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Long was the way that fate them bore,

O'er stony mountains cold and grey,

Through halls of iron and darkling door,

And woods of nightshade morrowless.

The Sundering Seas between them lay…”

——The Song of Beren and Lúthien——

萊戈拉斯撫過父親的頭發,守候着瑟蘭迪爾近三個月來難得的安眠,他眉頭緊皺想起那天看到父親胸口噴湧出的鮮血時自己是何等的驚恐。

他就知道那天的事不對勁,瑟蘭迪爾從落淚的那晚開始一直掩藏着自己的哀傷,他不開口說一句話,希望萊戈拉斯什麽也不要過問,盡管十分不情願,但萊戈拉斯還是照辦了,他想知道究竟是誰讓父親這樣悲痛,恨不得馬上提箭射穿對方的眼睛。

“現在什麽時候了?”萊戈拉斯停下臆想,腦袋向右邊靠去。

“就快天亮了。”

“看看你,還像個小精靈似的一醒來就賴在我床邊。”萊戈拉斯低頭看着父親的臉笑起來,但瑟蘭迪爾的眼睛還緊緊地閉着。

“你病了。”這次瑟蘭迪爾睜開了雙眼,在萊戈拉斯的凝視下不由緊繃起來。

“我沒病只是外傷罷了。”萊戈拉斯面色一沉,搖搖頭。

“以前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父親,從沒有過。”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的兒子。”

萊戈拉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他撇過臉發出一聲輕柔的嘆息,父親從馬上摔下來的細節還歷歷在目,獸人刺穿衣物時的劍和瑟蘭迪爾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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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戈拉斯還記起了那些眼淚,越來越少的生靈……正在消退的密林。

“是誰,父親,你為什麽要維護那個人?”萊戈拉斯鼓起勇氣面對父親的注視,“到底是誰,讓你的心如此難過,還有……”

試圖坐起來的瑟蘭迪爾瑟縮了一下,萊戈拉斯想要扶他卻被輕輕推開了,瑟蘭迪爾捏了捏兒子的脖子笑起來。

“你太愛操心了。”

“明顯還不夠多。”

嘆了口氣,瑟蘭迪爾站了起來,感到自己厭世的靈魂比以往更為沉重,這三個月對他來說宛如地獄,他滿心以為痛苦會随着記憶的消散而有所緩解。

但顯然兩種情況沒有一個發生。

有些夜裏,瑟蘭迪爾能感到溫柔的嘴唇摩挲着他的肌膚,熟稔的手指玩味的四處游走,感到四唇相觸的暖熱氣息和私密的雙手戲弄着他直到不能自己,那些夜裏,每當瑟蘭迪爾醒來意識到擺在他面前的現實時,他的喉嚨便會發出一聲嗚咽,空無一人的床上躺着他同樣空落落的心,那些夜裏,瑟蘭迪爾會渾身刺痛,心口滴着血,所以他會整晚就那麽怔怔的待在那兒。

而其他時候,瑟蘭迪爾甚至能看到那個人驕傲的笑容、深邃的眼眸,往日的美好如影随形讓瑟蘭迪爾前所未有的失魂落魄,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聽到露西安公主為人類貝倫傾倒時的不以為然,那時的他是多麽愚蠢啊,有時只需要一個眼神你便知道那個人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數。

可比起瑟蘭迪爾逐漸消逝的靈魂,得到愛情眷顧的露西安是那麽幸運,想到這裏,瑟蘭迪爾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起來,每說出一個字他的胸口就越發窒息,眼淚重新浮現。

“我想大概是看到他和孩子們一起玩耍時,自己的感覺就慢慢變了吧。”萊戈拉斯盯着地板靜靜的聆聽着,“小孩們是很珍貴沒錯,但我從來沒想到他會那麽地小心翼翼,那天晚上他比平時更有精神。”

萊戈拉斯感到臉上一陣發燒萬分窘迫,确實對他來說這信息量有點大了,他努力忽略父親在談到這段“外遇”時超乎尋常的語氣。

瑟蘭迪爾轉過身不由自主的把重量倚靠在兒子身上,萊戈拉斯凝望着他,俊美的臉上布滿了擔憂。

“父親,求求你,好好休息吧。瞧瞧那該死的家夥幹的好事,讓你……”萊戈拉斯聲音漸漸低下去,他扶着瑟蘭迪爾躺下頭靠在枕頭上,瑟蘭迪爾好奇萊戈拉斯未說完的話。

“不管是敵人還是傷口,您看上去都好像無意抗争了。”

瑟蘭迪爾想對兒子說他會好的,獸人能傷到他只是湊巧而已,他真的想對兒子說他會好的,但是就算他此刻閉上眼睛回到夢境裏,瑟蘭迪爾知道自己說的也只是謊言而已。

他做出了難以想象的事,而現在他要為此付出代價。

索林倏地醒了過來。

感到寒風刺着他的臉,背上冷汗直冒,每一記呼吸都異常粗重,他轉過頭看到弟弟和妹妹正在安睡,他的祖父和父親似乎有事不知身在何處。留下索林看管他的子民,守護他們穿過中土蠻荒的野地,尋找工作和落腳的地方。

可是對索林來說身後的某處才是家園,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睡得着,索林幹脆站起來朝輪值的杜瓦林走去,後者正好轉過頭看到他,索林站在他身旁,雙眼看向深深的黑夜。

“睡不着?”索林抱着雙手搖搖頭。

“我們必須一早出發。我聽說在西邊的鎮子裏有不少工作的機會。”

“你是說在去埃雷德魯因15路上的那個?”索林點點頭,但杜瓦林卻皺起眉頭,他摸着下巴,不屑的冷哼,“我不相信那些游俠(Rangers),人類太麻煩了。”

“我們需要工作,我們在去伊瑞德米斯林16的路上幸虧有他們,他們幫了我們很大一個忙。”索林回道,杜瓦林不贊同的低聲嘟哝,但沒再說什麽。

事實上,從他們流浪至今,索林只對北方游俠登丹人酋長17感到由衷的感激。這個人類不請自來,主動向索林報上姓名和頭銜,起先索林對任何無緣無故獻殷勤的人都異常警惕,血淋淋的教訓讓他懂得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個叫亞拉松18的酋長熱情慷慨的提供了友誼和慰問。雖然他沒能答應屠龍,但他确實為矮人們四處打點,介紹工作,讓索林和他的子民有了足夠的錢去穿越荒涼的不毛之地和途中在城鎮裏的補給,也是他建議去西邊,去埃雷德魯因,到達最終的目的地藍山。索林不喜歡他即将和精靈們打交道的事實,但亞拉松保證他會在中間做信使。

‘不要讓你的自尊心蒙蔽你的理智,都靈之子索林,林頓19之主瑟丹20會幫你到達藍山,如果能讓你好受點的話,我會先去知會他們,那麽當你們到達的時候就什麽都準備好了。’

雖然索林的疑慮都寫在臉上,但是當他看到族人們疲憊不堪的面容時,索林最終還是接受了。那已經三天前的事了,現在索林再次惴惴不安起來,他對自己發誓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接受精靈的幫助。

“不要想太多了,小子。”索林回頭看到巴林朝他走過來,“換個角度看事情,我們接受的不是精靈的幫助而是人類的,精靈只是帶個路而已。”

索林哼了一聲,但心裏的壓抑因為對方的話有所緩解,只要巴林和杜瓦林還在他身邊,索林知道他可以帶領他族人們到達舊礦場,知道自己可以給他們一個新家,至少能待到有朝一日重新奪回艾雷博的時候。

黎明很快到來,都靈一族再次整裝出發,擺在面前的道途空曠寂寥,途中遭遇的眼神驚恐猶疑,幾乎沒什麽人會想要接近這群眼裏還籠罩着惡龍陰霾的矮人。

一直以來索林從不退縮放棄,他總是帶着果敢和信念沖在隊伍的前頭,他腦子裏不斷想着目的地,手裏也一刻不得清閑,都是為了制止自己不要去想那個人。

可是每當夜幕降臨整個營地,一切陷入沉寂他能休息會兒的時候,回憶就像敲擊金屬的錘子般朝他砸來,他會記起指尖下那白皙絲滑的肌膚,記起那具他嘴唇迷戀親吻着的身體,屬于那個精靈的甜蜜滋味。在那些夜晚,索林的身體會帶着燃燒的渴望醒來,但他拒絕想着他的敵人來滿足自己。

可是在其餘的夜晚,他放任自己去思念那個精靈,他想要看到對方的嘴唇扯出一抹玩味的笑靥;想看到那雙曾一心一意看着自己的湛藍眼眸;還有那些情事前後談至深夜的對話,他想念他的聲音。這時候索林通常會為這份發自心底的熱望,為這顆因為憶起瑟蘭迪爾就悸動不已的心而咒罵自己。

這一切巴林都看在眼裏,他一直跟在他身邊,早就察覺到索林言行舉止中精靈王對他的影響,他不知道該拿現在的情況怎麽辦,因為他知道在面對精靈的背棄時索林傷得有多深。

巴林知道自己遲早得直面好友,确保他停下這可笑的自欺欺人,最終接受他的心早就知道的答案,也許一旦索林承認了自己的愛,明白為愛犧牲的真谛,也許他會學着放手,學會遺忘。

在史矛革來襲的八個月後,索林和他的族人到達了林頓和藍山的邊界。藍山宏偉的身影矗立在索林面前,山脈籠罩在太陽和蒼穹投下的光芒中,山上到處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和或灰或棕的溫潤原石,這讓山體看上去頗為年輕散發出永恒不朽的面貌。總之,這塊土地在矮人之父進入中土繁衍生息前就存在于此了。

林頓城的主人瑟丹和住在海濱的精靈們記得這裏發生過的每件事,甚至是藍山的形成和隆恩灣21被創建前的事。一直等候在樹邊的精靈城主緩緩走來,對索林面露微笑,接受了索林和他的子民,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與矮人的祖先會面時那樣,如果你問這次跟上次有什麽不同的話,瑟丹會說是他們的互相扶持和堅忍不拔。索林和他的族人帶着惴惴不安的神情,眼睛裏愁雲慘霧透露着一路上颠沛流離的惶恐和苦楚。他們的衣服破舊不堪,他們的面容萬分倦怠。

“歡迎,索林,索恩之子,山下之王索羅之孫。”瑟丹不理會索林的朋友投來的怒視,還有索林聽到這些名號時的緊繃,瑟丹低頭致意作出歡迎的手勢,領出一條通往山澗的隐蔽小路,“歡迎來到埃雷德魯因。”

“我們失去了家園和國土。”索林用這樣話作開場白,他和他的族人眼含愠怒,精靈膽敢在他們遭受這樣的不幸後還譏諷地稱呼他祖父一國之王的頭銜。

倏地,一群精靈出現在瑟丹身後,矮人們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攥緊手裏的武器戒備地盯着眼前光鮮亮麗的精靈們。瑟丹卻歪了歪頭凝望着索林好一會兒,然後做出退下的手勢。

“即便無家可歸一國之王畢竟還是一國之王,就像王子終究還是王子。”精靈城主再次颔首致意,“請您稍安勿躁,索林王子,我們已經從丹登酋長那兒得到了事先知會,他的朋友在這兒永遠都會受到歡迎。”

杜瓦林沉着臉走到索林身前:“我們已經了解精靈是怎麽樣招待他們的朋友的了,我看人前一套背後插刀的事嘗過一次就夠了。”

精靈們仿佛被冒犯到的蹙眉,但瑟丹沒說什麽,索林伸手按住杜瓦林的肩頭,走向前去。

索林注意到瑟丹有着不同于一般精靈慣有的外貌,至少不像索林之前遇到過的那些,雖然面容還是跟精靈一樣美麗,但卻有着一層薄薄的胡子。對方灰色的眼睛透着溫和,跟深刻進他心底的藍色太過不同了,這個站在索林和他族人面前的精靈有着一種超然的高傲和優雅姿态,他不需要開口就能讓他的精靈們遵從指揮,但真正引起索林興趣的是從他身上發出的光芒,一束優美的光亮,但奪目的程度卻不能與瑟蘭迪爾的相比較。

就在在相持不下時候,索林看到對方挑起眉毛,沒來由的笑起來,索林不禁想是不是這個精靈能讀到他的想法但他随即抛開這個荒唐的念頭,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們之前跟你的同胞有點過節,林頓城主瑟丹。”索林确保自己直直的看進對方的眼裏,“不過無論如何,出于友誼和來自丹登酋長的善舉,我接受你的幫助,并為此感謝您。”

這讓矮人們都大吃一驚,但沒有人膽敢質疑索林的決定,如果他們的首領能在此刻和這些精靈和平相處那麽他們也能辦到。

瑟丹微笑着引導着年輕的王子穿過小徑,兩人都走在餘下矮人們的前頭,他們彼此緘默,精靈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探究着只顧小心注意道路和右側山巒的索林。

踩在腳下的觸感讓他意識到這座森林和孤山是如此不同,一股濃烈的鄉愁彌漫在心頭。他還記得在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去那裏的探險,一只手攥着弓箭另一只抓着斧子,他、巴林和杜瓦林在那裏打獵探險,等到夜幕降臨便回到山下的家一邊喝酒一邊高聲歡聲。

四周的景象讓對家園極度思念的索林艱難的扯開視線。一路上,他帶領着族人一直進發,尋找一片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但是艾雷博才是永遠的歸屬之地,也許某天索林能夠有能力讓他的族人重回舊地,但眼下……

索林轉過頭看到迪斯(Dis)嗔怪着她的丈夫和他們的弟弟,她揮舞着雙手用矮人語22朝倆人大發脾氣,索林忍不住露出溫柔的笑容,也許現在他們回不去那個叫做艾雷博的家,但沒關系,他會為他即将出生的外甥或外甥女找到一個成長的地方,祖父和父親此刻為了一個秘密任務而暫時離開,所以為了這所有的一切,他得繼續前行。

目前,他要找到一片能讓他們繁衍生息重新開始的地方。

瑟丹搖了搖頭讪笑道:“不得不說看到一個懷孕的女矮人挺新奇的。”

索林蹙眉,瑟丹低頭致歉:“請原諒,在西部腹地我們已經好久沒看到這樣稀罕的事情了,而且您的妹妹雖然懷有身孕但精力卻相當充沛。”

“比起精靈和人類我們的生育率确實不高。”索林嘟囔道,“迪斯是都靈之後當然充滿活力了,那兩個笨蛋就不該一直對她唠叨快坐下多休息的廢話,阻止她四處幫忙。”

索林看着引領他穿過一個小隧道的瑟丹,這個精靈有點奇怪。索林猜不透他,但他的思緒立刻被眼前徒然出現的美景震懾住了。

整座城市保留着上古的風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白色的大理石表面反射着天空的光暈,星羅密布着樹木與房屋,統一由石木造就,白色、銀色和金色完美裝飾着各類建築和街道,而在離城市的邊上停靠着三艘巨大的船只。

索林還從沒到過海岸,但他看到過一些小船,而這些看上去跟河谷鎮的完全不同,藍白相間的船身,一些被做成天鵝的造型,還有的則像是某種海獸。閉上眼睛面朝天空,索林聞到了空氣中傳來的鹹味,他睜開眼睛看到空中翺翔的海鷗。

“仁慈的馬哈爾23啊……”索林聽到妹妹在他身後發出贊嘆,一些矮人叽叽喳喳着對城市指指點點。

“這便是我的都城,叫做米斯龍德24,是那些尋求和平休憩者的最後庇護所。”瑟丹垂下視線看着索林,“也是最後一個精靈港口,當精靈的靈魂和內心被憂傷和死亡壓迫糾纏,或是最終對這個世界充滿疲倦無可眷戀的時候,我的同胞們便會前來此地渡海西去。”

索林充滿好奇的看着這位傳奇的造船匠,随後再看向遠處的船只。

“我不知道精靈也會覺得疲倦、憂傷,還有死亡的痛苦。”索林含糊的說道,腦海裏浮現出瑟蘭迪爾冷漠的神情,想到他最後一次拜訪艾雷博時突然宣稱的“身體不适”。

瑟丹摸着胡子嘆了口氣:“世間萬物既有生亦有死,盡管精靈不受歲月流逝的影響,但即便經歷了滄海桑田,也無法消弭某個人留在我們心中的痛苦和絕望。”

看到索林狐疑的表情後,瑟丹溫和的笑道:“不要高估了一顆精靈的心,它們也是脆弱易碎的,索恩之子索林,我們的心也會被所愛的人打破,一旦如此,對我們來說便沒有什麽希望來挽救一顆已被征服的心了。”

“呃,請您原諒,可我知道一些精靈大概根本就沒有心吧,又何談打碎呢。”

不等瑟丹開口,索林便轉身離去,他久久地望着矮人的背影,然後面露悲傷的搖了搖頭。

索林心不在焉的聽着精靈們介紹一個位于城市邊上右方的空地,他們可以在那兒安營紮寨,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他的思緒已遠遠的飄回到了密林深處,為什麽一想到瑟蘭迪爾是個沒有心的混蛋會讓他如此痛苦?為什麽一想到瑟蘭迪爾對他只是逢場作戲的想法會突然變得難以忍受?

這些日子以來大家到處轉悠,得知這座城市不僅只有精靈,還有人類和其他一些矮人來來往往做着生意,後者多多少少都沾親帶故,通常出售些從礦場裏挖出的東西,或是各種手工制品來交換食物和其他必需品。來這裏的人類大多是漁民,還有附近鎮子裏經過長途跋涉或一兩段險程的販夫走卒。

對索林來說這些矮人是個新發現,他試圖跟他們搭話,得知他們早就獲悉了惡龍襲擊艾雷博的事,他們中的一些人對索林一行不以為然,因為這意味着競争加大工作減少酬勞降低,但另一些卻對他們的到來歡迎之至,這些都靈的後代們能夠幫助他們重新開鑿埃雷德魯因的礦藏。

索林對眼下的情況不敢輕舉妄動,但他的族人卻已蠢蠢欲動,他想正如亞拉松說的,是個重新開始的好機會。

一天,他的祖父和父親在歡慶會的中途回來了,大家興高采烈地圍着他們的國王和索恩的莅臨,歡迎他們到達了索林帶領他們紮根的地方。索羅和索恩在祝酒和樂聲中抓緊機會休整,和索林一起步入私人大篷商榷要務。

“你把他們安全的帶到了這裏,做得好,索林。”他的祖父喝着麥芽酒,除了疲倦他的嗓音還包含着感慨,“我們一直跟在隊伍後面,不得不說我對你刮目相看。”

索林感到滿足的泡泡冒了上來,胸口湧上一股自豪,他的父親也微笑地看着他。

“将來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國王。”

“我希望那天離我還很遙遠,父親,大家需要你和爺爺帶領他們。”索林回道,索恩和索羅互看了一眼,然後一起盯着索林。

“我知道這是個艱巨的任務,但如果有您們兩位在路途會變得更容易些,告訴我你們去哪兒了?”

索羅和索恩又瞥了對方一眼,索羅點點頭,然後索恩環顧四周确保沒有第四個人在場。

“我們去見了其他六國的矮人家族(原文寫了七個大概是作者慣性思維)。”索羅透露,索林挑眉眼睛裏閃出希望的火花,但下一句卻讓希望變成了怒火,“但他們拒絕了我們的求助。”

“什麽?!為什麽?”索林吼道,“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我們不是同胞手足嗎?為什麽連他們也背棄我們?!”

索恩嘆息着搖了搖頭:“他們不會為了毫無勝算的買賣而犧牲自己的家園,打破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事态,龍太強大了,索林,況且我們也沒有祖輩那時的兵力和武器了。”

“反正他們不會來幫我們了。”索羅繼續說道,“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當天晚上,在祖父和父親睡下後,索林走出了帳篷,他在山腰找到一個隐蔽點俯瞰着精靈的城市,他的眼睛掃視着港岸,看到幽暗的浪花拍出大海的低喃飄進他的耳際。

索林閉上眼睛背靠着岩石躺下,他想起……某個夜晚,就像現在,一把輕柔好聽的笑聲充斥着他的感官,帶着暧昧的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天晚上的瑟蘭迪爾表現得特別淘氣,可索林卻樂在其中,然後精靈王說起他小時候的那些冒險,說到他的朋友和那些美麗的精靈少女,當然還有讓人向往的充滿榮光的昔日時光。索林愛死了精靈王溫柔的嗓音,那不同于平時冷漠的音調令他感到放松惬意。

然後,瑟蘭迪爾用一個濃情蜜意的吻作為那晚的總結陳詞,他一反常态相當耐心仔細地膜拜着索林的身體,讓第二天見到瑟蘭迪爾就回想起昨夜種種的索林止不住地臉紅心跳。

索林睜開眼睛低吼了一聲,就算到了這裏那個該死的精靈都不打算讓他清淨一下,為什麽?為什麽自己無法停止想他,停止……渴望他?

衰弱的過程如此緩慢,幾乎毫無征兆。

一開始只是些小事,比如逐漸消退的食欲,通常瑟蘭迪爾對桌子上不同種類的餐點都會吃一些,當然衆目睽睽之下他也是這樣做的,只是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時候便會扔下它們,把它們推離自己的視線。

但是食欲不振只不過開了個頭而已。

萊戈拉斯注意到父親體內的榮光一天天地黯淡下去,某些時候當笑容出現在瑟蘭迪爾嘴邊時光芒會變得明亮些,但随即又會被回憶帶來的悲傷所掩蓋。

他不再開懷大笑,即使微笑也看上去勉強且隐忍。但最讓人驚訝的是瑟蘭迪爾扮作一個快樂國王的演技,他像往常那樣說話,在宴會上故作享受,可等到沒人注意時,他就離席回到自己的寝宮裏。

自從獸人襲擊事件過後萊戈拉斯一直很害怕,這一點也不像他的父親!他像行屍走肉般慢慢消逝,這樣毫無生存意志的人不該是密林的精靈王,萊戈拉斯無數次想知道那個罪魁禍首的名字,那個折磨他父親到這個地步的人。

“告訴我,這次打得怎麽樣?”萊戈拉斯走到噴泉邊看向父親,後者正背靠着一棵樹休憩,泉水趟過精靈王的手指,萊戈拉斯望着他疲倦警覺卻了無生氣的父親。

萊戈拉斯的表情軟化了,他坐到父親身旁,開始滔滔不絕的告訴瑟蘭迪爾自己是如何痛宰獸人的。

瑟蘭迪爾看着兒子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追擊過程中的各種細節,臉上的那份活力和笑容足以感染瑟蘭迪爾。在開頭兩年,他還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的心會逐漸治愈,他以為,甚至是希望,他對索林的感覺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他并沒有愛(過)上那個矮人。

但是現在,瑟蘭迪爾逐漸明白過來了,他意識到随着時光流逝日漸衰弱的自己無法再待在這片大陸上了,幾乎每天他都感到虛弱和衰竭,除了消退的食欲,他還越來越睡不着了。

仿佛不斷被索林的幻像包圍還不夠似的,有時環顧四周,瑟蘭迪爾會後悔從未帶索林來過他的密林,他想帶索林來這兒,甚至會讓索林進入他的私人花園。

“你覺得怎麽樣,父親?”瑟蘭迪爾擡起頭,把視線固定在萊戈拉斯身上。

“我覺得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國王。”萊戈拉斯蹙眉,慢慢的眨了眨眼睛,但父親只是笑看着他,“還有,你知道加立安以為把你給跟丢了,這會吓死他的。”

萊戈拉斯竊笑起來,無辜的聳聳肩。

“你幹嘛那麽喜歡戲弄他?”

萊戈拉斯疑惑地皺起眉頭,眯起眼睛盯着父親:“你不知道?”

瑟蘭迪爾挑眉:“他是個優秀的衛隊長,而且為我效力很長時間了。”

“他喜歡你诶。”瑟蘭迪爾板起臉瞪了兒子一眼,萊戈拉斯暗暗好笑的搖了搖頭。

“可我沒那麽想過。”

“我知道,你喜歡的另有其人嘛。”突然,瑟蘭迪爾原本歡樂的情緒一掃而光,臉上重新浮現出只有獨處時才允許自己露出的哀傷。

“對不起我不是……”

“沒關系,我喜歡的确實另有其人。”萊戈拉斯抓着父親的手嘆氣。

“告訴我他的名字好嗎?我答應你不會傷害他,雖然他害得您如此難過。”

瑟蘭迪爾審視着兒子,想象他的反應,要是他發現了有關索林和他們所有那時在艾雷博的拜訪和私會的話。

“告訴我,萊戈拉斯,對我們和長湖鎮的生意你怎麽看?”對這突然轉變的無關話題,萊戈拉斯疑惑地眨眨眼睛,通常萊戈拉斯在這些政務生意場上只是旁聽,要不就是在他父親忙于坐鎮王國管理後勤時出去做他自己喜歡的事。

萊戈拉斯想了想他對于做生意的知識,他看到父親平靜的目光,然後萊戈拉斯開始談論分享自己關于密林和長湖鎮關系的想法。

當天晚上瑟蘭迪爾把額頭抵在房間冰冷的石牆上,他感到發燒了,他的喉嚨灼燒四肢無力,萊戈拉斯在大部分問題上的見解讓他很滿意,他懂得做生意的基本道理,還有如何保護密林需要執行哪些措施。

但作為一個國王,萊戈拉斯畢竟太年輕了,而且他對特定事物的處理還是缺乏經驗,雖然無法一蹴而就,但瑟蘭迪爾對自己發誓要盡量鍛煉萊戈拉斯讓他能夠獨當一面……在他前往灰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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