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案

焦旸看着自己那份結婚申請,眼眶就有點兒發酸,“領導,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這還差不多。”

李金生點點頭,“還有,你小子別瞧不起保護證人這個工作。雖然我國法律規定,公檢法都有保護證人的權利義務,但是,具體怎麽操作,怎麽實行,由哪些部門分管負責,卻一直沒有明确的規定。基本上,每年都有針對重要證人滅口的犯罪發生。這回你碰上劫機這件事,其實也差不多。這次上級研究決定成立特勤支隊,也是有這方面考量,補上這個盲點。你真要是成了,可千萬不能挑肥揀瘦!

另外,既然是從各部門抽調人員,那咱們這邊肯定就要有人過去。人員各廳局的領導推薦,我就把咱們這邊這個權利下放給你了。到時候你也好帶幾個趁手的人過去,免得上來抓瞎。不過你小子也得給我長個心眼兒,別把精兵強将都給我送出去。你要是選不上,可就白便宜那幫老小子們了!”

機會來的太突然,直到焦旸走出副局長辦公室,心裏還有些激動。

晚上,焦旸回去就興沖沖的告訴了陸沅離這個好消息。

“升的這麽快?”

陸沅離淡淡道:“我也要懷疑你是皇族了。今天太晚了,改天請你吃飯慶祝。”

陸沅離這種十分平淡的反應,倒是在焦旸的預料之中,畢竟對神來說,支隊長和大隊長也就是一個字的區別,何況還是個副職。就這點事,也實在不足以彌補,陸沅離心中對他的芥蒂。

第二天,焦旸抽空單獨回了一趟家。焦國平夫婦聽到這個好消息,自然非常高興。焦國平特意叮囑了焦旸幾句,以後責任更加重大,更要努力工作之類的話。焦旸的母親周佩言喜不自勝,就沒再提起他跟陸沅離在美國注冊的事,還叫他們一起回家來吃飯。

焦旸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意外收獲,心裏松了一口氣之餘,倒是對陸沅離那句“不占這種便宜”更加佩服。

在完成各項考核,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之後,三名支隊長的人選,最終進入了最後的審核。雖然暫時只是臨時設立的機構,但特勤支隊的崗位吃重,職責寬泛,局領導意見不一。

首先,最沒有争議定下來的是焦旸曾經打過交道的,市局刑偵總隊的李深。李深三十五六,正值當打之年,專業院校畢業,磨練過多個崗位。

第二個,是一位從特警轉過來的大隊長盧衛東。做領導之前,是特警隊的專業狙擊手,綽號冷面神槍,處理防爆反恐很有經驗。

對盧衛東,大家的意見也比較一致。

然後,衆人在焦旸和一位載譽歸來的緝毒英雄嚴勝文之間出現了分歧。

這位緝毒英雄嚴勝文是因為完成重大任務時,卧底身份意外曝光,受到毒枭多次死亡威脅,不得已轉崗。其本身素質非常優秀,又是滿身功勳,升職順理成章。

但局裏的不同意見認為,這位英雄在特勤支隊的工作領域沒有太多經驗,而且,長期做卧底單打獨鬥,對心态難免有影響,可能不适合帶隊伍。

至于焦旸,那不同意見就更多了。很多領導都認為,焦旸年紀太輕、升的太快,之前已經是破格升大隊長。現在屁股還沒坐熱,連升兩級不符合規定。

這種情況也很難取舍,最後還是市局的一把手柯局拍板,請将不如激将,實行末位淘汰,四個人一起調到特勤支隊。考核期半年到一年,工作表現優異的定為支隊長。如果有人實在不适應,表現欠佳,再調其他的部門。

調令很快就下來了。焦旸原本從隊裏挑了三個人。侯希勇、餘曉光和法醫主任張本春。然而,最終批下來的法醫,卻是隊裏剛轉正的新人陶小雨。

焦旸捏着調令就跑去了副局長辦公室,“我說李局,你這也太小氣了吧?都是給局裏扛活,我又不是去合親,你連本春都不肯給我!我們合作的時間長了有默契,陶小雨是女同志,去新的地方更不好溝通。”

“你小子想的怪美,本春能獨擋一面,眼看就要升了,去別的地方就要從頭開始,你這不是攔着人家的前程嗎?你升職就不管兄弟們吃糠咽菜了?”

李金生拿出根煙來扔給焦旸,“下個月你就要去特勤支隊報到了,跟同志們說一聲,明天給你吃散夥飯,歡送你這個小癟犢子。”

焦旸一聽,忍不住笑了,“還是領導向着我,得令!”

周五晚上,焦旸帶着侯希勇等人,來到了附近的公安局定點兒的酒店。

他本來以為,只是簡單的跟兄弟們吃頓飯,誰知局裏卻足足來了一百多人,其中不乏一些市局、區局重要崗位的領導。

焦旸知道,李金生這是費心思給他鋪路,只覺得十分感動。

晚上的宴席還沒進行到一半,焦旸就被人灌的有點頭暈眼花了。

李金生忽然來到包間,拿起一瓶高度白酒,分別給自己和焦旸的杯子倒滿,不由分說抓起焦旸就走。

焦旸迷迷糊糊的跟着李金生來到隔壁包間,主桌中間坐的中老年男子中等身材,氣質深沉,不怒自威,看起來五十六七,與雷厲風行、氣質剛猛的李局相比,另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威勢在。酒精的作用就叫焦旸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市局的一把手柯慎衡,柯局長。

李金生揮手示意焦旸上前,放低酒杯道:“柯局,這就是焦旸,下個月就要調到市局來了。小夥子挺有沖勁的,敢打敢拼,就是有時候毛燥點,您多批評指導!”

柯局長略擡頭看看焦旸,微微一笑道:“年輕人就是有朝氣啊。”

“柯局,我們敬您一杯!”

李金生說着,一口就喝幹了杯中的白酒,回頭招呼焦旸,“你小子還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快敬柯局!”

這麽一杯白的,還不得直接送走我啊?!焦旸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啤酒杯子。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沒法猶豫,柯局兩邊坐的人都已經開始起哄了。

“年輕人,酒場如戰場,你可不能未戰先怯呀!”

“小同志,你們李局給打頭炮,柯局都幹了,你要是連杯酒都喝不了,以後怎麽放心把工作交給你啊?”

雖然明知道,柯局長只是矜持的把杯中的白酒放在唇邊沾了沾,焦旸也只能一咬牙一閉眼,硬着頭皮一飲而盡。

李局前幾年肝就不太好了,聽說最近自家局裏的飯局早就滴酒不沾了,這也是為了給他鋪路豁出去了。何況要是沒有眼前這碼事,別說敬酒了,以前他就是連到柯局面前來打個照面、混個臉熟的資格都沒有。

焦旸勉強把這杯高度白酒灌下去,就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心裏跟火燒一樣。

好在李金生知道他的酒量很差,生怕他在老大面前丢人,又客套兩句,就把焦旸拽走了。

局裏大部分人明天還有工作,晚上快10點的時候,酒席就散了。

焦旸的酒量不好,其實一直在推脫,但今天這種場合,他算是半個主角,想不喝都不行,席上被人灌了不少,這一會兒已經有點站不住了。

侯希勇和餘曉光去開車,焦旸扶住李局的胳膊,大着舌頭說:“李局,我、我知道您今天都是為了我,費、費心了……”

春寒料峭裏,夜晚的冷風一吹,李金生也覺得酒意有點兒湧上來。他掏出顆煙來,往身上磕了磕,“你還別說,今天這個場景,我以前經常在夢裏見到,就是夢裏,我拉着的人是小宋……”

李金生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見遠處紅點一閃。他猛地擡手一推焦旸的肩膀,“危險,閃開!”

一點寒光彪射而過,一聲輕響,就見李金生胸前綻開一朵血花,他身子一個趔趄,就向後栽倒。

“李局!”

焦旸腦海中一陣嗡嗡作響,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李局,李副局長,就在他們公安局定點酒店門前,被人開槍射/擊……

“危,危險……”

李金生伸手一捂胸口,下意識的還想去拉焦旸。

觸到他溫熱的大手,焦旸才猛醒過來,看一眼遠處的大樓,伸手想要扶住李局。

而他今天被人輪番灌酒,腳下一個踉跄,幾乎撲倒在地,緊緊的抱住了李金生,“李局,你撐着點兒!大家都在這裏,馬、馬上就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左胸,我又沒有天賦異禀,心髒長在右邊,沒打頭,已經是給面子了……”

李金生呵呵笑着,勉強抓住焦旸的手,掙紮着吐出一口血沫子,虛浮的拍了拍焦旸的手背,“記着,別查,千萬別想為我報仇……”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頭往後一歪,就沒了聲息。

焦旸頓時如遭雷擊,拼命的抓緊李金生的手道:“李局,你別睡,別睡!特勤支隊的人都不服我,你還得幫我鎮着場子呢!你得幫着我啊!”

即使焦旸叫的聲嘶力竭,李金生也再也沒有任何反應。

焦旸顫抖的手探向他的脈搏,卻發現還有一點微微的震動。

焦旸頓時大喜過望,朝着聞聲趕過來的同事大聲叫道:“叫救護車,李局中彈了,快叫救護車!對面3:00方向,有狙擊手,快帶人排查!”

這附近就有公安局的定點醫院,李局的司機小柴正好開車過來。焦旸抱起李金生就跳上了車,一大波人則四散沖出去,追查兇手的去向。

然而,即使這裏離定點醫院只有5分鐘的車程,還是沒來得及。

等陸沅離聞訊趕到醫院時,李金生已經蓋着白布,被人從手術室裏推了出來。

侯希勇跟李金生的司機等人一擁而上,可是看到這個情形,衆人卻都愣在了那裏。

跟公安局常來常往的醫院,醫生認得李金生這位功勳卓著的老刑警。他摘下口罩,無奈的看着面前的一衆警察,沉聲道:“實在抱歉,我沒能把領導搶救過來……”

幹這一行的,很多都結婚晚。李局還沒成年的女兒李翹翹一直站在邊上焦急的等待着。她竭力隐忍的抽泣,聽到這句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進母親懷裏放聲大哭,“媽,我沒爸爸了!”

“翹翹別哭……”

她的母親王培輕聲安慰着她,一句話還沒說完,眼淚就也落了下來。

這個情景,才真是叫做萬箭穿心。

焦旸嗡動了一下嘴唇,看着醫生道:“大夫不怪你,怪我。李局其實都是為了救我……”

李翹翹聽見這句話,猛地跳起來,如同一只受傷的小獸般,紅着眼睛撲向焦旸,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聲音嘶啞的叫道:“你為什麽不救他?你不是升官了嗎?你不是系統體測第一嗎?你升了官,我爸爸每天在家高興的哼小曲,比他自己升官還高興,你為什麽救不了他?你說,你說,這都是為什麽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