他道：“親愛的，今天你真不跟我回家嗎？我媽沒問題了，我能搞定。”

“等你明天回局裏報個到，看看情況再說吧。”

陸沅離平靜地說：“這次李局招你回來，非常匆忙，在電話裏卻又堅決不肯說具體是什麽事，那就一定是跟工作相關，不能提前洩密。萬一是因為我，要把你清理出革命隊伍，到時阿姨對我的态度肯定會有所不同。我不想打時間差，占這個便宜。”

“這這這……這真是高風亮節！”

焦旸笑道：“聽你的，今晚先補補這半個月的糧！”

陸沅離不動聲色的退開兩步，焦旸就知道，今天又沒戲了。

但是，身體的距離必然影響心理距離，甚至就是說明了心理距離的疏離。焦旸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沅離，那天的事，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我真的是沒有辦法……”

陸沅離擺了擺手道：“暫時不想說這個話題。焦旸，今天咱們都累了，好好休息吧。”

焦旸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只得點點頭道：“嗯。”

第二天一早，焦旸就回局裏報了到。

一個年輕警察剛到辦公室，一伸頭看見焦旸，頓時撒歡一樣跑了過來，“哎喲，看這大帥比是誰呀？哪國的華僑回來了？！”

“你小子少給我瞎貧！”

焦旸笑道：“猴子，我不在沒人管着你們，這一年可樂呵了吧！”

侯希勇一撇嘴，“是挺清閑，就是獎金少點！”

焦旸笑道：“整天就知道獎金獎金，我看你小子離犯錯誤不遠了。”

焦旸不在期間，代理大隊長的副隊張顯寧這一會出差不在，辦公室裏的餘曉光等人看到焦旸也都很激動，紛紛圍上來，問長問短。

焦旸一擡頭，就看見一抹清麗苗條的身影站在門口。

他主動沖周瑩點了點頭。

周瑩也微笑着點頭，“焦隊，你回來了。”

說完，周瑩就抱着一摞檔案先去開會了。

婚禮那天，焦旸雖然沒有明說，卻把他跟陸沅離一起穿禮服拍的照片，發到了朋友圈，也算是昭告天下了。

不明白的就是普通照片，懂的自然都懂。

侯希勇沖着他擠眉弄眼道：“我們頭又傷害了一枚純潔的少女心！”

焦旸擡起胳膊肘搗開他，“你少胡說八道！”

開完會，焦旸走進副局長的辦公室，看到坐在桌前的李金生，“啪”一個敬禮，“李局，我回來消假了。”

“你小子隔離完了，沒把資本主義的病毒帶回來吧？”

李金生往椅背上一靠，随手扔了支煙過去，“坐吧。”

“那哪能呢！”

焦旸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笑道：“我怎麽能讓腐朽的資本主義腐蝕了呢！領導，您這次急招我回來，跟十二道金牌招岳飛似的，是有緊急任務嗎？”

“我可不是什麽昏君。”

李金生說：“你小子出去這麽久還行不行，不用調整一下嗎？”

“領導，看您說的！”

焦旸笑道：“首戰選我，選我必勝啊，時刻準備着！”

“你這次出去一年，學分也沒修夠，學位也還沒拿着，我就急着叫你回來，的确是有個大事兒。

李金生點點頭，正色道：“為了應對國內外日益複雜的形勢，以及對一些具體工作的查缺補漏，更加細化，上級領導研究決定，針對防暴反恐，防特反間，保護證人，特大要案的審計複核，以及一些敏感詭異案件的突擊偵破工作，市局臨時成立一支特勤支隊，一正兩副，三位支隊長要在系統內部競聘考核産生。咱們區局這邊，我想推薦你上去試試，怎麽樣，你小子有信心嗎？”

剛聽說要成立特勤支隊，焦旸還挺高興的，這事要成了，他剛升上來的大隊長，屁股還沒坐熱，就成了副支隊長，可是連升好幾級。但他心裏略微一琢磨，敏感案件=社會關注度高，網絡熱度大的案子，詭異的案子，等于靈異懸疑，其他的事兒就更是棘手。

“李局，您可真向着我，我謝謝您呀！”

焦旸撓頭道：“防爆反恐這些在世界各國歷來都是難點，大案要案複審複核是監察自己人，挑不出毛病是無能，挑出了錯兒來，大家夥都要跟着吃挂落。何況，我就是從這兒出去的，等于盯着自己兄弟咬。這就是髒活累活苦活一肩挑，還撈不着好啊！

這些也算了，領導，我這人你還不知道嗎？我可是攻擊型選手啊，保護證人，那不成保镖了嗎？這種特別要小心謹慎的事不适合我。”

“你小子就是個狗脾氣，還真應了那句狗肉上不了大席的老話！”

李金生皺眉道：“要幹淨輕巧，當什麽刑警啊？支隊幹部是什麽級別，能光擺着好看嗎？還沒去做，就牢騷怪話一大堆，看你那點出息！”

焦旸笑嘻嘻的說：“領導，你向着我，我都知道。我就是怕自己能力有限，扛不起大旗。再一個，我這個資歷，怕你推我上去，局裏的老同志們有意見，讓您為難！”

“這還像句人話。你這個年紀，剛升了大隊長不久，就讓你去競聘副支隊長，确實是有點勉強。不過，”

李金生猛吸了口煙，想了想，從抽屜裏掏出一張紙，往焦旸面前推了推，“不說男女，找個外國人，總歸是敏感的。何況現在的國內外形勢，陸教授又偏趕是個M國人。你這份申請，我一遞上去，你在系統裏的前程，就算是走到頭了。我想起小宋來，就有些替你可惜。

眼前正好有了這個機會，我才拼着犯錯誤，把這份申請先壓了下來，跟周局彙報了，咱們這邊，推你去競聘，等競聘完了再交上去。你小子可千萬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