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出了醫院, 方翼忽然想起家裏好像沒什麽菜了。
他轉頭看了眼戴着墨鏡和鴨舌帽的計澤,眼睛眨了眨。
“哥,我要去菜市場買菜, 你想吃啥?”
“我都行。我陪你去吧。”
“不行。”方翼連連搖頭:“萬一被人認出來怎麽辦?”
“不會的。”
計澤在大衣兜裏掏了掏, 先是掏出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鏡,接着又掏出來一副假胡子。
他把胡子貼在嘴邊,眼鏡也戴上, 頭發弄亂,再戴上鴨舌帽,俏皮地朝方翼眨了眨眼睛。
“現在還能認出來嗎?”
方翼被他逗笑了,他擡手摸了摸計澤的胡子, 不敢置信道:“這個也太像真的了。”
“可不是,Amy給我的。她那裏一堆假發和假胡子。”
兩人開車去了菜市場。方翼剛開始還提心吊膽, 擔心有人識破計澤的僞裝,等在賣豬肉的鋪面裏逛了一圈, 都沒人認出來後, 他徹底放了心。
“阿翼,來買菜啊。”
買蔬菜的時候,方翼碰到了附近街區的鄰居。
“是啊, 周姨。”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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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疑惑地看向他身後高挑挺拔的男人。計澤大半張臉隐在鴨舌帽裏, 一副老氣的黑框眼鏡,又留着胡子,跟平日的形象完全是判若兩人。
“這是我表——”
“表叔是吧?”周姨自然地接過話頭, 她上下打量了計澤一番,感嘆道:“你這表叔可真年輕,長得也俊。”
提着豬肉和豆腐的計澤:……
方翼憋着笑,也沒再解釋。等買完菜出來, 看着計澤滿臉黑線地上了車,方翼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
“表叔,別生氣了,人家誇你長得俊哩。”
方翼邊開車,邊調侃計澤。
計澤撕了胡子,額頭隐隐有幾根青筋爆出。他之前從沒在意過和方翼的年齡差,可剛剛那聲稱呼,對他還是不小的打擊。
方翼怕他多想,又道:“你那是貼了胡子別人才覺得你比我大,平時根本看不出來你比我大多少好吧。”
“我比你大不好嗎?”計澤忽然想逗逗他。
“好啊,年紀大一點,更成熟、穩重。”方翼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總覺得話題有點往危險的方向發展。
“那你喜歡成熟穩重的嗎?”計澤自然地問。
方翼心中咯噔一聲,死亡提問竟然來得如此之快。他剛要回答,計澤的手機忽地響起。
看到安屏的來電,計澤皺了皺眉,還是接起電話。
“我以為你今天會回公司。”
安屏即是經紀人,也是雲夢澤的合夥人之一。當初是計澤親自把她從前公司挖過來的,她跟計澤私下交流也是平起平坐的态度。
“臨時有點棘手的事,不能那麽晚回去。”
計澤知道安屏現在對他有不小的意見,他能理解。
昨天頒獎禮結束後有個國際大導邀請他參加聚會,被他婉拒了。如果能跟這個大導搭上關系,他進軍國際市場指日可待,而不是局限于國內市場。千載難逢的機會就這麽被他白白浪費,自然把安屏氣得不輕。
“吊唁兩天應該夠了吧。”安屏語調不解,想不出方家能有什麽棘手的事需要計澤親自處理。
“老大,公司一堆的事等着你決策。還有周嫣這兩天不知道惹了多少禍,又是怼狗仔,又是傳戀愛緋聞,你一走這小丫頭以為沒人管,都無法無天了!”
周嫣就是安屏同時在帶的一個流量小花,科班出身,只比方翼大兩歲。她長相甜美可愛,在去年那部大熱的賽車電影裏飾演女主古靈精怪的妹妹,形象貼合,加上演技自然,那個角色廣受贊譽,周嫣也收獲了一批死忠顏粉。
“周嫣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自由散漫慣了的。她有脾氣讓她發發也沒什麽,只要別鬧大。”計澤垂下眼:“至于戀愛與否,這是員工的私事,我們不應該幹涉。”
安屏并不贊同他的想法。
“她剛簽了檔國民綜藝,人氣正是最熱的時候,要是戀愛,豈不是——”
“我想她應該有分寸。”
計澤溫和地打斷她:“我們簽藝人是幫助他們有更好的職業發展,互惠互利。絕不是打着為他們好的旗號,幹涉他們的私生活。”
“她如果真想戀愛,就要做好被狗仔跟拍,被網友議論,甚至粉絲脫粉的準備。如果連這點抗打擊能力都沒有,那她也不用在娛樂圈混了。”
計澤一番話堵得安屏無話可說。
“另外,我走之前說過,公司的一些決策你做也一樣,我相信你,你可以放心大膽地做決定。”
安屏攥着手機,頗為無奈地“嗯”了聲。
挂了電話,方家門口也到了。方翼看着計澤提了菜準備下車,忽然道:“哥,我是不是耽誤你事了?”
計澤擡眼看他。
“想什麽呢,公司又不是離了我不轉。再說我之前忙得要死,現在給自己放幾天假還不行了?”
計澤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寵溺道:“別多想,回家做飯去。”
方翼“噢”了聲,剛才計澤跟安屏的對話他也聽到了大概,計澤本來就忙得腳不沾地,還專門推了行程來這裏吊唁,又要幫他家處理麻煩事,他心中實在內疚。
為了犒勞計澤,晚上他專門做了一大桌子菜,為了不浪費,兩人都吃撐了,差點走不動道。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在海裏游泳受了涼,入睡前,方翼覺得腦袋有些暈,不過他也沒當回事。
然而隔天醒來,他就病了。計澤看他遲遲沒起床,去敲他房間的門。門沒鎖,他推開進去,發現方翼蜷在被子裏,臉紅得極不正常。
“小翼?”
計澤摸了摸他滾燙的臉頰,擔憂道:“你是不是發燒了?”
方翼全身沉重得跟灌了鉛一樣,身體重,腦袋也重。他擡眼看計澤,一雙眼睛水汽迷蒙。
“可能吧……電視櫃裏有體溫計,你幫我拿一下……”
計澤找來體溫計給他量,38.5,低燒。他想送方翼去醫院,後者很抗拒。
“不用了,我吃點藥就好了。”
方翼不喜歡去醫院吊水,人多嘈雜,消毒水氣味也難聞。而且島上就一家醫院,萬一碰到方眉,豈不是又要讓她擔心。
方翼堅持,計澤也拿他沒辦法。打開窗通風,再用被子裹好方翼,他便戴上鴨舌帽,出門去藥店買藥。
方翼意識昏昏沉沉的時候,大門處忽然傳來了重重的敲門聲,伴随着女人的哭喊。
“小姑!”
“我求你了!你救救正霆吧!”
“之前都是我們的錯!我給你賠禮道歉!”
是王香玉的聲音。方翼心頭一凜,他撐着沉重的身體,從床上坐起來。王香玉再這麽喊下去,整條街都要聽到了。
他裹着薄毯,挪到客廳去開門。大門剛打開,女人就撲通一下跪倒在他面前,抱住他大腿。
“阿翼,你去跟你媽說,讓她幫幫你舅舅吧!”
王香玉一雙眼睛紅腫充-血,神情憔悴得不行。方翼被她抱着腿,身體不穩地晃了晃,有氣無力地垂下眼道:“方正霆怎麽了?”
莫非,是計澤的辦法奏效了?
“他被抓進去了,聚衆賭博!”
王香玉抹着眼淚,想起這兩天方正霆幹的混賬事,又恨又氣,恨不得拉着他那個死鬼丈夫一起下地獄才好。
三年前的事發生後,王香玉以離婚威脅,讓方正霆不準再賭,岳父岳母也幾次上門,正告方正霆不能胡來。王家家底殷實,要是真離了,方正霆便什麽都沒有了。他至此便收斂了幾年,最多跟損友打打牌,買點六-合-彩,不敢鬧得太大。
可前兩天,他從島上回去後,覺得自己半個房子就快到手,人便有些飄,賭-瘾又上來了。正好有個損友說附近開了個新場子,他便蠢-蠢-欲-動,想去試試手氣。
第一晚他還不太敢放開手,畢竟王香玉的威脅他可沒忘。随便賭了幾把,沒成想還賺了錢。第二晚他就坐不住了,準時到了地方。
當然,他心底也留着底線,告誡自己差不多就得收手。可誰知道前半夜他運氣簡直好得不行,想什麽來什麽,莊家被他氣得臉都紫了。
桌上厚厚的籌碼越積越多,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後半夜幹脆單獨跟莊家對賭。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開頭贏了一盤後,後面的運氣便直線下降,沒多久就把桌上的籌碼輸得精光。他不服氣,覺得自己能贏回去,寫了欠條,又去兌換了一百多辦的新籌碼。
方家老房子的市值有兩百多萬,就算輸了,還有一半房子能抵,贏了就能回本。他這麽安慰自己。
等開局的時候,他額頭都是冷汗,神經崩到最緊。
對面的莊家亮出了牌,他一看清點數,頓時眼珠翻白,整個人像被抽幹了力氣,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半個房子,沒了。
“這個天殺的,自己輸了錢,就把家裏的房子抵押了出去!要不是我今天起來沒找到房産證,還不知道他犯了這麽大的事!”
王香玉邊罵邊抹眼淚。
“那他怎麽被抓了?”方翼不解。
“我報的警,我把那個賭場舉報了。”王香玉忽地擡起頭,語調陰冷,眼底帶着極重的恨意:“警察把賭場一鍋端了,自然把方正霆也抓了。”
“我以為拘留幾天就沒事了,可警方說方正霆參與聚衆賭博,至少要判幾個月。現在房子被催債的人收了,我只能住在娘家,那個死鬼又在裏面……”
王香玉眼淚不停往下掉,哭得肝膽俱裂:“我是真的沒辦法了,你媽媽有錢,又有本事,讓她幫幫忙吧!”
方翼皺起眉,後退一步,避開她的觸碰。
“你忘了前天我媽才被你們氣到進醫院嗎?”
方翼嗓子嘶啞,冷笑着道:“現在又來求她,你們家的人有心嗎?”
“我真的錯了,老房子我不要了,只要你媽肯幫忙——”
王香玉上前一步,又想扯方翼的腿,後領忽然被人拎了起來。
計澤不知什麽時候回了家。他提着一袋藥,單手把哭哭啼啼的王香玉拎到一邊。
“王女士,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王香玉看到計澤出現,頓時像看到了救星。計澤是方翼老板,肯定也是有錢人,而且她估計方眉跟計澤關系不錯,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計先生。”
她抹着淚站起來,滿臉哀切。
“小翼發燒了,身體不舒服,有什麽事麻煩你等一等。”
計澤說完這句話,便攬着方翼回了卧室。把人放在床上用被子裹好,喂了藥後,計澤心有餘悸道:“我沒回家,你怎麽能随便開門?萬一她……”
“她實在太吵了,我沒辦法才開的門。”
方翼有些委屈。
計澤摸了摸他的額頭:“算了,也怪我,不該出去那麽久。”
他對島上的地形不熟,找了好久才找到藥店。
“那現在怎麽辦?”方翼問。
“接下來的事你不用管,我來處理就行。”計澤給他掖了掖被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就睡一覺,起來後什麽麻煩都沒了,知道嗎?”
方翼“嗯”了聲,水汽迷蒙的黑眸睜得大大的,看向計澤。
“哥,謝謝你。”
計澤笑了聲,捏了捏他的臉頰,輕聲道:“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依然是中午十二點半更新,大家可以早點來看。後天上夾子就正常晚上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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