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失控

作為森鷗外的助手約有一年的時間,我發現他的打扮有所改變。

彼時正是春暖花開之際,森氏診所的牆角被我人為地挂滿了栀子花,濃郁但讓我找回家鄉氣味的花香布滿了整個內室。

雖然太宰曾說栀子花的氣味讓他難受得不想進門(主要是香味很容易留在身上,讓他被同僚嘲笑喜歡養花花草草),但在我和太宰的喜好中,森鷗外毫不猶豫地偏向了我的喜好,并直言別說挂栀子花,就是再塞其它的什麽花堆滿整個診所,他都随我布置。

……這種時候就覺得森醫生的屬性很省心了呢。

“林太郎,最近有什麽好事嗎?”

我見他一貫穿着的內衫加白大褂的配置改成了黑衣制服加白大褂,不免猜測他是不是按劇情加入了港口Mafia。

不過以我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問出口,便只能像現在這樣旁敲側擊了,“原來你可不會在診所穿正裝。”

“不好看嗎?”森鷗外特意在我面前來回轉了半圈,讓我看清他的新打扮,“最近找了份兼職,所以換了制服——我還挺喜歡的。”

“但我更喜歡白色。”我點到即止,“啊,對了。”

“挂着的栀子花快枯萎了,林太郎我們下次養鈴蘭吧?是我喜歡的樣子,香味也沒有栀子濃,這樣太宰就沒法抱怨了!”

“好好,都依安潔。”森鷗外秒變傻爸爸,“不用管太宰君的話,只要安潔喜歡,在診所養什麽都可以的哦~”

第二天,滿屋的栀子花便成了鈴蘭。

我不禁想到,要是我想養熊貓,他是不是也能給我搞一只來。

……忽然就心動了。

森鷗外沒有向我透露“兼職”是給港口Mafia的老首領當醫生,太宰也沒有。

于是我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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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他們是放棄了染黑我的打算,還是局勢太緊張,讓他們沒有空管我。不過我能從越來越頻繁的街道沖突,發現老首領的執策能力确實下降了。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提我學的槍法。

真是太好用了!

配合我越來越準的槍法,我也能在芥川和人戰鬥時從旁輔助了!

高興談不上。

我的槍法得以用上的前提,是日漸混亂的日常。

原本維持混亂中的秩序的港口Mafia,現在成了主動造成混亂的源頭。

在我成為助手的第二年零幾個月,中也親自勸我不要再去診所,更別踏入裏街區。

“很危險。”中也對我說,“即便森醫生投靠了港口Mafia,以老首領現在的狀态也沒法得到庇護,相反還會被暴。政支配!”

我無法否定,因為我清楚事實如此。

如果不是我的計劃已經布好,我可能會答應中也的勸告,但現在我不能。

所以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連為難都不曾透露。

他從我的态度知道了我的想法。

這也是當然的。

雖然不是真的兄妹,但他一向能清晰地感覺到我的心情,正如我能輕易知曉他的想法。

“……無論如何都要這麽做嗎?”他好似猜到了我的打算,垂下頭不讓我看到他隐忍的表情,“你決定堅持自己的選擇?”

“是。”我主動伸手拉住他,将他的手掌合在我的手心,“中也哥,為了你,也為了接納我的其他人,我必須這麽做。”

“值得嗎?”

“如果能帶來改變,就是值得的。”

他不再說話。

最終也只是深吸一口氣,再一次對我退讓。

“既然如此。”他說,“再多陪我去海邊走走吧。”

我露出笑容,說了句,“好。”

隔三差五地出入森氏診所,遲早會進入港口Mafia成員的視線。

不止是中也,森鷗外和太宰也同樣知道我的存在有怎樣的危險。

和太宰的若有所思不同,我原以為會對我的選擇樂見其成的森鷗外,居然和中也一樣給了我勸告——我能看出他勸我暫時別來裏街區的話出自真心,或許是好感在這一年半刷得夠多,比起不知能否施行的計劃,他更看重我本人的安全。

森鷗外看起來不想讓我見到□□的人,倒是太宰偶爾從中作梗,讓我差點兒就正面撞上港口Mafia的成員。

森鷗外對此頗有微詞,實不相瞞我也有。

我其實是支持太宰暴露我的計劃的,特別是在知道老首領發了瘋的因為一件小事,下令追殺所有紅發孩童時。

我知道這個命令一出,居民們會将老首領的暴。政和不靠譜看得更清楚。

與此同時,他們會更加畏懼。

畏懼這個能随時威脅他們的性命、施行連坐的龐然大物。

這正是我的目的。

害怕、恐懼、憎惡,甚至絕望。

老首領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的命令,能為我計劃成功的天秤添上最重的砝碼。

而我想讓自己成為壓垮他們最後的那根稻草。

被居民愛戴的我,是他們心理最後的防線。

我要的是物極必反。

原本我還因為森鷗外的保護而愁悶自己怎麽成為焦點,但很快機會自己上門了。

在老首領下追殺令的一周後,我思考怎麽最大化利用混亂時,我家來了個不速之客。

“……啊,是你。”

來人翻了我家的窗看到我,将想要打暈人的動作停下,“抱歉,借我躲避下。”

“沒事。”我掃了眼對方的紅發,便已經了然,“是港口Mafia的人?”

“嗯。”如追殺令寫的那樣,擁有紅發的少年、織田作之助承認了。

他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替我關上了他身後的窗,“只是路過而已,居然被人追殺……真麻煩啊。”

“路過?”我好奇地問他,順便上前拉上了窗簾以免他被發現,“織田哥哥不是有任務才來的嗎?”

“這個啊,我已經不做殺手了。”看起來成熟的少年笑了笑,向我道謝,“借你吉言,遇到了一位令人敬重的前輩,在他那得到了新的……該說是‘目标’還是其它什麽嗎?總之,我有了新的理想,決定和過去的自己告別。”

“那不是很好嗎。”我替他高興,“恭喜。”

他臉上初見時的沉悶消失不見,多了點兒符合他年紀的輕松,“如果沒有遇到‘追殺令’,就更好了。”

這倒也是。

我默認。

很快傳來敲門聲。

手法很粗魯,一聽就知道是誰的作風。

……唉,誰讓□□的手都能伸到新街區了呢。

我示意織田按捺不動,無聲給他指了指有隔間的衣櫥(中也特意制造的能夠藏人),示意如果那群人真的闖進來,就進去躲避。

織田遲疑了一下,似乎不想麻煩我到這個地步,但還是在我強硬的态度下點頭。

見他聽話,我才下樓開門。

“抱歉,打擾。”

門外站着一排黑衣人,為首的是個帶着單片眼鏡、年紀不小的灰發長者。

和原著劇情正式開始的時候沒什麽兩樣的外表,讓我輕易認出說話的人是廣津柳浪,港口Mafia黑蜥蜴所屬異能者。

這讓我下意識流露出屬于小孩的怯懦。

畢竟如果是異能者,我還真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能幹掉對方。

這時候一個欺騙性的外表,就十分重要了。

與敲門時的态度不同,見到我時,廣津柳浪的語氣還算和善,至少沒像我想的那樣一言不合就闖進門。

——也說不準,是先禮後兵呢?

反正我是不敢放松警惕的。

“請問,有什麽事嗎?”我十分細節地捏緊了門框,沒有踏出去一步。

“我們在追查一個人。”很難界定廣津柳浪現在相對溫和的語氣,到底是不是因為我年幼的外表。

但他沒有采取強硬的方法,對我總歸是有利的,“小姐有看到嗎?紅發的、看起來比較成熟的少年。”

“紅發?”我露出茫然的表情,随即搖了搖頭,“沒有見過……安潔一直和哥哥生活在一起,孤兒院的孩子們也沒有紅發的。”

問就是不知道!

一個才十歲快到十一歲的小鬼頭能知道什麽呢?一看就是乖孩子的安潔爾,怎麽會撒謊嘛!

廣津柳浪稍有遲疑。

他身後的□□成員則上前一步,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胡鬧!”廣津柳浪皺眉,訓斥了一聲。

“你別忘了這裏是重力使的地盤,在這裏抓人就罷了,鬧事你是想死在重力之下嗎?”

那成員讪笑了一聲,不敢反駁地退下了。

教訓完不省心的隊員,廣津柳浪才繼續問我,“孩子,你真沒見過紅發的少年?”

“安潔沒見過。”我搖頭,又反問他,“而且,安潔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都沒見到紅發的同齡人。”

廣津柳浪自然不會和我說那些人是被他們幹掉了。

他咳嗽一聲,掃了眼屋內整潔的擺設,最後又看向我。

“我知道了。”他沒有選擇徹查,“打擾了。”

他揮手,讓身後的人随他一起走。

我目送他們離開,直到徹底消失,我才淡去臉上的迷茫,關上了大門。

在我不知道的巷口,剛剛進言的下屬再度湊到廣津身邊,頗為不解,“為什麽不檢查一下?其他屋子的主人都不敢阻止我們,怎麽面對一個小孩就——”

“——你懂什麽。”廣津壓低了聲音,從容的表情變得嚴肅,“那個女孩是重力使的妹妹。”

“什麽?!”

“你闖入她家,是巴不得重力使與我們為敵嗎?”

“恕屬下直言,重力使與我們是敵對關系吧,為什麽不直接把她……”

“首領沒放棄招攬他的心思。”雖然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就是了,廣津嘆了口氣,“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別做多餘的事。”

雖然沒有追到人,但腦子已經越發不清醒的首領也不難糊弄。

這對廣津來說算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

“他們走了。”我回到二樓,看到嚴陣以待的織田,“暫時安全。”

“謝了。”

織田不想多待,他怕那些人去而複返,要是被他們發現自己躲在這裏,會牽連剛剛替他打掩護的我,“日後有機會再敘舊吧。”

我沒攔他,“自己小心。”

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了。

不過他不會知道。

因為織田的事情,我想到了施行計劃的最佳方案。

我開始主動包庇被追殺的紅發孩子。

當然,為了不把孤兒院牽連進去,我選擇幫他們藏在更隐蔽的地方。

發現我在做這件事的人都勸我別管他們,活着更重要,但我一一拒絕,說不能放任這種情況繼續發生。

他們緘默不語,卻也沒有揭發我的行為。

還算有救。

追殺令持續的第四個月,我已經救下了十二個孩子。

讓我有些在意的是救下第十三個孩子時,我意外撞見的少年。

那是個一眼就覺得特別的人。

外表明明比我大幾歲,卻十分病弱,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似的——或許正因如此,我在拉着紅發被救女孩躲避追兵、不小心撞到他時,下意識就伸手把他扶穩了。

可能對方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意外,在被我按住時他沉默了幾秒,才側頭咳嗽了兩聲,臉色蒼白地朝我道了謝。

我連忙說不用,畢竟是我慌不擇路沒有看到他。

再者,我和紅發女孩都精神得很,稍微撞到也沒關系,但眼前配色和森鷗外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少年卻着實瘦弱,我怕這一撞他得去半條命。

“我沒事。”黑色短發的少年收回被我扶着的手,握成拳遮住了嘴,忍住了幾聲咳嗽,“你們看上去有更重要的事,我便不耽擱你們了。”

被他一提醒,我才記起自己還帶着人躲追殺。

又和少年說了聲抱歉,我頭也不回地拉着紅發女孩離開。

少年站在原地,任由我走遠。

甚至之後遇到盤問他的□□成員,他還熟練地裝病人,避開了審問的視線,假裝畏懼地向他們指了錯誤的方向。

等所有人都走幹淨,少年才慢條斯理地整理了被撞亂的儀表。

“普通人嗎?”他感興趣地低語。

天使無罪。

屬于少年的異能,并未在女孩身上奏效。

她是貨真價實的凡人,擁有異能宣判的純潔。

“真是‘潔白’的天使啊……稍微覺得可惜了。”

少年看出天使即将墜落。

可他只是懷抱着異常的期待與虔誠,等待着最終的時刻到來。

獵殺令頒布的第六個月。

再遲鈍的老首領也知道有人公然違背自己的命令。

深受病痛折磨的老首領失去了曾經的理智,在意識到有人敢公然忤逆自己時,他殺心四起,誰都無法相勸。

“森醫生……森醫生!”

自老首領生病,他便再也不信任組織內的人,反倒偏信替他延續有限生命的私人醫生,“反抗我、幫助那些罪人的忤逆者……殺,都給我……殺!”

連說話都日漸困難的老首領,死死地瞪着趕來的森鷗外。

他明明伸手都做不到,卻不忘下達一個又一個可笑的命令。

“殺誰呢?”見怪不怪的森鷗外主動走到床邊,“首領,這次又是誰違抗了您?”

“天、天使……!”

這個詞彙讓森鷗外暗了眼。

“包庇罪人的天使,殺……殺!殺了她!”

“無法讓我健、健康的天使……廢物!”

“殺了她!醫生……違抗我的忤逆者都、都要死!”

“您從哪裏聽來的消息?”森鷗外垂首,幾乎想摸上藏在袖中的手術刀,但他忍住了,“新街區的天使,她不過是個——”

“——醫生。”

森鷗外看到老首領冷冽而富含殺意的視線。

“我知道、你和她……很熟悉。”老首領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我,将這個任務、交給你,是我……相信你的忠誠。”

“我要你、将她騙來……當着所有、所有擂缽街人的面,殺了她!”

“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反抗我的代價!”

——奇怪啊。

——太奇怪了。

森鷗外背在身後的手握緊。

他明明封鎖了所有關于安潔爾的消息,甚至親自處理了發現她小動作的人,連太宰身邊都被他安插了眼線。

除了他,鮮少有人能直接面見老首領。

而那群愚忠的幹部,更不可能在他刻意攔截的情況下告密。

——那是誰告訴了老首領安潔爾的事情?

詫異。

焦躁。

某些早就盤踞腦中的想法,現在越發清晰。

他或許應該……

“森醫生。”

偏偏在這時候,老首領的病情緩和,平複了語氣。

“你不會背叛我的信任、讓我失望的,對嗎?”

森鷗外露出毫無異狀的微笑。

他微微欠身,以掩蓋自己眼裏遠比他冷靜,但如出一轍的殺意。

“當然。”森鷗外說,“如您所願,我會讓違背您的人受到該有的懲罰。”

為了他的天使。

謀劃已久的計劃,或許該真正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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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無CP一千收藏,哦耶!

目前安潔爾十一歲,中也、太宰十四歲,正好是原著黑時劇情開始前呢。

告密的不是女主身邊的任何人,老首領能知道是女主刻意讓他手下發現的(不包括孩子們的藏身處)。

女主沒認出撞到的少年是陀思,因為他沒戴帽子(?)。

栀子花花語:一生的守候。

鈴蘭花語:幸福歸來。

會特意指向這兩個花,其實是女主第一反應想到了這兩個,因為是白色且相對常見。

栀子花一到開春她家鄉到處都有賣(算是她隐晦地思鄉),而鈴蘭則是小巧可愛,且寓意比白百合要更有指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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