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嘉賓(3)
但焦旸思考了一下,又覺得不太可能。先不考慮,“她”是怎麽将關坤的屍體挂在舞臺中央兩米處的,帶這麽精致淑女風飾品的女性,能獨自将關坤這樣不算瘦弱的中年男人勒死嗎?現實世界不會有那麽多齒輪、杠杆等機關。徒手勒死一個壯年男人,是需要很大的力量的……
焦旸想了想,剛要開口說什麽,就看見圓面大耳的張總監疾步走了過來。
張總監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沉下臉道:“焦隊長,我聽說你把所有的在場觀衆和工作人員都給扣了不讓走。你們公安局這是什麽意思?你們有什麽權利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這是非法拘禁啊!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那我可就要去問周局了!”
“我這也是為了現場觀衆和無辜的工作人員的生命安全考慮。”
焦旸不急不徐道:“張總監,你們單位前後門口都有武警站崗。之後三層安保,每層入門都要刷身份證,設有金屬檢測。并且半徑一公裏以內,全部攝像頭覆蓋。就這種安保程度,外面的人想進來殺人,也沒這麽簡單吧。就算有小偷小摸的,也不太會自找麻煩,往你們這邊兒摸。”
這意思就是,殺人的就是內部人了?張總監皺眉道:“可現場這麽多名觀衆,挨個翻包檢查不現實,這殺人用的是麻繩,又不是刀子,叫個別別有用心的人蒙混過關,也不是不可能啊。”
焦旸微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晚上7:30晚會開始錄制,6:30以後,觀衆就不能再入場了。何況內場都是電子鎖,要刷卡進入,觀衆想要進後臺殺人,并不容易。但今天的人确實比較多,管理有些松懈,不敢說100%。現場不同機位的攝像,應該能把剛才的場景記錄下來。我們的同事只要調查完所有在剛才死者出事期間,曾經離開過座位的觀衆,就會請其他的觀衆離開。”
張總監一聽,略微松了口氣,“這樣還好,但請咱的同事一定要盡快啊。我們的人倒是好說,現場800多人,這一直扣着,要是有人不耐煩了鬧起來,引發群體/性/事/件,我們電視臺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焦旸道:“張總監,我正想問你。被害人在臺裏有沒有什麽仇家,是否曾經跟人結怨?”
張總監遲疑道:“這個,沒有吧?我一向工作比較忙,倒是沒有聽說。”
看他的反應,焦旸就知道是有,只是這位總監是人精,不想自己說出來罷了。
焦旸也不說破,平靜道:“張總監,那麻煩您問一下咱們的同事,看看是否有人能提供線索。畢竟咱們臺裏,肯定也想盡快破案。”
“好的好的!”
張總監就看着身後的小個子男人道:“宋秘書,你有沒有聽說過,關坤和什麽人有矛盾?”
“嗯,這個啊……”
宋秘書明顯的猶豫了一下,才說:“我偶爾聽說,好像是小陳,對關老師有些許的意見。”
張總監道:“不會吧?就因為今天這臺晚會的主持人?就為這麽點小事,不至于殺人吧?”
這個自問自答,也是挺絕的。焦旸想起剛才節目開始前那一段十分“精彩”的情形,就問道:“你們說的小陳,是指陳鑫嗎?”
“是啊。”
朱主任說:“現在都講究,幹部隊伍年輕化,主持人自然更是這樣。這場晚會本來定的主持人就是陳鑫,後來不知怎麽的,又換成了關老師。”
“朱主任,宋秘書,你們這是說我殺人了?!”
本來就站在臺下的陳鑫一聽就急了,冷笑道:“跟他不對付的,可不只有我一個人吧?朱主任,你最近不是就在跟關坤競聘廣告部的副主任嗎?我被排除在外,不了解情況。你可是這場晚會的監制,掌控全局,整個進度表都在你手裏捏着,比我有理由、有時間多了!”
“哎,我說小陳,你怎麽能含血噴人呢?!”
朱主任一聽就氣的腦門發亮,“我最近是在跟關坤競争廣告部的副主任不錯,可我本來就是欄目主任,來競聘只是響應領導的號召,選不上也沒什麽關系。
你就不一樣了,你一進咱們電視臺就想上位,但你跟關坤撞了型,他不下去,你就一輩子上不來。而且,關坤也發覺了你的野心,最近一直在打壓你,不停搶你的工作機會。你可沒少跟我抱怨,這才叫動機呢!”
“那我也沒有殺他的時間!”
陳鑫叫道:“就那家夥死的時間,我剛才一直在和同事準備電視購物的直播,根本都不在一層裏。我怎麽出來殺他?不信你們去查監控。我們走廊上有監控,而且每個演播大廳之間,要刷工作卡才能進入。只要刷過卡,就會留下記錄,你們去查打卡機也知道。”
焦旸示意張顯寧,派人去調查陳鑫的不在場證明。他則轉身問朱主任道:“不好意思朱主任,死者是晚上8:30被發現的。能請您說一下,晚上7:30~8:30這段時間,你在哪裏?在幹什麽嗎?”
“你們這是調查我?”
朱主任頓時又驚又急道:“我今天是這場晚會的監制,我一直在現場坐着看節目啊,這不用問人,所有的攝像機都能為我證明!”
王笠在旁邊小聲說:“可是朱主任,你……您剛才好像出去接了個電話……”
“我剛才的确是接了個很重要的電話。”
朱主任跳腳道:“可我就出去了那幾分鐘,怎麽殺人啊?你們警察要查那就都一起查,今天晚上還有一個人,也有殺他的動機!”
焦旸道:“是什麽人?”
“袁心潔,也是我們臺裏的主持人!”
朱主任氣呼呼的說:“她是關坤的老婆……不是,前妻,兩人最近在争孩子的撫養權,官司都打了好幾場了。關坤已經放話,就算争到撫養權之後,把孩子送回老家撫養,也不能叫他們老關家的種流落在外頭,兩人一見面就掐。她不止今天在現場,而且也是這臺晚會的主持人!”
張顯寧一聽,好家夥,真是好家夥!前夫前妻還要同臺主持呢?都不回避一下的嗎?貴圈真亂……不是,是真敬業,真有涵養!
焦旸沖張顯寧點點頭道:“張隊,那請袁女士一起過來一下吧。”
這時候,外面曾經離開座位,外出過的觀衆也差不多落實好了。演播大廳沉重的大門,才被打開。
焦旸想到陸沅離剛才被堵在了外面,正好他要去看一下外頭觀衆的情況,就想順道過來跟他說一聲。
等他來到剛才他們錄節目的演播廳,就見陸沅離和徐斯年正在舞臺一角相談甚歡。兩人站在一起的情景,美輪美奂,仿佛自帶結界,他的腳步就有點遲疑。
徐斯年一擡頭見紀淼出來了,就微笑道:“好像輪到我了呢,你們聊。”
因為他們節目停下來休息的時間,恰巧與發現死者的時間撞了車,這邊在場的嘉賓,也都得接受詢問。
焦旸走過來,陸沅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又是一個。千載難逢,到電視臺來做個節目,都能趕上人家死人。怪不得猴子他們管你叫走一路,死一道。真的好準,就沒有人能躲過是嗎?”
“明明是你硬拉我來做節目的。”
焦旸道:“就算真有這個魔咒,死神也是你吧?”
陸沅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焦旸就跟他大致說了下裏面的情況,“來,陸教授,幫我判斷一下,哪個人是兇手。”
“嗯,經典的三選一。”
陸沅離背着手道:“不過到現在為止,我連一個嫌疑人都還沒見過,你就讓我判斷兇手,就算我真是死神,都沒這麽準吧。”
“行,那就帶你一起去見見。”
焦旸道:“從源頭開始,先看案發時的場景吧。”
兩人回到隔壁的演播大廳,陸沅離先看了發現屍體時的幾個錄像片段,就跟焦旸來到了舞臺前。
焦旸指着背景板上凸出來的鋼架結構道:“剛才死者就被挂在那裏。”
陸沅離想了想道:“這個案子有趣的地方,不是殺人方法,而是在于兇手對案發時間和場地的選擇與把握。正如你所說,電視臺的安保相對嚴密,保安衆多。而且,外面層層設卡,一旦案發,兇手很難逃離。
從利己的角度來說,這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項。選擇在被害人做直播晚會主持人的時候殺死他,稍有不慎,就會變成全國直播。這樣做,不僅會引起軒然大波,引發公衆恐慌,被社會各界要求你們馬上破案,還很可能會立即暴露兇手。如果要确定一個關鍵詞的話,就是張揚……不太準确,用你們的話說,宣揚。對,宣揚。”
焦旸道:“你的意思就是說,兇手最大的目的,不只是殺死死者,還要以此為契機,将一些東西暴露出來,展示在公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