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周前的晚上,謝瑜剛告別那班喝得東倒西歪的企業接班人和準接班人,一手拖着渾身酒氣只知道傻笑的祝文清——要不拎着他回去,這喝得爛醉的騷包小少爺恐怕會給人撿了漏,站在路邊等着家裏的司機來接。
司機說堵得厲害,謝瑜心裏有點煩躁,哪怕路邊的寒風吹着,腦子也有點暈乎乎的。
可能是喝多了,也可能是被祝文清難聞的酒氣熏的,他想。
謝瑜一向是個有分寸的人,但确實不勝酒力,可能因為不擅長喝酒所以也不愛喝酒、不愛出席需要喝酒的場合,但父親從小告誡他,有價值的小道消息不是坐辦公室就能得來的,圈子裏重要的酒局不能不去。
他站在路邊,沒拖着祝文清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機,聽着司機那頭的嘈雜聲音。這一片都是消費不菲的酒吧會所,對面那一排讓人懶得欣賞logo的豪車和臉上全是客套笑容的中年男性讓謝瑜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變得機械。但與其帶着醉意處理手機郵箱裏的公務,還不如無聊地打量馬路對面的人。
所以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好像看到了綠洲,謝瑜感到一瞬間大腦都停止了運作。
那人帥得幾乎有股侵略性,明明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相比沉穩,卻更顯得鋒芒畢露。縱使他劍眉星目肩寬腿長,一眼就把人吸引住的還是他身上的氣質,像還沒被馴服的野獸。
他在和旁邊的人談笑,危險的俊美,在一堆努力保養卻還是難掩風霜的中年人間顯得格格不入,猶如混入賭場的藝術品。
酒氣好像往上竄了,謝瑜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亂七八糟念頭,居然想的是:他穿得非富即貴,說不定也在商場游走,要是哪天談判桌上相遇,那我豈不是直接完蛋了?
那人從口袋裏掏出煙,點燃,煙霧從帶着笑的嘴唇吹出,掩蓋了面容的那一瞬,謝瑜甚至感到窒息。
一見鐘情竟然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沒道理啊?謝瑜暈暈乎乎地這麽想着,突然覺得那人似乎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瞬間有種獵物被盯上的心悸感,就連極少産生反應的那處,甚至都好像有些潮濕。
謝瑜忍不住微微張口,幾乎就要邁步越過馬路去問對面那人,你是在看我嗎?你會看到我嗎?
左手腕突然被醉得難受亂動的祝文清扯了扯,損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麽,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手上的重量和旁邊的聲音才讓他清醒過來,路上一直有來往的車流,自己也無法放心把爛醉的朋友丢在路邊,一個人過去。他低頭為快要吐出來的祝文清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再一擡頭,幾輛依次經過的轎車打斷了視線。視野再度清晰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了。謝瑜覺得心裏空得厲害。
世上真有長得這麽完美戳中自己審美點的人嗎?簡直像是自己喝多了産生的幻覺。看着借酒撒潑的發小,謝瑜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他是祝文清那個喜歡胡鬧、不要臉皮的家夥,這時候大概就跑到對面那排酒吧會所,一家一家店問今晚有沒有見過一個堪比男模、帥得人神共憤的西裝帥哥了,不給問就給錢,給錢也不行就撒嬌,再不行就撒潑,實在不行就用家裏的面子。
但謝瑜是謝家唯一的繼承人,是錦盛的謝瑜,可以沒有愛情,可是家族和公司不能沒有他。
他低下頭嘆了口氣,心裏從沒有這麽羨慕過祝文清。把發小送上司機的車後,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沒能等到想見的人,才終于心情灰落落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