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車禍
從生得領域出來,我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幫了我的伏黑甚爾,而是挂在他身上的、名為醜寶的咒靈。
你們能想象嗎?
醜寶那張臉放大了在我眼前,到底有多麽沖擊。
要不是被人按着,我就本能地一刀下去了。
“小老板?”
我聽到身前的人喊我,便輕輕應了一聲。
原本狂躁的玩偶終于安靜下來,坐在了我的肩頭。而按着我的人也松開了手,凝滞的氣氛頓時回歸正常。
随着我的歸來,原本自主行動的紅線猛地一停,緊接着盡數回到了草人身上。
被紅線包裹的咒物掉落地面,沒有人去接。
我神色不明地盯着它看了兩秒便收回了目光,轉而望向身後的伏黑甚爾,“兩面宿傩的手指,特級咒物,與咒力接觸時會産生不必要的麻煩……還是由你拿着吧,回去再找悟封印住。”
其實觸發特殊場景的是妖力,但我沒必要說。
畢竟現在能使用妖力的只有我,以及妖力本源的妖怪老媽。
伏黑甚爾沒有反對。
雖然我神态間留存了些許戰意,但在領域內被傷到的地方已經用妖力修複,衣物更是保持着原樣。顯然,生得領域內的戰鬥并未波及現實。
所以在我這麽吩咐後,他以相當随意地态度拾起咒物,就這麽揣進了兜裏。
這也讓我松了口氣,想着不必再找理由編領域內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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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戰場的時候,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令我有些意外的是,與五條悟戰鬥的不是別人,正是被我私下拒絕過的夏油傑。
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原著中兩人的對決。
但下一秒便允自搖頭,将五條悟親手殺了夏油傑的畫面從腦子裏甩了出去。
實不相瞞,我原來想過在改變結界後,讓五條悟殺了我、重新回到咒術界,以此作為劇情的結尾。
理由我都幫他想好了。
假裝俘虜、充當卧底,為了更順利地打入地方內部。
這麽一來,回到咒術界的五條悟能比原著更輕松地控制高層們,也能在新結界出現後向他們施壓,更快地迎來他想看到的和平。
但我放棄了這個計劃。
原因的話……
或許是他抱着我讓我不要死的時候太“可憐”吧。
稍稍有點心軟了。
正該意氣的少年,還是不要讓他背負同伴的性命,被迫成熟了。
有五條悟參戰,戰場的情況不必多說。
即便夏油傑還在幫高層做事,咒術師們也不是六眼的對手。等我們走到附近,在場的敵方咒術師更是除了夏油傑全軍覆沒。
我刻意無視了夏油傑望過來的目光,徑自朝五條悟道,“打的盡興嗎?”
“哈,好久沒和傑交手了,還算不錯吧。”與少年口中的回答相反的,是他臉上過于冷靜的表情。
也不知道在我來之前談了些什麽,兩位少年的表情都稱不上愉快。
……總不會又是那些老生常談的話題吧?
我心裏泛起嘀咕。
總歸這是少年們自己的事情,我犯不着橫插一腳。
“既然盡興,也該回去了。”
我掃了眼地上好幾個已經失去意識的咒術師,又瞥向遠處傳來微弱咒力的地點——那明顯是監視我們的後勤人員待命的位置。
“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完成了。”
咒靈與我們不在一個戰場。
雖然是合作、共同應付一個城市的反擊,但五條悟顯然不是能和咒靈友好相處的人,咒靈們對六眼也完全無法交付信任。
折中商讨之後的結果,就是一隊負責一半。
顯然我們負責的這一半,在五條悟一人單挑的情況下已經收尾。
至于另一半的進度?
我都已經解決禦神木了,哪裏管他們成功與否!
回家洗洗睡了。
五條悟這次走得很幹脆,想必是該說的已經和摯友說完。
但夏油傑卻在我等五條悟回到我身邊,這才轉身準備離開時喊住了我。
“石燕!”
他與我遙遙相對,本來紮着的丸子頭在與摯友的戰鬥中已經散了一半,但他并未因此顯得狼狽,而是多了股說不出的氣質。
類似瘋狂,卻又絕非瘋狂。
“你願意接納悟,又留下了硝子。”
“……那為什麽。”
“僅僅因為‘你是無咒力者’,僅僅是在意我過去的想法,就要把我留在原地?”
無咒力者。
即便曾遠遠旁觀了我的拒絕,五條悟及伏黑甚爾也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
想必他們心裏正為這段“荒謬對話”産生種種情緒吧。
可我不會解釋哦?
有些事情得讓他們主動詢問才行。
“你真的很喜歡提問,傑。”
我覺得這種帶着兩個男人(打手),卻回應另一個男人(敵人)質疑的場景十分古怪。
但我很快把種種令人惡寒的想法丢出腦子,端正了表情。
“我不會回答你。”
“但我願意換個說法。”
我看出他的掙紮,也放任他的掙紮。
說是懲罰也好,點醒也好。
我要讓他自己意識到,他曾想做的改變都是鏡花水月,那條他選擇的道路通往的只有死亡,無法寄托他的理想。
“傑,你以為我為什麽決心創造一個屬于咒術師的世界?”
為了被限制的自由。
為了被蒙蔽的人群。
也為了被高層刻意送死的同僚。
藤原石燕想要創造新世界,本質是因為感到了不悅。
她所選擇的一切,皆是為了“自我”。
她是不滿自己“咒術師”的身份給她帶來的不平等,這才決心去改變。
雖然是利己,但不可避免因為咒術師的職業,天然地與某些同樣被“脅迫”的咒術師站在了一方。
可夏油傑呢?
同樣是對咒術師的遭遇産生了不滿,他所選擇的又是什麽?
他站在了普通人的對立面。
也站在了想要保護普通人的咒術師們的對立面。
我看不到他道路上的救贖,唯有毀滅與瘋狂。
“或者說……”
“你曾經産生的、要消滅普通人的想法,到底是出于什麽理由?”
別說是為了保護咒術師。
消滅普通人根本保護不了他們。
我想讓他思考。
他執着想要加入我,到底是因為不甘心自己的理想被否定,友人都離他而去?還是改變了想法,認同了我的選擇?
我不想讓他繼續逃避。
因為這是多麽難得的機會啊?
親人尚在,友人未死。
所有能給予他支持的人,都願意在他想清後給予幫助。
他的目光也該離開毫無根據的幻想,回到現實了。
我沒有等他的回答。
因為以問句回了問句後,我帶人離開了。
回家路上,我們三人相互分享了彼此的經歷。
借此,我順利從伏黑甚爾口裏知道了我陷入生得領域後的事情。
“平安神宮的神龛封印的特級咒物,是兩面宿傩的手指?”五條悟并沒有多說自己的經歷,可能也是因為沒什麽好說的。
但他聽到我和伏黑甚爾在平安神宮發生的事情後,卻是從伏黑甚爾那裏拿走了咒物,一眼看透了真相,“石燕是被拉到生得領域了?”
我點頭。
為了避免他問出別的,我主動道,“碰到了被封印的兩面宿傩,不過他的實力……倒沒有傳聞那般厲害。”
“那是因為只有一根手指。”五條悟不在意地回道。
三兩下将手指重新封印,少年收起咒物又再度向我望了過來。
這次,他問的是我預料內的問題。
“石燕,之前傑說‘你是無咒力者’?”比起不敢相信,五條悟的臉上更多的是好奇,“能瞞過六眼的無咒力?”
“的确不是‘咒術’。”
我幹脆利落地将咒力改為妖力,并讓他再看。
這次,六眼反饋了正确的信息。
對于原著角色來說,這還是第一次接觸妖力。
雖然各大怪談數不勝數,但他們更習慣将之歸結于詛咒作祟或是虛假流言。我這橫來一筆,加的也是巧。
但這種設定對于五條悟和伏黑甚爾來說,其實沒什麽好在意的。
妖力怎麽了?
使用出來的形式還不是和咒力一樣。
術式,領域。
原來的藤原石燕擁有什麽實力,現在也只多不少。
沒必要太過計較。
所以我輕易将妖力的話題,轉移到對學術(指被封印成咒物的詛咒還能使用生得領域)的探究上。
藤原宅并未坐落于市中心。
所以經過最後一個十字路口,就會進入人煙相對稀少的郊區。
也正是我們三人越過十字路口時,我眼角似乎瞥見了什麽不妙的場景。
行動大于思考。
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手裏已經抱緊了召出的草人。
普通人看不到的紅線以我為原點擴散出去,将某個目标牢牢地捆緊。若是有其他咒術師在現場,一定會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懼怕。
因為只用了兩秒,我的紅線已經編織成網,将路口完全封死。
“那是個普通人。”看清發生了什麽的伏黑甚爾沒有将目光轉移到事故現場,而是懶洋洋地眺望遠方。
“即便結界更改讓她得到咒力,也不成大器。”
“我知道。”我抿唇。
直到确認被我捆住的車輛停在了女孩兒身前幾厘米的距離,且司機已經慌張地下車,我才在人群躁動起來時收回了紅線與草人。
“真是方便啊。”五條悟原本準備出手,但我的草人先他一步,“不過……雖然靈活了不少,但韌性還有提升的餘地。”
他的六眼看到了我綁上車輛的紅線被磨損了幾節。
這種被他小看的話,聽到我耳裏免不了被我反駁,“我只是追求速度才舍棄了一點堅韌度。”
“還有——”
我重新邁出步伐,将喧鬧抛在身後,“雖然她是普通人,但追她的那個男孩有不錯的潛質,以後一定能成為出色的咒術師!”
我在解釋自己救人的原因。
但這兩人沒有一個認真聽我的解釋。
他們只是跟随我的步調,在我重新邁步時一同離開。
我們都沒注意到、也不在意,被我從差點兒會發生的車禍中救下的女孩與随行的男孩,未來會遭遇、經歷什麽。
和女孩不同,男孩是天生的咒術師,所以他看到了瞬間布滿路口的鮮紅絲線。
從以為要失去青梅的恐慌及被紅線震懾的驚愕中回過神,男孩只來得及透過紅線咒力的源頭看到一行三人的側臉和背影,便趕忙趕向劫後餘生、被人圍觀的青梅身邊。
他擠進人群內,踉跄着跑到了青梅面前,既不敢随便動她、怕她真的被撞到,又不放心地打量她、以觀察她是否受傷。
“裏香!沒事吧?有沒有哪裏痛?”
“……啊,是憂太。”
一時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女孩呆愣了下,這才後怕地抓住了竹馬的手,“我沒事,不痛,也沒有被撞到。”
女孩露出笑容,想讓竹馬不要擔心。
哪怕男孩能夠通過緊握的手,感覺到她遲來的顫抖。
“沒事了。”他給了青梅一個擁抱,“沒事了,裏香,其實是有人救了——”
男孩沒有說完。
戛然而止的話讓女孩下意識歪頭,輕聲反問,“憂太?”
“……不,沒什麽。”
不想将青梅卷進“怪誕”中的男孩沉默下來,但他還是沒忍住,又望向了方才爆發咒力的源頭。
然而此刻,他的視線盡頭不再有那三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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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關夏油傑]
能夠在原著那種所有人理所當然、順應規則的環境下意識到“高層是錯的,普通人如此對待咒術師是錯的”,并因此付出行動去改變,其實是件很難得的事情。
從這一點來說,女主是認可夏油傑的,所以來到這個世界時選擇了他的劇本延續下去。但女主在這個基礎上,又不認可他做出的事情。
不論是“殺親證道”還是後續想要殺掉所有普通人,對女主來說都是不能理解的。就像她願意在出現問題後解決問題,而夏油傑選擇去解決産生問題、甚至可能産生問題的人……這是非常跳躍且不符合正常邏輯的。
于是在夏油傑想要因為“相似的理想”加入女主時,她幹脆利落地拒絕,并在後續慢慢引導他尋找新的道路(所以女主死遁後,繼承女主‘遺産’繼續奮鬥的會是他)。
裏香事件年份有調整,車禍時間提前了(想方設法接近全員,為此頭禿想事件)。
雖、雖然不會寫狗卷,但作者桑還是要掙紮一下!側面搞一搞!比如老師和同學們(乙骨和沒死的裏香,‘一夫一妻’一起難道不香嗎?)經常提及的“友人”與“好心姐姐”是同一人,然後産生一點興趣什麽的(嗚嗚嗚咒言師的設定真的好棒)!
下章死遁!
作者桑終于要寫完咒回了,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