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練習(5)
齊帥略微一翻就慌了, “我、我是認識魏娟,有時候一塊兒出去吃吃飯,聊聊天什麽的。可是警官同志, 你們之前也沒問我呀!”
侯希勇說:“你之前老跟我們套近乎, 是不是就是想要了解魏娟的案情,做賊心虛啊?老實交代, 你跟魏娟到底是什麽關系?”
“不是我……”
齊帥急道:“我們是好朋友, 她突然就死了,我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可是我結婚了,她也有丈夫。我不方便問,才想側面跟你們打聽一下。”
侯希勇撇撇嘴:“朋友整天一起吃飯啊?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齊帥舔了舔嘴唇說:“魏娟她來公司辦過保險,範經理開始讓我給她服務。我看着她還挺有實力的, 就幫她分析險種的利弊, 又講了一些理財的知識, 一來二去的,我們就熟悉了。我愛人在外地, 她老公也挺忙的, 我們有時候就一塊去吃個飯, 真的就是吃吃飯、逛個街,沒有別的什麽了。”
這話可能大部分是真的,但有一點明顯是假的。焦旸不動聲色道:“那魏娟出事那天, 你跟她在一起嗎?”
齊帥搖頭道:“沒有,那天是周六吧, 我們幹保險的, 周六周日最忙了。”
“那這人是誰?”
焦旸另外抽出兩張案發當日, 公園的監控錄像截圖, 放在他面前道:“你認識嗎?”
齊帥一下就愣住了,連聲道:“我、我犯錯誤了,警官同志,我都交代!那天是魏娟說要回家裏一趟,送點東西,還想練下車,讓我陪她去。我就到她家附近接上她,先送她到了他父母家,放下東西,我們就去了她家附近的公園,我在那裏陪她練一下電動車。
本來她騎得好好的,就有一對學生經過,男生帶着女孩。女孩在後座上,就做了一個泰坦尼克號上的動作。魏娟就說,那我們也來一個。我說我帶着她,可她不願意,她非要騎車帶着我。
但是我們一上去,那個橋抖得很厲害,魏娟就有點慌了,一打把電動車就撞到橋欄上,那個繩子就斷了。我們兩個連人帶車一起掉到水裏頭去,我站起來就去拉她,可他被電動車壓住了,拉不動,她就喊救命,我聽見旁邊有人來了。
我害怕我們這種關系說不清,讓我愛人知道了,我非得離婚不可!我一害怕,我就趕緊跑到岸上去了。我看着水也不深,以為公園裏有那麽多人,肯定能救上她來,就先走了。警官同志,我是真沒想到她會淹死啊!”
焦旸從詢問室出來,讓餘曉光先辦手續,拘留齊帥。
侯希勇說:“不孬,這幾天真沒白忙活,至少也能告他不作為,甚至是過失致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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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自己的說法。”
焦旸道:“是不是意外,現在還不好說。走,咱們再去見見紀主任。”
紀雲帆從辦公室出來,見焦旸他們三個站在門廳,随手扶了下眼鏡道:“焦隊又有什麽指教?”
“談不上。”
焦旸說:“這個案子還有些細節,想跟紀主任讨教一下。”
紀雲帆迎着焦旸等人去了他裏側的辦公室,抽出卷宗,翻開問道:“焦隊這邊有什麽新發現嗎?”
“确實有。”
焦旸道:“我們找到了一個關系人,當天跟死者一起。現在能不能确定,死者額頭上的傷與溺水,是主動傷還是被動傷?”
紀雲帆道:“從目前現場的搜證到屍體反應,沒有明顯跡象顯示,是人為作用。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這個可能。”
侯希勇在後邊聽着,就忍不住咧了咧嘴,好家夥,這說半天不等于白說嗎?!
現場已經被毀,但是屍體之前焦旸也看了,只有額頭上有一處明顯的撞擊傷,其他的,沒有被人毆打或者抓撓的痕跡。至于那一處撞擊傷,焦旸也知道,撞擊傷和打擊傷可以區分,至于是她自己撞上的,還是別人要她撞上的,就很難下斷言了。
但是很難,不代表完全沒有辦法。
焦旸深吸一口氣道:“我知道了,紀主任。我再去做一次更詳細的模拟實驗。”
這次模拟實驗,就是在公園水塘橋上相同的位置,找來外觀性能基本一致的電動車,放上兩個跟魏娟和齊帥身高體重相等的人體模特,模拟落點以及撞擊力和位置,以證明其中有沒有人為作用。
實驗正要開始,忽然看到一個一頭長卷發的女孩邊喊邊跑,邊跑邊喊道:“焦隊,等一下,等一下再做實驗!”
焦旸見又是隊裏“珍貴”的女實習生柯洛洛,點點頭道:“小柯啊,有什麽事嗎?”
柯洛洛一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撫着胸口說:“焦、焦隊讓我上吧,我和死者的身高體重幾乎都一樣。讓我來做實驗吧!”
焦旸頓了一下道:“這不行。死者就是在這個環境中身亡的,實驗具有相當的危險性,不能用真人來做!”
“怎麽不行啊?”
柯洛洛說:“用真人做才能知道真實的效果呀!假人又不會動,怎麽知道當時死者的真實反應?”
柯洛洛揚着俏麗的小臉兒,盯着焦旸。
可焦旸看着柯洛洛那頭現在有點蓬亂的長卷發,就覺得頭疼。
侯希勇笑呵呵地拉了他一把,“焦隊,你就讓人家上吧。現在這年頭,我們刑偵能跑出來的女實習生多難得呀。像周瑩這麽傻的女孩現在可不多見了,都是大熊貓,國家特級保護動物,咱們都得好好保護!”
“你也知道要好好保護啊。”
焦旸皺眉道:“做這麽危險的實驗,出了問題誰負責,你扛嗎?”
侯希勇一聽就傻笑道:“可是頭兒,咱們也得保護人家小同志的工作熱情嘛!”
“工作熱情不是這樣用的。”
焦旸一擺手,道:“行了,趕緊開始實驗吧。”
柯洛洛大眼睛咕嚕嚕一轉,轉身跳到電動車上,死死抓着車把道:“焦隊你不讓我做實驗,我就不下來!”
“柯洛洛, ”
焦旸沉下臉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在的,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刑偵支隊,且是特勤。我們所從事的,都是最艱巨危險的任務,肩負着保衛國家人民的使命,不是讓你來耍寶的地方。你現在馬上給我下來,這是命令。不然,你就從哪來的,給我回哪去。”
“ This is order是吧?”
柯洛洛蹶着嘴,從電動車上跳下來,悄悄閃到一邊。
第一次實驗,假人放在座位上,餘曉光坐在後座上,控制電動車來到橋心處。
然後他放上一個和他體重相仿的沙袋,一拉電動車把,提高速度向橋欄杆的護繩上撞去。但是連撞了三下,護繩都沒斷。
侯希勇說:“頭,就看這一點,這件事就不是意外。我就說這個繩子看着挺粗的,應該沒這麽容易斷。”
焦旸道:“這根繩子是新換的,之前的繩子年久老化,也是有可能出意外的……”
“我就說嘛!”
柯洛洛道:“不用真人實驗,效果就不行。”
焦旸瞥她一眼沒說話,實驗又進行了幾次,終于沖斷了護繩,成功的掉落河中。
但是即使多次實驗,假人模型的額頭部分,都沒法撞正死者撞上車把的部位。
焦旸卻覺得,心裏好像有一組小火苗,終于燃燒起來。
他帶着幾個人回到隊裏,就直接去了紀雲帆的辦公室。
“紀主任。”
焦旸将實驗記錄遞給紀雲帆看,“你看,能不能想辦法證明,死者是被人按着撞上去的?”
“焦隊長。”
紀雲帆不緊不慢地說:“在外行人看來,死者自己撞上去和被人按着撞上去,沒有分別。實際上,是有很大區別的。在極度危險的狀态下,求生本能會讓人不自覺的掙紮。如果這時有人加以外力,雙方扭打掙紮中,都會難以避免的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但是我們在死者身上,各處都已經尋找了,卻沒找到其他人留下的DNA。眼耳口鼻,就連10個指甲的指縫中,也都挨個仔細的檢查了,都沒有發現。”
焦旸道:“事發當時死者肯定很慌亂,她可能在第一時間就被撞暈而無法反抗,所以沒能在對方身上留下痕跡,也就來不及獲取對方的纖維組織。再加上是落入池水中,經過了一定時間的浸泡沖刷。在死者身上找不到痕跡,也很正常。”
紀雲帆道:“但是沒有這些痕跡,我就沒法證明,死者是自己撞到車把上,還是被人撞上去的。”
焦旸下意識的抓了一下頭發,“那死者身上,還有什麽地方沒有尋找嗎……嗯?”
焦旸忽然想到,他那天來這邊冷庫時的情景,猛地擡起頭來看着紀雲帆。
紀雲帆看着他的動作,也愣了一下。
兩人同時道:“頭發!”
“頭發底下!”
紀雲帆換上隔離服,帶着焦旸他們一起去了冷庫。
紀雲帆小心地将死者的頭發尾部打上一個結,再整片的剃掉。
剛剃到後腦勺上,焦旸就看到,死者的後腦部有一片隐隐發青的深色痕跡。
此時,焦旸的心情就仿佛在沙漠中長途跋涉的旅人,終于看到了綠蔭的曙光。
但是即使如此,離破案還早。
紀雲帆耐心的剃掉了魏娟的所有頭發,漸漸比較清楚的顯示出了類似五指的痕跡,越往下越模糊,但是能大致看出來,是一個人類的掌印。
“找到了!”
侯希勇興奮地伸手比劃了一下,“這不就是一個巴掌的輪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