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練習(3)

常偉旭平靜地接起桌上的幾張紙, 看了看,“是我買的。兩位現在是懷疑,我騙保殺人嗎?先不說, 我當天一直在朋友家裏, 沒法分/身去殺人。就我們家的資産,我的公司, 也不止這點錢吧?就我跟小娟家裏的經濟實力, 這個保額很大嗎?多個保障不是很好,憑什麽就懷疑我殺人?”

“風險意識是很好。”

焦旸道:“但是你分別在四家保險公司購買,是風險意識過強還是篤定你的妻子會死呢?”

“都不是!”

常偉旭氣道:“我一個老同學在保險公司做經理,開始我抹不開情面,就買了他推薦的幾份保險。後來有個朋友出了意外,晚上還跟幾個朋友在一起喝酒, 第二天人就沒了。因為事發突然, 沒有任何準備, 給家裏人打擊很大。他的老婆孩子向一塊喝酒的幾個朋友索賠,事情鬧得很大, 也很難看。

我才想着, 我也人到中年, 經常出去應酬,這種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落到我頭上, 應該給家裏老人和小娟一個保障。我才又陸續向其他幾家保險公司投保。而且,我到現在還沒有去保險公司理賠, 如果我是為了錢, 怎麽會這樣?”

“你不要太激動。”

焦旸平靜的說:“我們現在只是向你了解情況, 并不是就說你殺了人。”

“這我能不激動嗎?!”

常偉旭說:“兩位警官, 你們有證據就抓我吧!”

焦旸又安撫了他幾句,就告了辭。

兩人上了電梯,侯希勇就沖焦旸豎起大拇指道:“頭兒,真有你的。這小子肯定是預先演練過,什麽他家有錢,他沒去索賠,所有的說辭都讓你猜中了!”

焦旸點點頭道:“而且,他提到不在場證明的時候非常篤定,看來他确實有共犯。剛才常偉旭提到他有個老同學在保險公司做經理,讓餘曉光他們再查查,有沒有這麽個人。”

根據保單上的業務員簽名,餘曉光很快就找到了,在其中一家保險公司任職的範玉傑,是比常偉旭低兩級的同學。

焦旸跟餘曉光就去了,他就職的那家保險公司了解情況。

前臺帶着他們找到範玉傑。幾個人一起往保險公司安排的小會議室走的時候,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走過來跟範玉傑打招呼,“範經理,你的客戶群挺廣啊,連警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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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玉傑頓時面露尴尬,“小齊,你先忙去吧!”

到了小會議室,三人分賓主坐下,前臺送了茶來,就把門關上走了。

餘曉光開口道:“我們這次找你來,是了解個情況。魏娟這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範玉傑磕磕巴巴的說:“哦,認、認識。”

餘曉光看一眼焦旸,厲聲喝道:“到底認不認識?說清楚點。”

“認識的。”

範玉傑低下頭說:“她是我一個朋友的妻子,剛才一時沒想起來。”

這揣着明白裝糊塗也太明顯了,餘曉光皺眉道:“她死了你知道吧?”

範玉傑遲疑了一下說:“知道。聽常偉旭說,出意外去世了。”

“常偉旭跟你替他的妻子投保了人身意外險。”

焦旸審視的看着範玉傑說:“他向你提起這件事,是不是要咨詢理賠?”

“沒、沒有!”

範玉傑連聲道:“是我們前兩天幾個朋友一起聚會的時候,我看着他神情不對,問他家裏出了什麽事兒,他才說的。他沒跟我提過理賠的事。”

焦旸道:“那作為保險業務員,你為什麽不主動向他提起呢?”

“當時那個場合不合适。”

範玉傑遲疑着說:“我們好幾個朋友都在,我要是那麽提,就好像我在跟其他人拉單子一樣。我本來想着,第二天再給他打電話聯系。結果我打過去,他說正在開會,我正好趕上月底一季度沖業務也挺忙的,就把這事給忘了。”

餘曉光說:“你其實就是不想賠付吧?”

焦旸不由微微皺眉,這樣問不好。

範玉傑一愣,“也、也沒有。不過您說的也對,哪個做保險的想賠付呢?何況正趕上這時候,會影響我那個季度的業績考評。”

焦旸忽然問道:“常偉旭給魏娟投保人身意外險的時候,魏娟是完全知情并親自簽字的嗎?”

“這當然是啊!”

範玉傑連忙說:“我們公司最正規,所有的簽協議過程都是要錄像的,有視頻為證。”

焦旸點點頭道:“那你覺得常偉旭跟魏娟的感情怎麽樣?”

“應該還挺好吧。”

範玉傑下意識地摸了一把桌子,好像要去拿桌上的茶杯,又放下了手,“我們同學都覺得他們夫妻倆感情挺好的,有時也會約出來一塊兒去玩兒。至少看着沒什麽大問題。不過人家夫妻倆的事兒,關上門過日子,咱也不可能知道的很清楚。”

焦旸審視的看着範玉傑笑了笑,“好,今天麻煩你了,如果你想到什麽情況,可以随時聯系我們。”

兩人上了車,等餘曉光将車開出保險公司的大門,焦旸才說:“這人說話不盡不實,他肯定知道點什麽。他想要維護常偉旭,又下意識的撇清自己。”

餘曉光點點頭道:“我也覺得這人很油滑。”

“曉光,”

焦旸說:“不管是嫌疑人還是相關證人,我們都不能預設立場。有些社會上的老油條比較能演,你別順着他們營造的氛圍去問問題。”

焦旸這麽一說,餘曉光也反應過來,他剛才有個問題,好像幫範玉傑摘出去了。餘曉光點頭道:“我知道了頭兒,下回注意。”

焦旸回到隊裏,因為案情暫時沒有突破,他又重新開始梳理手頭的證據。

在翻查魏娟朋友圈的時候,焦旸發現,魏娟并不是那種事無巨細,生活中發生的點點滴滴,什麽都要曬的女孩子。以前她的朋友圈一個月也沒有一兩條。是最近三四個月,突然開啥頻繁起來。

根據這些圖片顯示,都是一些比較有情調的飯店或者是飲品吧。

焦旸下意識的又看了看,就感覺這些地方,适合情侶約會也适合朋友聚會,但是叫人感覺有點奇怪的是,除了店員,沒有任何一個人出鏡。

這跟一般人朋友圈曬圖有些不同。

焦旸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店內的環境以及這些照片中不時冒出來的一只手,忽然想到,常偉旭多次說過,他平時工作很忙,沒有時間陪魏娟。魏娟是不是跟什麽人一起去吃飯,而這個人又不是常偉旭?這是其他男人,甚至兩人關系特殊,不方便出鏡的?

焦旸叫來侯希勇和餘曉光。侯希勇一聽,就來了精神,“頭,你不是說了嗎?男人牽扯兇案,原因無外乎是錢和女人。女人遇到這種事兒,多半是因為情。這個人十有八、九是魏娟的出軌對象。魏娟有老公,那個男的說不定也有家庭。這一來二去的一個要分手,一個不答應,就容易出事兒!”

餘曉光點點頭道:“我感覺也是,我按照頭兒說的,仔細看了這裏面的手。其中有魏娟自己的,也有另外一只手,應該是男人的。魏娟這樣隐隐約約地拍照,可能就是跟那些明星一樣,不方便公開戀情,卻又想要秀恩愛。”

“你這樣說,倒是提示我了。”

焦旸牽牽嘴角,隐隐約約露出一點笑容道:“我之前看八卦新聞的時候,明星戀情洩露,往往在這麽幾個地方。酒店大門反光,映出了對方的人影,要麽是飯店櫥窗玻璃反光,桌子上的高腳杯,或者不鏽鋼餐具反光。總之就是‘反光’二字,你們找技術組查查這些照片,看看能不能看出來,跟魏娟一起吃飯的是什麽人。”

這一次是餐盤,在逐一核對了魏娟近期的朋友圈照片之後,技術偵查終于在一個白色餐盤上,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倒影。

但是圖像非常模糊,即使放大提亮也無法還原,除了能看清對方是一個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之外,提取不出來更多有用的信息。

不過,在焦旸看來,這已經有所突破,為這起案子不是意外,提供了除了常偉旭以外的第二個偵查方向。

焦旸就叫專案組成員分別詢問魏娟的父母,常偉旭以及他的幾個朋友。

這一下,就好像捅了馬蜂窩。她的同事和朋友們都說沒注意過,有沒有這麽一個人。魏娟的父母跟祖母卻反應激烈。尤其是老太太,哭鬧着說幹警往她的乖孫女身上潑髒水。

就連一向反應平淡的常偉旭,也表現出異常尴尬的樣子,吞吞吐吐的詢問焦旸,能不能由他來做魏娟祖母的工作,不要再查下去了。

焦旸審視的看着常偉旭道:“如果這起案子真的不是意外,就是刑事案,殺人重罪。不是誰說不查,就能結案的。無論家屬有沒有要求,我們必須查明事情真相。而且,在魏娟的死中,你可以說是唯一的得利人。魏家父母跟老太太懷疑你,幾乎是無可避免的。難道你不想找出真相,還自己清白嗎?”

常偉旭苦笑道:“我當然很想查出真相。但是男人嘛,對某些事總是非常忌諱的。我上次離婚,就有這方面原因。如果這一次,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家才散了。這些事兒傳出去,我以後還怎麽結婚?我還想成家要孩子的!”

“所有辦案的刑警都會對案情保密。”

焦旸道:“你不需要有顧慮,如果你想起什麽情況,盡快告知我們。”

三人從常偉旭家裏出來。侯希勇笑道:“男人都怕綠帽子,沒想到這人一戴戴兩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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