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枚老道
“死了嗎?”裴苒小步走過去,只看見一條還在隐隐動着的尾巴。
“沒有。”鐘離嫣道,“看它的頭。”
聞言,衆人紛紛圍了上來,只見巨蟒頭上用朱砂畫着符文,此時朱砂被血染流了大半,若隐若現。
晏喜驚道:“這是……被人控制了?”
另一人附和道:“肯定是這樣的,不然誰會平白在蟒蛇頭上畫符咒?”
葉槐彎腰看了半晌,突然說道:“師尊,這個符文,跟雲蒼房裏找出來的一樣!”
鐘離嫣只垂眼看着,她第一眼便瞧了出來,但沒說話,反而是扭頭問裴苒:“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裴苒搖頭:“沒有。”
鐘離嫣道:“大家都退後,符文消失,不知巨蟒還會變成什麽樣,別被傷到了。”
衆人這才散開,不敢放松警惕,舉劍對着巨蟒,誰知那巨蟒擺動了幾下身子,将他們打量了一遍,竟是又睡了過去。
“師尊,現在怎麽辦,要殺了嗎?”葉槐問。
鐘離嫣蹙眉,搖頭:“別管它,我們走。”
“可要是這巨蟒醒來又傷人呢?”
鐘離嫣道:“剛剛它擡起頭來看了看我們,不也沒傷人麽?”
葉槐還要再說,裴苒按着他的手道:“師兄,既然這蛇跟雲蒼有關系,說不定以後能通過這蛇找到些線索,要是就這麽殺了,多可惜。”
葉槐低聲道:“小師妹,你剛剛也看到了,這蛇一張嘴能吞下幾人,放了它豈不是害人?不是人人都能遇到師尊的。”
裴苒道:“可我看它也不像是能吃人的,它全身傷成這樣,要不是被符文控制,恐怕都爬不起來的,你看它現在簡直都不能動,它身上被拔掉這麽多鱗片,失血又多,只怕也是要死了。”
巨蟒身下血流了一地,那些還沒愈合的傷口因為剛剛的大幅度動作撕扯又裂開,皮肉外翻,很是猙獰。
“走吧,這東西活不長了。”鐘離嫣說着,帶頭朝前走了。
衆人跟了上去,瘴氣非但沒消,反而越發重了,原來這巨蟒不是造成瘴氣的原因,說明前方還有東西比這巨蟒還恐怖。
“師尊,咱們還有繼續往前走嗎?要麽咱們換條路吧。”裴苒抱着辛九,發現它并沒有剛剛抖得厲害。
鐘離嫣道:“這是必經之路,換不了。”
裴苒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瘴氣出現的太明顯,就是沖着他們來的。
“師尊,這會不會是兇手追着我們到這的?”裴苒問。
鐘離嫣道:“有可能,所以你小心跟在我身後,別亂跑。”
裴苒點頭:“師尊,那你們可查到什麽關鍵線索,可知道兇手大概是誰?”
這事從始至終鐘離嫣都不讓裴苒插手,更是連一絲線索都不願透露給她,裴苒也沒明裏問過。
鐘離嫣帶着她離人群遠了一些,道:“剛開始是有幾個懷疑的對象,掌門與我正在暗中調查,但剛剛遇到這巨蟒,倒是讓我确定了一個事。”
“什麽事?”
鐘離嫣道:“青一門內有一位長老,擅長禦物,更能與走獸飛禽對話,剛剛我們所遇到的那條巨蟒,就是被人控制,加上那些奇特的符文,讓人生疑。”
裴苒道:“剛剛葉師兄說那黃金蟒頭上的符文與雲蒼屋裏找到的符文圖紙是一樣的!”
鐘離嫣點頭:“不錯,以雲蒼的修為還不足以畫出這些符文,還能制造出幻境來,所以那些符篆有很大的作用,掌門已經派人搜尋線索,看是否有人瞧見有誰給了雲蒼符篆,雖然現在還沒有線索,但大致就是正則長老。”
“正則長老?”
裴苒記起此人來,他是個怪老頭,每日早起在後山打坐,說是在聽什麽草木說話,動物也都經常圍着他轉,還能見他與動物交流。
他從不束發,穿着随意,胡子被紮成一個小辮,總是光腳行走,身後還跟着一隊小鴨子。
雖然他與青一門內嚴謹的門規格格不入,但卻不讨人厭,總是會有弟子跟着他去後山打坐,吸取日月精華,聽草木言語,靜心修煉。
裴苒很難将他與操控傀儡殺人一事聯系起來,因為正則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模樣,甚至是有些超然世外,不理紅塵的。
“可是正則長老看起來并不是那樣的人,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裴苒問。
鐘離嫣一笑,道:“很多人并不是你看起來的那個樣子,正則之前練功入魔過,好在掌門及時發現,将人救了回來,可人雖然救回來了,但神智卻不似往常,那些他之前保護得極好的牲畜,曾被他虐待致死,所以他那住所才一只活的東西都沒有。”
雖然自那次走火入魔後,正則長老處世為人有些不同,但大體還是正常的,所以蕭夜玄也沒把他怎麽樣,只是叮囑他要經常修心法,少去後山,但他本性就如此,攔也攔不住,好在蕭夜玄的擔心并不存在,正則去後山也不過是修心法的,并沒傷及無辜,也就随他去了。
行至林深處,衆人驚覺背後有響動,回頭一看,只見那黃金巨蟒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面,吐着鮮紅的信子,始終與他們隔着七尺遠的距離。
葉槐皺着眉退後一步,道:“這東西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一弟子道:“它跟這麽近,我們居然都沒發現。”
晏喜道:“瘴氣太重,只怕有其他的東西接近我們都發現不了,我們還是聚攏些,以防哪位師兄不見了大家都沒發覺。”
衆人聽了晏喜的話,拉近距離,卻見鐘離嫣停下了腳步,長鞭從袖中飛出,竄進前方的樹林中,片刻之後,帶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身穿黑色長袍,手握拂塵,結實地摔在地上,長鞭捆着他,讓人動彈不得。
弟子們迎上去,用劍指着他,葉槐沉聲問:“你是誰?”
道長動了動筋骨,悶聲道:“可摔死我了。”
鐘離嫣往前一步,正欲收回長鞭,只見長鞭竟自己松松散散地軟趴趴地掉到了地上。
想也能想明白,這是那位道長的手段。
道長從地上爬起來,拂塵一甩,行禮道:“青離尊,好久不見。”
鐘離嫣定睛一看,才看出來此人是誰,正是仙林峰那桀骜随性的無枚長老。
“無枚?你怎麽在這?”鐘離嫣問。
無枚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道:“近幾日這裏出了邪祟,屠殺了十多條人命,我已經在這守了好幾天,就等着邪祟找來,誰知我聽到動靜,剛巡邏到此處,就被你這長鞭給束縛住了,還當着這麽多小弟子的面,真是丢臉至極,丢臉至極啊!”
鐘離嫣淺笑道:“抱歉。”
無枚将衆弟子看了一圈,瞧見了跟在他們後面的黃金巨蟒,驚叫道:“咦!這東西怎麽跟着你們?它沒傷你們?”
鐘離嫣道:“一開始是打算吃了我們的,但我們無意中發現它額上畫着符文,後來朱砂掉了,它竟變溫順了,我們就沒傷它。”
無枚捋着胡須道:“這巨蟒很是溫順,但前幾日不知怎的竟在與狼谷內大肆捕獵,還偷吃了幾家農戶的牲畜,說起來,這巨蟒也是真慘。”
“哦?何出此言?”
無枚道:“你看見它身上的傷口沒有?那些鱗片是被人給拔掉的。”
鐘離嫣道:“願聽其詳。”
無枚一邊将他們往外帶,一邊給他們将着這巨蟒的故事。
一月前,仙林峰腳下的梵音鎮突發瘟疫,死傷遍布,不知是誰傳言用蛇鱗能治瘟疫,鎮民門便紛紛上山捕蛇,可吃了不知多少蛇皮蛇肉,瘟疫都不見消散,便又有人傳言,說要取修煉百年的巨蟒蛇鱗才有效,病急亂投醫,鎮民門便又上山來,四處尋找巨蟒。
這黃金巨蟒往日裏溫順慣了,見人也不怕,誰知竟被人找了機會下了毒手,它被抓回鎮上,鎮民們怕它死了蛇鱗無用,就活生生地将它的蛇鱗拔下,用作藥引。
它就被如此折磨了數十日,終于才找到機會逃脫,跑回了山林中。
裴苒聽着,回頭看了一眼那徐徐跟着的巨蟒,心中酸澀。
裴苒問道:“那他們吃了蛇鱗,瘟疫除了嗎?”
無枚嗤笑:“除什麽呀,沒過幾日梵音鎮就成了座空城,人全都死了,鎮民的屍體前幾日才火化完,故而有傳言說原本瘟疫已經快消了,但鎮民圖害生靈,老天有眼,把全鎮人都給滅了。”
他看了眼巨蟒,接着道:“所幸瘟疫只在梵音鎮傳播,像是被人設了結界一樣,我們派下去火化屍體的人,無一人有症狀。”
鐘離嫣問道:“那這些瘴氣又是怎麽一回事?”
無枚道:“瘴氣是十日前出現的,有打柴捕獵的人進入山林,但不知所蹤,所以村民們求助到仙林峰去,我們派人下來查探,卻只找到幾具被吸幹精血的屍體。”
衆人聞言一震,面面相觑。
無枚笑問:“怎麽,怕了?”
鐘離嫣擺手道:“實不相瞞,前不久塵念大師遭遇不測,也是被人吸幹精血,還連帶着修為功力都被吸走了,與無枚你說的邪祟害人手法,是一樣的。”
無枚嘆道:“塵念他……唉,若是那人連塵念都能動,那定然是個修為極高的,不僅如此,肯定還是個修邪術的,你們可有眉目?”
鐘離嫣搖頭,并不言語,無枚一看便知她不願多言,便也沒再追問,只道:“你們順着這條路往前走,便能到仙林峰。”
“你不與我們一道回仙林峰?”鐘離嫣問。
無枚道:“邪祟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回仙林峰,你們走吧!”
鐘離嫣微微颔首,衆人行禮道別後,便着急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