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紅色眼球

◎尊重(合一)◎

渣渣兔很大一只, 但動作敏捷,且戰且退,愣是沒被偷花賊手伸到身後抓住。

反倒是将對方的屁股咬得傷痕累累, 紅色的血水伴随着偷花賊身上的水跡, 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什麽人?!”

何其打開手電開關, 直接對準男人的臉照過去。

在黑夜中, 突然的亮光刺眼,偷花賊一邊要護着屁股, 一邊又想捂眼睛, 一時手忙腳亂。

轉念反應過來要逃, 去路已經被何多盛堵住。

偷花賊回過頭,又是拿着棒子的何其。

一老一少将偷花賊堵在荷花池邊。

何多盛想到自己的寶貝金荷生死未蔔, 十分痛心:“你這個賊是不是來偷花的?!”

“道長, 我還沒偷着,就被水裏的東西咬了!”

偷花賊想到水裏那突然蹿出來的玩意兒, 就後背一陣發寒:“那是個什麽玩意兒啊?摸起來好像有毛,可毛還紮手……”

一旁的渣渣兔蹲好, 挺胸:“唧唧!”

兔爺在這呢。

男人順着聲看過去,看到燈光一角, 一只形容古怪的巨大兔子正看着它。

兔子頭上的毛尚存, 身上卻禿禿的,夜裏紅眼珠泛着紅光,十分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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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兔子嗎?!”男人看看地上驚悚的兔子, 怕得往後躲了一步。

但一動屁股疼得要命,偷花賊眼中湧下兩行熱淚:“嘶——, 原來兔子真咬人啊!”

結果就是渣渣兔又被氣到了。

渣渣兔仿若彈簧一樣, 再次原地跳起, 沖向了男人的屁股!

何其有個疑惑,為什麽就非得……咬屁股呢?

等渣渣兔解完氣,何其從兔口留下人,看向偷花賊的目光流洩出絲絲憐憫:“報警,然後送你去醫院吧。”

比起渣渣兔的戰鬥力,這偷花賊真是太弱雞了!

自己喊出聲,把人驚動。跑也不會跑,一點兒沒有盜賊的專業反應,看來是個生疏賊。

何其最近還知道了許多兔子新知識,兔兔們長相軟萌,但是破壞力也很強,照樣是“拆家小能手”。因為兔子的牙齒需要磨牙,所以巨愛咬東西,從數據線到牆角,沒有不能啃的,而且生起氣來,兔子蹬也非常有勁。

何況,何其的渣渣兔目前就連長相都跟軟萌沒有關系,是真·兇兔。

***

醫院。

醫生護士處理着偷花賊——晏力金的傷口,一旁還有很多針藥在準備着。

何其坐在外面走廊旁的椅子上,對着趕來的警察大哥陸誠尬笑一下。

“好巧,陸哥我們又見面了。”

陸誠也笑:“是挺巧的,正好我值夜班。不過天天見警察,這可不是什麽高興事啊。”

何其嘆氣:“都怪裏面那個偷花的。也不知道偷朵花幹什麽,摘了花也開不了幾天。”

陸誠拿着記錄本,有些疑惑地問:“聽說偷東西的被咬傷了,傷勢還不輕,道觀養了狗嘛?”他去道觀的幾回都沒看到狗。

何其表情更尴尬了。

“是我家兔子。”

陸誠:???

何其背了包來,渣渣兔從鼓鼓的包裏探出頭。

陸誠看見兔子,把渣渣兔和沙雕新聞結合起來:“這是那只網紅兔吧?吓退猛虎那只。”

面上雲淡風輕,但陸誠心裏已經在翻雲覆雨。

大猛虎,金荷花,加班花……現在連只兔子都要這麽神猛嘛?

何其認領了渣渣兔的網紅身份,宴力金的家人也到了,是一對年齡介于中老年之間的夫妻。

看見陸誠一身警服,夫妻兩個表情擔憂,着急地圍上來。

“警察,是不是弄錯了?我兒子可是白領,哪裏會偷東西!”

“是啊,我兒子可老實了,從小到大就沒偷過東西。而且他要什麽,那也買得起啊,完全沒必要偷。”

夫妻兩個解釋着,看向何其的目光不太善。

何其:……

何其:“我們家有監控。”

宴父企圖掙紮:“還不能是走錯了?”

何其:“我們家是道觀,門口九十九級臺階,圍牆也很高。你兒子是不是夢游的時候會飛啊?”

陸誠也沉下臉來:“先去給宴力金辦手續,他錢還沒交呢。”

陸誠督促着兩人辦手續,把錢交上。

何其心道古怪。這對夫妻竟然只關心偷花賊偷東西,不見關心兒子受傷。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何其選擇閉嘴。

等了很久,宴力金處理完傷口,被送進病房。

在陸誠審問宴力金的時候,他父母還一直插口,結果被陸誠直接請了出去。

等兩夫妻走了,何其聽着宴力金吞吞吐吐地把他偷花的原因道來。

“我、我想偷那個荷花,是因為我聽說那個荷花很靈,有福澤聚身。我就想偷了拿回家,給我老婆吃了好保胎。”

宴力金神情沮喪:“我老婆這都是第三胎了,再保不住她精神都得崩潰。”

陸誠皺眉,問:“醫院去了嗎?”

“去了的,第一胎當時不知道,第二胎就很上心,發現不對後去醫院住了好幾個月,一周的保胎針頂我們兩一個月工資。可錢花了,罪受了,孩子還是沒保住,醫生就說我們懷的孩子質量不好。”

宴力金越說越覺得苦,眼淚忍不住下來:“然後醫院建議我們去大醫院做試管,一次沒成功,又來一次,再來一次,那叫一個遭罪。”

何其:“遭罪的不是你老婆?”

這哭的,好像是他去穿刺一樣。

宴力金趴着的姿勢,費力扭過頭:“我就是心疼我老婆啊!”

何其:“不生呗。”

“她硬要個孩子,我都勸她不要了。我們兩個人精子、卵子都質量低,根本就不适合孕育。”宴力金覺得自己夫妻兩真是倒了黴。

何其看他哭得還算真切,沒再繼續捅刀,口氣放軟一點:“你有沒有問過你老婆,為什麽想要一個孩子?”

宴力金抽泣了一聲,道:“我老婆說想要個愛情的結晶,而且她特別喜歡孩子,很早就想要一個孩子……”

兩人一直備孕好多年,一路都走了過來,好不容易懷上三胎。結果前兩天又見了紅,等老婆出了院,前些日子去王母觀上過香的宴力金就動了歪主意。

當然,這也是因為何多盛拒絕了所有想用錢買金荷的人,斷了宴力金走正規途徑的念想。

宴力金還想過賣可憐試試讨的法子,可怕問了不成之後,他再去偷暴露自己。

今天傍晚,他看到老婆小心翼翼的脆弱模樣,心一狠,做人的這輩子頭一回當了賊。

宴力金哭訴完,對着何其誠懇道:“對不起,我知道偷東西不對的,我就是沒法子!嗚嗚嗚——”

陸誠都被他說得眼熱。宴力金不同于那些偷盜掙錢的,也不是搞破壞,而有自己的苦衷。

何其嘆氣,恨鐵不成鋼:“你可以強硬一點,就說你想要老婆,不想要孩子!更不想要你老婆遭罪!你強硬起來,你老婆還能自己懷上孩子?再受這個罪。這個不成,你再編個你讨厭孩子,你就使勁鬧呗。”

宴力金小聲:“我老婆體弱……”

“生氣能比流産傷身?你清醒一點,大哥!”

何其氣不打一處來,有時候生活可能真地很難,但是有的難處——那是可以解決的、然後再避免的。只要人心夠堅定,沒什麽做不到的。

宴力金怔了一瞬,而後垂下了頭,把腦袋埋在枕頭裏。他的兩只手,緊緊抓住了病床的兩邊,手背繃出青筋。

陸誠提醒:“別悶着,有窒息危險。”

宴力金的眼淚斷流。

何其又道:“哭什麽哭,哭有什麽用,你老婆現在孩子還懷着呢。別哭了,先想辦法安撫好她知道這件事的情緒,大半夜的,你爸媽都出門了,她會不會知道?”

“我打電話的時候告訴我爸媽偷偷來,讓他們別——”

宴力金話沒說完,病房外頭響起一個不太清晰的詢問女聲。仔細聽,能聽出是問着他的名字找他的。

宴力金人傻了:“艹!我老婆來了,怎麽辦啊?!”

宴力金還想掙紮着起身,被何其瞪了一眼。

何其:“趴着,我搞定!”

很快,女人到了宴力金病房的門口。

門主動打開,女人看到了等在門邊的何其。

何其用包把渣渣兔的身子裹起來,只露出腦袋,抱着渣渣兔對女人道:“真是太謝謝你老公了,他從狗嘴裏把我的兔子救了出來!”

何其低頭,模樣難舍地摸了一把渣渣兔的頭:“渣渣兔陪了我好多年,就像我的弟弟一樣。要是它沒了命,我也活不下去了。”

渣渣兔:來了,又來了……

這熟悉的忽悠!

女人聽見這話,表情遲疑地看了一眼趴着的宴力金,對年輕女生道:“不用這樣,你的兔子沒事吧?”

何其又露出愧疚的神色:“我的兔子就是毛被啃掉了,沒受傷,反倒是你老公被狗咬了一口屁股。”

宴力金就在這時候搶着道:“老婆你放心,我沒事!就被那狗咬了一口,得趴一陣。”

何其同宴力金一配合,女人的情緒還算好,只是瞪了宴力金一眼,像是惱他仗義出頭卻忘了自己的安危。但做好事,又不好說什麽。

不過女人目光還掃到了陸誠,表情奇怪:“怎麽這裏還有——”

陸誠:“那條狗有主人,我們一定會找到的。”

見義勇為者、負責警察,禮貌路人,三方合作,成功安撫住女人。

接着宴力金想了辦法,讓他老婆乖乖回去。

送走女人,那對夫妻不知去哪轉了一圈,跑了回來。此時他們眉宇間的不平消散,對着陸誠異常讨好,希望能夠私底下協商。

何其在一旁聽着,看了宴力金一眼。

宴力金看不過眼:“爸、媽,丢人也丢的是我的人!你們能不胡鬧了嗎?別打攪人家警察正常工作。”

“我們還不是為了你?剛剛求了半天的人都沒有用!”

“電話都打到欠費了,你知不知道?”

“我跟你們說了,出門別讓文萍知道,或者想個別的理由糊弄她。她剛剛怎麽知道我在醫院?直接找了過來,這就是為了我?”

夫妻兩個臉色一變,被宴力金說住。

他們尚還鬧騰,陸誠忙完就跟何其先走一步,懶得聽他們家沒捋好的家庭官司。

折騰這一通,都快天亮了。

陸誠開了摩托車來,扭頭看少女:“何同學,這會沒車,我送你吧。”

“方便嗎?”

“上來。”

這個點打車也不方便,何其上了摩托車,摟穩了渣渣兔。

到了道觀外,何其下了車,邀請陸誠進道觀去吃個早點。

陸誠搖頭拒絕,但是沒有直接走。

何其便看他一眼,問道:“陸哥,你有什麽事嗎?快直說,我看你欲言又止的,看得我心急。”

陸誠看看左右,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我姐家好像有些不正常,想請何同學幫忙看看,行嗎?”陸誠說完,又補充道,“當然,也不一定是什麽事,就是感覺有點不正常。”

“行啊,讓她直接來道觀找我就行。不過法不空出,多少會收點費用。”何其爽快點頭,感覺道觀小金庫又要增收了!

陸誠則理解道:“那當然,沒有讓你白忙的道理,我回去就跟我姐說。”

***

就在當天下午,三四點鐘。

一位膚白消瘦的大姐上完香,找到了何其。

“道長你好,我是陸誠的姐姐,陸芳钰。”

何其悄然開了靈眼,看了看陸芳钰,發現她身側有淡淡的鬼氣。想來近來身體虛弱,偶爾會生病。

确實有問題。何其便道:“你好,陸姐。我去拿點東西,就跟你走。”

何其回身,去屋子裝上臭寶。

咚咚——

屋門被敲響。

“小其,是外公。”

何其背上包,手裏拿好桃木劍,問:“外公,怎麽了?”

何多盛進屋,表情有點兒欲言又止,似乎又有些為難。

何其見他表情糾結,笑道:“想一塊去就直說嘛,外公。”

“咳咳,外公這不是放心不下。”何多盛扯來理由,也不再不好意思了,笑着開口道,“小其啊,能不能先給外公開個靈眼,我還見過那種東西呢。”

至于到時候讓何其幫忙開,何多盛覺得真那麽做,自己的威名得和動物園那猛虎一樣,直接墜地。

雖然他本來就沒有,但還是需要保留一點,維持一下生活。

這回的事肯定簡單,那點兒鬼氣只能對普通人産生一點微弱影響,帶上外公也沒事。

何其放下桃木劍,收斂收斂笑意,掐動法訣,行罡步為外公開靈眼。

“……三地三合三把火,賜汝法眼觀陰陽!”

何其輕呼一口氣:“好了,外公你睜開眼看看。”

何多盛就新奇地睜開眼,左右一看,似乎和往常沒有什麽二樣。

“怎麽沒什麽變化?”何多盛奇怪。

何其:“咱這是道觀。”

何其猜測,外公這方面可能真地沒有多少天賦,不然在道觀也能看出不同來。

像空清、羊方等人,俱是能視香火之力的人,當然,這也有他們道行深的緣故。

而何其自己此刻,也看得出來不同。道觀的風水更好了,空氣中都透着一種清爽,透過窗戶,能看到有淡淡的香火之力萦繞在主殿周側。

不過何其不會把真相告訴外公的,修道的過程開心就行!如果強求結果,那就修歪了。

妹妹何必上補習班去了,留下渣渣兔看守道觀,爺孫兩個一起坐上陸芳钰的車。

弄得陸芳钰很緊張,不放心地問:“兩位道長,問題是很嚴重嗎?”

她只請了一位年輕的,年長的老道長卻一起跟來了。

何其搖頭:“沒有,你不用太擔心,應該是小問題。是我見識淺,帶上外公有什麽方便問問。”

“這樣啊。”陸芳钰心裏卻不信,只覺得是何其在安慰她。還是想到弟弟都推薦了,這觀中道長們肯定有本事才能靜心開車。

車在一棟老居民樓停下,綠化做得很好,遍目綠意,透着陰涼。

何其閑聊般問:“陸姐,今年夏天樓下是不是比較冷啊?”

陸芳钰本想說差不多,但仔細回憶了一下往年夏天,還真想起來幾分夏日的痛苦。可今天夏天好像沒有。

陸芳钰面色一變:“似乎是比往年涼快一些,沒那麽燥熱了。”

陸芳钰被這麽一問,心情愈發忐忑起來,引何其兩人到家門口。

陸家在二樓,有采光,但還是偏陰冷。

往年因為樓層的緣故,濕氣和冷氣也存在,故而陸芳钰也沒多想。

可這會将鑰匙插進鎖孔,陸芳钰感覺自己真切地聽到了“嘩啦嘩啦”的動靜。一個丈夫提過好幾次的聲響!

何多盛:“我聽到了!”

陸芳钰手就抖了一下,鎮定了兩秒,才打開家門。

打開門,門內不見什麽異樣。

三人進屋,陸芳钰忍不住挨近了何其。

陸芳钰道:“平常也這樣,我丈夫下班早,聽見的就多些。一開門,裏頭就有動靜。這個動靜大概持續了快兩個月。”

提到“兩個月”,陸芳钰神情一黯,停頓了下才道:“我們懷疑不對勁的地方在我女兒房裏。我女兒去世了兩個多月,屋子裏沒人,但是時常冒出些莫名的動靜來。”

陸芳钰招呼兩人坐下來,禮貌地倒上茶水,然後指了一個房間的門給何其兩人看。

房間門口貼着貼畫,那貼畫是公式表和單詞詞根表,顯然是個愛學習的學生的房間。

可這會兒,何其看見——

一顆染血的紅眼球從那間房的門縫下滾了出來。

何其:……

這也太不尊重道士了吧?!她辛辛苦苦才考出來證!

何其拿起桃木劍,就往門口沖。

而那顆眼球呆了一下,“咻”地就往回滾了,速度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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