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個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午夜,狹窄的單人床上恢複了安靜,不複之前劇烈的震動。

楊勉修摟着徐堅的腰,下′′shen依然緊貼着,對方滑膩的皮膚讓他愛不釋手,非要弄上紅痕不可。

做得太狠了。

昏睡的臉上紅潮還未褪去,睫毛抖動着,他出了很多汗。

楊勉修想,只有他知道在高′′chao來臨的那一刻這個人露出的表情,迷茫脆弱,伸直了手臂在他後背留下難耐的抓痕。

但越是抓,那東西便進得愈深入,越是一種折磨。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楊勉修摸着懷中人的頭發,親吻着汗濕的額頭。

他有着不能向其他人展露的另一面,面具戴得太久,不知道該怎麽摘下來才能繼續若無其事地生活。更壞的是,原本應該以平常的和善者态度對待徐堅,但當他坐下來挨着身旁毫無防備的人時,卻累得不想再戴上那副面具。

楊勉修的臉上很少出現表情,這只限于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情緒不易外露,也不想要寫在臉上,容不得別人窺探自己的一絲一毫。他明白“笑”是一個萬能鑰匙,只要臉上挂着它,就像有了一張便利的通行證,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還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個謙和有禮的人。

沒有人會去探測其底下的含義。

情感太過淡漠,戒備心又強,擅長僞裝,但可笑的是,他卻有着以強者自居的掌控欲。對外界冷淡,關心的事物不多,這并不代表他沒有喜歡的東西。情感的大壩一旦出現裂痕,随之而來的巨大洪流足以把人溺死。他的全部感情勢必會傾注在一個人身上,如大火山一夜之間爆發的熱情岩漿……無論對方如何掙紮急欲逃離,最終仍然無濟于事,這張蛛網太堅韌,獵物只能一輩子待在上面。

他的掌控欲有些特殊,大多數人是因為喜歡而想要去掌控,而他正好相反。

他因獲得全權的掌控而萌生愛情,繼而畸變成強烈的欲′望念頭。

什麽是愛?它是建立在何事何物的基礎之上?

人們說,愛是源頭。從他遇見徐堅起,他的欲′望便尾随在一見鐘情的背後,像一只見不得光的老鼠,身披被意淫的養分滋養得油光發亮的皮毛,在昏暗的下水道裏忍耐不住地渾身發抖,收起利爪,恨恨地暗自磨牙。

若是提起第一次的見面,對這顆畸形的愛情種子一探究竟,楊勉修也不太清楚為什麽會被徐堅吸引。當時他正收拾着行李,把衣物從行李箱搬出來,頭一扭便看見徐堅出現在門口,嘴裏叼着麥當勞的紙袋,手忙腳亂地從口袋掏出一包紙巾,他的臉上布滿了汗水,像一只又傻又逗的猴子。

趁着徐堅抽了好幾下還抽不出一張紙巾的空檔,楊勉修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通:瘦胳膊瘦腿的,皮膚倒是挺白,身高目測不到170,站在旁邊襯得自己像一個十足的巨人。頭發剪得很短,雖然汗流得有點多,但是不影響他留給人清爽舒服的印象,不過他似乎并不這麽想,而是緊閉着眼睛把臉皺成一團,用紙巾拼命地糟蹋着臉。

更像猴子了。

楊勉修不由笑了一聲。等他意識到這個笑容是第一次作為發自內心而自行産生的一種情感表達方式時,徐堅已經走到他面前,仰起因用力揉搓而變得通紅的臉,爽朗地笑道,“你好,我是徐堅,你叫什麽?”

他低下頭,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是楊勉修,你好。”

怎麽回事?要弄懂這個問題,一年的時間足夠了。

徐堅忽然shen′′吟了一聲,動了動嘴唇,含糊地說了句什麽,緊接着翻了個身,恰好滾進了楊勉修的懷裏。看着他的睡顏,楊勉修慢慢地撫摸徐堅的後背,偶爾輕輕地拍打,怎麽碰都覺得不夠,只想緊緊地摟着這個人,與他肌膚相貼,纏在一起。

一年了,他無時無刻不在暗中注視着徐堅,這個人雖然沒有出衆的地方,但是心思透徹,沒什麽心眼,容易被牽着走。

徐堅太輕易相信任何人,随和的性子也與這個有關,要是給他灌上一套邏輯,保準能讓他乖乖地什麽都不想,只跟着你的思路走,最好那條路是歪歪曲曲的,等到領着徐堅走到終點時,他只會記得這個結果,而忘了過程。

就像今天下午,計劃太過順利,楊勉修下了第一個套,在外面等着徐堅鑽過來,再牽上他的手往早已鋪好的路上走去。

他們一邊漫步一邊閑聊,像一對悠閑的情侶。

走在他手掌心錯綜複雜的紋路上,每一步像極大地滿足了他似的。

等走完這條路,看着徐堅黑色的眼珠子,興奮感像遠方劈來的閃電,猝不及防地燃遍全身。

這個人他終于找到了。

有九成的現實都是偶然造成的,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錯。他知道徐堅是什麽樣的人,冒冒失失的個性不管把秘密藏得多深,總會犯下烏龍,露出破綻。嚴謹老到的獵手從不缺失耐心,也不會放過任何一次機會,因為每一條不引人注意的裂縫都有可能被鑿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忘記鎖住的電腦,它的主人前一刻剛離去。輕輕地一碰鼠标,沒有出現預料之中的密碼頁面,而是直接跳到了桌面。

楊勉修克制住鼓噪的心跳,右手罩着鼠标,熟練地點進每一個文件夾。他的時間不多,只能憑運氣下賭注,事實證明運氣不錯,他點進了一個名為“知名不具”的文件夾,發現了裏面的三篇小說及草稿文檔。

把小說名字記下後,楊勉修把鼠标移回原位。當時他沒有想過手中握着的料是多具有爆炸性,足以把滿腹私欲炸出一個光明正大的出口。

動用了三大搜索引擎,将三篇小說查個徹底,看了五遍知名不具的專欄之後,楊勉修确定徐堅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直,一個寫基佬戀愛小說,會用顏文字與讀者撒嬌賣萌的男人,能指望他硬氣到哪裏去?随時都有被掰彎的可能。

舞臺上,轉機像化好妝的醜角,從猩紅色的幕布後面露出了一張狡詐的臉。

三篇小說裏有一篇叫《界限》,楊勉修在搜索它的時候發現了一篇有意思的博文。這個也該歸功于偶然,搜出這個博文純屬運氣,因為他不厭其煩地搜索了十一遍。

只是偶然的第十一遍。

雖然這篇文章已被博主删除,但他用快照的方式還原了全文,結果大出意料。

這個博主昨天在一個小文包裏翻到了知名不具的這篇《界限》,讀完後覺得異常熟悉,稍作回憶便想起這篇小說與以前看過的一部漫畫《游樂場》的相似度挺高,懷疑有抄襲之嫌,因此節選了幾處片段以文字作了簡短的說明。

無奈漫畫太過冷門,幾乎沒有人看過。評論只有零星幾條,壓根炒不熱,只有兩個人認為這是高級別的抄襲,博主覺得只憑這些證據不好判定——他沒有再繼續深究,于是這事便不了了之,石沉大海了。

那時還是3月,剛放完寒假不久,周遭還是懶洋洋的一片,唯獨楊勉修像一頭黑豹,躲在岩石後面摩拳擦掌,蓄勢待發。他花了一點時間從一個發放資源的樓主手裏要到了《游樂場》的資源,等把漫畫和小說看過一遍後,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雙眼,在被劇情深深吸引的同時,心中的私欲已然有了雛形。

4月18號,賬號注冊完成後,他避開徐堅,像按住老鼠尾巴的大貓,仿佛一切皆已成定數,能将老鼠玩弄于鼓掌般,慢悠悠地整理證據。

最後一件無巧不成書之事,便是他發布的這條微博果真火了,其火熱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這也只是讓他的計劃更為順利地增強效果,在微博打破了圈子壁障式地擴散——雖然楊勉修打從一開始的預計範圍僅限于耽美寫手圈。

微博要火,需看天時地利人和,被反抄襲相關主頁挂出後,可能會被轉發個七八百,之後便歸于沉寂,也可能火極一時,轉發數突破兩三千,再慢慢消沉,這時抄襲者的名聲也已經如街邊的成堆垃圾般臭了。

但是恰巧在某個特定的時刻,仿佛跌進了時間的凹槽,一部分粉絲數量驚人且影響力較大的圈外博主碰巧心情不錯,于是動了動手指,順手轉發了這條微博,興趣來時還會粗略地看上幾回,再配上調侃的文字,顯得為人看似幽默風趣。圈子的籬笆被戳爛了,界線消失得無影蹤,一時所有的河流彙合在一起,來勢洶洶地朝着堤壩翻滾而至。剩下的大部分閑人無聊時正好拿來當下飯菜,一個勺子下去,讓這頓飯吃得更津津有味,或是捧着天生八卦心,急切切地一頭紮進來,擋也擋不住。

徐堅站在懸崖峭壁上,顫顫巍巍地不敢動彈,忽然身後伸出一只手,那是楊勉修的手。他抓住發着抖的手腕,把徐堅拉了回來。

就是這般可憎又可愛的偶然。

至于抄襲,只要徐堅沒有給出答案,楊勉修就會相信他,不會妄自下定論。但是楊勉修清楚,他希望這只是偶然。他托了多少運氣才走到現在,只要再往前幾步,徐堅便是他的了。

他喜歡的人不會撒謊,也不可以撒謊。只有這個純淨沒有任何瑕疵的容器,才配裝得下天生畸形卻燃燒一切的熱情。

這是他對徐堅唯一的要求,也是這份愛情最堅固的地基。

他就是愛他的天真與實誠。

事實證明,徐堅就像一只羊,只會溫順地往套裏鑽。如果仔細想想,這條路的入口就不太對勁:洗白與調查“沒有名字的人”沒有直接的關系。

楊勉修将羊只顧往這引,無論邏輯存在着多少漏洞——他知道這是在冒險,但是無論如何,徐堅還是被他唬弄過去了。

他壓根沒打算幫徐堅洗白,反而想讓他越變越黑,讓這件事成為他難以抹消的一個污點。

他不想繼續讓徐堅在網絡中寫小說。

如果有一天,他的愛人忽然變得受歡迎,越來越多人喜歡他的小說,喜歡他這個人,那麽楊勉修不敢保證徐堅仍會是此時的徐堅。他會變得越來越難以掌控,會被更多的人知道、分享,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不會再只屬于楊勉修一個人。

就像季桐,他們認識了四年,只做了三個月的朋友。

楊勉修的指腹揉着徐堅的下唇,它飽滿而柔軟,現在已經被親腫了,間隔野蠻的半撕咬,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以後還有更多。

事到如今,等明天的太陽一升起,徐堅若還是想做無謂的掙紮,依他那笨拙的口舌,也只會讓事态越來越糾纏不清。

來日方長。

楊勉修輕吻着他的唇,靈活的手指一路向下,直到觸着殘留濕意的後′′xue。

之前有什麽不對勁的事情。

是什麽呢?

……

手指戲弄着顫抖的tun′′肉時,那時被中斷的思緒逐漸模糊,消失在茫茫的月色裏。

沒有什麽比此刻更重要,他想。

剩下的精力,還是該好好花在如何讓這個“心口不一”的人彎得更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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