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縷殘魂
夜幕時分，要不是有點月光，裴苒是不敢自己一人回房睡覺的。
方才衆人散後，她又被落華尊等人拉着，仔細講了奪金戰一事。
“到時幻境中會有錦囊提示，你們只需找到錦囊，按照上面的提示繼續前往下一處，最終找到一把三尺寶劍就可以。”華無歇說着，把去往年的地圖大致畫了出來在地上，“這幾年的三尺寶劍大多都在西北偏中心的位置，不知道今年會在哪裏，不過你們可以試着先從西北方向入手。”
裴苒小聲問童迅：“落華尊以往都會給大家做這麽仔細的分析嗎？”
童迅搖頭：“才不，師尊今年格外用心，可能是因為先找到寶劍的人能拿到軒轅劍的緣故吧，師尊對兵器一類的十分上心。”
裴苒點點頭：“明天我們要分開找還是湊一塊？”
葉槐道：“有的門派會為了速度各自分開找，但這樣會很危險，要是帶着錦囊被野怪邪祟殺了，錦囊說不定會落入他人之手，所以我們三兩結隊，要是一人不幸遭了襲擊，另一人還能帶着錦囊迅速逃走。”
“那要是遇上其他門派的人來争搶呢？”裴苒問。
紅岱笑道：“那就打呗，這可是報仇的最佳時機，小師妹，平日裏誰要是欺負了你，或是你看誰不順眼，在奪金戰裏就往死裏打他，反正是比賽嘛，即便是心裏不服也不能怎麽滴，事後就是他們來找你算賬，也有我們師兄幾個給你撐腰。”
葉槐瞪着他：“別教她這些你個狗玩意兒！”
紅岱反手就給了他一個腦皮子：“我說的不對嗎，去年你們合起夥來打了我一頓忘了？”
童迅沒憋住笑：“對不起，沒忍住，沒想到你還記着。”
裴苒一笑：“他們為什麽要打你？”
憶起往事，紅岱一臉愁容：“就因為我往他們洗澡水裏加了點辣椒他們就一直記恨我，找到機會就連起夥來揍了我一頓。”
裴苒：“該！”
衆人先把組給分好，沈芊芊主動與裴苒搭了一組：“你跟着我吧，雖然我們找不到多少錦囊，但能幫着其他師兄姐們打個掩護。”
裴苒道：“好，咱們就跟在葉師兄他們後面。”
紅岱插了一句嘴：“小師妹，帶我一個呗，他們都不要我玩。”
“……我剛剛還聽到淩雲師兄邀你與他一組。”
紅岱抓着她的胳膊使勁地搖：“哎呀，可是我想跟你們一組，兩人一組反正也多一個人，你跟芊芊師妹就帶我一個嘛。”
裴苒道：“那好吧，不過你可不能在我背後下黑手啊，還有，他們要是圍毆你的話，我可不會幫你。”
“小師妹真是無情。”
萬事準備完後，衆人閑來無事，時間還早，便瞞着落華尊，喝了些酒，裴苒怕喝醉了明天誤事，就只嘗了點果酒，誰知這果酒竟是後勁足，她連喝了幾杯，酒勁逐漸上來，去洗了把臉，坐回位置上，就聽他們在講些奇聞轶事，聽得專注，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她猛然轉過頭去，卻只看見風吹樹梢，驚起了兩只鳥。
紅岱看得書多，講起故事來嘴不停的，剛講到恐怖處，裴苒又聽見背後有人叫了自己一聲。
她再次轉頭，仍舊是不見人影，卻見門口的柳絮飄了一縷起來。
有人進來過？
裴苒皺起眉毛，原本不想理會，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産生幻聽，但那叫聲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她捂住耳朵，聲音卻又好像是從手掌中傳來，她不堪其擾，站起來準備出門去看一眼讓自己死心。
紅岱看她要逃，打趣道：“小師妹怕了？”
裴苒回頭瞪了他一眼：“我去茅房！”
沈芊芊看了她一眼，問：“要我跟你去嗎？”
“不用了，就在外邊，我去去就回。”
裴苒出了院門，環視一周，突然看見了腳下一排柳絮，從院門口一直延伸到拐角處，她咽了口唾沫，還是壯着膽走了過去。
她猜想，一定是有人叫她的，哪怕是邪祟，她這人好奇心重，總要去看看才能睡着，果真，拐角處站着一個人，那人身着紅衣，背對着她，身上的怨氣卻藏不住，裴苒剛想轉頭逃，那人卻猛地轉過了頭。
裴苒見到了那張在她夢裏徘徊了數次的臉，眼尾上揚凸現魅惑，一雙紅唇緊閉，那張美豔的臉上滿是蒼白。
是郁婕。
“你……你還活着？”
裴苒往後退，此時想逃也逃不了，她只能退到拐角處，萬不得已出聲示警。
“不，我已經死了。”郁婕說，那雙媚眼裏滿是哀愁的神色，“是我那最愛的師尊親手将我斬首的。”
裴苒顫抖着聲音：“那你為什麽……”
“這是我殘存的一絲魂魄，我托人幫我把魂魄封起來，直到你出現，我才從那個巴掌大的瓶罐裏跑出來。”
裴苒不敢相信，只道這是哪個有心之人設的環境，可看郁婕的樣子，她沒有說謊。
“你把我叫出來，是想做什麽？”
郁婕突然笑了：“小師妹，我沒想對你做什麽，只是我想看看，能讓師尊動情的人會長什麽樣。”
她知道自己和鐘離嫣的事！
裴苒心中一陣惡寒，她既然連這樣的事情都清楚，那就是說她跟着自己已經不止一天兩天。
“你跟我了多久？中邪的事是不是你做的？還有死了的這麽多人，也是你殺的？”
郁婕搖着頭：“不是我，我只是一絲殘魂，什麽都做不了，能跟你這麽面對面說話，已經是極限了。”
裴苒心中大惱：“你到底想幹什麽，不會就是想看看我長什麽樣吧？”
郁婕突然難掩眼裏傷感，問道：“你喜歡她嗎？”
裴苒一怔，定神道：“喜歡，我喜歡青離尊。”
“那她喜歡你嗎？”
裴苒回答得很肯定：“喜歡。”
郁婕苦笑一聲：“你為什麽這麽确定，就因為她對你好？”
“因為我能感受到，不只是因為她對我好，我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到。”
聞言，郁婕彎起唇角笑了，眼裏卻是悲傷的，可她流不出眼淚。
“我當初也以為師尊喜歡我，可她只是對徒弟都好，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誤以為師尊喜歡我。裴苒，原本是來取你性命的。”
裴苒心一緊，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明天的奪金戰你不能去。”
“為什麽？”
郁婕頓了頓，道：“你去了會死的。”
裴苒瞳孔一震：“你知道些什麽？兇手是誰，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事都是誰做的？”
郁婕捂着頭，渾身都在顫抖，她望着裴苒：“不能去，不能去，你會死的，我阻止不了他，你去了一定會沒命的，師尊也不能去，你去告訴師尊，她不能進幻境，快去，快去！”
“你阻止不了誰，郁婕，告訴我，到底是誰在做這些事情，他到底想幹什麽？”裴苒上前兩步，若是郁婕有實體的話，她一定會抓着她的肩膀問個明白。
可郁婕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她看着自己的雙手，又擡起頭來看裴苒，帶着一種羨慕的神色：“裴苒，明天你不能去，你有危險師尊一定會去救你，到時她也會将自己置于險境中，裴苒……”
話沒說完，郁婕就變成了一縷白眼，随風飄散了去。
至此，裴苒的酒徹底醒了，她站在原地，想着郁婕的話，大腦一片昏沉。
“小徒弟！”
裴苒聞聲轉頭，見華無歇背着手站在原地，臉色陰沉：“你在這做什麽？”
“落華尊。”裴苒低頭欠身行禮，将自己的緊張的神色隐藏好，“我……落華尊不是與師尊一同去赴晚宴了嗎，怎麽會在這？”
華無歇嘆道：“宴會無聊，我便出來透透氣，可突然聞到一股邪氣，一路追趕就追到了這來，你可看見什麽邪祟？”
裴苒手心出汗，她發現落華尊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他從不這麽笑，他的臉上總是挂着一個很溫和又儒雅的笑，可現在他的臉上卻是有一根神經在拉扯着他的嘴角，笑意并未直達眼裏。
“沒有。”裴苒笑着說，“我只是出來小解的，并沒有看見什麽邪祟。”
華無歇笑道：“那就好，要是看見邪祟，一定記得要告訴我，不能自己一個人上，很多時候，人不能過分相信自己。”
裴苒點頭道：“弟子謹記。”
“好了回去吧，見到我的事別與其他人說，免得人心惶惶，耽誤了明天的奪金戰。”
裴苒應了，大步走了回去，天色已黑，衆人便吵嚷着散了，裴苒被沈芊芊送回了住處，沈芊芊扒着門，問：“你怎麽了，臉色怎麽不大好？”
“師姐，人死後會有魂魄嗎？”
沈芊芊一怔，頓了頓道：“人有三魂七魄，至于死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我沒死過。”
裴苒一聽就笑了，拍着她的肩膀：“我睡覺了。”
沈芊芊一走，裴苒就跳上床，瞪着眼睛睡不着，心裏念着怎麽鐘離嫣還不回來。
如此等了半晌，裴苒心裏被攪得亂七八糟，突然門一響，鐘離嫣進來坐到了床上，裴苒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腰：“師尊你可算回來了。”
鐘離嫣輕撫着她的背，擡起她的下巴親了一口：“你就這麽想我？”
裴苒卻無心和她打趣，道：“師尊，我今天見到郁婕了。”
鐘離嫣身子一僵，“又遇到了幻象？”
“不是幻象，是一絲殘魂。”
她把今天遇到郁婕，又被華無歇撞見的事仔細給她說了一遍，道：“我覺得落華尊有些奇怪，可我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鐘離嫣靜靜地聽着，此時才開口：“那不如明天的奪金戰，你真就別去了？一開始我就不想讓你去的，你雖然學得快，打個妖怪不成問題，可畢竟沒真正遇到過幾個邪祟，我怕你受傷。”
“可都與其他師兄師姐們說好了，突然變卦，青一門就不能參加奪金戰了。”
“那你要是出事怎麽辦？”
“要是我應付不來，立馬退出來。”
鐘離嫣長嘆一聲：“這幾年的武林大會早不是比試切磋，成了各門派争名奪利的賽事，不參加也罷。”
“師尊，只是一絲殘魂能跟人說話嗎？我聽芊芊師姐說，若是魂魄不完整，是不能有人形的，可郁婕明明就……就那麽真實地站在我面前，我不會看錯的。”
“或許只是幻象。”鐘離嫣說，“你現在功力不足，還不能看出幻象與真實的區別，也許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那便不怕了，聽說竟門中人擅長幻術，說不定是他們見我修為低，故意這麽吓吓我，讓我退賽。”
“你真不怕？”
裴苒對着她的唇猛親了一口：“不怕，反正是幻象，又死不了人，再說了，有那麽多師兄師姐在，我不怕的。”
鐘離嫣順着她的頭發：“既然心結解開，那今天晚上？”
裴苒把頭埋在她胸口：“明天還要滿山跑，不來了，我服侍師尊吧。”
鐘離嫣垂頭淺笑，像是默認，裴苒奸笑一聲，把她撲倒在了床榻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