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貓狗
她說的每個字都令蘇屹動容,少年猛地收緊摟在她腰間的手臂,腳下迅速挪步,将人抵在了寬巷的牆上。
賀滄笙被困住,動彈不得,卻還仿佛輕達引誘般道:“寶幄和瓊筵我都有,能不能結同心就看你的了。”
“不,我聽你的,都看你。”蘇屹低頭,驀然含住了賀滄笙的唇。
賀滄笙真的是只貓,最喜歡惹了事兒就跑,等他來真的卻又怕了。蘇屹一手環緊人,一手捏開賀滄笙的唇齒,兇猛地侵略吮吻。果然賀滄笙舌尖四下閃避,卻只能越發讓少年激動。
這一吻非常漫長,賀滄笙閉着眸,聽着蘇屹含糊地喊她。
分開時賀滄笙唇稍腫,顏色漂亮得不得了,眼中都濛了水色。蘇屹氣息不勻,問:“姐姐,你喜歡嗎?”
賀滄笙雙手扶他胸前,道:“喜歡。”
她眼尾染紅,顯出了一點兒脆弱。她看着蘇屹,道:“因為是你,就只因為你,我才會這樣喜歡。”
她這兒正經又深情地說話,聽得少年熱烈羞赧,竟又是一低頭,讓兩人溫熱的唇舌再次相纏。
刑部大牢離此地不遠,可兩人愣是膩了兩刻才到門口。進了門賀滄笙就端起了皇子的架子,蘇屹則是扮近衛,依依不舍地松了人,挺近地跟在後面。
看守的自然不敢阻攔楚王,賀滄笙卻沒有立刻進去,就先在院門口站了。
看樣子是要等人。
蘇屹不明就裏,卻也不敢公然過去咬耳朵問。幸而只過了一會兒,便有人進來了。
溫緒之今日穿了身天藍色的袍,布料一看就知是好的,袖邊用銀線繡了雲紋,竟還戴了冠,裝束和之前的布衣青衫很不一樣。這身很襯人,像是穹頂閑雲,還有點兒貴氣,但穿在他身上到底顯得很清冷。
蘇屹在看見人的瞬間就眯起了眼,湊到賀滄笙身側不滿道:“他怎麽來了?”
“我的師兄,”賀滄笙好整以暇,道,“自然是來找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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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屹被招惹到了,果斷動手不動口,拉住了賀滄笙的腕。他看着溫緒之越走越近,手上就加了勁兒,還有點兒燙人。
賀滄笙被他拽着沒法擡手,只得道:“先生。”
溫緒之禮數周全,到近前先給殿下見了禮。他看到蘇屹,目光在兩人寬袖遮掩交錯處一掃,笑道:“殿下,蘇公子,不才要先道聲喜了。”
“何需溫先生說?”蘇屹倨傲,“我與姐……殿下自會好好的。”
賀滄笙懶得理這人,只道:“此事還得多謝先生。”
“讨喜,殿下客氣。”溫緒之微笑,在春日裏顯得愈發溫潤。
看守大牢的獄卒眼神往這邊兒來,溫緒之自袖中取了書信遞過去,道:“不才溫舒塵,是徐瀚誠大人座下學生,今奉老師命來探望周大人,有最後的話要交代。”
就算是溫緒之不入仕,這通身的氣質也很不俗,又是徐閣老的學生,還和楚王殿下說得上話,獄卒自然不敢攔。大門打開,裏面昏暗,有股潮濕刺鼻的味道往外來。
“殿下留步,”溫緒之對賀滄笙一拱手,“不才一人前往便可。”
賀滄笙囑咐了小心,也就不往裏去,就跟蘇屹在院裏等。
蘇屹看着那牢門關上,問:“周秉旭能拉下司禮監已經不容易,他有把握能問出更多?”
賀滄笙蹙眉,道:“且試試吧。”
“溫先生是讀書人,”蘇屹道,“不想竟對刑訊逼供也有研究。”
賀滄笙若有所思,道:“周秉旭是師兄的父親。”
蘇屹挑眉。
還真看不出來。
“師兄對此事一向不願多說,只道是從小便跟着母親離開了周家。”賀滄笙偏頭時蹭過蘇屹的肩,繼續道:“後來師兄名起,周秉旭曾多次要他認祖歸宗,他也不肯。”
蘇屹點頭。
“這次師兄提出親面周秉旭,大概也是因為要見上最後一面。”賀滄笙道,“讓他連及皇帝自是不可能,我們要的是康王。”
蘇屹颔首,忽地又僵了一下,手上用力,問:“‘我們’是誰?”
賀滄笙轉臉看他,勾着人吃醋的本事她是真的不缺,輕飄飄道:“我和師兄。”
“那我呢?”蘇屹皺眉,眼神在她的唇上流連忘返,讨好地道:“姐姐?”
“你,”賀滄笙微微停頓,指尖滑過他掌心,道,“你自然和他們不一樣。”
蘇屹契而不舍,問:“哪裏不一樣?”
“先生堂上坐,”賀滄笙與他對視,“少年麽——”
她側身,踮腳在蘇屹耳邊說了話。少年俯首來聽,等擡頭時臉通紅。
少年?
結同心啊。
溫緒之只在牢內待了兩刻,出來時面色有點兒冷。
“殿下,”他明顯心情不佳,但教養還在,拱手道,“幸不辱命。”
賀滄笙與蘇屹對視了一眼,道:“多謝先生。”
溫緒之沒回話,搖了搖頭。
三人就如此般站了片刻,溫緒之微微仰頸看天空中飛燕速過,道:“周秉旭原先掌戶部,留有康王贓濫賣官的證據,且願盡數吐露招供。殿下且找三司的人來,他自會呈貢。”
賀滄笙點頭,看着他欲言又止。
溫緒之洞察人心,道:“只是說話,”卻又微頓,“我答應了他,會讓周家留後。”
春風送暖,細枝萌碧,溫緒之站在這樣的景裏,像是落入凡塵的仙。他疲憊地笑了笑,道:“周秉旭犯的是株連九族的罪,可這不是還有我麽?也不算食言。”
說着便做告辭,緩步離去了。
“溫先生總是,”蘇屹看着他的背影,壓了壓敵意,道,“給人一種很悲傷的感覺。”
“經歷的事多了,自然會悲傷。”賀滄笙也看向已經空蕩的院門。
她在此刻生出了同病相憐的冰冷感,可這種感覺持續不了多久。蘇屹的手傳遞溫度,人也湊首,對她低聲道:“姐姐。”
“姐姐,你看着我,”他聲音微沉,像是讨好,也像安慰,“只看着我。”
只看着我,就能融化冰雪,盡退嚴寒。
溫緒之說得果真不錯,當日周秉旭便吐了康王參與貪贓礦稅私賣官位的事。此事由刑部尚書親筆記錄,又有都察院和大理寺的人分別坐鎮旁聽和審查,一經核明,就要直遞聖上了。
晚間賀滄笙處理了政務,蘇屹也在書房裏。
“明日你出城去看看令堂,”賀滄笙收筆,“左右還是要陪一段時日。”
她擡眼,就見蘇屹伏身,下巴抵着桌面,那一雙濕潤明亮的眼睛瞧着自己。
這姿勢,要不是只犬都做不出來。
賀滄笙眼含秋水,其實心裏忽然想到了“關門放狗”四個字。
當然了,要放也是沖着她來的。
她這麽想着語氣就嬌嗔起來,問:“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蘇屹拿手墊着下巴,說話時整個腦袋都跟着動,道:“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走啊。”
他毫不吝啬表達自己的真心,總是赤誠又堅定,反倒讓賀滄笙頰上飛了紅暈。她伸手戳蘇屹的臉,忍不住笑出聲。
蘇屹任由她搗鼓了一陣,終于問:“好玩兒嗎?”
“好玩,”賀滄笙道,“你好像一只——”
小狗兩個字她沒來得及說,蘇屹就一躍而起翻過了桌。他雙手撐在賀滄笙身側,把人困在椅子裏,問:“像一只什麽?”
賀滄笙向後仰,佯怒道:“你做什麽?”
“就是問問。”蘇屹已然掌握變臉的精髓,此刻目光純善,十足的委屈,仿佛剛才那個蓄勢待發的不是他。他對着賀滄笙俯首,道:“你腹诽我,還冷落我。”
賀滄笙冷哼,問:“如何就冷落了你?”
“你伏案這麽久,都不理我。”蘇屹和她抵額,“我想讓姐姐只看着我。”
賀滄笙眨眨眼,道:“現在只看着你了。”
“那姐姐說我像什麽,”蘇屹也眨眨眼,“是不是覺得我軟乎乎的,你嫌棄我。”
那雙深邃又澄然的眸中像是碎了星芒,賀滄笙這麽看着,有幾瞬還真覺得是她委屈了人。
“是覺得你像虎狼,像豹,像猛獸。”賀滄笙手順着他手臂上堅實的肌肉往上去,撩過側頸,在他的喉結上停了一瞬,最終撫捧了他的臉。她看着他,道:“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戳就是了。”
她垂眸,豔麗的顏色一收斂就是楚楚動人的模樣。她另一只手輕拽了蘇屹的袖,還晃了晃。
蘇屹安靜了半晌,最終忍到盡頭忍無可忍,道:“戳。”他稍微撅嘴,有點兒讨吻的意思,“還能捏,也能揉,還能親,随便姐姐想如何,我都喜歡。只給姐姐,只喜歡姐姐。”
賀滄笙還真捏了下他的頰,擡頭在他唇角親了一口。她才不管這一下能激起少年什麽樣的不滿足,只道:“話說得好聽。”
“不是,我是真心的。”蘇屹壓着火,低頭露了可憐樣兒。
他拿鼻尖蹭賀滄笙,逗得人笑出了聲。她如今在蘇屹面前就不束高領了,于是蘇屹俯首就在這雪白的側頸上留了痕跡。
“你還真是放肆,”賀滄笙偏頭,撒嬌似的,“昨日的還未消呢。”
“就放肆,反正沒人看得見,”蘇屹分心回答,“我要讓這上面永遠帶着我的印兒。”
永遠?
賀滄笙才為了表示懷疑而挑了眉,少年溫熱的唇就又下來了。
蘇屹說到做到,直起身時賀滄笙的頸窩都遭了殃。當然殿下也不是好惹的,張嘴就咬在了他又湊過來的唇上。
貓兒對上狗,一時半會兒是結束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