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迷
如此靜默了近一炷香時間，裴苒原本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偏偏今天性子好，就這麽一直坐着，試圖從鐘離嫣嘴裏聽出點什麽。
“師尊，你為什麽不說話？”裴苒轉過身不去看她，心裏不怎麽舒服。
鐘離嫣擡頭只能看見裴苒的背，這個總是活潑樂觀的小姑娘，不知何時撥動她心裏那根緊繃的弦，一直撩撥，直到她情難自控喜歡上，可嘴上卻不敢承認。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
裴苒等了一晚，只等來了這一句，難免極度失落，她看着鐘離嫣的身影即将要消失在門口，心一橫，叫道：“師尊，不如，今晚就在這過夜吧。”
鐘離嫣手指一僵，站在原地，背脊繃得筆直，心髒狂跳，一時腦熱，心中所想脫口而出：“好！”
可她嘴上答應着，卻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來。
裴苒深嘆一口氣，走了過去，合上門，鐘離嫣還呆在原地，神色木然。
裴苒本就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就一定要說出來，否則非得把自己憋死不可，鐘離嫣這樣猶猶豫豫模糊不清的态度，讓她很是苦惱。
“那我去洗漱。”鐘離嫣說着，慌裏慌張地拿着東西出了門去。
半晌，鐘離嫣才慢吞吞地回來，她原以為裴苒肯定是睡了的，可她在外面磨磨蹭蹭半天，為的就是等裴苒睡了，自己再進來，以免再打照面，自己又嘴笨不知道說什麽。
早知道就不該答應裴苒在這過夜的。
裴苒坐在床邊，見鐘離嫣進門，立馬就站了起來。
“師尊，我……”
“早些歇息，明日還要早起去和仙林峰的人商議邪祟一事。”
裴苒順從地把嘴又閉上了。
鐘離嫣彎腰整理着床鋪，怕裴苒嫌床板硬，又去櫃子裏翻找一圈，鋪上了一層軟墊。
這些整理完，鐘離嫣正打算扭頭叫裴苒，突然腰間一緊，一雙手緊緊地勒着她的腰，一個腦袋就抵在她的脖頸處，能清楚感受到裴苒熾熱的鼻息。
她短暫失神，一時未能從這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怔愣了半晌，她才結巴着開口問：“裴苒，是，是我想的那樣嗎？”
裴苒輕笑了一聲，道：“師尊想的是怎樣？”
鐘離嫣不敢動，怕她一動彈，裴苒的手就從她腰間抽走，只能僵着身子，垂手覆上了裴苒的。
裴苒用鼻尖輕蹭着她的脖頸，聲音低沉：“我等了一晚也沒等到那句話，既然師尊不說，那我來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連帶着鐘離嫣也繃緊了神經。
“師尊，徒兒大膽，違背綱常，喜歡師尊，往日裏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沒有與師尊說明白，可現在明白自己心悅師尊，我就再也藏不住了，我要說給師尊聽，讓師尊知道，我還想問問師尊的心意如何，是否也喜歡徒兒？”
鐘離嫣指尖在顫抖，呼吸急促，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掰開裴苒的手，轉身凝望着裴苒，剛一開口就被裴苒搶了話：“師尊也是喜歡我的吧，要不師尊怎麽會對我這般好，又怎麽會主動親我，師尊，是不是？”
裴苒知道，要鐘離嫣這樣的人表露自己的心意有多難，可她太想知道鐘離嫣是怎麽想的，所以她只能步步緊逼，讓鐘離嫣無話反駁。
“是。”鐘離嫣幾乎是立刻就回答了她，“為師是喜歡你。”
裴苒登時愣住，反應過來時猛撲在了鐘離嫣身上：“師尊果然是喜歡我的，原來不是我一廂情願，可是師尊為什麽不說？”
鐘離嫣苦笑：“我都不知道她喜歡男的女的，該怎麽說？說了把你吓跑？我不敢冒險。”
裴苒笑道：“那師尊今晚又為什麽敢親我了？”
鐘離嫣支吾半天，才道：“今晚月亮好，氛圍好，一時意亂情迷。”
“那現在呢？氣氛這麽好，師尊想不想把剛才的事做完？”
鐘離嫣全身一僵，就想推開她，裴苒知曉她的意圖，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師尊，親人可不是那樣親的，我來教你！”
鐘離嫣臉一紅，猛地就把裴苒推開，翻身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好，罵了一句：“孽徒！”
裴苒追了上去，掀開被子與她相擁，聞着鐘離嫣身上的清香，問道：“師尊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裴苒撇嘴，“總不會是第一眼見到就喜歡上了吧？”
鐘離嫣諷道：“我第一眼見你就覺着你這孩子野性未除，十分頑劣，起初我是不想收入門下的。”
“後來呢？”
“後來發現你也不是那麽調皮，反而懂得照顧人，會讨人喜歡，我收了這麽多徒弟，沒一個像你這般讓人高興。”鐘離嫣回憶着往昔，輕輕撫着裴苒的發，“那我也來問問你，你是何時喜歡上為師的。”
裴苒道：“這種事情哪說得清楚，也不是一瞬間就喜歡上的，若是要定個時間的話，那就從現在開始，直到此生結束，我都會一直喜歡師尊。”
鐘離嫣明顯不悅：“那下輩子呢？”
裴苒道：“我可不信有下輩子，若真有的話，就連下輩子也算上，下下輩子也算上，我都喜歡師尊。”
人生難得兩情相悅，鐘離嫣一顆心髒還在狂跳，黑暗中看不清裴苒的臉，她擡手輕覆上她的臉，順着輪廓輕輕摩挲着，随後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師尊也太過敷衍了。”
裴苒說着，單手捧着鐘離嫣的臉，湊近了身子貼上她的唇，軟綿綿的，仿佛親上了一團棉花，她的動作輕柔，試探着鐘離嫣的底線，不敢逾矩，只在外面親吻着。
起初鐘離嫣只是任由裴苒吻着，可她只是輕柔地舔舐着嘴唇，小心翼翼。情到深處，鐘離嫣也不再板着臉當那禁欲的老尼姑，反客為主，壓着裴苒就開始侵略。
直到最後兩人都餍足地喘着粗氣，鐘離嫣把裴苒抱在懷裏，拇指擦着裴苒的雙唇，道：“休息吧。”
裴苒“嗯”了聲，把頭埋在鐘離嫣胸口，聽着她的心跳一點點變慢，恢複平靜。
裴苒很快就睡着，可鐘離嫣卻怎麽也沒有睡意，那股興奮勁還沒過，就被煩惱苦悶所代替。
以後她要怎麽跟裴苒相處？青一門弟子衆多，哪哪都有人，要避開弟子與裴苒說兩句話都難，況且外界已有傳聞她與裴苒關系不純，這事傳出去影響不好，也不知青一門內衆人會怎麽看裴苒。
可裴苒似乎并沒想到這個層面的東西，她太過簡單純粹，以為只要兩情相悅就沒有什麽能破壞這段感情，她甚至都沒想過當兩人的關系公之于衆時，鐘離嫣會面臨怎樣的壓力。
第二日一早，裴苒破天荒地起了個早，梳了個漂亮的發髻，去仙林峰的師姐那借了脂粉，塗了胭脂，清爽地坐在床沿，輕拍着鐘離嫣的背把她喚醒。
鐘離嫣一睜眼就是裴苒那與往日不同的臉，略施粉黛卻不浮誇，一張淡紅小唇往上揚着，眉眼含笑，看起來成熟了好幾分。
“你哪來的胭脂？”
裴苒道：“去仙林峰的師姐們那借的。”
鐘離嫣簡直詫異于裴苒的交際能力：“剛來一天就把這些人都認完了？”
裴苒笑道：“嗐，随意拉扯幾句家常，談笑幾句，認得了一些可愛的小師姐。”
鐘離嫣迅速整理好儀容，洗漱完畢，道：“我去與徐輕疾商議邪祟一事，你去找葉槐，與他們一道去吃早飯，吃完早飯便讓葉槐帶着你去仙林峰四處走走，我馬上就回來。”
裴苒聽着，替她打開了門，還未完全敞開木門，葉槐擡着一只手正要敲門，見到兩人時猛然一怔，呆愣在原地。
院子裏嬉鬧的衆人轉過身來，在見到鐘離嫣的一瞬紛紛閉了嘴，驚愕地看着這副場景。
仙林峰大度地給他們一人準備了一間廂房，這兩人非得辜負人家好意擠一間，也不知其中有什麽內情，只是外界她二人雙修的傳言穿得厲害，這樣以來，衆人難免會多想。
晏喜率先恢複如常，行禮道：“師尊早！”
衆人紛紛跟上行禮，眼神不停地飄向裴苒，卻見她神色如常，不見遮掩尴尬，反而讓人放心不少。
而鐘離嫣也一副淡漠的樣子，只淡淡回了幾句，便甩袖離去，只是剛出院門，便捂着心大口喘了幾口氣，她那冷淡的神色下藏着一顆焦躁不安的心。
可裴苒卻滿不在乎的樣子，仿佛這只是平常的一個早晨，她壓根不擔心自己從她房裏出來，其他人會是什麽反應。
裴苒照常跟在各位師兄身後，想着這群人今天怎麽會這麽安靜也不吵鬧，撇撇嘴摘了棵狗尾巴草叼在嘴裏。
“小師妹……”
裴苒微一挑眉，心道：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了！
“師兄何事？”
“師尊怎麽會……在你房內？”
裴苒佯裝無奈地攤開手：“師兄們，這事你們克別往外說！”
此言一出，衆人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紛紛圍了過來，問：“小師妹只管說，我們嘴嚴，不會告訴外人的。”
裴苒便道：“嗐，昨天師尊剛到仙林峰，就有小徒弟給她送情信，還追到了住處來，聽師尊說，那小弟子夜裏還偷偷跑來瞧師尊的門，所以師尊夜裏悄悄地跑到了我房內，要我收留她一晚，你們是沒見師尊那驚慌失措的樣子，真是頭一遭！”
衆人先是一怔，随即捂着嘴才沒笑出聲來。
“我就說師尊不乏追求者，你們看，師尊還是有不少狂熱愛好者的不是？”
“可是師尊為什麽不直接把人趕走呢？照師尊的脾氣，要是有人半夜趴她的窗戶沿，她肯定直接把人給抽死了！”
“這是仙林峰，又不是青一門，打的是別人的弟子，你想找死嗎？”
“不行了，我現在腦子裏滿是師尊偷溜出房門的樣子！”
衆人議論紛紛，裴苒心裏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心道：“師尊對不住了，只能毀你點名聲了。”
她正想着，擡頭就見晏喜一臉嚴肅又帶着審視地看着她，她說謊終歸是心虛的，連忙轉開了頭，朝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