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歪脖子樹

想太多的壞處就是第二天一早,裴苒頭痛欲裂,頂着個巨大的黑眼圈,一睜眼,驚奇地發現鐘離嫣還睡在一旁。

簡直是跟見了鬼一樣。

裴苒蹑手蹑腳地爬起來,剛一動,鐘離嫣的手就伸了過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人又拽了回去。

鐘離嫣嗓音沙啞,不知是不是昨天泡澡喝了酒又吹了風的緣故,她現在頭腦昏沉,完全忘了今天要去仙林峰的事。

門口站了一個人,小心翼翼地敲了兩下,道:“師尊?弟子們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鐘離嫣猛地坐起來,慌張地穿着衣服,一邊穿一邊懊惱昨天不應該喝那點果酒,更不應該跟裴苒睡到一處去。

她這樣耽誤事情讓弟子們等的事,還是頭一次。

裴苒也跟着快速地穿衣服,在鐘離嫣先一步整理好着裝,站在一旁等着。

“我先去集合弟子,你去收拾要得到的東西,雖我去一趟仙林峰。”

裴苒木讷地點頭,等她走後,才偷偷溜出房門,剛進攬芳居,就見着了沈芊芊。

她像是要出門去采藥,正和一個小師姐說着什麽,看見裴苒,身子一僵,随即向她走來:“小師妹,你昨晚在哪裏過夜的?”

裴苒道:“在青離尊那裏。”

沈芊芊臉色說不上好看,先是一怔,随後恢複了那個溫柔的笑:“我猜也是,昨天的事我也聽說了,你沒受傷吧?”

裴苒搖頭:“沒有。”

沈芊芊道:“那就好,你慌慌張張的是要幹什麽?”

“我要和青離尊去一趟仙林峰,回來收拾東西。”

“去仙林峰?”沈芊芊問,“去那幹什麽?武林大會不是還有幾天嗎?”

裴苒道:“昨天仙林峰的人在青一門遭遇不測,青離尊要将屍首歸還,順便去賠個禮道個歉的。”

沈芊芊點着頭,笑道:“那你路上小心。”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裴苒原先想跟她道個別的,誰知話還沒說完,沈芊芊就扭頭走了,也不知她在氣什麽,走起路來大步大步的,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裴苒随意收拾了些東西,趕到之淮居時,衆人已準備完畢,就等她了。

葉槐上前道:“小師妹,給你備了一匹小馬,騎起來不費勁。”

“真的嗎?在哪在哪?”

葉槐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瞧把你高興的,在那邊,白色的那匹就是!”

裴苒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只看見了鐘離嫣一臉淡漠地站在一輛馬車旁,沉聲道:“她騎個什麽馬,別等不到去仙林峰就把馬累死了。”

裴苒:“……”瞎說個什麽勁?

葉槐撓頭道:“既然這樣,那小師妹還是去跟師尊坐馬車吧。”

“我才不去呢!”

……

一炷香後,車隊駛出青一門,裴苒跪坐在鐘離嫣斜對面,垂頭看手。

她向來是個言談豐富的人,偏偏在鐘離嫣面前,她就說不出幾句好聽的話來。其實也不是原本就這樣的,以前她還能沒臉沒皮地跟鐘離嫣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可自從跟鐘離嫣睡了一張床,被她用所謂“檢查身體”的理由有了肌膚之親後,氣氛就變了。

“這裏有桂花糕,你要吃嗎?”鐘離嫣問。

裴苒擡起頭看她,而她只是閉着眼在打坐,難掩倦容,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發黑的眼圈,裴苒手一動,她就睜開了眼,把旁邊盒子裏的桂花糕遞給了她:“吃完了喝點水。”

裴苒恭敬地接了過來,塞了一塊進嘴裏,豎起大拇指道:“好吃!”

鐘離嫣嘴角扯了一下,側身給她倒了一杯水,道:“裴苒,你覺得為師為人如何?”

裴苒先是一怔,随即馬屁一拍即出:“師尊為人寬厚,待人真誠,為正道楷模,受人敬仰,這些都是青一門乃至整個修真界公認的。”

鐘離嫣垂眼看她,微微挑眉:“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話。”裴苒說着,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兩眼,“師尊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鐘離嫣眼角一跳,移開了目光:“為何這麽問?”

裴苒道:“師尊要是有喜歡的人,不妨說出來。”

“萬一她要是不喜歡我呢?”

“那萬一他要是喜歡呢?”裴苒放下糕點,一本正經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芸芸衆生,兩情相悅已是難得,若是他不願意,那就再努力看看。”

二人對視良久,誰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裴苒眨巴着眼睛,滿眼期待,心裏不知在慌什麽,她昨晚一夜沒睡,她想着,青離尊待她這麽好,說心裏沒有一絲波動是假的,可她分不清這是師徒之情還是愛慕之情,若是師徒情,那她又想時時與鐘離嫣待在一起,一閑下來,腦子裏想的都是她。可若是愛慕之情,她竟又對鐘離嫣沒有一絲一毫的邪念,這不正常,像她這樣的人,怎麽會對鐘離嫣這樣的美人沒有一點非分之想呢?

“裴苒,我……”

“師尊!”葉槐騎着馬靠近車廂,“前方有瘴氣,很濃。”

表白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鐘離嫣深深地看了裴苒一眼,她人既然在這,也跑不了,找時間再說吧。

“你在這等着,別出來,我去看看。”

鐘離嫣撂下一句話就走了,留裴苒心髒砰砰跳着坐在車廂裏,差一點,差一點就能聽到鐘離嫣說的下一句話了,偏偏,偏偏葉槐要在這時候打岔,她真是氣得想打人。

他們路過的這處山谷叫與狼谷,野狼出沒,經常吃人,普通人很少敢從這過的,所以草木長得茂盛,飛禽走獸很多,鐘離嫣僅僅下馬車走了幾步,就看見了兩三只聞聲被吓跑的野鹿。

“太陽都升這麽高了還有霧,我們覺得不對勁,就停了下來。”葉槐說着,指了指背後的一塊石碑,“這路我們走過很多遍,但我不記得有這塊碑。”

聞言,鐘離嫣走近石碑,發現上面刻寫的是一位道士的墓志銘,此人名為塵淨,說是在一次斬妖途中遇害,被邪祟分了屍,打散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這位塵淨師父,與塵念大師有什麽關系?”

聞聲,衆人回頭,只見裴苒雙手叉腰,瞪着眼看碑文。

鐘離嫣不悅道:“不是讓你在車上等嗎?”

裴苒笑道:“這霧氣怪可怕的,我一個人怕得很,想了想還是跟師尊在一起吧。”

鐘離嫣的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道:“不知,雖然名字相差了一個字,是否師出同門,或是在同一個廟宇住持,這些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不清楚。”

葉槐道:“立碑的人是怎麽想的,怎麽把碑立在陰氣這麽重的地方,而不是像普通人一樣地找個風水寶地?”

“或許不是立碑人的本意。”鐘離嫣手指摩挲着石碑,“你們看,這石碑明顯已經有些年歲了,再看地上的土,和周圍的都不是一個顏色,是有人把碑挖到這來的。”

葉槐一臉嫌惡:“誰這麽缺德?”

鐘離嫣道:“瘴氣太重,前面只怕有邪祟,大家全神戒備,走慢些。”

說罷,衆弟子拿出布條将馬匹的眼睛蒙上,抽劍出鞘,按着鐘離嫣所說陣法布陣前行。

裴苒懷抱着辛九,有序地跟着後面,辛九一直在微微顫動,劍柄發熱,那雙眼睛異常鮮紅。

“師尊,辛九不太正常。”裴苒小聲說道。

鐘離嫣回頭伸手,裴苒忙把辛九遞上,鐘離嫣握着辛九看了又看,道:“怎麽說呢,辛九這家夥亦正亦邪,它這是感應到了邪氣,所以才會這麽焦躁,它這是又怕又憎。”

說完把辛九又還給了裴苒。

裴苒輕拍着辛九,安慰道:“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都不怕死,你怕個什麽?”

鐘離嫣站住腳步,等裴苒跟了上來,道:“我走在我身後,不論瞧見什麽都不要驚慌,為師會保護你。”

裴苒道:“師尊只管斬妖除魔,遇到危險辛九會保護我,師尊不用擔心。”

鐘離嫣點點頭不再說話。

突然,背後一聲刺耳的鳥鳴,一只黑色的大鵬鳥飛過天際,前方一棵歪脖子樹上飛起一只烏鴉來,緊接着,被驚動了的烏鴉群紛紛撲翅,叫着從樹上飛起,成百只烏鴉登時遮天飛走,黑壓壓一片。

原來那不是一棵歪脖子樹,而是被烏鴉群包圍着,等烏鴉群飛走,就只剩下了幾支細小破敗的爛樹枝。

鐘離嫣臉色一沉,道:“停下!”

衆弟子聞言停住腳步,稍稍聚攏,定神看着前方窸窸窣窣而來的東西。

大鵬鳥平穩落在那棵枯樹上,忽然,從它背後竄出一條黃金巨蟒,血口一張将那半人高的大鵬鳥吞進了肚子裏!

裴苒一驚,從沒見過這麽大的巨蟒的她被吓得往後退了一步,緊捂着嘴才沒叫出來。

雖然吞了一只大鳥,但巨蟒仿佛還不覺得飽,它仰起頭,對着人群吐着信子,它立起來有兩人那麽高,就那紅彤彤的舌頭都有男人的一只大臂粗。

不止裴苒,連其他歷練過的師兄都大驚,努力抿着嘴不叫出聲來,手中緊握着刀劍,等着鐘離嫣的指令。

巨蟒全身金色,不得不說很漂亮,但這些金色的鱗片卻并不完整,蛇身上禿了好幾塊,像是被人把鱗片拔去,蛇尾處還往外溢着血。

裴苒竟覺得有些可憐。

但很快她就不這麽想了,巨蟒哪能放過他們這些現成的午飯,張着嘴就朝他們撲過來。

葉槐第一個反應過來,猛地把裴苒撲倒,巨蟒結實地撞在了地上,卻沒吃到一個人。

鐘離嫣袖中的長鞭一揮,狠狠地抽在巨蟒七寸處,那幾人長的巨蟒登時趴在地上微微顫抖。

裴苒才知鐘離嫣那幾次用鞭子抽她是有多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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