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神木
我是真覺得這個家沒法呆了。
可我覺得沒用。
在姐妹倆扒着門框說“姐姐去哪我就去哪”以及家入硝子略帶調侃的勸說下,我還是回到了客廳這個三方會談的戰場。
什麽是如坐針氈,我是切實的體會到了。
“先聲明!”我坐在中間,一左一右兩尊大神使我求生欲拉滿,“我沒有咒靈未婚夫——不對!是我連未婚夫都沒有!”
五條悟看起來冷靜了一點,真人則不在意我的否認,仍舊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咽了咽嗓,總感覺他是在想從哪裏比較好對我下黑手。
這個時候,我就分外喜歡伏黑甚爾事不關己的态度了。
至少他不會給我添亂。
“那他說的是什麽?”五條悟嘲諷地看了真人一眼,“咒靈也會妄想麽?”
“說是妄想也太失禮了,那明明是我曾經看到的‘現實’。”
我頭疼地聽到真人的火上澆油,想也不想地即刻解釋,“是幻境!是他在我的三番破識裏看到的幻境!不是真的啊!”
當我提及三番破識的幻境,五條悟的眼神有瞬間的不自然。
我一門心思解開誤會,并沒有注意到他不小心透露出的小細節,但玩手機的伏黑甚爾卻無意中發現了這點。
曾經也中過幻境、且極快破除的伏黑甚爾沒有指出這點,只是略一挑眉,收回了視線。
身為領域的主人,被施術者會看到什麽幻境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當初擺出自信的姿态問真人的幻境感想,也只是根據真人的性格猜測他最有可能看到的幻境是什麽——顯然大方向我是猜對了,但細節完全摸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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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來沒什麽大不了,我不也不清楚五條悟當初看到了什麽嗎?
誰知道這份無知成了我解釋現狀最大的麻煩。
不愧是從與愛相反的情緒中誕生的咒靈,看到的幻境都這麽帶感……啊不是,都這麽能給我添麻煩!
他也真是接受良好,不僅在幻境演戲演得認真,出了幻境還沒忘記繼續。
“……事情就是這樣。”
不過最終,我還是根據真人時不時的“炫耀”,東拼西湊出他看到的幻境內容,并成功打消了五條悟的疑慮。
松了口氣的同時,我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真人的個子變高了些。
如果說初見時他還像個懵懂年幼的初中生,那現在就進階到了高中生,越發接近我記憶中的他的樣子……這份相似,或許也是我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外表有變化的原因。
“所以果然是妄想嘛!”解除了誤會,少年便又活泛起來。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我趕緊喊停,免得又整出什麽幺蛾子,“既然所有人都在,我就直說了——真人,你來做什麽的?”
“外界都說五條家的六眼是被石燕擄走,現在看來分明是自願跟随石燕啊。”真人似乎很滿意自己拉足的仇恨,所以在臉T的同時沒忘記說正事,“我是來通知你下次行動的時間的。”
他掃了眼屋內的人。
六眼、天與咒縛、能對任何人使用反轉術式的六眼同期、以及我,四人組成的小隊如果走在咒靈的對立面,那可真是災難。
但現在,因為我的存在,我們與咒靈是友好的合作關系。
這樣的現狀,讓真人頗有興趣,又難掩骨子裏的惡意,“新宿的襲擊被咒術師趕來阻止了,傷亡人數不過百人,也沒有讓石燕滿意的覺醒者……所以,我向漏瑚提出了新的計劃。”
談到計劃,那我可就不困了,“說來聽聽。”
“馬上就是人類舉辦‘紅葉狩’的時候了。”真人說,“京都市的紅葉正美,很适合人類的鮮血澆灌。”
因為他的說法,家入硝子蹙眉。
不過礙于合作者的關系,她只是心裏不适,沒有直接說出來。
而我假裝思考,實則沒有拒絕的選項。
因為下次咒靈襲擊的地點,即京都府京都市,正是我要釘入術式的五大神社之一,平安神宮所建之處。
我只和隊友們說自己要在五座神社的禦神木上釘入術式,但因為各種原因并沒有展開細講到底是哪五座。
五大神社,以我的想法分別是——
京都區稻荷神社的總社本宮·伏見稻荷大社,供奉天照大神的三重縣伊勢市·伊勢神宮,有着八百萬神明都會在十月聚集此處進行神議傳說的島根縣出雲市·出雲大社,位于東京都澀谷區、供奉着明治天皇的明治神宮。
以及最後,因為咒靈方的計劃被我第一個開刀的平安神宮。
聽說平安神宮的地址是原平安京,不知道我去禦神木釘術式會不會被阻止……畢竟妖怪老媽都出現了,萬一再來個貨真價實的巫女或者神明,我也完全不意外了!
交代完地點和時間,真人便走了。
我覺得他有很多細節模糊了沒說,也不知道是礙于我家的其他人在場,還是單純的不信任人類。
不過沒關系。
他們去京都市制造混亂,我則帶人溜進神社布置術式。
很完美的配合(利用)。
時隔兩個月,我終于放五條悟自行發揮,讓他加入了京都市的戰場。
至于隊伍唯一的治療,我則在問過她的意見後将她放在了後方,讓她和美美子菜菜子姐妹倆作伴,以讓傷員産生時能及時過去治療。
至于我……
當然是帶着伏黑甚爾(保镖),仗着自己的咒力變妖力,悄悄溜進神社裏啦!
咒力改寫成妖力的好處之一,是能在我的意願下随時切換兩者的力量顯現。
如果是咒力,則能被咒術師正常感知,哪怕是六眼看過來,也只會得出“這就是咒力”的結論。
反之如果是妖力,則不會留下咒術殘穢,更無法被同類(妖怪)外的存在感知……六眼除外。
醜時之女的故事裏,被釘入詛咒時是不能被人看到的,否則詛咒會失效。
但放在我身上,就不需要這種多餘的限制。
生得領域變為妖力結界。
身為無咒力者的伏黑甚爾當然無法清楚地感知到兩者的區別,但他又直覺般發現,我所展開的結界(領域)和他曾經歷的那個有細微的不同。
我對此并不在意,只是在結界成型後,低聲向出現在我懷裏的妖怪老媽讨要屬于醜時之女的槌子與詛咒釘。
玩偶“咯咯”了兩聲,朝我轉過頭說了幾個不成句的詞彙。
我隐約聽出了“辜負”、“女兒”,以及“該死”等字樣,心裏有些異樣,不知該不該向妖怪老媽解釋自己要這兩樣東西不是因為被男人欺騙。
說到底,我都不知道因為改設定才出現的妖怪老媽,到底有沒有自己意識。
我還沒糾結完,玩偶已經交出屬于她的“咒具”,小心地遞交給我。
我小聲道謝,松開手讓玩偶自行飄在我身邊,自己跨過圍欄,來到了禦神木的正下方。
神社外隐約傳來嘶吼聲,我猜想是咒靈們開始了行動,也幹脆利落地将釘子紮入禦神木的根部,揚手用槌子敲打了七下。
與此同時,我招出筆記本,目不斜視地用思想填寫了某處的留白。
[少女通過咒具,将妖力植入進禦神木,借由禦神木的根莖逐漸傳導至島國五分之一的地下區域。]
[——咔呲。]
[在槌子敲打的第七下,相關者好似聽到了某種玻璃碎裂的響聲。]
[那是籠罩日本的咒術結界,被妖力侵蝕、轉變前的警示之音。]
填寫成功。
保存成功。
改造結界的進度已完成五分之一。
“結束了?”看到我揮手散去結界,守在結界外的男人看了眼毫無變化的禦神木,如此問道。
“結束了。”我給予肯定的回答。
正要離開神社,我眼角瞥見禦神木外閉合的小型神龛忽然自己打開了。
我頓時被吸引了注意。
天還沒暗,即便被樹蔭遮擋了部分視線,我仍舊看清了神龛裏放着某個一指寬、被寫滿咒語的繃帶?符咒?包裹的物什。
“那是什麽?”我感興趣地湊過去,還招手讓見多識廣的伏黑甚爾過來,“被封印在神龛的,應該是咒物吧?”
看在我是他小老板的份上,伏黑甚爾沒有抗拒地走了過來。
等他到我身後,我已經用草人的紅線把神龛內的咒物撈了出來,放到眼前觀察。
不知道為啥,總感覺很眼熟。
沒有直接拿手碰是因為警惕,隔着草人的紅線更是為了保護自己。
可我萬萬沒想到,拿着改為妖力的紅線困住咒物,遠比我直接上手拿要更容易觸發危險——有些東西,對妖力的反應要比對咒力更為敏感。
“有點眼熟。”伏黑甚爾也看到了被紅線纏繞的咒物。
和詛咒不同,即便是零咒力,也能看清咒物的存在。也正因如此,他在片刻的辨認後微微睜大了眼,語氣難得嚴肅起來,“小老板,你最好把它交給六眼,這個東西是——”
我沒聽到剩下的話。
因為在他辨認出咒物的實體,想要提醒我謹慎對待的同一時刻,咒物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微微顫抖了起來。
随着紅線的亮光,我看到原本包裹咒物的符帶逐漸脫落化為塵埃,顯現出咒物原本的樣子。
不等我看清,刺目的光霸占了我的所有視野。
我被這光刺得緊閉雙眼。
等從刺目的光芒中逐漸适應,我用恢複正常的視覺,看到了意料外的風景——沒入雲層的森林、充滿靈氣的神社,以及穿着古老的人群。
冥冥之中我知道了眼前的一切。
這裏是沉澱了千年,經過傳說被神話的平安京。
“哈哈哈哈!這就是神明眷屬的力量?”
“簡直弱到讓人發笑!連熱身都不夠格,真是讓我掃興!”
聽到近在咫尺的大笑,我僵硬地轉過頭。
眼前是倒在地上的巫女、術士,以及唯一站着的、穿着女式和服,擁有四臂的男人。
我沒看懂,但我大受震撼。
“嗯?”男人看到了我。
侵略性極強的目光只是輕輕落到我身上,就已經壓迫感十足,“居然還有活人?”
我聽出了他話裏染上的、仿佛看到踩死的螞蟻又動起來一般的興味。
“女人,誰許你直視我的?”
與此同時,我遲來地意識到自己之前為什麽會覺得那咒物眼熟。
該死的。
那特麽不是兩面宿傩的手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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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夢回十年前]
宿傩: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女主:……
從平安神宮“穿越”去平安京,沒毛病。
醜時之女即藤原夫人,在女主改設定後是有自我意識的(只是很微弱)。
釘術式不詳寫。
大家腦補一下就行,就好比原著他們打澀谷戰,一群人昏天地暗打來打去、你死我活,然而女主直接摸魚,溜了去釘禦神木,低調發育再高調改結界。
[題內話]
耶,五百收藏了~今天還寫完了後續章,整整一萬字!一萬字!
終于可以開始思考文野卷的內容了(卑微.jpg)。
另外今天看到兩個評論,說作者桑的劇情發展大受震撼卻覺得合理,嗚嗚嗚,蘇到合情合理正是作者桑寫作生涯一直的理想!這就是肯定嗎!作者桑為此高興了一整天(甚至和姬友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