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翻案(3)、

“現在我們還沒有實地調查, 怎麽知道?”

焦旸道:“卷宗可以反映出很多情況,至于結果具體有沒有問題,至少要等我們調查完, 才能有結論。”

焦旸順着走廊走到電梯前, 卻沒注意,有道目光一直猶豫又遲疑地追着他。

焦旸帶着餘曉光和侯希勇來到了溫州某監獄。

獄警客氣的接待了焦旸他們, 帶着他們來到了會客室。

20年過去, 張廣超當時還是個不到30歲的青年,如今就已經顯得垂垂老矣。其實他今年還不到50歲,看起來完全就已經是個老人了。

“0371,這是上面派來調查你的申訴的。如果你真的有冤情,就跟領導們好好說說。但你也不要胡亂攀咬,不然還得加重刑期!”

獄警交代了張廣超幾句, 嘴裏咕哝着出去了, “馬上就要出獄了, 也不知道還瞎折騰個什麽勁?聽說當年辦案的還是領導了,真是吃飽了撐的!”

焦旸看着張廣超, 自我介紹道:“我姓焦, 申城刑警支隊的, 過來調查你的案子。張廣超,聽說你的刑期快到了,是這樣嗎?”

張廣超半天才開口, 一副遲鈍木讷的樣子,“是, 還有大半年。”

焦旸道:“那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提出申訴?你應該知道, 如果申訴不實, 你很有可能會加重刑期吧?”

“知道。”

張廣超茫然的擡頭看了看天花板, “但我怕出去了,就再也找不着政府,再也沒法翻案了!領導,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沒殺人,更沒殺四個小女孩,我白白做了20年冤獄,我就想讨一個公道!”

“我們一定會盡力查清事實真相的。”

焦旸點點頭道:“你說說案發當天的過程吧。”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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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廣超瞪大眼睛,還是茫然的看着天花板,“那是秋天,九月裏,我那天早晨打魚回來,正在家裏睡覺,忽然就來了幾個警察,問我認不認識李苗苗,認不認識陳彩鈴?我那時候恍恍惚惚的,好像是聽人說,苗苗死了。

我就說認識陳彩玲,他們就問我,15號晚上在哪?幹了什麽,有沒有人能證明?我當時一聽就害怕了,這是懷疑我啊!我說,我那天晚上也是去捕魚。我自己去的,岸邊兒可能有人看見我,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認識我。

我這樣說完,就被他們那些警察抓到了看守所裏。後來在牢裏我才知道,他們問我那天,就是苗苗被殺的晚上。但是領導,苗苗真不是我殺的呀,我那天根本就沒看見她!”

焦旸道:“那你說一下,案發的2001年9月15號,你去捕魚前後的過程吧。期間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兒?比如說案發現場為什麽有你的足跡?死者的物品上,又為什麽有你的指紋?”

“是我倒黴。”

張廣超搖搖頭道:“那天我也是跟往常一樣,夜裏兩三點回來的。我經過一個樹林子的時候,腳下好像踩着了一個什麽東西。我背上背着魚,拿着工具,也沒看清是什麽,我就低頭撿起來一看,看見是個水瓶子,這東西不知道是誰用過的,誰家也不缺,我就又給他扔回去了。”

焦旸道:“也就是說,你的意思是你在第四起案件當天,只是經過案發現場是嗎?”

“可能是吧?”

張廣超遲疑着說:“領導你相信我,我真沒殺人!”

餘曉光問道:“那你事後是否回憶過,那天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不管多小的事,什麽都行。比如在路上碰見過,什麽人慌慌張張的跑過。或者遇到被害人,再比如明顯反常的地方。”

但是,張廣超除了會翻來覆去的強調,他沒殺人之外,就什麽線索都提供不了了。而且,除了第四起案子發生的2001年9月15號,他還能大致說幾句之外,另外三起案件發生的時間,4月、6月、8月的某天,張廣超更是一臉茫然,他是在幹什麽,都根本不記得了。

侯希勇說:“那我這麽問吧,你在鎮上,有什麽仇人嗎?跟誰不對付?”

“沒有……”

張廣超說一半,忽然停下,“就是苗苗他爸李春楊。”

焦旸翻翻卷宗,“是因為什麽起的矛盾?”

“領導,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

張廣超顯得有些窘迫,“我們那時候,有錢的都搞養殖、搞魚場,李春楊嫌打魚辛苦風險大,在海邊上搞了個漁場,離得遠經常不回家。他家還種着水稻,我們兩家是鄰居,我有時候看人家女同志,一個人帶着孩子還得做農活不容易,就幫他家幹點活,一來二去的就和……陳彩玲好上了。”

焦旸跟餘曉光對視一眼,餘曉光就問道:“那這個案子裏頭作證的幾個人,你都認識嗎?他們跟李春楊的關系怎麽樣?跟你熟悉不熟悉?”

“本鄉本土的都知道。”

張廣超頓了頓,“關系也都差不多吧,應該沒有什麽矛盾。”

焦旸道:“也就是說,你是認可他們的證人證言的。這裏頭不存在誣陷你的情況,至少你認為是這樣?”

“就一個。”

張廣超說:“茂福嫂子說她看見我跟蹤苗苗,這我不承認。我從來沒跟蹤過那孩子!”

餘曉光道:“你說的茂福嫂子,是指李茂福的妻子劉雲麗嗎?”

張廣超點頭道:“對,就是她。”

但餘曉光反複問他和劉雲麗是否有什麽矛盾,張廣超又說不上來。

在張廣超這邊,幾乎沒獲得什麽有用的線索。焦旸就決定,去案發現場看看。

雖然去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到了崇明才知道,什麽叫滄海變桑田。20年過去,當地的地容地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命案現場的那片小樹林早就已經不見蹤影了,代之以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案發地點都沒了,這種情況下,想翻案的難度,可想而知。

三人只得找到個小酒店先住下,準備第二天出去走訪一下原來的村民。

餘曉光道:“頭兒,這個案子真的有問題嗎?張廣超有作案動機,現場有他的足跡和指紋,案發時他也沒有時間證明。唯一缺少的,只是前面三起作案用的工具而已。但是作案工具,分析起來也就還是麻繩和石塊。當地有很多養殖的水塘,随便往哪裏一丢就行,更別說當地人經常開船出去捕魚,完全可以上漁船抛到海裏。想找到作案工具,确實有困難。”

焦旸道:“但是經過檢測,在張廣超家發現的麻繩上,只找到了李苗苗一個人的DNA,沒找到其他作案工具,就是一個很大的疑點。何況,說是強//奸殺人,被害人身上,也沒有找到嫌犯的任何毛發跟體//液。反過來說,嫌犯身上也沒有找到屬于被害人的指紋、毛發、體//液等等。這至少也就無法落實,張廣超就是前三個案子的兇手。”

當時的村莊,自然也早就已經換成了一座座敞亮的三層小樓。

第二天,在鄉鎮幹部的陪同之下,焦旸他們一一見過了當年的幾位證人。

其實這些人的證言都比較邊緣,其中兩位是經常在同一帶打魚的村民,說他們案發當晚沒看到張廣超去打魚。但是,張廣超沒去打魚,也不代表就去殺了人。這其中對張廣超被定罪最為關鍵的證人,就是作證說看到張廣超尾随李苗苗的村民劉雲麗。

焦旸就把劉雲麗放到了最後。

20年過去,當年40來歲的中年婦人,現在已經是個60多歲的老太太了。

鄉鎮幹部曾經向焦旸他們反映,劉雲麗聽說是問20年前的那個案子,就拒絕了,說她忙着帶孫子,沒有時間。

還是村幹部做了一些勸說工作,劉雲麗才答應跟他們見面的。

劉雲麗看見他們,勉強笑了笑。

侯希勇招呼道:“劉阿姨,你別緊張,來請坐。我們就是來了解一下當年發生在咱們鎮上的這個案子。你知道什麽,照實說就行了。”

劉雲麗有些拘謹的斜着身子坐下,“其實……其實我也不知道什麽。”

焦旸接過話頭道:“當年你說你曾經看見過張廣超,多次尾随李苗苗。都是在什麽情況下,你能說說嗎?”

劉雲麗說:“都這麽長時間的事了,我哪還能記得?”

焦旸道:“你不要着急,慢慢回憶一下。”

劉雲麗窘迫道:“領導,你們看我都這麽大歲數了,腦子不好,那些事兒早就忘了。”

焦旸道:“劉大姐,你好像很緊張,完全不想我們提起當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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